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1)

清晨,我睜開眼,按下枕邊鬨鐘的按鈕。我向來會比設定時間早個幾分鐘起床,已經是習慣了。昨天我加了一整晚的班,一回到家卻遭到妻子派來的神秘胡子男一陣拳打腳踢,指甲還差點被拔掉。胡子男走了之後,我收拾梳洗完,好不容易才入睡,不過遇到這種事還睡得著,我也有些佩服我自己。一早醒來,妻子正睡在我身旁。一個是差點被拔掉指甲的男人,一個是下令拔指甲的女人,為什麼加害者能夠在受害者身旁睡得那麼香甜呢?我實在搞不懂。宛如象征和平與希望的太陽光線從窗簾縫隙透進來,與我此時的心情更是格格不入。我的妻子佳代子側身蜷在棉被裡睡著,她有著高挺的鼻梁與修長的睫毛,肌膚像陶器般白皙光滑,富彈性的肉體完全感覺不出她是年近三十的女人。她真的和我同年紀嗎?對她來說,偽造戶籍資料和居民證說不定是件輕而易舉的小事。我進浴室洗臉,一看鏡子,昨晚遭毆打的臉頰有些紅腫,輕輕一摸便覺得疼痛,但幸好淤青沒有明顯到不方便去公司露臉的地步。腦袋異常沉重,不知道是長期加班的疲勞累積,還是昨晚遭到暴力對待的關係。我朝雙手看了一眼,確認指甲沒被拔掉。“啊,你要去上班嗎?”就在我以手抹完臉,拿毛巾擦拭時,突然傳來說話聲。原本睡著的佳代子不知何時來到了我身後,浴室空間狹窄,我一轉頭便看見她的臉近在眼前。“當然要去,和平常一樣呀。”由於不知道她問這句話的真意,我有些不知所措。“為了去保護她嗎?”佳代子那端麗的臉上浮現了溫柔的笑容。“她?”我愣了一下,很快便明白了,“她”指的是我的偷腥對象櫻井由加利。“你誤會了。和四年前一樣,我根本沒偷腥。”我否認道。四年前那次,真的是妻子太多心了。因為她的多心,我被一群男人偷襲,痛毆一場,折斷了骨頭。隻是誤會就被整得那麼慘,要是被她發現我真的偷腥,不敢想像我會有什麼下場。“你一定是想衝去公司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吧?”佳代子依舊是一臉溫柔燦爛的笑靨,“不過彆擔心,我今天白天都會待在家裡。”你又沒必要離開家門,大可雇用彆人下毒手。不,應該說你很可能壓根就不打算自己動手。但我知道這句話絕對不能說出口。“今天又不是假日,去公司上班很正常吧?”偷腥對象櫻井由加利正在國外旅行,這多少讓我少了後顧之憂。“我看你能嘴硬到什麼時候。”她推開我,就著洗臉台自顧自地洗起臉來。我瞄著她那從背到腰、從腰到腳的曲線,是那麼柔軟而優雅。我不禁打了個寒噤。“我今天晚上要去外頭工作,後天才回家。”佳代子說。其實偷腥的人是你吧?我很想這麼說,但我知道這也是禁句。02“渡邊前輩,昨天那麼晚打電話給你,真是非常抱歉。”一到公司,大石倉之助苦著一張臉走了過來。“結果如何?”“你說的沒錯,我一打客服電話,他們馬上就派人來了。對方不愧是專業人士,對於半夜兩點的維修要求一點也不擺臭臉,認真地幫我把伺服器修好了。”“你在旁邊盯著,一定也整晚沒睡吧?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下?”我看大石倉之助的嘴邊都長出了胡碴。“不必了,回到家恐怕會睡死。之前五反田前輩曾教訓我,他說如果隔天還要補眠的話,不如彆熬夜工作。而且我手邊那個應用程式快寫完了,今天應該可以進行測試吧。”大石倉之助揉著布滿血絲的眼睛,“說不定能在期限之前完成哦。”“現在隻是隱約看到終點出現在遙遠的前方而已,接下來的路途還長得很呢。”我皺起眉說道。“對呀,搞不好我們看到的終點隻是海市蜃樓。”大石倉之助開了個玩笑,我卻笑不出來。我麵色凝重地走向廁所。回到辦公室門口,我問一名女事務員:“對了,聽說櫻井小姐到國外旅行啊?什麼時候回來呢?”“唔,大概還要十天吧。渡邊先生,你開始想念由加利了嗎?”女事務員揶榆道。我先說了聲:“是啊。”頓了頓之後才說:“才怪,你想太多了。”如果一開始就極力否認,反而會引人懷疑。接著我裝出忽然想到什麼事的模樣,問道:“啊,對了,最近有沒有人找她?”“找她?”女事務員皺起眉頭,手指抵著下巴,神情嬌俏地說:“你這麼一問,我倒是想起來,今天早上的確有人打電話來找她。”“什麼樣的人?”“開始是個講話簡潔有力的女人。”“一開始?你的意思是電話不止一通?”“有兩通,第二通是個聲音低沉的男人。兩次我都回答‘櫻井目前請長假’,對方都是冷冷地掛了電話,真是的,搞不懂他們是什麼來頭。”“第一通電話,一定是個懷疑丈夫偷腥的妻子;第二通電話,大概是那個妻子所雇用的惡棍。”我老實說出了心中的推測,但女事務員隻是噘著下唇說:“一點也不好笑。”上午九點半,加藤課長把我和大石倉之助叫了過去。一如慣例,課長遲到,臉色因宿醉而通紅,而且一如慣例蠻橫地大喊:“渡邊和大石!過來!”宛如下日本將棋時大聲喊道:“去吧!桂馬!”或是“看我的香車!”(“桂馬”與“香車”均是日本將棋中的棋子名稱。)我要是磨咕著不予理會,桌麵的內嵌式熒幕上便會出現加藤課長送來的訊息:“快過來!”“加藤”與“課長”這兩個字連起來念既拗口又俏皮(日語中“加藤”與“課長”的發音相似,所以合在一起念有點像繞口令般拗口。),但他卻是個在學生時代打過橄欖球的壯碩中年男人,單看他那張長得像螳螂的臉,確實有三分俏皮,但若看整體,俏皮這個形容詞絕對冠不到他身上。“手邊的案子進行得如何?順利嗎?”加藤課長瞟了我們一眼,含糊地問道。加藤課長在進入軟體業之前任職於建築業,因此對於電腦程式這種“眼睛看不見的商品”相當無法接受。建築物蓋到什麼地步,一眼就看得出來,哪裡還沒蓋好、哪根柱子歪了,全都一目了然。相較之下,他光看程式碼,完全看不出電腦程式的哪個部分已完成,哪個部分還沒做;即使是交到客戶手上的程式,也難保沒有bug,“這詭異的行業真是摸不著邊際。”他時常這麼感歎。既然如此,當初彆進這行業不就得了?辦公室裡每個人都這麼想,卻沒人把這句話說出口。那麼,加藤課長到底對什麼感興趣呢?那就是開發源與接訂單。他沒事就會去客戶那裡串門子,偶爾陪客戶喝喝酒,不管是大案子小案子,他都照單全收,訂單多接一張是一張。對他來說,這似乎是最容易理解與掌握的工作。在他的想法,雖然程式開發還一塊不著邊際,至少業績的好壞是有跡可循,所以在跑業務這部分,他甚至比專職的業務部門同事還勤快。而想也知道,不分青紅皂白地隨便亂接案子的下場,就是害得我們後方的程式製作人員手足無措。事實上,現在幾乎已經到了一團亂的地步。交件日撞期,製作人力又不足,程式設計師勢必得日夜加班趕工,永無止境的加班讓部門內的氣氛愈來愈沉重,而沉重的氣氛讓程式設計師們開始哀號、抱怨、抖腳。加藤課長當了這麼久的上班族,當然不可能沒察覺。但他雖然察覺,卻絲毫不以為意。不但不以為意,還會以他那壯碩肩膀上方的大腦袋俯視著有所抱怨的屠下說道:“沒辦法如期完成,表示你做事缺乏技巧。”有一次,有個同事不知是再也無法忍受加藤課長的作風,還是長期熬夜加班造成忍耐力降低,竟對著加藤課長大喊:“這麼短的交期,這麼多的工作,你教我怎麼趕得及!”那位同事二十歲出頭,剛結婚。他這一喊,整個辦公室登時鴉雀無聲。當時我正在忙另一件案子,座位離他有段距離,但我非常能夠理解他的感受,忍不住暗暗叫好,在心中為他加油打氣,在場的所有人想必都有相同的想法。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那一刻,辦公室裡甚至聽不見敲鍵盤的聲響。每個人都豎起了耳朵,想聽聽加藤課長如何回應這名滿腔怒火的新婚員工。“這個嘛,”隻見加藤課長氣定神閒地以他的大嗓門答道:“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包括我在內,無論是正式員工、派遣員工還是約聘的事務員,所有人都錯愕不已。幾個人甚至明顯露出了沮喪的表情。如果能從加藤課長口中聽到一字半句的反省或道歉,就算於事無補,好歹能夠稍稍平息我們心中的怨氣。但誰也沒想到,在這種交期迫近眼前,每個人都緊繃又彷徨的時候,加藤課長會說出“辦法是人想出來的”這麼抽象的指示。對著加藤課長大吼的新婚員工聽到這句話,嘴巴像鯉魚似地一開一闔,卻半句話也說不出來,接著他默默坐回座位上,繼續敲他的鍵盤。加藤課長就是這樣的上司。03“我找你們呢,是想拜托你們兩個去幫忙另外一個案子。”加藤課長對著我和大石倉之助輕描淡寫地說道。我一聽頓時愣住。我剛剛才和大石倉之助聊到,由我統籌的這個案子好不容易可望如期完成。“你手邊的案子不是可以如期完成了嗎?應該挪得出時間吧?”“不是‘可以’如期完成,是‘有可能’,現在隻是隱約看到終點出現在遙遠的前方罷了。”我強調道。“既然看得見終點了,接下來隻要朝著終點前進就行了呀?”“搞不好隻是海市蜃樓。”“是海市蜃樓也沒關係啦。”加藤課長應道。我很訝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或許對他來說,程式開發這種不著邊際的東西本身就是座海市蜃樓,開發進度什麼的當然更是虛無飄渺。“聽著,彆管手邊的工作了。這是命令,不是拜托。”我心裡暗罵,你剛剛自己不是說“想拜托你們”嗎?至於站在我身邊的大石倉之助,天生的懦弱性格在他臉上展露無遺。隻見他一句話也沒說,眼珠子瞟來瞟去。長期熬夜加班,好不容易讓案子有了進度,此時卻被命令“彆管手邊的工作,去做另外一件案子”,也難怪他會陷入茫然。“我說啊,”加藤課長忿忿地說道:“你們又不是平成年代的人,對吧?”他突然提起從前的年號,“平成年代沒有戰爭,人民不必當兵,一個比一個懦弱。可是渡邊、大石,你們不同,你們都當過兵,應該都學到了堅忍不拔的精神呀。”十多歲時的加藤課長,個性似乎和現在沒兩樣,不拘小節、自以為是、時常給彆人添麻煩;要聊到當兵的回憶,他可以講個三天三夜都脫不完。在軍隊裡的他不僅沒有受到欺負,長官們都當他是燙手山芋。當兵是為了保護國家與培養愛國情操,又不是為了學什麼堅忍不拔的精神。我很想這麼回嘴,但我忍住了,開口問道:“好吧,你要我們幫忙哪個案子?”“五反田沒做完的案子。”五反田正臣雖然是個從不說敬語的高傲員工,卻是部門的王牌,什麼古怪案子都難不倒他。以日本將棋來譬喻,就相當於“飛車”的地位,連加藤課長也對他頗為倚重。“這麼說來,的確好久沒見到五反田前輩了。”大石倉之助喃喃說道。“嗯,都沒看到他人呢。”我也點點頭。這陣子成天忙著自己手邊的案子,根本沒心思走啊心其他啊隊的成員。“他的案子是在客戶那邊做的嗎?”“是啊,不過他逃了。”加藤課長不甚痛快地說道。“逃了?”我和大石倉之助不約而同地喊道。“不可能吧?”這句也是異口同聲。五反田正臣是個行為古怪的工程師前輩,做起事來相當魯莽,偶爾會采取異想天開的手法,但總是會得出令人滿意的成果;而且能夠很快地與客戶打成一片,贏得客戶的信賴。有好幾次遇上棘手的案子無人扛得下來,眼看就要傷及公司信譽,全靠他跳下去幫忙才度過難關,幾乎成了部門內的傳奇。這樣的他會丟下工作逃走,我還是初次耳聞。“那個案子很難嗎?”“客戶隻是想改良舊有的係統,提出的需求都沒什麼大不了。五反田自己當初在做工作時程的時候,也說隻要兩個人花一個月的時間就綽綽有餘了。”“兩個人花一個月的時間……”如果這指的是從程式設計到測試完成的所有時間,確實不是什麼太難的案子,何況五反田正臣在估算時,一定會加進緩衝時間的。“五反田前輩在家裡嗎?”“我打了電話,沒人接。”“他為什麼逃走?”“我哪知道啊。”加藤課長不知何時將資料遞到我和大石倉之助的手上,包括企畫書及進度一覽表,隻是薄薄的一疊文件。我們還愣在原地,加藤課長已經開始說明工作地點:“你們知道藤澤金剛町那棟壽險大樓吧?”“和五反田前輩搭檔的是誰?”“彆家公司的程式設計師。五反田突然跑掉了,現在我隻能請那個人做多少算多少,但是外麵的人畢竟不能代替我們和客戶接洽呀,所以渡邊,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加藤課長說著,當著我們的麵挖起了鼻孔。04我和大石倉之助悶悶不樂地回到座位上。一想到不知該怎麼向團隊成員們解釋,我的心情非常沉重。一旦少了兩個人手,位於遠方那好不容易看見的終點又將消失無蹤了。我把企畫書放到辦公桌上,帶著手機離開了辦公室,我打算先試著聯絡五反田正臣。不把真相問清楚,我無法繼續下去。雖然加藤課長說五反田沒接電話,我還是想試試看,因為他搞不好會接我的電話。並不是我自侍人緣好,而是我很清楚,如果換作是我,一樣不會接加藤課長的手機或公司打來的電話。我走下電梯旁的安全梯,來到樓層之間的平台,撥了五反田正臣的手機號碼。我一邊聽著待接鈴聲,一邊想起,確實好一陣子沒看到五反田了。這時手機突然傳出了話聲:“渡邊嗎?”“五反田前輩。”“好久沒和人說話了。”他的口氣聽起來氣定神閒,聲音卻在顫抖。我第一個感覺是,這很不像平日我所認識的他。我把加藤課長的那些話重複了一遍,問他:“課長說的是真的嗎?”“要命,怎麼偏偏是你來收我的爛攤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邊說話邊思考,他的聲音軟弱無力,這也完全不像平日的他。“‘偏偏’是什麼意思?而且,這個案子不是很簡單嗎?”“隻是在頁麵上增加一些輸入欄位而已。”我在腦中走了一遍增加輸入欄位時所需的各項作業程序,怎麼想都不是太大的難題。“既然這麼簡單,你為什麼要逃走?還是一時不爽就不做了?”“早知道就彆在意那些細節,草草做一做,把案子交出去就好……”“你現在在乾嘛?”我打斷他的話。“學習用電腦,還有學習過生活。”“什麼意思?”“既然眼前一片黑暗,隻好把自己當成小嬰兒,一切從頭學起了。現在可沒時間讓我沮喪。”五反田正臣的每句話都顛三倒四,我有些不耐煩了起來。“渡邊,你腦筋很好,是個很優秀的係統工程師。”五反田正臣說。“乾嘛突然講這個?”“可是呢,這個世界比你想像的要恐怖得多,我們的一舉一動都被監視著。”“被誰監視著?加藤課長嗎?”五反田正臣哈哈大笑,“你真愛說笑。不是他,是更可怕的人物。”“不就是在頁麵上增加一些輸入欄位嗎?怎麼會扯到這個?”“看到奇妙的程式,就會想加以分析,這是很正常的反應吧?”五反田正臣難得說出很像係統工程師會說的話,“所以,我就一頭陷進去了。那案子真的很危險。”“你發現什麼可怕的東西了嗎?”“我完全無法自拔。”無法自拔,這句話讓我想起數年前,五反田正臣曾寫過一個架構單純但破壞力驚人的程式,功能很簡單,就是上機執行後,會將硬碟內的所有檔案刪得一乾二淨。雖然功能本身平凡無奇,他卻興致勃勃地不斷研發改良,還興奮地對我說:“隻要一執行這玩意兒,任何係統都會被消滅哦,最近我迷上這個了,完全無法自拔。”“這種程式要在什麼狀況下使用?”我問。“要是案子實在無法如期完成,索性在電腦上執行這個程式,然後逃走。”他答道。“這並沒有解決事情吧?”“話是這麼說啦,但你知道嗎?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可不是什麼回憶或人與人之間的情感牽係。”“不然是什麼?”“是電腦裡的資料。”“不是吧?”“所以,宣稱要把電腦裡的資料全數刪除,是一種相當有效的威脅方式。在以後的年代,綁架犯的綁架對象將不再是小孩子,而是電腦。”就這樣,五反田正臣開開心心地做出了那個刪除一切資料的程式,還說:“這種東西啊,一迷上就停不下來了,這就是係統工程師的天性。”的確,我們係統工程師向來追求更精簡。更泛用、更單純易懂的程式;換句話說,我們不斷追逐的正是“美麗”的程式。但就我所知,五反田正臣一次都沒用過那個破壞係統程式。不是他不敢用,也不是他沒機會用,而是他察覺到一件事——“想要破壞係統,還有更簡單快速的方法,像是用力踹機器一腳,或是往機器倒上一杯摻糖的咖啡牛奶。”換句話說,比起程式的美學,物理性的破壞更贏得了他的青睞。“什麼東西讓你無法自拔?”我問電話另一頭的五反田正臣。“視而不見也是一種勇氣。”“勇氣?那玩意兒被我忘在老家了。”或許是因為聽了我這句無聊話的關係,五反田正臣沉默了片刻。掛斷電話前,他又問了我一句話:“你知道什麼是危險思想嗎?”“危險思想?是指心裡麵想著可怕的事情嗎?”“嗯,可以這麼說,但龍之介老弟給了一個更有趣的詮釋。”“哪個龍之介老弟?”“芥川龍之介(芥川龍之介(一八九二~一九二七),日本明治、大正時代的著名文學家。)老弟。”五反田正臣說完芥川龍之介老弟的名言之後,粗魯地掛了電話。我不耐煩地歎了口氣,當然,這股不耐煩隻是嫌收爛攤太麻煩而已。這時候的我,完全沒想到這個案子會讓我陷入與情報,與社會對決的風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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