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一個技藝高超的小偷,他總是能在不知不覺中偷掉人們的歲月。距離比鄰之戰已經過去了百年,雲中仙宮的元氣也在這段時間之內緩慢地恢複了。可是劉醉兒的神秘失蹤讓原本意氣風發的李觀同情緒變得十分低落,如同一隻落單的孤雁,漫無目的地在天地間尋找著自己的同伴,脾氣秉性也慢慢轉變。自此,他打定了注意,一心鑽研可以讓他們隱匿在這浩渺蒼穹之間的陣法,對於複興大業隻能徐徐圖之。一陣悠揚的琴聲把李觀同從昏昏沉沉中叫醒,他皺了皺眉頭,伸手捏了捏昏昏沉沉的額頭。環顧四周,一切由朦朧漸漸變得清醒。玄天鏡閃動著光亮,雁天琴嗡嗡作響。李觀同看著玄天鏡,仿佛夢中的一切是昨日之事。抬手按在了雁天琴上,止住了琴聲。玄天鏡在幽冥大軍強攻中天皇都之時損壞了一腳。李觀同便用這斷掉的一腳鑄成了雁天琴。雁天琴玄天鏡有靈犀之羈絆,每每玄天鏡的推演有所得,便會發出悅耳的琴聲。李觀同起身走向玄天鏡,又覺身上有些寒涼,於是伸手拉過一件外袍,披在了身上。玄天鏡中出現了一副圖畫,李觀同看一眼那煙雨渺渺之地,毫無波瀾地說道:“又是南炎洲嗎?”自從劉醉兒失蹤後,這點化星宿之事似乎也變得坎坷無比。好多次玄天鏡推演出來的人選,也頗得李觀同的歡心,可都是毀在了最後的飛升劫之中。李觀同走出寢宮,感受到這久違的溫和氣息,雖然知道這裡不是中天,但依舊有種親切。“又在想她了?”一個低低的聲音從身旁傳來,若有若無的氣息讓李觀同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憂傷。“不要再學那種人間的憂傷了,你學不會的。”“角木蛟(青龍宮宮主林柏星位),你們青龍宮的人已經如此不懂規矩了嗎?”李觀同也沒有轉頭去望那人,邁步便向前走去。角木蛟走到李觀同身旁站定,純白色的長發垂在身後,飄飄然有些愜意。過了良久,角木蛟悠悠地說:“元君這次去哪裡?”“南炎洲。”李觀同邁開步子,朝著鳳桐樹林走去。角木蛟略帶失望道:“怎麼又是那裡?去了那麼多次,每次都飛升失敗!這次恐怕又是個不堪重用之輩吧!”李觀同轉過頭,看著他清澈的眼睛,篤定的說道:“我相信玄天鏡的推演。”李觀同俯身拾起一片鳳桐樹的葉子,用手撫摸著這火中帶金的葉子若有所思道:“隻有玄天鏡推演出的人才有資格上中雲碑,我有感覺,幽冥大軍就快要來了,最後兩個星宿必須儘快歸位,這樣四宮星宿歸為才能施法開啟光幕大陣,將我們這個大洲整個保護起來。”角木蛟攤開手掌,兩片隻是小火苗的樹葉便飄到了掌中,他翻動著樹葉,眼神卻注視著彆處,“我們青龍宮末宿可以不要,我可以一人操控兩宿。”說完手掌握緊,一團火焰從指間閃出。 “你這一捏,小樹葉的三萬年精華化為泡影。”李觀同惋惜地說道。“這次出現的正是你們末宿的箕水豹。”李觀同停頓了一下,道:“我有感覺,此次一定當能成功。”李觀同的手指對著鳳桐樹葉畫了個圈,手指上那顆戒指發出了明亮的白光,而那快要熄滅的火焰又重新燃燒起來。李觀同將樹葉平放在手心,輕輕一推,樹葉便緩緩地飛上了枝頭,重新發出金色的光芒。“元上,要不這次就讓我去吧,青龍宮的末宿我自己去點化。”角木蛟收回目光,轉過頭來注視著李觀同,眼神中充滿了懇求。李觀同看向他,思索了片刻,旋即搖搖頭說:“點化星宿不是你們的事,星宿們的職責是守護仙宮,監看天下,而元君的使命是點化星宿。四宮麵上的和氣還是不要打破為好。”角木蛟輕歎一口氣道:“哎!我隻是不想你次次都乘興而去,敗興而歸。”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玉水橋邊,他們抬眼望見橋上一女子正憑欄眺望,又似是在沉思。角木蛟突然從李觀同身邊消失,又突然閃現在那女子身邊,重重的拍了她的肩頭一下並笑嘻嘻的說道:“井木犴(朱雀宮宮主秦盈星位),你千思萬想的師傅被雁天琴叫醒了。”井木犴先是露出被驚嚇到的神情,隨即便怒目瞪了角木蛟一眼“你這條老蛟,整天不正經,信口雌黃,看我不塞你一嘴鳳桐葉。”這井木犴青絲齊腰,麵若桃花,膚如凝脂,眉心一點青痣,頭上戴一金玉朱雀步搖釵,額前一亮銀華勝,上身著金絲朱雀花紋襦裳,下身穿墨色赤點月華裙,腰間束一條羊脂白玉帶,朱紅宮絛垂於右側,上串一鎏金玉佩以鎮裙幅。剛才她正依靠欄杆極目遠眺,好一幅美人憑欄賞景圖。“你又化做她做什麼?你是你,劉醉兒是劉醉兒。”李觀同收起由愉悅之心轉為失望的形容邁步上前,靠在井木犴身邊的欄杆上,淡淡的道。“可是!”井木犴化為素衣本尊,柔媚地笑道:“還不是一解你的相思之情。雖然我不願你一直念著她,可我願意為你這樣。”她說話地口氣平淡,宛若一縷細絲拂過肌膚,原本無傷無痛,卻讓人又癢又燥。她轉過臉來注視著李觀同,明眸中原本銳利的目光頓時柔和了許多,萬千情絲傾瀉而出,妖嬈萬狀。“唔!朱雀宮的末宿還沒有推演出來。”李觀同的聲音有些乾澀,使得原本就尷尬的氣氛愈發的尷尬了。“沒有推演出來隻是因為機緣未到嘛!”角木蛟出來打圓場,一邊抬起手,擺弄著剛才從婆娑河中撈起的錦鯉,他將河水化做水球,將魚兒包裹起來。魚兒往前遊,這水球兒便也往前滾,角木蛟一邊逗弄這紅背白肚的錦鯉,一邊打趣道:“你們的心都是這球中的魚,出來是死,不出來便是這水中的囚徒。”“可不敢被比做元上和宮主啊!”錦鯉開口說道,搖搖尾巴衝出水球跳入了河水中。“你說李觀同是魚,那你不是嗎?李觀同還敢跳進著水球裡,可你呢?”井木犴冷眼看著角木蛟,忿忿地道。“人間儘羨雲宮事,最是無情鳳桐花。”李觀同隱去無力的身形回到宮中,哀傷的話語卻飄**在玉水橋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