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定住了一般,桑榆整個人都一動不動地,耳畔什麼聲音也不再聽見了,隻反複回旋著剛才廣播裡的那兩個字:烈士。 烈士。 尹鬆澤? 烈士! 好似有人整齊肅穆地朝著同一個方向行禮,好似剛才身邊的人都朝著那個地方走去,好似自己也被什麼牽引著跟著一起,然後瞬間,她看見穿著刑警製服的同行,手捧著一張同樣穿著刑警製服的人照片的相框,她整個人便再次清醒了過來。 那相框裡的人她看上去是那樣的熟悉,以至於根本都不必再靠近一些,隔著老遠,隔著她滿眼的淚水,隻一個輪廓,她便已經認出了是誰。 尹鬆澤。 下一刻她拚了命地撥開人群朝著那個方向衝過去,卻在看見捧著他照片的人身後蓋著旌旗的棺木時,徹底忍不住地兩眼一黑—— …… 桑榆做了一個久遠的夢,夢裡是她十八歲的時候,她在警校的大院裡第一次見到尹鬆澤的場景。他眉目疏冷神情淡漠,站在黑壓壓的人群裡,顯得那樣格外的卓然超群。那天的天空那麼藍,陽光是那麼明媚,樟木鬆香,秋高氣爽,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 桑榆微笑著睜開雙眼,卻瞬間被自己的眼淚迷離。 原來夢境與現實之中,隻差一個眼皮子掀起與蓋起來的距離。 “醒了醒了!” “桑榆?” “桑榆你怎麼樣?” 耳邊瞬間響起許多人的嘈雜聲,桑榆閉著眼不願意重新睜開,卻又不得不睜開迎上。 “我沒事,媽!”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麼沙啞的聲音是自己的。 “你可真的嚇死媽媽了!”桑太太說著眼淚一個勁地朝下掉,“你現在肚子裡懷著孩子,要是出了什麼好歹可怎麼是好?” 提到孩子桑榆倒是瞬間反應過來什麼,她伸手覆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目光越過病房裡大家擔憂的麵龐朝外看去,“清安呢?” “他去了!”桑太太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神色間也有幾分責怪的意味,“他有公事要辦就罷了,也不知道顧著你現在懷著孕,把你帶到那種地方去,害的你被嚇成這樣……你爸爸正在外麵訓他呢!” 她說的是盧思同,因為桑鵬耀分明就站在她的床前。再說了,除了盧思同誰還敢訓斥盧清安? 桑太太這麼一說,桑榆立馬就忍不住想到了尹鬆澤,頓時覺得心頭又是一陣疼痛,她張張口,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隔了半晌,隻虛弱地說了句,“我想見見清安。” 這個時候,她身體虛弱,心情想必也是不好,想要見一見丈夫也是理所當然。可是桑太太卻顯得有些為難地,“桑榆啊……有些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不相乾的人終究是不相乾的,你和清安之間,可彆要……” 桑榆抬眼看看她,過了好幾秒才有些反應過來她話裡的意思。 桑太太是知道她為什麼會激動昏倒,也知道尹鬆澤死了,怕她情緒太過激動,會牽連到盧清安頭上,惹怒到他。 她怕她會因為尹鬆澤的死,而影響到和盧清安之間的感情。 桑榆閉上眼,微微歎了口氣。 “我想見一見清安。” 盧清安很快便被人叫了進來,想著她刻意強調見他,夫妻兩人終究有話要說的,其他人也自覺都離開出了病房。盧清安在她床頭站了一會,過了許久才啞著聲音說了幾個字,“對不起!” 桑榆的眼淚就忍不住再次掉下來了。 他說這話,是已經承認,她所看見的一切,都並不是虛幻,而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尹鬆澤成為了一名烈士被接回到京城,他死了。 “你混蛋!”她說。 卻是聲音低沉語氣哀婉地。 這樣的對話顯得是這樣的莫名其妙,但是唯有他們彼此才懂。 混蛋的不是盧清安讓她知道了尹鬆澤的死訊,而是他分明是知道一些事情,卻沒有提前告訴她。 盧清安也不解釋,隻是語氣和緩地,“會有人處理相關的事情,你隻管照顧好自己和孩子。” 孩子兩個字讓桑榆頓時再次回神,她肚子裡懷的是尹鬆澤的孩子,而尹鬆澤卻已經犧牲了,他徹底的將他們給拋棄不管了。 眼淚再次忍不住傾瀉而下,她倔強地抬起手,硬生生地將臉上的淚水給擦掉,突然極其冷靜地,“他是怎麼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