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客棧外的聲音變得異常嘈雜,好像正有一群人走到了小院的牆外。他抬頭看去,隻見堂前也有幾人正在和掌櫃的說著什麼,隨後這幾人就在掌櫃的帶領下過了小院進了客房。 司涯眉頭一皺,他剛才看得分明,這幾人動作雖然很隱蔽,但從進客棧後就一直盯著他和淩風看。“小心點,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看著突然住進鴻悅客棧的幾位陌生武者以及客棧外越來越多的議論聲,淩風腦中靈光一閃,他突然明白剛才不對勁兒的地方在哪裡了! 烈無雙和列作雲為什麼會穿著炎神殿弟子服飾走出客棧?他們難道就想這麼高調地離開隕星城嗎? “師兄!”後方淩風突然大叫了一聲,眼中浮現出狂喜之色。司涯趕忙回過身,在看到淩風激動的神色後,他先是一愣,隨即也恍然大悟般笑出了聲。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烈無雙終究還是算漏了一步。 “等我!”司涯丟下這兩個字後就衝出了客棧,以他上三境的境界,周圍的武者隻能感覺到忽的一陣風過,似乎有黑影從他們身邊閃過,但卻無法發現司涯的真身。 院內,淩風撫掌而笑,心情極佳。估計用不了多少時間司涯就會回來,而到了那個時候,一切都會真相大白。錯覺?他可從來沒有那玩意兒!正想著,淩風抬起頭向右上方看去,那裡房間的窗戶被悄悄推開了一道縫隙,一雙眼睛正躲在窗戶後麵死死地盯著他。 又來這一套!淩風相當無語,怎麼這些人動不動就喜歡躲起來觀察其他人呢?當初列作雲也對他們搞監視,結果還不是盯著一間空屋子看了半天。 咻!聲音很細微,常人難以聽到,不過房間內那雙眼睛的主人顯然是聽到了,準確來講是看到了。隻見一根筷子速度極快穿過窗戶縫隙,擦著他的頭頂飛了過去。那人隻覺頭皮一涼,趕忙轉身向上看去,隻見一根竹筷子深深地插在了房梁上,隻留下不到一寸的長度在外麵。 要是這根筷子奔著他的命門而來,估計這會兒他已經倒在地上了。 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等他再轉過身再看向小院子時,院內那道消瘦身影早已消失不見,隻聽得三樓傳來聲音,他趕忙將目光移向三樓,就在他房間的對麵,剛巧有一間客房的房門被關上去。 進了屋,淩風倚著牆壁,臉上有難以掩飾的疲憊。最近這兩天總是動不動就有一股疲憊感湧上心頭,好像他一晚上都沒有睡覺一樣。他一個人趴在窗戶上,看著遠方若隱若現的山巒。 客棧後麵的小巷子倒是沒有陌生武者聚集,隻有稀稀疏疏幾個人影穿梭在巷子中。這幾日隕星城來了太多的武者,普通的俗世之人這段時間很少出門,畢竟修煉之人的小打小鬨對他們而言一個不小心就是性命之憂。 窗外,遠處的隕星山脈吹來一陣陣涼爽的山風,大片鬱鬱蔥蔥的樹林正隨風兒搖蕩,天邊偶爾飄來一朵白雲,但也很快會被扯碎,化作數個白點。 湛藍的天空是如此的引人入勝,仿佛要將人的靈魂都吸進去。閉上眼,身體似乎是在某一個瞬間如鳥兒般輕盈,翱翔於天空之中。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淩風緩緩地伸出手捂在自己的胸口處。下一秒,一股劇痛就沿著手臂傳來,仿佛是有千萬根銀針同時紮在他的手掌上一般。“嘶,好疼,這該死的東西!”淩風暗自低聲咒罵了一句,而後一把扯開領口,隻見他的胸口處正有一團黑漆馬虎的物質。自從他在三年前醒來後,胸口的這團鬼東西就附著在他的胸口處,然後時不時發作,讓他痛不欲生。 時間久了他也能品出其中的規律,基本上每兩至三個月,胸口這團黑漆漆的物質就會在某個夜晚變得異常活躍,直至將他拉入痛苦的深淵。不過距離上一次發作才不到半個月而已,這種疼痛感居然又開始出現了。 難道是他不小心碰到了什麼不該碰的東西?比方說那隻寫著天宗弟子的傀儡人偶,或者是星柩當中的某樣不詳物質,亦或者是和梁仲凡交手時受到了某種感染……淩風苦想無果,在沒有一個確定的懷疑目標時,他就是想查也根本無從下手。 現在,隻能等待司涯的消息了。 等待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多久,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司涯就火急火燎地趕了回來,闖進淩風的房間。他的袖口上沾著大片的血跡,手指關節處也沾染著一抹嫣紅,整個人的臉上有著不可抑製的興奮。 見到淩風正盯著他身上的血跡,司涯咧嘴一笑,語氣輕鬆的解釋道:“剛才跟外麵幾名武者進行了一番友好交流,這是不小心弄上去的。”聞言,淩風心中頓時明白司涯口中所謂的“友好交流”是什麼意思了。 在東天域,修煉之人之間的友好交流除了武力,似乎也沒有其他答案了。 “不知結果和我們預想的是否一致?” 司涯點點頭,道:“確實是有人在昨天下午散布出去的消息,而且消息中還特彆指明第二天上午,也就是今早,會有炎神殿弟子從這間客棧中走出。”當他從那些武者口中得知這些消息後,司涯幾乎可以斷定就是烈無雙放出的消息。 至於目的嗎,應該是想給他們造成一些麻 成一些麻煩,以便…… “以便什麼?”淩風突然問道,然後還不等司涯回答,他便自顧自的說道:“以便……掩飾他真正的目的。”鴻悅客棧中有司涯這樣的上三境強者,外麵的那些武者最多也就像蚊子,雖然煩人,但也僅僅隻限於煩人。 隻要司涯將上三境的威壓爆發出去,整座客棧都隻能臣服在他的腳下,區區幾名宗境巔峰的武者又算得了什麼。 “或者說隻是為了轉移我們的注意力,不讓我們有時間和精力發現他的真實目的。”司涯隨即補充道,看來那一日他的推測沒有錯,烈無雙定然在房間中留下了什麼東西等待著司雪痕和藍孤飛去發現,而後者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直接中計。 “等等!”司涯突然注意到,上午藍孤飛和司雪痕進入烈無雙房間,不到下午烈守義就被派出城去見烈玉龍,這說明烈無雙回到房間後第一時間就確定藍孤飛和司雪痕中計。 可是這兩個人中計又有什麼用?參加決戰的是淩風又不是這兩名天宗弟子。 “或許是借助孤飛和雪痕從而對我下手。”淩風淡然一笑,這種事情他在涼州見到很多,最讓他印象深刻的便是之前和司涯提到過的上元之亂。那一次叛亂便是暗刃山借助涼州本土勢力從而試探刺史府的實力。 “烈無雙的目標一定是你!可是他到底做了什麼手腳?”司涯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難道又是一個頂級靈寶加身的十三皇子? “是詛咒。” “師弟你說什麼?”剛才淩風似乎說了一句話,但聲音有些低,司涯沒有聽清楚,故而問道。 淩風輕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麼。”那個玩意他實在太熟悉了,熟悉到幾乎天天就陪在他的身邊。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初在酒樓見到藍孤飛和司雪痕的時候會突然感到一陣心慌,原來那不是錯覺,而是這個時候那個東西進入了他的身體。 也難怪他這幾日每次醒來都會感到疲憊不堪,任由那個東西在他的體內肆虐,不疲憊才有鬼呢。 “師兄幫我護法吧,我需要調息一番。”淩風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將詛咒的事情告訴司涯。自從他在千葉宮下了戰書,司涯就忙前忙後,考慮得比他還要周到。這點小事還是不要麻煩司涯了,不然隻是徒增一個擔心的人罷了。 “你自己能應付得來?” “我有絕對的把握!” 見到淩風如此自信滿滿,司涯會心一笑,轉身走出了房間。剛一出房門,上三境的氣息瞬間就爆發出來。有天訣加持的情況下,司涯竟然能引動天地異象,霎時間鴻悅客棧上方陰雲密布,竟時不時有悶雷傳出。 護法嘛,隻要震懾住眾人就好了。看著客棧內眾人目瞪口呆,以及客棧外人群瞬間噤若寒蟬,司涯相當滿意地笑出了聲。天訣的威力怎麼樣暫且不論,但用來嚇唬人是真的不錯。 房間內,淩風褪去上身的衣衫,露出有些消瘦的上半身。視線緩緩掃過,淩風暗道要是讓司涯看見,估計要追問個沒完沒了。隻見淩風的上半身除了胸口上麵的一小部分還算完好以外,其餘地方竟然全部都是傷疤。 大大小小的傷疤幾乎布滿了前胸後背,而最吸引人眼球的便是心臟部位那一團黑色的物質。 視線拉近,那團黑色物質並非靜止不動,而是在隨著心臟跳動一點點地蠕動。若是再仔細看去,必能發現它不是一個整體,而是由無數針眼大小的黑色小蟲子組成的一張黑色網。 這張網覆蓋在淩風的心臟部位,隨著心臟跳動而有規律地一張一縮。 視線緊盯著胸口無數隻黑色的小蟲子,淩風難得麵露恐懼之色,口中更是喃喃自語:“化蟲成絲,悲喜自知!” 這原本是他最大的夢魘,現在卻成為了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也不知是不幸還是幸運,烈無雙和烈玉龍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他原本就身懷詛咒之術。 手指輕輕一搓,指尖漆黑色的火焰就燃起細小的火苗。“這種黑色火焰到底是什麼東西?”這個問題能從淩風口中說出絕對能讓人驚掉大牙,看來即使是他也不了解這種黑色火焰的來曆。火焰映照出淩風逐漸扭曲的臉龐,後者頓時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然後心神一動,將黑焰融入了身體之中。 淩風緊閉著雙眼,靜靜地等待著一場肉體和靈魂上的雙重折磨。隻是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想象中的痛苦並沒有來臨。嗯?淩風納悶兒,然後伸出手捂在胸口。針紮的痛感並沒有出現,胸口這張黑色的網停止了收縮和擴張,黑色蟲子似乎也變得安靜下來。 沉思了一會兒,該有的反應還是沒有出現,淩風瞬間感到不對勁兒,立刻將自身的劍氣釋放出來。 隻見他青色的劍氣中夾雜著墨綠色的點點鏽跡,這些鏽跡狀態奇特,處於有形和無形之間,可目視卻不可觸碰。 “蝕天劍咒……你們還真是費心思了。” 少年的臉上泛上一抹病態的嫣紅,他的呼吸也開始緩慢地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