現在,命運的最終部分,降臨!
當普布留斯失去神力的那一刹那,槐詩感受到了有如實質的殺意。
來自普布留斯,不,來自神明的殺意。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
此刻,在他的頭頂,宇宙的黑暗好像隨著群星一同覆壓而下,無形無質的力量從天而降,沉甸甸的壓在槐詩的靈魂上。
幾乎要令他的意識都為之崩潰。
在普布留斯的手掌,那一道動蕩的火焰漩渦越發猛烈的燃燒,對準了槐詩的所在,源源不斷的輝光環繞其上,令死亡也變得精致而絢爛了起來。
“你果然是如同赫笛所說的變數,槐詩。”
高踞與天上的神明垂首俯瞰,凝視著腳下的螻蟻:“因此,我會全力以赴,將你徹底排除!”
在龜裂的大地之上,槐詩竭力的喘息著,握緊逝水,維持著自己不被那恐怖的壓力所擊垮。
可是就連站起來都做不到了。
快要被那如有實質的壓力,按進了地麵之中!
根本無從反抗。
隻感受到了源源不斷的死亡危機從心中浮現。
汗流浹背。
當那一道不過乒乓球大小的赤紅色漩渦對準自己的時候,所體會到的,乃是發自內心的無力和顫抖。
無法克製。
那種程度的火力,已經足以同籠罩整個城市的巨型雷暴災難相比,哪怕是自己用儘所有的力量去防禦,也會在接觸的瞬間蒸發殆儘吧?
但是,卻不感覺害怕。
“你知道麼,普布留斯——”
正在那一瞬間,槐詩努力的抬起脖子,仰望著頭頂的那個身影,忽得,不屑一笑:“縱然背負黃昏之鄉,還需要一隻手托永凍爐心,但我槐詩依舊無敵於赫利俄斯!”
???
短暫的沉默裡,普布留斯愣在空中,難以理解,所感受到的乃是一陣發自內心的荒謬和嘲諷。
為將這種貨色當做對手全力以赴的自己,感到可笑!
這就是丹波之王?
這就是天文會最得意的劊子手?這就是米哈伊爾所最鐘愛的觸媒?這就是攪亂自己造神秘儀的罪魁禍首?
“簡直……莫名其妙!”
他冷漠的握緊了拳頭,“你究竟想說什麼鬼東西!”
那一瞬間,隨著五指合攏,難以言喻的憤怒令火焰風暴瞬間破碎,膨脹,伴隨著來自神明的震怒,化為了鋪天蓋地的灼紅,向著大地墜落,籠罩了一切!
毀滅,從天而降!
照亮了槐詩的眼瞳。
在那一瞬間,槐詩深吸了一口氣,做出了自從踏上赫利俄斯以來最為正確的一個決定。
奮力的,縱聲咆哮。
向著遠方呼喚。
“——骷髏,救我!!!!”
然後,便有令人無比心安的聲音從耳邊響起。
在沸騰的水箱中,沉寂的光明王抬起了那一雙新生的眼瞳。
“好的,阿狗。”
祂說,“我來救你了。”
於是,光明王·巴德爾降臨!
緊接著,槐詩便被暴風的灼紅炎流所吞沒了!
浩蕩的火柱幾乎自上而下的貫穿了赫利俄斯,留下了一道哪怕是遠在現境也能夠觀測到的筆直殘痕。
而槐詩,毫發無傷。
漂浮在半空中,愕然的看著覆蓋在自己周身的那一層薄薄的光彩,宛如水泡一樣的流光覆蓋在他的身上。
令一切災害都無法傷害他。
而在他的頭頂,則浮現出一個如同燈火一般搖曳的幻影。
一個q版的骷髏頭,還長著金色的莫西乾長發!
感覺像是什麼moba遊戲裡的混子角色一樣!
“這是什麼,這麼拽?”
槐詩興奮的看著周身之上的光膜,感覺自己已經進入了無敵狀態,前所未有的安心:“真是好厲害!”
“這是我……母親,真正的那個母親,遺留給我的祝福。”說到這個,骷髏的q版頭像的神情也複雜了起來:“不要太過與依賴,否則的話,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遭災也說不定。”
很快,槐詩就從命運之書的扉頁上的狀態欄裡找到一道前所未見的,用燙金色的盧恩文字所書寫的注釋。
【萬物無傷】:世間萬物向太陽做出許諾,絕不加害與你(槲寄生以及公元192年之後誕生的造物除外)。
槐詩傻了:“絕了!槲寄生姑且不說,為什麼192年之後的東西就除外了!維京功夫再強也比不過洋槍麼!”
骷髏的語氣越發的複雜:“大概是因為……那之後我就已經死了吧。”
“……”
槐詩,無言以對。
而天穹之上,來自普布留斯的殺意,越發的猙獰。
“……巴德爾,原來如此麼?”
他了然的低語著,龜裂的麵孔上,眼眸滿盈著殺意。
當太陽神的威權被一分為二,此刻赫利俄斯之上便迎來了兩位截然不同的太陽神。
殘缺的普布留斯,與不完整的巴德爾!
就好像一個奶油蛋糕從中間切了一刀,左邊變成了水果夾心,右邊卻成了黑巧克一樣,截然不同對立在了一處。
哪怕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可在察覺到對方的瞬間,便會領悟,彼此如出一轍的本質,以及,水火不容的現實!
原本獨屬於普布留斯的完整神明狀態——太陽神的神座——被加蘭德強行拆分了開來。
最終所剩下的就是兩個不完整的碎片!
一個殘缺的亡魂,還有一個殘缺的神明!
一個隻拿回了神魂,一個隻得到了神軀。
統統都是半成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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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真可憐呐。”
神殿裡,彤姬同情的俯瞰:“你看那個表情,就好像千辛萬苦嘔心瀝血終於拿到了東夏大學的通知書,結果又被郵遞員把通知書搶回去了……”
對不起,送錯了,考上的不是你。
是隔壁。
此刻的普布留斯,已經不再是太陽神了,甚至算不上真正的神明。
沒有了神明之魂,便沒有了代行天命執掌威權的可能。
就好像凡人公務員忽然失去了編製變成了合同工一般,再不能稱之為神明,充其量,不過是當年被奧林匹斯忽悠來打白工的泰坦而已。
“這麼一說的話,忽然想起來了。”
彤姬忽然回過頭來,看向宙斯:“當年你們給赫利俄斯配的那個司機叫什麼來著?死的特彆慘的那個,我印象還挺深的,好像是叫做……”
她想了一下,忽然笑了起來:
“……海伯利安?”
.
那一瞬間,普布留斯抬手,捂住自己龜裂的麵孔,感受到了來自靈魂之中的深刻痛楚。
那是來自命運的羞辱和嘲弄。
不論你究竟做出了多少犧牲,都終究無緣與不朽。
終究,都隻是塵埃。
塵埃。
“你們這些該死的……回魂屍……“他咬牙,指縫之間展露出猩紅的眼瞳,“難道便是我付出的代價還不夠多麼?
難道就——非要阻止我不可麼!”
夠了!
夠了!!
他已經受夠了這一切。
是時候,結束了。
敵人是重生的巴德爾,神明的亡魂,曾經的光明王,既然如此,那麼就調動德墨忒爾的領域,外加糅合春之女神的奇跡。
基礎素材,就采用‘納西索斯‘的水仙詛咒,然後以此為源,向上追溯,追溯,再追溯——
然後,便有無窮翠綠彙聚而至,化為了修長的鋒刃。
轉瞬之間,普布留斯在那一隻手上完成了弑神之槍·槲寄生的再造!
作為大宗師而言,針對敵人的漏洞進行刻意的攻擊原本就是如此輕而易舉的事情。更何況,得到神明之軀以後,不過是動個年頭而已。
此刻的普布留斯,無疑是有史以來最強的大宗師,甚至比曾經被譽為近神的‘羅丹’要更加的接近這一份真髓!
“——死吧!”
瞬間,槲寄生之刃呼嘯而至,速度快的槐詩根本難以反映。
隻能遵照死亡預感,本能的,扭了一下頭。
緊接著,便感覺到恐怖的風壓擦肩而過。
足以弑神的長槍便擦著他的胳膊,貫穿了赫利俄斯,刺入了遠方木星的惡魔之眼,被那其中永恒的風暴吞沒,又迅速的擴散,變成了一點揮之不去的綠色黴斑。
哪怕在太空之中都觀測得到!
而槐詩,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右臂了。
隻是一點點的擦碰,甚至血都沒有出,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
驚悚從心頭升起,槐詩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仰頭向著骷髏連聲催促:“快搞他啊!就是這貨篡奪了你的神位,乾死他之後,咱哥倆你做大太陽,我做二太陽,連破狗都能做大將軍,豈不美哉!”
“……問題是,我搞不定他啊。”
巴德爾的骷髏露出苦澀的笑容:“萬物無傷的加護是來自母親的饋贈,不需要我動用力量,可除此之外,我也沒有力量可以動用了,阿狗。”
“都這個時候就不要叫阿狗了啊!!!”
槐詩快要氣哭了。
怎麼你們一個兩個的都隻有聲光電效果,結果一點都靠不住的!
你們是特效組派來折磨我的嗎?
可是沒有辦法,如今複活的,也隻有巴德爾的靈魂而已,不具備神力,也不具備威權,更何況……巴德爾自己的威權沒有一個是殺傷性的。
說來慚愧,作為阿薩神族唯一的一個奶媽,他……就一個輸出技能都沒點。
往日神軀尚在的日子裡,他也曾經揮舞著戰斧和父兄們一同在前線奮戰,可全家一個比一個能打,根本就用不著他去燃燒自己的維京之魂,旁邊敲邊鼓就得了。
“那怎麼辦?”槐詩傻了。
雙方源質之間的交流隻花費了一瞬間,可天穹上,普布留斯的周圍,已經有無數宛如群星的綠光浮現。
那隻不過是簡單的複製和黏貼,對於大宗師而言輕而易舉的成果再造。
到最後,形成了……數之不儘的槲寄生之槍!
“為今之計,隻能靠你了。”巴德爾無奈的說道:“我還有一個辦法,但對你的壓力有點……”
“甭管什麼辦法了,能用趕快用!”槐詩快急死了:“這時候還怕什麼壓力,你以為我抗壓吧十級賬號是白來的麼!”
“這可是你說的……”
“這話怎麼好像在哪兒聽過?”
槐詩撓頭,忽然有一種熟悉的坑爹即視感從腦中浮現。
可是,已經晚了。
那一瞬間,巴德爾的顱骨降下,神之魂融入了槐詩的軀殼之中。
帶著與生俱來的神聖權威和足以令照亮大地,點燃一切黑暗的意誌,入住槐詩的身體,掌控了大司命的奇跡,再然後,順著聖痕的脈絡,來到了槐詩的靈魂和意誌之中。
彼此銜接為一體——
巴德爾主動收起自己的一切意誌和情緒,展開了全部的權限,將這一份源自神明的高貴之魂,同槐詩共享。
就在那一刻,槐詩,變成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