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夫人聽了兒子的話,歎了口氣,“你姐的性子你還不曉得,鄭春鳳這件事上,她不會使什麼手段,但下邊人用什麼手段她也不會管,護不住肚子裡的孩子,她隻會覺得鄭春鳳沒腦子。”
十年前,華嬪受聖寵,李昭榮和宸嬪因嫉生恨,合謀害死華嬪所出的六公主,這件事身為六宮之主的皇後當然知道,她隻是作壁上觀罷了。
事後,華嬪一蹶不振,閉門稱病不出,李昭榮和宸嬪被柴嚴晟除了,皇後坐收漁翁之利,樂見其成。
李老夫人知道的比旁人更多,其實當年李昭榮和宸嬪合謀毒害華嬪,皇後也是暗中的推手,想讓她們幫她除了華嬪這個眼中釘,太後也知情,所以李昭榮和宸嬪才那麼有恃無恐。
陰差陽錯害死六公主後,聖上沒有過分苛責這二人,有朝局方麵的考慮,也有太後和皇後的緣故。
隻是誰也沒想到,當年才十歲的柴嚴晟會出手,其出手之狠厲鎮住六宮,自此六宮無人敢打華嬪的主意,皇後都忌憚他幾分。
不同於被聖上當玩物從民間帶進宮的、無娘家可靠、誰都可以欺負嘲笑的華嬪,鄭美人背後有右相和鄭鈞鋒撐腰。若是鄭美人出事,右相必然出麵,聖上也會因此遷怒皇後,連帶的二皇子和左相也會受到牽連。
為了一個還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就要付這麼大的代價,實是得不償失。但若讓女兒出手去保鄭美人這一胎,她心裡也會不舒坦。
女兒在宮中這些年受的委屈不少,李老夫人實在不願讓她憋著。
左相勸道,“娘,這麼多年都過來了,眼看著我姐就要熬出頭了。這次不管怎樣,娘也要勸住她。就算鄭美人生下來的是個兒子,無非也就是多個四皇子一樣的郡王罷了,不足為慮。”
四皇子在李氏母子眼中,就是個寵壞的孩子,完全不中用。等二皇子登基後,他也不過是個逍遙王罷了。
李老夫人點頭應下,“四皇子的差事辦得怎麼樣了?”
“前幾日,他給宜壽宮送了消息,說他正在全力追捕柴嚴亭,月內就能將其抓獲。也不知是真是假。”左相回道,不隻他這麼想,建隆帝看了也隻是笑笑沒說話。
李老夫人也笑了,“他的話隻可信三分,想來不過尋到了一些柴嚴亭的消息罷了。柴嚴亭,還是得用圓通當誘餌,才能釣出來。”
“盯上這誘餌的人很多,他們都在等待時機,一旦四皇子無功返京,便是這些人要向聖上獻策之時。”左相看得透徹,現在這些人不動,是因為就算他們獻策抓住了圓通,也是在跟四皇子搶功勞,還不如等四皇子泄氣回京挨罵後再說。
提起圓通,李老夫人便問道,“晟王那邊有何打算?小暖一家與圓通處得不錯,依著她們的性子,怕是想保圓通吧?”
左相分析道,“秦氏心腸軟,為了王時卿之女還看兒子不順眼呢,若是她知道圓通的事,定會為他向晟王求情。不過陳小暖不是心軟之人,秦氏和小草唯小暖之命是從,所以她們不會出手乾預,最多隻是不落井下石罷了。”
“她們能走到現在,全憑著小暖,這丫頭很是不容易,腦子也非常清楚。”李老夫人讚道。雖然小暖出身低微,但晟王娶了她,絕對是如虎添翼。
左相笑道,“小暖腦子是非常清楚,所以她不會阻止秦氏嫁入咱們家,應是秦氏真的不想再嫁,所以您就彆再挑了小暖的理才好。”
李老夫人橫了兒子一眼,“娘不信你心裡一點也不在乎!”
左相摸摸鼻子,眼睛一轉,道,“您樣樣出色的兒子上趕著想娶個合離的鄉下婦人,她卻百般不肯。兒子當然會有些失顏麵,不過在乎實是沒有的。兒子早已過了慕艾之年,豈會在乎這些?”
“哈哈,哈哈哈哈——”李老夫人忽然拍著床榻狂笑,“小草真真是個天才!若是不在乎,你轉眼睛作甚?”
不管母親怎麼以為,能讓她展顏歡笑,左相也開心。待她笑夠了,才接著道,“小暖怎麼做尚不知曉,但兒得了消息,慧清已經給他的弟子智真下了命令,讓他儘快除了圓通這個禍患。”
李老夫人斂了笑,不屑地道,“惠清枉稱高僧,心中全無佛家慈悲。不管圓通是不是清王的遺腹子,他都是佛門弟子,慧清即便不出手相幫,也不該加害於他才是。他這永福寺方丈,是做到頭了!”
左相無奈,“他退下來後隻能讓智藏當,智藏還不及他。本來智真當之無愧,但他主動出走南山坳,應不會再回京了。”
智真精通佛理,卻窩在山溝野寺不回來,真是可惜了。李老夫人又道,“佛道興衰關乎國家興亡,此事你還是與聖上商量一番為好,嚴易那裡也要說一說。”
被眾人視為魚餌的圓通,此時正蹲在鎮清寺外不遠的一塊大石頭上,看賀風露師兄弟四個練功,旁邊還放著一捆他剛剛砍回來的木柴。
躺在圓通身邊曬太陽的師無咎忽然提了提鼻子,坐了起來,“小和尚,你們廟裡的包子蒸好了。”
圓通也聞到了香味兒,背起木柴跳下石頭,歡快地道,“師道長稍待,小僧去去就回。”
“有勞小師傅,若是有湯也幫老道端一份兒。”眼見著小和尚一溜煙跑了,師無咎連忙喊道。
“圓通,貧道也來四個包子!”趙守純說完,還忍不住吸了吸口水。
剛入鎮清寺修行的農家漢子行空,看著在寺門外假裝練功實則蹭吃蹭喝的這群老少男女道士,氣得不輕!
他扔下掃把就要去找管事師叔度通告狀,哪知還沒走幾步,就見圓通小師叔拎著一籃包子在前,度通師叔端著一蠱子香噴噴的蘑菇湯在後,走了過來!
圓通小師叔經過他身邊,揚起燦燦的笑臉,“行空,該洗手吃飯了。”
一向討厭道士的度通師叔經過他身邊,居然也露著兩顆雪白的門牙,“行空,我讓行苦做了你愛喝的酸湯豆腐,快去吧。”
行空嘴裡立刻泛起酸水,顛顛地跑了進去。
至於道士蹭吃蹭喝這事兒,兩位師叔都不介意,他介意個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