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曼曼大口大口地穿著粗氣,抬起一隻手擦了擦額頭混著泥巴的汗水,內心那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點點希望突然間爆破。 整個後背上是允肖杭愈發沉重而無力的身體,耳畔已經傳來了飛機轟鳴的聲音。 她終於忍不住停下幾乎是一點一點挪動的腳步,內心一片哀涼。 她以為自己拚儘了全力將允肖杭從防空洞中背出來,她以為終於發現了因為山體滑坡而出現的一處成為出口的通道,她和允肖杭終於可以獲救了。可是卻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遲曼曼無力再抬頭看一眼頭頂轟鳴而來的飛機,她知道,林上尉所說的再一次戰爭已經開始了。 他們兩縱然逃脫了那個四周閉塞的峭壁懸崖,卻躲不過這再次而來的戰爭。她還以為拚勁力氣總算是讓她和允肖杭找到了一絲希望,卻沒想還是遭遇了絕望。 緩緩地將允肖杭給輕放下來,遲曼曼順勢癱坐在地上,再也沒有任何力氣動彈。 是再也沒有任何信心繼續走一步了。 如果戰機此刻就在自己的頭頂上,那麼她歇下來好好地和允肖杭死在一塊好了。 “允上尉的夫人已經停了下來,可是她好像沒有聽見我們的信號聲。” 在已經將飛機降到離地麵上空隻剩一百米不到的地方,並且不斷向他們發出信號提示聲卻得不到任何反應之後,救援人員忍不住再次向林上尉彙報。 “帶上軍醫,直接下去,抓緊時間!” 於是在直升機振聾發聵的刺耳的信號聲和因為螺旋槳轉動而帶起的強大氣流中已然徹底絕望,打算和允肖杭一起坐著等死的遲曼曼,終於忍不住睜開自己疲憊到不行的雙眼時,就看見從雲梯上下來的救援隊員,以及穿著白色戶外服的醫護人員。 他們弱小的身姿在直升機帶動的巨大氣流中顯得格外渺小,可是卻讓她頓時間眼前一亮。 因為她終於看見,飛機上懸掛的,是s國的國旗。 “快點救救他!求求你們了,快一點!快一點!” 在看著救援隊員的人跑到自己幾十米開外的地方,她終於忍不住再次拚出力氣叫喊了出來,“快來救救允肖杭——” * 軍區醫院的重症監護室中,允肖杭戴著氧氣麵罩,渾身插滿導管,連接著周遭的醫療器械。 原本精壯的身體上綁滿了滲著鮮血的繃帶,遲曼曼趴在他的病床邊安安靜靜地看著他,目光從他的臉龐一直移到手中——他的大手依舊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指,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 “允肖杭,你怎麼還不醒來?”她的聲音輕輕的,像是在跟他低聲聊天一般,“你這樣捏著我的手,都有些痛了呢。” “你知道嗎?我曾經多麼抱怨著我的人生,抱怨這個世界對我的不公。也曾懷疑過整個社會,懷疑過許許多多的人。但是此刻我卻十分十分的感激,感激我們兩還能一起活著回來。你知道嗎?我也曾放棄過,覺得自己與你根本不會有什麼未來。像你這樣的人,出身良好,職業高尚,氣質好,長得也好看,像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成為我的丈夫呢?可是現在,我一點也不在乎這些。” 她將臉頰輕輕地在他的手背上蹭了蹭,“我才不在乎呢。” 是啊,我們曾經總是抱怨以及懷疑過自己的人生,覺得世事不公,很多時候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內心,做什麼事情都要瞻前顧後,即便是自己心愛的東西,也不忍心,不夠自信去想要占有。 可是,可是人生是這般的充滿變幻莫測,誰都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會在誰的身邊,誰也很難預料下一刻還能不能幸存於世。 既然有這樣多的不確定,她為什麼還要去在乎那麼多不必要的目光,以及內心的那一份猶豫? 她仿佛將一切都想的十分透徹,看著昏迷中緊緊握著自己手的允肖杭,感覺心下一片寧靜平和。 然而此時此刻的重症監護室外麵,藍瑛卻是滿心的焦灼,滿是期盼的眼神不停地朝著裡麵張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