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烈無雙而言,這可能是他一生中最黑暗的時間了。 目光死死地盯著淩風的緩步走來的身形,烈無雙咬牙切齒,怒火欲噴,手中的長槍更是一陣的顫鳴。 還不待淩風走近,烈無雙手執鋼槍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殺意醞釀間直取淩風的首級。 凜冽的槍意襲來,刺痛了他的皮膚,淩風雙眸明亮,看著越來越近的烈無雙,嘴角掀起了一抹嘲諷。 這算什麼?是事情脫離自己掌控後的無能狂怒嗎? “淩風,拿命來!” 就連聲音都有些跟不上烈無雙的速度,他死盯著淩風,意欲殺之。 烈無雙的突然出手讓密林中的眾人都為之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與天宗交好的幾方勢力的弟子趕忙出手,想要截住烈無雙的攻擊。 “住手!” “烈無雙,你敢!” 雖然淩風能夠戰勝烈玉龍,但比起烈無雙,他的實力還是太差了。如果他們不出手,這樣恐怖的一擊之下,淩風就算能夠保下性命,重傷也是不可避免。 不過他們的實力不比烈無雙強上多少,對方占據著先出手的優勢,將他們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絲毫不理會身後各宗弟子的阻止,烈無雙手中長槍猶如出洞蛟龍,朝著淩風刺來。 淩風神色無懼,甚至連兵器都沒有拿出來,隻是靜靜地佇立在原地。 完了! 眾人皆是一驚,一位天之驕子就要這樣隕落了嗎? 轟的一聲響起,劇烈的爆炸聲傳來,讓密林中的眾人趕忙捂著耳朵。 巨大的衝擊波掀起來一棵又一棵高樹,濺起來的塵土逐漸遮住了眾人的視線。 淩風怎麼樣了? 眾人趕忙從密林中走出,快步來到前方的空地上。 煙塵逐漸散去,烈無雙的身體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朝著烈無雙長槍的方向看去,隻見一人伸出右手握住槍尖,正死死地抵住烈無雙的攻勢,任憑對方怎麼用力,長槍都無法前進分毫。 而這人的身後,正站著一臉淡然的淩風。 隔著師兄司涯,淩風輕笑著說道:“怎麼,烈師兄就這麼想殺我?” “你說呢?” 看了看擋在淩風前麵的司涯,烈無雙心裡明白今日已無可能對淩風下手了,當下便收回長槍,後退了幾步。 “願賭服輸,烈無雙你要是不服可以隨時來找我。” 司涯站在淩風身前,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淡淡的說道。 “殺人償命,司涯,你該不會覺得我會就這麼放過他吧。” 烈無雙依舊是一臉殺意的緊盯著淩風,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司涯可以保護他一時,難道還能保護他一世嗎? “你總有一個人的時候!” 用意不言而喻,不過這種威脅在淩風看來基本上沒有什麼威懾力,上三境,他總有一天也會到達這個境界。 淩風朝著烈無雙輕輕一笑,然後便說了一句讓對方幾乎控製不住怒火的話。 “去收屍吧!” 嘩…… 耳邊譏笑聲與嘲諷聲傳來,烈無雙雙目逐漸布滿了血絲,不過下一刻就恢複如初,仿佛剛才隻是錯覺一般。 勢成騎虎,他絕不能動手! 麵對司涯,他幾無戰勝的把握,甚至還會將自己也交代在這裡。而到時天宗占著理,炎神殿就是想給他報仇都沒有地方。 深深地吸了口氣,烈無雙不再理會眾人,轉身朝著山巔走去。 隕星之巔,那裡還躺著他小師弟的屍首。 至於淩風,這可能是他第一次麵對如此多的年輕天驕,看著將自己團團圍住的人群,淩風原本古井無波的心境竟然泛起了一絲漣漪。 活著,原來是一件這麼美好的事情。 “我們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十三皇子看著被眾人圍住的少年,心頭頓時起了交好之意。和這樣一位天之驕子搞好關係,說不定對日後的儲君之位的爭奪有所幫助。 “殿下就不怕之前的事情露餡?”華服女子瞪了一眼,當初為了從司涯手中拿到臨江之地的坐標,他們二人特意對淩風下了黑手。如今再上去恭維一番,難免會有什麼疏漏之處,隻會為今後的行動增添幾分變數。 “呃……那還算了吧。”一聽到會有變數,十三皇子趕忙否決了這種想法。如今結局已定,擺在他們前麵最重要的就是臨江之地的傳承。這可關乎著他今後的皇位,絕不能出現半點疏漏。 華服女子深深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淩風,道:“走吧,那邊已經準備好了。” 另一處,神策穀的李縉雲在囑咐了一番李清泉後就帶著弟子離去了。後者長時間不回神策穀,宗內的一些長老對此頗有微詞,因而李縉雲希望李清泉抽空回去一趟,跟眾位長老見個麵。 百花宮的弟子同樣也在祝賀了一番後離去了,不過領頭的弟子臉色不甚好看。司涯一時間也猜不出其中的緣由。一旁的淩風卻立刻就想到了一個最合理的解釋:“看樣子這次她輸了不少錢。” 如果說現在誰最恨他,除了炎神殿的弟子以外,應該就是那些押注烈玉龍會贏的賭徒了。這些人在決戰未開始的時候是他的幫手,能夠向烈玉龍施壓,讓後者下定決心開啟決戰。 但現在隨著決戰的結束,這些人就成為了最痛恨他的群體。 不過無所謂,背後的咒罵再怎麼惡毒,在東天域這塊實力為尊的土地上,隻要他的拳頭夠大,所有人都得乖乖閉上嘴巴。 隨著眾人的離去,這裡的約戰結果也即將隨之傳遍東天域的每一寸土地。今日的隕星之巔隻會有一個人活著走下來,而那個人是天宗淩風。 “你的傷勢如何?”司涯正打算架著淩風回隕星城,但卻被後者拒絕。“不必了師兄,今晚我們就在這裡露宿吧。”淩風很清楚自己現在的情況,他的傷在隕星城不僅治不好,說不定還會進一步惡化。 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他就要趕回刺史府去。 & 五人尋了一處山穀,在一棵大樹下點起了篝火。 這個節氣,隕星山脈的夜間溫度極低,加之淩風又是重傷在身,眾人不敢馬虎,在四周布下了整整八座小型陣法,甚至還動用了一件中級靈寶。 “喏,你拿著。”司涯將一塊火紅色的石頭遞到淩風掌中,後者頓時感覺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這是?” “這叫炎火石。東聖域的勢力前往北疆戰鬥之時,每一位未渡過生死劫的武者都要攜帶一枚這樣的石子,以保證不會被凍死在冰天雪地之中。” 靠著陣法和靈寶,其他人可以熬過這一晚的寒冷,但有傷在身的淩風卻有些凶險。司涯不明白,為什麼淩風不願意回隕星城去,就算不能療傷,好歹有個暖和點的房間可以休息一晚。 “此事說來話長,容我以後慢慢跟師兄解釋吧。”如果真的要回隕星城,中間至少要耽擱一到兩天的時間。可是以他目前的狀況,能否撐過明晚都是個未知數。 這就是淩風明天一早就要趕回刺史府的原因,但即使是說出來,司涯也未必能明白,所以還是不說的好,不然也隻是徒增一個擔憂之人。 黑夜籠罩的地方,總是會有幾點亮光出現。篝火無聊地燃燒,偶爾響起細微的爆鳴聲。 這裡是隕星山脈中的一處山穀,背靠著一棵高樹,火光撐起一片光亮,讓人心裡一暖。 背後的寒風在黑暗中呼嘯,麵前的火焰在寒風中跳動,李清泉伸出手往火堆湊了湊。藍孤飛和司雪痕則坐在最外圍,全神貫注地注意著周圍的風吹草動。 司涯將架上的烤肉翻了個個,然後又添了些木柴,做完這些後,他忍不住將目光移向身邊的淩風。 此刻的淩風正盤坐在地上,雙手掐著印訣,氣息悠長而又平穩。 白天的一戰對他而言消耗極大,雖然最後能夠斬殺烈玉龍,但他一樣傷勢不輕,體內的經脈同樣受損嚴重。右肩處的傷口已經被包紮起來,但後背上挨的那一拳卻依舊陣陣作痛。胸前的傷勢倒是比較輕,但心臟部位黑色的小蟲子卻開始胡亂地爬動。 為了抹去暗刃山主人的那一抹殘魂,他強行催動了黑焰,導致了強烈的反噬。漆黑色的火焰已經開始不受他的控製,在他的體內肆意地遊蕩。血肉和經脈就在烈焰的炙烤下變了顏色。 更要命的是他在仙王草的幫助下進階宗境初期,這對其他人來說是一件好事,但對他卻未必。一陣接著一陣的眩暈感從靈魂深處湧了上來,如果不是天訣,他現在一定會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這些其實都在淩風的預料之中,想要越級挑戰一位頂尖勢力的年輕天驕並且戰勝,想要不付出代價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隻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次傷得這麼重,幾乎讓他失掉半條命。 體內的靈氣緩慢的流淌,淩風默念著口訣,緩緩的催動著天訣。 是天為輕,予四季輪換。取天之道,成陰陽之訣。 天訣在這一刻被靈氣引動,在淩風的左肩處緩緩浮現出一輪太陽,而在他右肩處則緩緩浮現出一輪彎月。 日與月,則是陽與陰的具象。 那輪太陽倒是有些耀眼,不過那彎明月就很是模糊,幾乎快要分辨不清。 雙肩日月的浮現,讓淩風的氣息瘋狂地向上攀漲,原本還有些虛浮的靈氣逐漸變得夯實。 看著淩風體外日月的顯化,司涯讚賞的點了點頭。 某一個時間,淩風突然睜開眼睛,雙眸精芒射出,體內雷聲滾滾,暴漲的靈氣有些控製不住,猛地逸散到體外。 “看來這一趟你收獲不小啊。”司涯揶揄道,這一次登上隕星之巔,淩風不僅複了仇,實力也因此更進一步,假以時日,進階上三境也是水到渠成。 “喏,給你的。”司涯用刀割下一塊烤肉遞給了淩風,一旁的李清泉趕忙表示:“我也要!” 將烤肉分給了兩人後,司涯臉上閃過一絲凝重,不過隨即就消失了。 “師兄的手藝真得沒得說!” 李清泉弄得滿嘴流油,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如果讓林瑾看見了,估計他又要被教訓半天了。 “師兄你怎麼不吃?”淩風偏過頭瞧著司涯,疑惑地問道。 司涯歎了口氣,現在的他可真沒有心情去吃東西。 雖說淩風是通過千葉宮向烈玉龍下的戰書,故而炎神殿的長老們是不能出手的,否則就違背了千葉宮的規矩,但這條規矩並不適用於炎神殿的年輕弟子,正如烈無雙所言,他不可能一輩子都呆在淩風身邊,隻要炎神殿的弟子們想下手,總會找到合適的機會。 而且,就算炎神殿不親自動手,花重金雇傭一些殺手組織也不是不可能,日後淩風再在東天域行走可就要萬分小心了。 “師兄不必擔心,明日一早我就回刺史府。” 對此,淩風倒是沒有過多的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當初決定對烈玉龍動手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今日可能遇到的後果。 “可是出了東天域,豈不是更危險?”司涯不解,淩風口中的刺史府位於涼州,而涼州並不屬於東天域的疆域範圍。一旦出了東天域,千葉宮的規矩可就管不到了。 李清泉啃了口烤肉,正在專心致誌聽著兩位師兄談話。當司涯說到自己的擔心的時候,他突然插了一嘴,“唔……不是有祈師姐嗎?” 他記得祈師姐就在涼州刺史府,有祈師姐在,應該不需要司涯如此擔心淩風的安危吧。 淩風同意的點點頭,做了個手勢,意思是李清泉所言很對,無須司涯過多擔心。 隻要回到了刺史府,不光是祈君欣,還有刺史府的強者一樣可以保護他的安全。有天宗在東天域製衡,炎神殿應該無法全力出手,而在涼州,東天域聯盟內部也不是一條心,光靠著烈雄那一脈在刺史府麵前也翻不起什麼浪花來。 儘管有淩風信誓旦旦的保證,但司涯依舊顯得憂慮不堪,麵對麒麟子被殺的消息,他很難相信炎神殿的那群人會保持鎮定。 “算了,既然你對此胸有成竹,那我也就不再囉嗦了。” 將這些繁雜的念頭甩出了腦子外,司涯割下一塊烤肉放入口中。 這個味道……果然,他的手藝還是一如既往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