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鄭建功思索著說,“臣以為明西兩國在海上交鋒的重心,依舊是日本國沿海而非南方之菲律賓沿海。所以日本國站在哪一邊,哪一邊就能擁有極大的優勢!
日本,將是明西之戰勝負的關鍵!”
“不能攻占菲律賓嗎?”朱慈烺追問,“蘇祿國一直都想投靠天朝,有蘇祿國提供後勤,咱們的大軍應該能上呂宋島,圍攻聖地亞哥堡壘也不是什麼問題......北京可比聖地亞哥堡壘難打多了!”
打棱堡就是道數學題,況且朱皇帝現在還有了可靠的開花彈,所以聖地亞哥堡不是問題了。
“陸軍能不能打下聖地亞哥堡壘臣不好說,但就算打下了聖地亞哥堡壘,把西班牙人趕出了菲律賓,他們就會放開了讓咱們去新大陸?”鄭建功頓了頓,搖搖頭自答道,“臣以為這是不可能的!”
是啊!現在的矛盾不是菲律賓,而是新大陸!
現在神經西班牙麻煩一大堆,在歐洲那邊還和法蘭西、葡萄牙在交戰,打得難解難分,怎麼可能為了個破菲律賓和天朝帝國死戰?
如果大明真打下了聖地亞哥堡壘,西班牙多半也就放棄了。
而朱慈烺也不是那種頭腦發熱的天朝帝王,同樣不會為了半個菲律賓(蘇祿國並沒有滅亡,所以西班牙隻有半個菲律賓)去和西班牙帝國打一場大戰。
“半個菲律賓”並沒有那麼高的價值,而且西班牙的衰退不過是時間問題,半個菲律賓一直在那兒,又不會長腳跑了,朱皇帝根本不著急,讓西班牙人多開發個三四十年的有什麼不好?
但是事關新大陸和澳洲,朱皇帝和西班牙的腓力四世誰都不可能退讓,所以菲律賓在這場戰爭中的價值就非常有限了。朱慈烺不會因為奪取了菲律賓就放棄新大陸,腓力四世更不會因為丟了菲律賓就放明軍進入新大陸。
“廈門侯,”魏藻德問,“西班牙人難道不能在新大陸沿海設防?”
“防不住的。”鄭建功搖搖頭,“西班牙人在新大陸的力量也比較有限,而且從他們的本土到新大陸西北實在太遠。而且從海圖上看,又新大陸南端北上,一過赤道就是逆風逆流,所以很難沿著海岸線抵達新大陸西北角。也許他們沿著新大陸西海岸北上所需要的時間,比走太平上繞一圈更久。”
風帆時代走海路得看風向和洋流,風向、洋流都順了,一個小時能走十個八個海裡,一天就是二百幾十海裡,一萬海裡最多倆月也到了。
可要是逆風逆流可就慢了......雖然大航海時代的帆船一般都有逆風航行的能力,通過改變船帆的角度和走之字形航線,帆船也可以逆風航行。但是逆風航行走得慢啊,順風一天兩三百海裡,逆風最多幾十海裡......如果遇上無風和逆流(在赤道無風帶航行),那就隻能用槳劃水了。
所以西班牙人在發現了“黑潮”(日本暖流)和太平洋暖流後,就放棄了走赤道逆流返回新大陸的航線,轉而走日本沿海兜大圈子了,哪怕日本人閉關鎖國,不讓西班牙人的船隻進港貿易,西班牙人也沒改變航線。
從這一點,就能想象出日本國在未來明西戰爭中的重要性了!
鄭建功又言道:“如果咱們的艦船可以從日本出發順風東行,過太平洋不過一萬多裡,且是筆直向東的航線,少則一個月,多則五十日,就能走完了。據說這條線路風向、洋流都很順,風浪也不算大,用大鳥船應該也能走個單程......現在萬石鳥船的造價不過一萬兩,有個四五十船員就能操縱了。哪怕一條船隻走一個單程,船員返回時乘坐河南號這樣的蓋倫船,一石貨物從日本運到新大陸的成本也就在二三兩之間,加上上海到日本的費用,估計也超不過四兩。
這是非常之低的花銷,這就是咱們的勝算!”
鄭建功這個“海軍參謀長”從根本上說,也是個奸商,所以沒打仗先算賬。
明西太平洋戰爭勝負的關鍵,在他看來就是比運輸成本!就看雙方將軍隊、裝備、補給物資、移民運到北美西北角戰場的成本。
如果大明運一石貨物去新大陸西北的成本僅僅是四五兩白銀,那麼這一戰就有的打了。
哪怕西班牙人的千噸級蓋倫戰船來了太平洋,大明也有一定的成算。
因為這種千噸級戰艦用於海上破交的效率並不高,開得不快,本身的數量也不多,根本無法切斷日本——新大陸的海上補給線,最多就提升一些明朝的運輸成本。
但絕對不可能讓成本漲到大明無法承擔的地步!
大明一旦在北美新大陸西北角站穩了腳跟,修築了棱堡,開墾了農莊,設置了都護府,發現了美洲貂......那麼西班牙人就隻能勞師遠征,派出他們的陸軍去進攻了。
西班牙再神經,他們的本土也僅僅隻有五百多萬人口!而且同時還得和法國、葡萄牙開戰!
所以隻要陸戰的交換比在合理的範圍內,西班牙就必輸無疑!
當然了,大明也沒有能力奪取整個新西班牙,能拿下後世的溫哥華、西雅圖、溫哥華島一帶,在北美洲有個立足之地,朱皇帝就很滿意了。
有了這個立足之地,再南下澳大利亞就是一萬多海裡了,三四個月隨便怎麼樣都能到了。
朱慈烺對魏藻德道:“通州侯,朕明日就下詔封你為克難美國公,再給你欽差特使的名義,讓你領銜組團訪日。你要設法將德川幕府拉到咱們一邊,一起對付西班牙人!”
魏藻德思索了一下,道;“陛下,德川幕府雖然憎恨天主之教,和西班牙國的關係不好,但是他們和咱們的關係也不怎麼和睦......恐怕不會無緣無故幫著咱們和西班牙人打仗吧?”
日本國一直以來就站在天朝圈子邊上不進不出的,要拉過來恐怕也不容易!
朱皇帝道:“通州侯,朕知道這差事不容易辦,所以才請你出馬,你是我朝十三年的首輔,即便在日本也是鼎鼎大名的。你出馬,一定能直接和日本國的實權人物見麵,朕給你全權,沒有什麼不能談的......而且朕也不想讓大明當日本國的上國,當兄弟之邦就行了。即便德川將軍想讓日本成為皇帝之國,朕也可以承認。
另外,琉球國爭議問題上,朕也可以讓步,可以讓琉球國成為受明、日兩國共保的獨立之邦。而且朕也不需要日本國出兵,隻需要日本能讓咱們敞開了使用浦賀港就行了。”
鄭建功在旁插話道:“陛下,臣可以先去找德川光國商談一下,他是賀使(賀大明戰勝清國),目前還沒離開南京。”
“好。”朱慈烺點點頭,“你先去談......就說朕想派遣通州侯去日本恭賀他們的新皇即位。”
日本國在前年換了皇上,後水尾天皇退位出家,後西天皇即位。因為天皇名號問題,明朝並沒有派遣使臣祝賀,而是無視了此事。
魏藻德耳朵還不錯,聽見了一個“敏感”詞兒,連忙問:“陛下,您是說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