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無咎啃著不比肉包子差的大素包,越看度通越順眼,暗自可惜這麼能乾的徒弟,怎就被智真撈了去呢。
見師無咎吃完包子,度通連忙把一大碗蘑菇湯遞上,“道長,喝湯。”
“好。”師無咎一揚脖就將一大碗湯倒進了肚子裡,又把碗遞過來,“實在是慚愧,老道喝得有點多。”
“不是您喝得多,是小僧拿的碗太小了,晚上給您帶個大碗過來。”度通給師無咎添滿,笑得跟店小二沒啥差彆。
師無咎又喝了一碗,才滿足地摸摸肚子,“後晌老道得去山上轉轉,晚飯就不在這兒吃了。”
機會終於來了!度通假裝好奇地問,“您老去山上乾啥?”
“沒什麼啊事,就是勘勘地形,順順水路。”師無咎吃飽了,又變得懶洋洋的,躺在大石頭不動了。
度通的鬆樹牙立刻露了出來,“道長可否帶上小僧?小僧也想去開開眼界。”
師無咎笑道,“山路難行,你跟了去怕是要吃苦頭的。”
“道長,小僧跟去會妨礙您堪山順水不?”
“那倒不會。”
“小僧不怕吃苦,讓小僧跟著去,成不?”
“你若是跟不上,莫怪老道將你丟在山裡。”
見師無咎點頭答應了,度通笑得眼睛都沒了。
乖乖坐在旁邊啃包子的圓通也好想去,可師父說他不能離開鎮清寺方圓五裡,圓通不敢違背師命,便跟師兄商量道,“廟裡的木耳吃完了,師兄彆忘采些回來吃。”
度通點頭應下。
“小草想要一根趁手的木棍當武器,我在方圓這幾個山頭沒發現合適的,師兄去了遠的地方也幫她找找,等小草回來就能給她用了。”圓通又道。
度通摸了摸師弟的腦袋,隻輕聲道了一個“好”字。
待到後晌,度通換上輕便的僧衣僧袍,戴帽子罩住他的光頭,便跟著師無咎一起進山了。跟他們一同入山的,還有歸陽觀的觀主張玄清。
張玄清對這個天天圍著自己的師傅打轉的,小眼睛大門牙和尚很不耐煩。因為他所求的事,對師傅來說風險極大。張玄清跟師妹心照不宣,都不想師傅蹚這趟渾水,可看師傅的意思,他似乎是打算出手了,張玄清心裡著急卻也無奈。
度通也知自己不討喜,所以格外地勤快,他幫著師無咎師徒拿水袋,還笑得非常開心。伸手不打笑臉人,他笑得跟傻子一樣,張玄清的確說不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度通一邊開心地笑,一邊儘全力記住這些地形和道路,等他帶著師父和師弟跑路時,這些是能救命的本事。
張玄清看他笑得這沒出息的樣子,真想把他的門牙敲下來。度通不開口,師無咎也就揣著明白當糊塗,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說。
跟著這走山路如履平地的師徒二人在山裡轉悠了三天後的晌午,他們正坐在樹蔭下歇息時,早就累慘了的度通終於開口了,“道長,您看這麼多處山峰山穀,哪一處生機最旺?”
師無咎喝了幾口水,頗有玄機地道,“福禍相依,生殺相隨,生機旺的地方也隱藏著極大凶險。”
度通見師無咎肯開口,心就放下了一半,他笑得更燦爛了,“風險不怕,隻要生機夠旺就成!”
師無咎真個覺得度通這臉要笑癱了,跟了三天,也足見他的誠意。師無咎不再難為他,坦言道,“天地氣運因時因人而異,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時辰,吉凶星分布的方位並不相同。”
度通左右看看,小心翼翼地問,“道長,您看我們師徒三人的生機在何處?”
張玄清剛要站起來說度通幾句,師無咎卻伸手壓住了他,示意他不要插手。師無咎站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才回頭問道,“你師父沒跟你講過?”
度通坦誠道,“我師父隻講了人和,小僧想著再從道長您這兒討個天時和地利。人就隻有一條命,禁不得折騰。”
師無咎笑了,“你這般說辭若是讓你師父知道,該責備你沒佛性了。”
“不敢瞞道長,小僧是半路出家,因為我師父是和尚,所以小僧才是和尚。小僧是俗人,沒指望過成佛,隻想安安穩穩地過好這一輩子。”度通情真意切。他師父救了他的命,所以師父是和尚他就是和尚,師父是俗人他就是俗人,師父是惡人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提起屠刀。
度通這樣想對與不對,師無咎並不多舌,他隻是問道,“你師父說的人和,是我家九清吧?”
度通聞言便是一喜,“道長高明,還請道長給我等指一條活路。”
張玄清很不高興,“度通,你這樣做,過分了吧?”
智真有些道行,看度通這樣,他應是按著智真說的去尋過自己的師妹,且還得了滿意的答複。圓通之事凶險至極,度通已經把師妹拉扯上求了人和,現在又來尋自己的師傅配上天時和地利!這貪心的和尚,莫以為幾個包子就將他師傅收買了吧!
度通雙膝跪在師無咎麵前,誠懇地道,“度通這樣不成體統,確實是不知分寸。今日求師道長指路,度通憑得是臉皮厚,道長不幫,份屬應當,道長幫了,度通也無以為報。”
師無咎笑眯眯地看了他一會兒,才道,“你的印堂灰暗中雖略帶黑氣,但並無大礙;你師弟印堂黑若玄墨,有血光之災。你的生機在鎮清寺中,師弟的則在南山坳之西,到危急之時隻管讓他往西去。記住,隻準他一人前去。”
度通連忙磕了幾個頭,“多謝道長解惑,度通再問最後一句:我師弟的血光之災,還有多久?”
“多則一月少則半月,老道也歇夠了,咱們繼續走吧。”師無咎說完,溜溜達達地上路了。
度通很想再問問他與師弟去了西邊該怎麼辦,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不過看師無咎的意思是不想再說了,度通也不敢再問,隨著他出了群山,才匆匆返回鎮清寺。
師無咎帶著張玄清回了鎮清寺後,問道,“圓通的事,你如何看?”
張玄清搖頭,“徒兒看不出什麼,不過他怎樣與咱們無關,徒兒隻擔心您和師妹會因為這件事遭難。”
師無咎含笑,“為師還好,你師妹那邊須得小心提防。你去把守一四人叫進來,為師有話要叮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