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1 / 1)

“最好是要緊事兒,兄弟,”塞斯說,“現在還是三更半夜呢。”“這是。我保證。”“是啊,你隻在有事相求的時候才給我打電話。要不就是為了雙親過世那類事兒。”他在開玩笑,又不是開玩笑。事實是,他完全有權對我生氣。自從我開始在特萊恩上班,我就不跟他聯係了。而我父親去世的時候,在葬禮上他一直陪著我。他比我要夠朋友得多。一小時後,我們在塞斯家附近的一家通宵營業的鄧肯甜甜圈碰麵了。這裡幾乎空無一人,隻有幾個流浪漢。他還是穿著那條破爛的舊Diesel牛仔褲和一件德瑞博士世界巡回演唱會的T恤。他盯著我說:“你出什麼事兒了?”我毫無隱瞞地對他訴說了剛剛發生的恐怖事件——還有什麼可隱瞞的呢?最初他以為我是編的,但是他逐漸明白我是在說實話時,他的表情從被逗樂的懷疑變為驚悸的入迷,最後變成完全的同情。“噢,夥計,”我說完的時候他說,“真想不到。”我苦笑著點了點頭說:“我慘了。”“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聽起來有些憤怒,“你他媽的居然跟他們同流合汙!”“我並沒有和他們同流合汙。”“不,混蛋,你本來有彆的選擇的。”“選擇?”我說,“什麼樣的選擇?蹲監獄?”“你接受了他們的條件,天啊。他們抓出了你的把柄,你就屈服了。”“我還有什麼彆的選擇?”“那就是律師的作用了,白癡。你應該告訴我的,我能找個我們事務所的人幫忙。”“怎麼幫忙?我的確盜用了錢。”“你可以帶個律師去公司,嚇唬嚇唬他們,威脅他們要公開這件事。”我沉默了一會兒。我有點兒懷疑是不是真的有那麼簡單。“好吧,現在說這些為時已晚了。無論如何,他們把一切否認得一乾二淨。就算你們公司的律師願意代表我,懷亞特也會讓整個該死的全美律師協會搞死我。”“可能吧。也有可能他會希望息事寧人。你本來也許能擺脫這檔子事兒的。”“我不這麼認為。”“我明白,”塞斯說,話裡帶著些諷刺意味,“於是你屈服了,接受了他們的任務。你同意了參與他們的非法陰謀,答應做間諜,基本上就是確定了讓自己難逃牢獄之災——”“什麼意思?‘確定’了我難逃牢獄之災?”“——然後,來,讓我來滿足一下你瘋狂的野心吧:你搞垮了所有美利堅公司中惟一一個給了你機會的人。”“謝謝。”我苦澀地說,我知道他說得沒錯。“你真是活該。”“朋友,謝謝你的幫助和精神支持。”“這麼說吧,亞當——在你的眼裡我或許是個可憐的失敗者,但我至少是個誠實的失敗者。而你呢?你完全是個騙子。你這個該死的露西·魯斯。”“什麼?”“大概二十年前她贏了波士頓馬拉鬆大賽,創下了婦女馬拉鬆紀錄,記得嗎?幾乎沒出一滴汗。後來才知道她是在距離終點半英裡處才混進來的。他媽的她是乘地鐵去的那兒。那就是你,夥計。美利堅公司的露西·魯斯。”我坐在那兒,臉越來越紅,越來越燙,感覺越來越糟糕。最後我說:“你說完了嗎?”“暫時說完了。”“很好,”我說,“我需要你的幫助。”以前我從來沒去過塞斯工作或者說假裝工作的律師事務所。它在鬨市區的一棟摩天大樓裡占據了四層樓,裡麵的裝飾都是高級律師事務所裡才會見到的——花崗岩嵌板、巨大的奧布鬆地毯、巨型現代藝術油畫,到處都是玻璃。他安排我們一大早就跟他的老板——一個叫霍華德·夏皮羅的資深合夥人——見麵。夏皮羅專攻刑事案件,以前曾是聯邦檢察官。他矮矮胖胖,禿頂,戴著一副黑框圓眼鏡,聲音很高,說話很快,精力過盛。他不停地打斷我,催我趕緊說完,還在不停地看表。他在黃色便箋紙上做記錄,不時機警、迷惑地看著我,仿佛他在努力想弄明白什麼事兒。不過絕大部分時間,他沒什麼反應。塞斯表現得很好,隻是坐在一旁看著。“誰打的你?”夏皮羅問。“他的保安。”他記了下來。“在你告訴他你打算不乾的時候?”“在那之前。我停止給他們回電話和電子郵件了。”“給你點教訓,哈?”“我想是的。”“我來問你件事,請誠實地回答我。假設你給懷亞特弄到了他想要的東西——芯片或是什麼的——你認為他會不會就此罷休、放過你?”“我很懷疑。”“你認為他們仍然會逼迫你?”“很可能。”“你不擔心整件事情可能會搞砸,而你可能會需要獨立承擔所有的責任?”“我考慮過了。我知道特萊恩公司的人對收購計劃泡湯感到極度憤怒。可能會開展某種調查,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兒呢。”“好吧,我有些更壞的消息要告訴你,亞當。我不想這麼說,但是你隻是顆棋子。”塞斯笑了。“我知道。”“也就是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怎麼先下手?”“假設東窗事發,你被揪出來了——這並不是完全不可能——你在沒有合作的前提下指望法庭對你寬大處理,你隻會被扔進監獄,就這麼簡單。我敢保證。”我感覺好像被人在胃上猛戳了一下。塞斯顯得有些畏縮。“那麼,我合作。”“太晚了。不會減輕懲罰的。而且,惟一不利於懷亞特的證據就是你——而我敢肯定會有一大堆不利於你的證據。”“那你覺得我該怎麼辦?”“要不就等它們找到你,要不你就去找到它們。我有個好朋友在聯邦檢察官辦公室工作,我完全信任他。懷亞特是條大魚,你能把他當道大菜端上去。他們肯定會很感興趣。”“我怎麼知道他們不會逮捕我,把我關進監獄?”“我來做中間人。我會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我有些他或許會感興趣的東西。我會說,我不會向你提供任何名字,如果你不和我的客戶交易,你就不會見到他。要想交易,你就得給他一天特權。”“什麼叫‘一天特權’?”“我們過去,會和檢察官及執法官坐下來聊聊。任何會上談到的消息都不能直接用來舉證你。”我揚起眉毛看著塞斯,然後轉向夏皮羅說:“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逃脫法律的製裁?”夏皮羅搖著頭說:“由於你在懷亞特搞的那個小惡作劇,就是那個碼頭工的退休歡送會,我們不得不對某個問題認罪。你是汙點證人,檢察官必須得讓你知道你不可能逍遙法外。你不可能完全不受製裁。”“會比輕罪嚴重嗎?”“可能會判你緩刑,會判重罪緩期執行,或者重罪入獄六個月。”“要坐牢。”我說。夏皮羅點了點頭。“還是如果他們願意和我交易的話。”我說。“沒錯。聽著,讓我們坦白說吧,你現在麻煩大了。《一九九六年經濟間諜法案》把盜竊商業機密劃成了聯邦刑事罪。你可能要坐十年牢。”“那麼懷亞特呢?”“如果他們抓住他?根據《聯邦量刑指南》,法官判刑的時候必須考慮到被告在罪行中充當的角色。如果你是主犯,判的刑要加重兩級。”“也就是說懷亞特的下場會比我更慘。”“沒錯。還有,你個人沒有從間諜活動中獲得物質上的收益,是吧?”“是的,”我說,“我是說,我的確拿了錢。”“你隻是拿了在特萊恩的薪水,這是你為特萊恩公司工作應得的報酬。”我猶豫了一會兒說:“呃……懷亞特的人還是在給我付工資,彙入一個秘密銀行賬戶。”夏皮羅盯著我。“這很糟糕,是嗎?”我問。“很糟糕。”他說。“難怪他們那麼容易就答應了。”我呻吟著自言自語說。“是啊,”夏皮羅說,“你是自己上了鉤。那麼,你還希望我打這個電話嗎?”我看著塞斯,他點了點頭。似乎我並沒有其他的選擇。“你們乾嗎不在外麵稍等片刻呢。”夏皮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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