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轟炸，來的快去得也快，前前後後一個多小時結束了，隻留下了一片狼藉。

在確定安全後，厄茲居爾少將走出了指揮部，望著滿城升起的滾滾濃煙，急忙下令：“快組織人手救火，糧食和彈藥倉庫必須要保下來。”

隨行的青年軍官回答道：“是，將軍！”

說完，立即跑步前去傳達命令。在剛才的轟炸中，露在外麵的電報、電話線路，都不幸受損，還沒有來得及恢複。

到了這一步，厄茲居爾少將對禦敵於國門之外，已經不抱有任何幻想。

靠火炮阻止敵人登陸，問題是天上的敵人怎麼辦？不解決頭頂上的威脅，他們就隻能被動挨打。

防守再嚴密的陣地，頭頂上給來一波，還是要崩潰。傷亡數字還在統計中，厄茲居爾少將已經沒有勇氣麵對。

拿著心愛的望遠鏡，初略的眺望了戰場，厄茲居爾少將就知道損失絕對慘重。

短短的一個多小時，飛艇大隊就在他們頭上傾斜了上百噸炸彈，如果加上海軍的炮彈，這個數字還會更大。

對阿瓦這個小港口來說，這麼多彈藥已經可以進行一次大爆破了，港口設施遭到重創不說，關鍵是防禦工事被摧毀。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傍晚時分傷亡報告出現在了厄茲居爾少將手中，手中一張薄薄的紙片，此刻仿佛重若千斤。

強自壓下了心中的不安，厄茲居爾少將迅速瀏覽了一遍損失。

火炮損失過半，陣亡686人、受傷過1468人、失蹤315人，大部分的炮台都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物資損失五分之一，城內的三分一的建築物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失，平民傷亡若乾……

一個團的兵力就這麼打沒了，不要看傷員不少，就以為未來可以恢複。實際上，以奧斯曼軍隊的醫療條件，傷員死亡率一般不會低於百分之四十。

簡單的來說，就是自己抗。運氣好傷口沒有出現發炎、化膿，那麼就撿回一條命，要不然聽天由命。

“戰場救護”，蘇丹政府上哪兒去找那麼多醫護人員？就算是有醫護人員，他們也沒有足夠的藥品。

這個年代，藥品可比人命貴多了。就比如說，隻有實驗室能夠生產的青黴素，市麵上的價格比等份量的黃金貴幾十倍。

受化工技術影響，無法實現大規模工業化生產，隻能靠人力進行小規模生產，年產量還不足兩萬支。

這點兒產量，奧地利自己都不夠用。流入國際市場上，自然變成了天價。黑市上已經被炒到了1000神盾/支，還是有價無市，蘇丹政府怎麼可能提供給士兵使用？

戰場上受了傷，還是期待***保佑吧！大部分士兵都隻能夠進行簡單的包紮，這還要考驗運氣，基本上跟前有什麼布就用什麼布。

要是運氣不好，沒有消過毒的紗布，衣服上撕一塊下來也可以湊合著用。一群大頭兵，可不知道那麼多專業知識。

看完了報告，厄茲居爾少將雙手一鬆，任由手中的文件掉落，一屁股坐了下去，仿佛被抽離了神魂。

半響功夫後，厄茲居爾少將慢慢的緩了過來，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唉！”

搖晃了一下腦袋：“立即派人把我們遇到的情況向上麵彙報，請求國內派出援兵，提醒國內要小心敵人的飛艇。”

飛艇已經出現很多年了，因為性價比的關係，實用價值不高，在生活中很少見到。

如果不是愛看報紙，厄茲居爾少將可能都不知道有這個東西存在，更不用說被運用到戰爭中。

不過這都是過去式了，經此一役過後，飛艇很快就會出現在各國的軍隊中。這方麵大家的學習能力，還是很強的。

應對措施，抱歉，這超過了厄茲居爾少將的能力範圍。估計多挨幾次炸過後，大概可能就總結出經驗教訓了。

……

相比愁雲慘淡的阿瓦守軍，君士坦丁堡的聯合指揮部氣氛就要熱烈的多了，飛艇大隊剛剛出馬，就立下了大功。

原本他們還以為，要摧毀阿瓦的岸炮工事，需要付出慘重的代價，俄軍都準備從附近地區開始登陸，從陸地上打過去。

說起來，從周邊地區登陸很簡單，實際上因為地理條件限製，沒有優良的港口，船舶根本就無法靠岸，俄國人都準備上竹筏了。

毫無疑問，這種做法相當的危險，需要拿人命去填。奧地利是有登陸艇的，遺憾的是由於事先準備不足，沒有及時送到黑海之中，如果從地中海沿岸登陸那就沒問題了。

有意還是無意，這個問題暫且不提。總之，短時間登陸艇是來不了，如果俄國人可以等的話，過段時間就有了。

這種小船，多瑙河的小船廠就可以生產。在不考慮使用使用壽命的情況下，兩三個月時間就可以生產出劣質貨來，反正登陸兩三次是沒問題的。

現在好了，敵人的岸炮遭到了重創，直接硬上就行了。就連事先準備的佯攻計劃，也因此夭折了。

沙皇政府迫切需要占領黑海海峽，以保障這條最重要對外貿易航道的暢通。為了給國內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伊萬諾夫上將決定兵貴神速。

在奧斯曼帝國沒有反應過來前，搶先登陸阿瓦。前麵製定的作戰計劃，也不是完全作廢，隻不過執行力度大打折扣。

對這種擅自篡改作戰計劃，無視兩國事先約定的行為，聯軍總司令官阿雷斯特非常的不滿。

儘管阿雷斯特不是陸軍出身，但是維也納政府給他配的參謀，可都是專業人士。

大家一眼就看出了更改作戰計劃的風險。按照原定計劃，隻要在奧斯曼帝國兵力薄弱地區登陸，實施焦土戰略，驅逐民眾進入內陸，就可以拖垮敵人。

根本就不需要進行苦戰，隻要不斷的搞破壞，就能夠贏得戰爭。更改計劃過後，俄軍就必須要和奧斯曼人決戰了。

俄軍信心慢慢，奧地利軍方對他們可沒有那麼強的信心。區區十五萬俄軍，要對戰數十萬奧斯曼軍隊，喪失了人海戰術後，灰色牲口們的戰鬥力有多強，大家心裡可沒底。

不得不說第一印象很重要，從一開始阿雷斯特就認為這支俄軍戰鬥力有限。按奧地利的標準，俄軍各項訓練基本上都不合格。

……

阿雷斯特嚴厲的嗬斥道：“伊萬諾夫將軍，這份作戰計劃是經過兩國政府共同認可的。

在此之前，我們雙方都經過了仔細評估，從眾多作戰方案中，篩選出最適合方案。

按照這份作戰計劃，我們雙方的損失都可以降到最低，用最小的代價，贏得這場戰爭，我想這是大家共同的追求。”

伊萬諾夫搖了搖頭：“不，司令官閣下。這份作戰計劃太保守了，要四麵出擊逼迫敵人分兵，然後再進攻阿瓦，這至少需要三到五個月時間。

但這是建立在阿瓦守軍防禦火力強大，給登陸帶來大麻煩的情況下。現在敵人的岸炮已經被我們摧毀的差不多了，完全可以立即發動進攻。

現在奧斯曼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我們完全可以打個時間差，就算是敵人集結的軍隊更多，但我們有空中優勢。

相信我，沒有任何一支軍隊能夠在飛艇的轟炸下保持戰鬥力，腐朽的奧斯曼帝國一捅就破。

我們沒有必要為這些無意義的問題爭論，勝利是屬於我們的。阿雷斯特將軍，讓我們一起鑄造屬於我們的輝煌！”

阿雷斯特眉頭緊鎖，語重心長的說道：“伊萬諾夫將軍，你太樂觀了。飛艇也不是無敵的，很多特殊地形，比如說叢林中飛艇就難以發揮作用。

真要是爆發大決戰，就算是我們能贏，你們也會損失慘重。小夥子們跟著我們來打仗，就要儘可能的把他們帶回去。”

沉默了片刻功夫後，伊萬諾夫還是搖了搖頭。按照既定作戰計劃，儘可能的減少傷亡，他也想這麼大。

可問題是國內頂不住，黑海海峽斷絕，俄羅斯帝國的對外貿易遭到重創。如果不能儘快打通通道，秋糧入庫過後，那個損失就更大了。

戰爭剛剛爆發，沙皇政府就三令五申，讓他加快速度。戰爭需要為政治服務，軍人也必須要考慮國家利益。

奧地利可以讓戰爭拖下去，那是拖的時間越長，奧地利能夠從俄奧貿易中獲得的利益越大。靠壟斷大半個俄羅斯帝國貿易帶來的利潤，幾乎可以抹平戰爭帶來的損失，維也納政府自然不著急。

“司令官閣下，我依然堅持改變作戰計劃。這是聖彼得堡的意思，戰爭帶來的經濟損失太大，俄羅斯帝國已經拖不起了。”

阿雷斯特欲言又止，到了這一步，除非他強力組織，比如說：奧地利的運輸船舶、軍艦不配合，不然就隻能說服聖彼得堡。

沉思了一會兒後，才開口說道：“好吧，我會向維也納彙報的，如果總參謀部同意的話，我們會配合你們。”

……

維也納宮，收到飛艇轟炸大隊建功，還沒有來得及高興的弗朗茨，緊接著又收到了前線爆發了“戰略之爭”的消息。

俄國人想要打通黑鍋通道他是知道的，隻不過沒有想到沙皇政府這麼快就沉不住氣了，連士兵傷亡都不在乎。

好吧，貌似沙皇政府從來都沒有在乎過士兵傷亡。這個問題，從一開始都不應該考慮。

弗朗茨拍了拍額頭：“你們怎麼看，俄國人這麼急著要進攻，我們是答應還是拒絕呢？”

費利克斯首相：“陛下，這個問題怎麼選擇都一樣，不過我個人還是傾向同意俄國人選擇。

這次戰爭隻是一次戰略欺詐，勝負並沒有那麼重要。如果按照原定計劃，我們可以說是必勝，奧斯曼能不能存在都不確定。

現在俄國人願意改變戰略，那就讓他們去好了。如果俄軍前線損失慘重，我們也好趁機結束這場戰爭。”

得，軍事上乾脆懶得考慮了，勝負根本就無所謂。這種鹹魚戰略，要是傳出去，估計都沒有人相信。

或許等後人研究這段曆史的時候，把所有事情串聯起來，才能夠揭開事實的真相。當然，被帶偏的可能性，還是要更大一些。

弗朗茨把目光投向了軍方，他需要軍方給出一個答案，全麵權衡利弊，好做出決定。

似乎是覺察到了弗朗茨的目光，陸軍大臣阿爾布雷希特：“陛下，更改作戰計劃後，俄國人在小亞細亞半島的勝算大減，就算能夠贏得戰爭，也會損失慘重。

不過，小亞細亞半島戰役勝負，並不影響我們的中東戰略。

現在蘇丹政府可不敢冒險增兵中東，誰也不敢保證，我們不會增加在小亞細亞半島的兵力投入。

萬一俄國人戰敗，或者是損失慘重，我們都可以隨時出兵佯攻，蘇丹政府是不敢妄動的。”

弗朗茨：“那就告訴阿雷斯特，不要管俄國人想乾什麼，隨便他們怎麼打，都由他們去。”

隻要不影響中東戰略，弗朗茨就無所畏懼，大不了出兵給俄國人善後。無非是錢的問題，和中東的石油相比，這都不是事兒。

……

君士坦丁堡，接到了弗朗茨的命令後，阿雷斯特放棄繼續爭取，語重心長俄警告道：“伊萬諾夫將軍，你們要堅持先從阿瓦地區登陸，我們同意了。

不過由此造成的一切後果，都由你們自行承擔。如果奧斯曼帝國主力被吸引了過來，導致接下來的戰略沒有辦法繼續進行，可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

這不是推卸責任，而是合理甩鍋。既然俄軍擅自更改了事先商量好的作戰計劃，自然就要為此承擔責任。

現在把話說清楚，未來可以少扯很多皮。就算是俄軍損失慘重，也隻能含淚往肚子裡咽。

伊萬諾夫欣喜的回答道：“放心吧，司令官閣下。我們和奧斯曼人可是老對手了，他們有多少實力，那是一清二楚的，不會出問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