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落天沒有真氣，或者說修煉不出真氣，這是從薑落天四歲時開始修習道法後薑韜就注意到的問題，一開始薑韜隻是認為薑落天的天賦不好，但俗話說勤能補拙，所以也沒放在心上。直到比他晚修煉的薑憶語都已經修成火屬性真氣後，薑韜才意識到自己這個二兒子是真的一點天賦都沒有。他也曾偷偷用天機大道的大道神通“窺天”看過薑落天修道的運勢，可最後除了把一雙眼看得流血什麼也沒看出來。薑韜知道薑落天的不凡，也對，能被羅定川那種千年大妖親自撫養的孩子怎麼會平凡呢？但是薑韜不能說出薑落天的身世，甚至都不能告訴落天，至少，現在不能。羅天派餘孽，這是一個被天下道門通緝的稱呼，消失的道兵鬼襲、消失的獨門術法、消失的血窟劍法……這些大齊、大韓、大楚都沒有找到的東西，至今仍放在薑落天屋子木櫃後的暗門中。如果說出薑落天的身份，就不免要帶出這些東西，但是這些東西又該怎麼解釋？難道說是自己帶回來的？雖然事實如此，但那不是給大秦找麻煩嗎？作為大秦掌門，薑韜絕不允許這種非必要的麻煩發生，以至於此時的薑韜都有些後悔了，當初為什麼要把這個臭小子抱回來啊！扶著額頭，薑韜坐在掌門席位上無奈地看著石階下專門用於測試門內道人子弟天賦資質的演武台。演武台正中放著一塊高約三米的大石頭，名為定靈石，乃是一種專門用於測試修道天賦的大型法寶。隻要將手放到定靈石中央的法陣中，法陣就會根據被測試者的天賦變換定靈石的光芒。定靈石的光芒一共分為九種顏色，由白色經粉色、紅色、橙色、黃色、綠色、青色、藍色直到紫色，顏色越深則證明天賦越高。此時演武台周圍人聲鼎沸，無數大秦道徒圍住演武台不住往台上看去，因為此時的演武台上定靈石旁邊站著的是一個在大秦子弟中百年難得一見的——廢人！現在的薑落天的臉色臊得是一陣紅一陣白，可是他麵前的石頭就是一點變化都沒有，而演武台邊上各人的竊竊私語更是讓落天又羞又惱。“這小子是誰啊？怎麼這麼廢物？”“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小子叫薑落天，是掌門的養子，聽說還開過小灶呢。”“哈哈哈，開過小灶還這德行？那可不能怪掌門了，這就是天賦太爛啊！”“你還彆說，這小子還真有點怪，以前好多人問過掌門這家夥的來曆，掌門卻是閉口不談，所以這小子的來曆一直很神秘。”“哦？那可得說道說道，咱掌門的天機大道有硬性要求，就是不能說謊，掌門不說一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說這貨會不會是掌門的私生子啊？” “這話可不能亂說，不過啊，門裡好多人都說就是私生子，但是掌門不說，咱也沒辦法，再說了，有個這麼笨的私生子，就算掌門臉再大恐怕也不敢說出口了吧？”“哈哈哈哈哈……”聽著台下肆無忌憚討論自己身世的道徒們，薑落天眼角閃過一絲淚光，仰頭看向天空想要止住成線下流的淚水，落天的心中百轉千回。難道，自己真的不行嗎？四歲修道至今，自己感悟能量修煉真氣八年了，至今修不出半點真氣一無所成不說，如今竟然發現自己的天賦近乎於零。不！應該說就是零！這對薑落天一直以來的堅持產生了巨大的打擊，他一直認為隻要堅持住每天感受總能修出真氣，隻要能修煉出一絲真氣，後麵的修煉就會水到渠成。可是，如果自己真的努力一輩子都修不出半點真氣，那這可笑的堅持還有什麼用呢？“哈哈哈，這家夥意識到自己是廢物了。”“下來吧！下來！彆在上麵丟人現眼了！”“廢物，真是丟我大秦的臉，你這種廢物就應該丟進某個偏遠的小鎮孤獨終老！”“彆在上麵站著了！滾下來吧！小子！”終於，落天伴隨著耳中不同道徒的嘲諷聲失魂落魄地走下了演武台，忽然，台下的眾道徒一陣驚呼，皆是張大了嘴巴望向定靈石。落天心頭一喜，急忙轉身向著定靈石看去，此時的定靈石嗡嗡顫抖不止，石頭上的光芒不住地接連閃爍，最後定格在了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顏色——灰色！看台上坐在薑韜身邊長老席位上的一位長袍長老眼神微眯道：“灰色，這小子的天賦也算是百年難得一見了，就算再差勁再沒有天賦，從來都隻是最低等的白色，今天竟然連白色都不顯現，跳出一個灰色，當真是匪夷所思啊！”這位長袍長老是大秦專門掌管道徒調度的長老，在大秦新生代測試天賦資質的時候主管新人事務，道號“法隨”，也是一位響當當的道君強者。同時法隨聖君也是下麵這塊定靈石的持有者，也就是說他能感知到定靈石傳輸回來的弟子信息，而此時定靈石給他的信息隻有四個字：回天乏術！大秦以實力為尊，或者說，全天下的道門都是按照天賦來選拔弟子的，如果沒有強大的天賦又怎麼可能提升實力在短短百多年的修道生涯中有所建樹呢？誠然，千年來的確有一小部分人沒有什麼好的天賦卻仍取得了了不起的成就，但是他們終究是少數。道門，特彆是大秦這種注重傳承、上了規模的道門更不可能把身家性命賭在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上。所以幾乎所有道門都有定靈石檢查弟子天賦，來保證門內弟子的質量，而大秦的要求就是定靈石的顏色達到黃色及以上。至於達不到標準的弟子，如果父母都是在籍道師或道徒的，下放到大秦門下的商鋪產業和附屬幫派工作，可保其後半生衣食無憂，若是有些奇遇還有一星半點出人頭地的可能。若是父母不是大秦在籍且自身一點天賦都沒有顯色為白色的普通人，不好意思，就隻剩下賜下二兩散銀送出大秦自謀生路了，這也是很多年輕人樂此不疲來大秦的原因。年齡在十八以下的都可以成為大秦候選，選中的入籍成為外門弟子，選不中的賜金放還，所以很多年輕人樂此不疲地每年來大秦賺點“外快”。薑韜對此曾想過每一個來報名的弟子都登記入冊，但是實在太麻煩，也就不了了之了。所以薑韜就在秦帝國各地收購籠絡了很多店鋪和附屬幫派組織，一方麵為了供應大秦日常開銷，另一方麵也是為了選拔各地散落的好苗子。店鋪通常由退休道師或者道徒擔任掌櫃，發現有意願投身大秦的凡人要先由掌櫃審核後送往大秦，而各個幫派和組織也可以每年像大秦輸送人才，這一安排也省了許多繁瑣的流程。閒話少敘，言歸正傳。薑落天看著那散發出灰色光芒的大石頭怔了一下，灰色，單看這個顏色也不是什麼好天賦，想到這，他便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下了演武台，若是在外門測試天賦這麼慢恐怕早就被人打下來了。但這裡是內門裡專門為大秦內部人員測天賦的地方，不要求速度，隻要穩妥，所以大家也不著急，巴不得多看一會兒這個廢物呢。以實力為尊的大秦不看重出身，沒有天賦意味著沒有實力，就算你是掌門的兒子，沒有實力一樣被瞧不起。薑落天眨了眨著有些泛紅的眼睛，仰起臉露出一個自認為有些無所謂的苦笑，向著學堂的方向緩緩走去，他想去看看薑憶語。不經意間，他瞥到了父親位置上已經換成了一個不認識的道師：也許父親也對我失望了吧，薑落天如是想。“嗯？”溫熱的觸感，讓薑落天冰涼的手心一陣發癢，扭頭看去，薑憶語不知何時在他身邊攥緊了他的幾近沒有溫度的手。“小語，我是不是很廢物？”自嘲般的發問，讓薑憶語一陣錯愕，這還是自己那個有著無數鬼主意的二哥嗎？“二哥，你不用擔心，就算天賦不好又怎麼樣？不是有那麼多人天賦不好也取得成功了嗎？沒關係的，就算你以後實力不濟，小語會保護你的。”薑憶語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安慰人，這一番話聽得薑落天心都在絞痛。“不用說了，小語，陪我走走吧，按照慣例，再有一周我就要走了，哈哈，大秦門人子女不得逐出大秦，分配至商鋪或附屬組織終老，難不成這就是我的宿命？”“不是的，二哥！爹一定會保下你的！爹是掌門，隻要他開口，你一定沒事，我們永遠在一起不分開！”到底是剛十歲的小姑娘，薑憶語說著說著就有了哭腔，不自覺地將調用真氣的小手握緊，攥得薑落天有些吃痛。“小語，這麼些年，你難道還真的以為我是父親和母親的骨肉嗎？”薑落天的語氣略顯平淡，十年來聽進耳中的流言蜚語，他也清楚其中的真假，對於自己的身世他是有過思考的。“不，你是我二哥，永遠都是……”話說到一半，薑憶語就已經泣不成聲，她當然想過這個事情，門內上下早就傳遍了，薑落天是薑韜在外的私生子，隻是薑韜一直避而不談，讓人毫無辦法。薑憶語雖然也有過懷疑，擔當此時從薑落天口中親口說出這番話來，總讓人感到有些難受。授業尊者邁著大步從不遠處走了過來，看了看心灰意冷的薑落天，又看了看眼眶通紅的薑憶語，無奈地歎了口氣：“憶語啊，今天你們的課程就取消了吧，給你們兩個休一天假，你陪陪落天吧。”授業尊者是聽說天賦測試結束來叫學童們去上課的，但是聽說了薑落天是廢物的消息後卻怎麼也提不起勁來叫這兩兄妹去學堂。“謝……謝謝先生。”薑憶語哽咽著達到。“先生，麻煩您帶小語去上課吧，我，我想一個人走一走，弟子生性頑劣，在先生門下聽課這些年給您添麻煩了，抱歉。”薑落天出人意料地拒絕了授業尊者的好意，轉過來對著授業尊者躬身深施一禮道。授業尊者一怔，這孩子似乎在一天之間長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