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想都頭疼啊，鄭仁伸手輕輕按在太陽穴上，有些愁苦。
“鄭老板，這事兒和你沒關係，你彆管了。”走出ICU病房的一瞬間，張琳主任的腳步頓了一下，似乎做出了一個什麼巨大的決定。
鄭仁知道，張琳主任的這句話是出於好心。
眼前這種事兒，像是個屎盆子一樣，就算是再小心翼翼的，最後鬨的自己一身臭烘烘的可能性也是很大。
她這是想獨自扛這件事兒，不想牽累自己。
鄭仁笑了笑，道：“張主任，您想怎麼辦？”
“有律師，我谘詢一下，看看情況。要是法律允許，我準備排除一切困難給患者做手術。”張琳主任語氣裡透出一股子堅定的悲壯。
做出這個決定，即便是患者事後痊愈了，極大可能也是會出事兒的。
畢竟患者的父親是堅決反對手術的那個人。
不管出於什麼理由，甚至術後患者恢複良好，在患者父親看來，或許會認為是醫院想要掙錢，才強行拉患者上手術台。
苗主任還在ICU裡躺著，張主任做出這個決定，不可謂是不大膽。
“張主任，既然看見了，就一起吧。”鄭仁歎了口氣，道：“說句不客氣的，您彆在意。”
張琳主任怔了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介入手術，沒人比我好。要是求穩，我去做手術是最好的選擇。”鄭仁很平淡的說到。
蘇雲捂額。
自家老板這是瘋了麼？這是什麼事兒，還往自己身上攬？為了攬過來這個活，竟然說自己介入手術做的最好。
就這情商，能當到住院總沒被人打死，真是老天都瞎了眼啊。誰說當醫生難來著，特麼是個人都能當。蘇雲看著鄭仁，心裡恨恨的想到。
張琳主任用奇怪的目光審視著鄭仁，剛剛那句話，是他說出來的？
鄭老板的水平高，張琳主任是承認的。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他做手術，可是梅奧診所的客座教授、因為新術式獲得諾獎提名，這些個光環籠罩，也不由得她不承認。
但，
不爭名、不爭利，
爭這麼一個棘手到了極點的患者，
是腦子有問題？
雖然這是事實，但張琳主任心裡卻微微溫暖。
“先去看看患者家屬，和她商量一下。”鄭仁道。
“梅哈爾博士那麵怎麼辦？”蘇雲知道，這事兒要解決肯定不是一兩個小時就能做到的。下午還要接機，現在看時間已經沒剩幾個小時了。
“這麵和患者家屬溝通，比較麻煩，手術今天應該做不上，不影響的。”鄭仁道。
“鄭老板，這麵……”
“張主任，我覺得還是找醫務處的人來。雖然沒有什麼用，但還是留下影音資料的好一些。”鄭仁道。
“單純的影音資料是不夠的，一會我和患者家屬談談，讓她去說服患者。”張琳主任的思緒被拉到解決問題上，順著鄭仁的話說下去。
“要注意患者情緒問題，提前叮囑患者家屬。”鄭仁道。
“嗯，不會忘記的。”張琳主任道：“診斷怎麼辦？”
“張主任，我覺得暫時診斷離子通道病比較適合，您看呢？”
“也行，一會我修改下病曆，咱們統一一下診斷，暫時定心臟離子通道病。”
簡單幾句交流，定下來初步解決的方案，隨後就要走一步看一步了。
再次出了ICU，和患者家屬交代病情的屋子裡麵，患者的愛人哭的很傷心，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和常悅述說著心酸。
家長裡短的事情，鄭仁聽了幾句就覺得更不舒服了。也就是常悅，他心裡給這個不愛對上級醫生笑的管床大夫點讚。
哭出來就好，這樣心裡的壓力小了一些，也不會做出那麼過激的舉動。鄭仁對常悅聊天的功夫，是相當佩服的。
多虧有常悅在，鄭仁摘掉口罩，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微微精神了點。
“鄭老板，這麵交給我吧，您回去歇歇。”張琳主任道。
涉及和患者家屬溝通、交流，鄭仁知道自己並不擅長。加上旁邊還站著蘇雲這麼一個定時炸彈，不知道這貨什麼時候會腦子搭錯一根筋，直接懟患者家屬，還是離開的好一些。
他點了點頭，道：“那我等消息。”
說完，看了常悅一眼。常悅正和患者的愛人說著悄悄話，她很默契的抬起頭，眨了眨眼，示意鄭仁沒事。
還是常悅省心，即便不對自己笑，似乎也沒什麼，鄭仁心裡的焦躁情緒被化解了大半。
和蘇雲下樓，蘇雲在鄭仁背後悠悠說到：“老板，有點冒失了。”
“還好吧。”
“這都算還好？是不是最近手風比較順，什麼手術都能做的下來，就膨脹了？”蘇雲吹了一口氣，額前黑發飄舞著，附和著，“你要是這麼下去，咱們治療組離解散不遠了。”
“當醫生的，沒辦法。”離開了ICU，鄭仁腳步慢了下來，有些悠閒的說到。
“沒辦法？你是腫瘤介入科的醫生，做普外手術，當你是有情懷，就不說什麼了。去做心臟介入，還是這種情況的，你說你是不是作死？”蘇雲憤怒的說到。
“……”鄭仁站住，撓了撓頭，若有所思。
“昨天晚上問你，你是怎麼說的？”蘇雲鄙夷的看著鄭仁。
“手術的話，有張主任呢，隻是幫忙出個主意。”
“狗屁！你差點跟張主任說你特麼就是介入最牛逼的大夫，想要把手術給接過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蘇雲的聲音在消防通道裡回蕩著，嗡嗡作響。
“那咋整。”鄭仁攤手，問道：“有煙麼？”
蘇雲沉默，扔過去一根煙，給他點燃。
沉默良久，鄭仁忽然開口說道。
“我隻知道這個世界也有很多很多人保持著他們的善，對自己、對彆人。我沒有多大的能力，能守得住一個人那就是一個人。”
“你肯定要說看看苗主任，彆說這個。我也相信現在很多還在努力的醫生們都經曆過動搖，甚至放棄，但也肯定如我一樣，遇到過一個又一個溫暖的故事。所以，再堅持一下下嘍。”（注1）
鄭仁淡淡的說到，此時，麵對一個極為棘手的患者，他反而想通了。
……
……
注1：忘了在哪看到的，當時存下來，放在手機裡，作為對自己的鼓勵。這是一個小醫生的內心獨白，希望他（她）還好，初衷還在。
要是侵權的話，麻煩告訴我，我自己琢磨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