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1)

保安隨時可能到。也許之所以他們還沒有出現隻是因為這是個周末,並且也沒有那麼多人值班。我跑到門口,側著身子用力撞向防護欄,可是門一動不動,而我卻被撞得生疼。我又撞了一次。門被拴上了。哦,老天!我試了另一扇門,那扇門也被反鎖了。現在我才意識到,一兩分鐘前聽到的那個奇怪的金屬聲是什麼——我拉開抽屜的時候肯定是觸動了某個能自動封鎖所有出口的裝置。我跑到這層樓的另一邊,那邊也有幾個出口,但是也打不開。甚至連一個小備用樓梯間的緊急消防通道門都被鎖上了——這肯定是違反了消防法規。我就像被困在迷宮裡的耗子。保安隨時可能到,他們肯定會把整個地方搜個遍的。我大腦飛轉,怎麼樣才能穩住他們呢?斯坦,那個讓我進來的保安,或許我可以讓他相信我隻是無意中走錯了區域、開錯了抽屜。他好像挺喜歡我的,這一招也許行得通。但是如果他按程序辦事,要求查看我的身份識彆卡,發現我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附近呢?不行,我不能冒這個險。我彆無選擇,隻能找個地方藏身。我已經成了甕中之鱉。“困在這四壁之中。”“翅膀樂隊”煩人地在我腦子裡大吼。天哪!氙氣閃光燈不停地一閃一閃,光亮十分刺眼。警報也“嘀嘟嘀嘟”地叫個不停,好像這裡是正在進行堆芯熔化的核反應堆。可是我能躲在哪兒呢?我想到首先應該製造出個站得住腳的假象,讓人相信這隻是個假警報。但是他媽的,沒時間了!如果我被抓住就完了。一切都完了。我不止會丟掉在特萊恩的工作,情況還會糟糕得多。這是場災難,徹頭徹尾的噩夢。我一把抓過離我最近的金屬垃圾桶。垃圾桶是空的,於是我從邊上的桌子上抓起一張紙揉成一團,拿出打火機點燃了它,然後把它扔進垃圾桶裡。我跑回機密文件室,把垃圾桶放在牆邊,接著從口袋裡抽出一根香煙扔進去。紙燒著了,冒著火焰散發出一股濃煙。如果他們發現了香煙的殘骸,或許會認為是悶燃的煙頭引發了警報。或許。我聽到嘈雜的腳步聲,似乎是從備用樓梯間方向傳來的。哦,不,老天爺!完了,全完了!我終於看到了一扇沒有上鎖的門,門後是個儲物間,並不太寬敞,可是大約有十二英尺深,裡麵擠了幾排擺著紙製品的高架子。我不敢開燈,所以也看不清裡麵的情況。但我還是隱約看到後麵的兩個架子之間有點空間,或許我可以勉強把自己塞進去。我剛關上儲物間的門,就聽到另一扇門被打開了,接著湧進來一陣模糊不清的喊聲。我嚇呆了。警報還在響,人們跑來跑去,叫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在這邊兒呢!”有人大吼。我的心臟嘭嘭嘭地狂跳不止,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就算我隻是輕微移動一下,背後的架子也會吱吱作響。我改變了一下姿勢,肩膀蹭著了一個箱子,發出沙沙的響聲。就算外麵人聲、警報聲沒有吵成一團,我相信從這個門前經過的人未必能聽到我弄出來的小聲響,但我還是強迫自己一動不動。“該死的香煙!”我聽到外麵的人罵道,這才稍微鬆了口氣。“滅火器!”有人搭腔。過了好久好久——也許十分鐘,也可能有半小時,我拿不準,也不敢抬起胳膊看手表——我一直站在那兒難受地扭動著身子,熱得汗流浹背,就好像進入了假死狀態一樣,我扭曲的姿勢使得雙腳都麻木了。我等著儲物間的門被拉開、燈光射進來、最終玩兒完的那一刻。我不知道到時候能說些什麼。什麼借口都想不起來,真的。如果我被抓起來,我實在想不到怎樣才能讓自己脫罪。如果隻是被解雇,那我就是走了大運了。最可能的是我會被特萊恩公司送上公堂——我出現在這裡的確沒有任何道理。我都不敢想懷亞特會怎麼對付我。而我勞神費力地卷入了這個大麻煩,有什麼收獲沒有?沒有。所有的AURORA檔案都不見了。我能聽到某種衝洗、噴射的聲音,顯然是他們在用滅火器。現在叫喊聲已經小了,不知道保安有沒有通知內部消防員或是地方消防局。也不知道垃圾桶裡的火能不能解釋警報為什麼會響。還有,他們會不會繼續搜這裡?我站起身來,雙腳開始感覺冰冷刺痛,而臉上卻在流汗。我的肩膀和背部都在抽筋。我繼續等。不時有聲音傳來,不過聽起來大家冷靜多了,也從容多了。還是有腳步聲,卻不慌亂了。似乎過了好幾個世紀,終於安靜下來了。我試著抬起左胳膊看表,但是它已經不聽使喚了。我扭了扭胳膊,用右手去掐毫無知覺的左胳膊,直到我能抬到眼前看夜光表盤。我在裡麵待了那麼久,以致我深信現在應該是半夜了,其實才十點過幾分。我慢慢地伸展開自己那像柔術藝人般扭曲變形的身體,靜悄悄地走向儲物間的門。我在那兒站了幾分鐘,專心地聽外麵的聲響,什麼也沒聽到。似乎能肯定他們都走了——他們撲滅了火,也相信了這裡並沒有非法入侵者。人類並不信任電腦,對於那些保安人員來說更是如此,因為電腦的存在幾乎讓他們失業了,於是他們多多少少都有點憎恨電腦。人們總是在第一時間內把它歸咎於警報係統故障。假如我夠走運的話,或許沒有人會想到為什麼入侵監測警報會在煙霧探測警報之前響起。接著,我深呼吸一下,慢慢地拉開了門。我看了看左右兩邊和正前方,似乎都是空的,沒人在。我走了幾步,停住腳,又看了看四周。沒人。這裡煙味兒很重,還有種化學藥品的味道,或許是滅火器噴出的東西的味兒。我順著牆輕輕地走動,儘量離外部窗戶和玻璃門遠遠的,摸到了一個出口處。這既不是接待正門,也不是剛剛保安們走的樓梯通道後門。門是鎖著的。仍然鎖著。老天,不!他們並沒有解除自動鎖定。我又感到腎上腺素急速分泌,加快了腳步走向接待區的門,我推了推防護欄——這裡的門也是鎖著的。我仍然被鎖在裡麵。現在怎麼辦?我沒有選擇。從裡麵沒法打開這些門,至少他們沒教我怎麼開。而且我也不能打電話叫保安,尤其是剛剛才發生了那樣的事故。不行。我隻能在這裡等著人來開門放我出去。隻有等到明天早上清潔工來了。或者,如果我更倒黴的話,或許第一個來的就是人力資源部的員工。果真如此的話,我就不知要費多少口舌了。我感到筋疲力儘,找到一個遠離門窗的格子間坐了下來。我累壞了,亟需睡眠,於是我抱著雙臂,跟個在大學圖書館裡學累了的學生一樣,立刻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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