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1)

沙漠 伊阪幸太郎 3428 字 1天前

星期五,聯誼如期順利舉行。我上完上午的第四節課後便出門上街,直接往集合地點趕去。這次聯誼的參加者和之前聽說的一樣,四個男的,四個女的。男的這邊有鳥井、西嶋、我,還有一個姓山田的經濟學院的大一學生。我和山田是第一次見麵,隻見他帶著一副黑框眼鏡,一副讀書讀傻了的樣子。他人很瘦,看起來挺老實。“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我問道。鳥井答道:“他住得和我很近。我們是在上次咱們吃定食的那個地方認識的。就是那個賢犬軒。我聽見山田當時要點生薑燒肉,便建議他不要點這個菜,點彆的。於是我們就這麼認識了。他這個人不太愛說話,和他不容易聊起來。”“你等等!那天你明明沒有告訴我不要點生薑燒肉,為什麼卻勸山田不要點呢?”我立刻質問鳥井,可鳥井卻不正經地回答。我們這幫男生先行抵達酒館的包間。包間裡麵橫放著一張長桌,桌子底下由於有下陷進去的設計,因此從表麵上看起來和暖桌一樣高。我們把腳伸進去,耐心地等著女孩們的到來。我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和嬉笑聲,心想應該是她們來了。剛這麼一想,就聽見一個輕柔的聲音說道:“讓你們久等了——”隨後進來一個穿著短裙、長發披肩的女孩,她便是長穀川。當四個女孩在我們麵前並排而坐的時候,我差點忍不住“啊”地大喊一聲。那不是因為興奮或者感動,而是純粹的歎息之聲。因為坐在對麵的女孩們實在是太漂亮了,如果僅從外表來看,她們的層次明顯要比我們高出不止一個級彆。打個比方說吧,這就好比是打撲克牌。打的時候,雖然之前一直激烈地交戰、互相牽製,但到最後喊著“一、二、三”亮牌的時候,自己手上隻有一對三,彆人的手上卻是一個滿堂紅(滿堂紅,英文寫作Full House,意思為手中有一組三張同點和一組兩張同點的一共五張牌。)。我覺得我們現在的樣子就像這種情況,十分尷尬、難為情。要是打牌的時候遇到這種情況的話,如果對方說“你們就這破牌還好意思打啊”,我們倒是也可以胸脯一挺回上一句“打牌就是這樣的”。但可惜的是,這並不是打牌,這是聯誼。她們四位女孩的視線快速地從我們麵前一掃而過。我立刻察覺到一種被品頭論足的感覺。不過我倒是沒有在她們的臉上看到特彆失望的表情,這讓我著實感到意外,真想開口說句話跟對方確認一下——“那個,不好意思,我們這邊手上就一對三……”自我介紹的環節從女生那邊開始。她們一個接一個地開口介紹自己,每個人一說完,大家便一起鼓掌,然後鳥井和長穀川再用熟練的口氣加以點評,並順便抒發一下自己的感想。一時間包間裡的氣氛變得十分熱烈。場麵和我預想的完全相反,可能我之前是過於擔心了,現場的氛圍已經變得有了一些聯誼應該有的樣子。其實我自己並沒有一個“聯誼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先入為主的概念,但是我覺得這樣的氣氛還真是不錯。這應該完全歸功於那些女孩子——特彆是長穀川——以及鳥井。他們會一個一個地找人搭話,比如:“炸蝦上麵要放醬油還是放調味汁?”,“小學時候的小紅帽和小白帽是怎麼個使用方法?”“你拿紙擦屁股的時候是怎麼個擦法?”這些話題雖然無聊,但是卻十分利於大家參與,於是,大家漸漸地全都說到了一起。這就樣,隨著幾杯酒下肚,已經喝得麵紅耳赤的山田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說起話來變得滔滔不絕。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這家夥居然開始不斷地撒嬌裝可愛,而且頗受女孩子歡迎。至於我自己嘛,我當然還是以一種一如既往的客觀態度,一邊假裝加入他們的聊天大軍當中,一邊偷偷地看看鳥井,再看看長穀川。這時候我想起莞爾灌輸給我的那些流言飛語,心裡不禁感到十分不解。那個迷戀長穀川的特殊服務業男子真的很討厭鳥井嗎?這難道是真的嗎?我雖然仔細留意長穀川的一言一行,但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果不其然,我確實不適合戴眼鏡嗎?”山田突然猛地舉起手來,大聲地喊了一句。這家夥很明顯已經讓酒精侵占了大腦。“啊,不過啊,你沒準是一個隻要摘下眼鏡就會變成帥哥的類型哦。”長穀川興高采烈地說道。她這麼一說,其他女孩子也都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紛紛大聲歡呼喝彩道:“就是那種類型,就是那種類型。”於是鳥井便開始發號施令:“好啊,山田你快把眼鏡摘了。”他的話還沒說完,山田早就胸脯一挺,煞有介事地把眼鏡摘了下來,那樣子好像十分確信自己是一個“隻要摘了眼鏡便會變成帥哥的類型”。隻聽得“啊——”的一聲,女孩子們發出陣陣慘叫。很明顯,那種誇張的沮喪叫聲是她們早就準備好了的。“原來不是那種類型的啊!”“可惡!”山田大發雷霆的樣子似乎有一種決鬥敗北之後的乾脆勁兒。於是她們便問他:“你有什麼愛好?”山田回問道:“你們這麼想知道我的愛好啊?”我們大家齊聲回答:“客套話嘛!”雖然受此打擊,山田卻已經開始說了:“我的興趣嘛,我對電腦感興趣。”“說什麼自已對電腦感興趣也太籠統了吧。”我說道。鳥井也跟著問道:“你難道是像收集瓶瓶罐罐那樣收集電腦嗎?”“當然不是,你說什麼呢。”山田一副揚揚自得的樣子說道,“我拍了照片之後,輸入電腦,然後再和其他照片加工、合成,讓自己出現在具有曆史意義的照片上。比如我把自己的照片和卡帕(羅伯特·卡帕(RobertCapa,1913-1954),匈牙利人,著名戰地攝影記者。生於布達佩斯,原名安德烈,卡帕是他的筆名。一九三六年西班牙內戰,卡帕在西班牙戰場拍攝了一個戰士中彈將要倒下,這幅使人有身臨其境之感的作品以《西班牙戰士》、《戰場的殉難者》、《陣亡的一瞬間》等標題發表,震動了世界,成為戰爭攝影的不朽之作。)那張著名的照片合成在一起什麼的。”“你說的那個卡帕,是不是拍了一張士兵中彈倒下的照片?”我這麼一問,山田立即回答道:“是的是的。”“把自己合成在那種照片裡有什麼可高興的啊?”女孩子們發出一陣驚呼。“我自己可以參與曆史事件啊。比如我可以和總統握手啊,還可以和運動員一起站在領獎台上啊。”“那也不過是合成照片而已吧。”鳥井言簡意賅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完全沒什麼新意嘛。”“合成的精密程度不一樣啊。”山田一臉醉像地開始滔滔不絕地說道,“而且不管怎麼說,總有一天我就不合成照片了,我要合成影像。我要把自己嵌入到過去的新聞影像當中去。”“我說,那種合成影像之類的東西早就有了吧。”鳥井輕描淡寫地說道。長穀川站起來剛說了一聲“我去趟洗手間”,坐在我對麵的那個女孩立即也跟著說了句“我也去”。兩個人一起繞過桌子,走出包廂大門。這時候我聽見鳥井叫我的名字。“你快帶西嶋去趟洗手間,他喝多了。”我說他怎麼一直這麼安靜呢。西嶋喝得爛醉如泥。一開始他還逞強表示不用人陪,可剛一到洗手間門口便說“北村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把我一個人留在門前,自己走了進去。閒得無聊的我站在門口,突然聽到一旁的女洗手間裡傳出來一些聲響。那是從裡麵離門很近的盥洗台位置傳來的說話聲。毫無疑問,說話的人正是長穀川。我雖然覺得這樣像在偷聽人家說話,有點不太好,但是如果就此離開又好像逃跑似的,也不怎麼樣,於是我決定還是乾脆就這麼站著吧。“什麼嘛,那幫男人真奇怪啊——”剛才還一直坐在我對麵的那個女孩說道。“真是失望到家了。”長穀川說道,“這算什麼聯誼啊。”原來你們在這種地方交換心得啊,我一邊佩服得五體投地,一邊在心裡默默地謝罪:我們讓你們失望了,實在是對不起。“那個男人真奇怪,真是的,一直板著個臉,差勁死了。”這個毫無疑問說的是西嶋吧,儘管我聽見有人把我的好朋友西嶋同學批得體無完膚,但我卻一點兒也不生氣。想要發現西嶋同學的優點,僅憑第一次見麵顯然不太可能。雖然我自己想說一句“我和他都相處這麼長時間了,到現在還沒有發現他的優點呢”,而且本來能證明西嶋同學有優點的證據就不存在。總而言之吧,我奉勸各位朋友們,雖然你們篤信“眼見為實”的人生信條,但是你們找不到他的優點,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東堂,你就放一百個心好了,西嶋絕對不會被什麼女孩看上,他一定會平安回家的。“不過啊,我對麵的那個看起來挺不錯的哦。”“啊,是啊是啊,我覺得也是。相當帥氣呢。”我立刻意識到他們是在說我。我完全沒有想到。被女生說帥氣?!天啊,這是我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啊。當然了,這之前我雖然在盛岡老家的理發店裡被一個大媽拍著肩膀誇過一回“小夥兒很帥嘛”,但仔細想想,那大概應該是對客人說的一種客套話而已,嗯,一定是這樣的。“對了哦,那個叫鳥井的人看上去不像什麼壞人,挺風趣嘛。”女孩接著說道。“嗯,確實挺風趣的。”長穀川答道。不過那口氣聽起來吞吞吐吐的,好像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我猜她接下來的台詞估計會以“不過”這個詞來開始。“不過,”果不其然,長穀川以我猜的那個詞開頭繼續說道,“不過啊,那個人到處泡妞,稍微弄他一下也沒關係吧。”“也是啊。”弄?弄什麼啊?什麼叫稍微弄一下?怎麼弄一下就沒關係呢?我的腦海裡蹦出一堆問號。雖然我不明白她們在說什麼,但我還是能想象得出這次隻不過是一次普通的聯誼罷了。剛才被人稱讚“帥氣”的那種喜悅之情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在這時,西嶋從洗手間裡推門走了出來。“我活過來了,北村,我複活了!”他以一種銳利的眼神對我宣告道。長穀川她們回到包廂內,立刻恢複了剛才那樣的狀態,開始東拉西扯地閒聊起來。不過剛才在洗手間門口聽到的那番談話仿佛一團黑霧一般,在我的腦海當中飄來飄去,任我如何擺脫,仍然揮之不去。即便是如此,包廂裡表麵上還是籠罩在一層愉快的氛圍之中。但是,很明顯地,複活過來的西嶋所發表的演說讓大家越來越掃興。首先,他還是用以往的腔調說道:“現在的仙台市內,有一個總統男十分地飛揚跋扈哦。”理所當然地,那些女孩子發出了極為強烈的反應。“說什麼飛揚跋扈?根本不是那回事吧!”長穀川首先發難。“你說的那個總統男是什麼樣的人呢?”旁邊的女孩用一種幼稚的腔調嘲笑道。剩下的兩個女孩紛紛用一種“哼”的鼻音表示了她們的不屑。鳥井沒有辦法,隻好替西解釋:“就是現在在仙台發生的那個過路魔事件。西嶋對那個事件十分感興趣。”“這個嘛,倒是,大晚上走在街上都覺得怕怕的。”坐在我對麵的那個女孩抱怨道,“趕快把他抓起來就好了,怎麼說那也是個變態的家夥吧。”我感到十分不安,心想,她這麼一說,西嶋絕對不可能聽之任之的。果不其然,西嶋並沒有選擇沉默。“要是他被抓了可怎麼辦啊!總統男是為了全世界才這麼做的啊!”一股明顯的厭惡氣息從被他的氣勢壓倒的女孩陣營裡噴射出來,我和鳥井互相看了一眼。或許鳥井覺得再也不能這麼下去了,便大聲地用不自然的口氣說道:“說到事件啊,最近還有詐騙事件出現呢。”他開始說起上次那個假裝成慈善募捐的詐騙案件來。不過鳥井的救火行動卻起到了相反的效果。鳥井剛一說“那種方式的詐騙手段,絕對會上當受騙的哦”,其他的人立刻大發感慨“做得真是過分啊”。這時候不知道誰開口說道:“好不容易捐出的錢,卻不能被用在正經的地方,真是差勁到家了。”另外一個人說:“我們捐的那點小錢,拿去什麼都乾不了吧。”“感覺是一種偽善哦,我討厭那樣。”一個女孩一臉不高興地說道。“可是,把錢捐給一個團體,卻不給其他的什麼團體捐錢,這很奇怪吧。自己的言行前後不一,之所以這麼做隻不過是為了自我滿足吧。”不知道誰笑著說道。這時,西嶋突然站了起來,大聲說道:“你們說的這都是什麼東西啊!你們這樣自作聰明,一點好處都不會得到。這個國家的大部分人都怕被彆人當成白癡,所以就畏首畏尾地什麼都不做。怕被彆人當成白癡怕得要死的人才是真正的白癡!”西嶋演講的氣勢把眾女孩震得不禁向後一仰。我和鳥井因為還有些免疫力,便擺好了姿勢準備迎接下一波攻擊,心想“要來了哦”。“你們的那種‘那些抱著募捐箱的人或許是騙子’什麼的猜疑到底有什麼用呢?你們捐款不就好了,捐錢不就得了。還說什麼討厭偽善,說這種話的家夥,想必為了自己的利益平心靜氣地說謊也在所不辭吧!”“西嶋好了好了。”鳥井用手勢製止他,但西嶋卻已經停不下來了。“就比如說——”西嶋伸出手指來,眼鏡下的目光變得銳利閃亮,肉嘟嘟的臉好像撲哧一下膨脹了起來,“就比如說,你們幾個穿越時空這件事好了!”“你說什麼?”長穀川興奮異常,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探出。西嶋的演說將女孩陣營的士氣完全擊潰。如果要用大海來比喻聯誼氛圍的話,鳥井和長穀川同學費儘辛勞地掀起波浪,本來已經將浪頭推到沙灘上了,但西嶋的高論“管他改變不改變曆史呢,把抗生素全都拿去用吧”,卻在一瞬之間將他們倆的努力全部斷送了。就像一位指著乾涸的大地,懷古似的念著“這裡在很久以前是大海啊”的人一樣,我也可以對著我麵前的桌椅緬懷地說上一句“你彆看我們現在這個樣子,這裡可曾經是氣氛熱烈地聯誼啊”。或許能敏感地察覺出現場的氛圍改變是在這類活動中的老手所應該具備的條件吧,鳥井立刻說道:“我們差不多出去吧。去吃第二個店啊,第二個店。”我猜這些女孩們肯定已經巴不得早一點從這個聯誼中逃出去了,但她們卻沒有說“我不去”,而是提出了“第二個店咱們去哪裡啊”這種積極的回答。這讓我頗感意外。鳥井也是一副“真沒有想到”的表情,來回來去地看著她們,說道:“去唱卡拉OK?還是說,我們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喝點什麼?”“去打保齡球怎麼樣啊?”長穀川提出一個建議。我和鳥井立刻條件反射似的側眼看了看西嶋。“啊,去打保齡球也行啊!”長穀川旁邊的女孩高聲地表示讚同。她這麼一說,其他兩個女孩也立刻跟著說道:“走吧走吧!打保齡球去,打保齡球吧!”這簡直就像某人在國會裡剛提出一項緊急提議,那些事先被做好工作的同黨們便一起站起來大喊“讚成!讚成”一樣,整個過程實在是流暢極了,而且流暢得讓我覺得有點過了頭。“討厭嘛,我不想去啦。”西嶋好像一個撒嬌的小孩子似的,明確地表示反對,但坐在我對麵的那個女孩卻用一種帶有輕蔑的口吻說道:“那也好啊,那就這樣吧,想打保齡球的人去就好了,不想打的人自己回家吧。”“北村你去不去?”坐在我斜對麵的女孩子對我說道。她臉上的妝化得很濃,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更成熟一些。“我啊?”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去不去呢?”“去吧去吧,北村,西嶋山田你們也都去吧。啊,對了,實際上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我十九歲的生日。那我們就開一個慶祝生日的保齡球大會吧。”鳥井充滿了信心,好像動物上了諾亞方舟就能得救一般,我們全都去保齡球館就能得到幸福似的,他堅定地說道:“總而言之,我們去打保齡球吧。”小酒館的電梯十分狹小,而且十分擁擠。因為這樣,我們隻好讓女孩們先行坐電梯下去,我們則在酒館門口等著下去的電梯再次上來。“怎麼樣啊?”鳥井對我說。這時候,西嶋去洗手間了,山田醉得不成人樣,正耷拉著腦袋坐在長椅上。“什麼怎麼樣啊?”“你看上哪個了,有沒有你看上的?”鳥井的口氣有所緩和,“北村估計你能搞上。”“搞上?”“女孩子唄。坐在你對麵的那個女孩,看起來想和你‘聯係聯係’呢。”“一切事物都是普遍聯係的。”我的回答雖然十分無聊,但是這種無聊的本身卻表現出了我心裡的動搖。“山田好像很喜歡坐在西對麵的那個女孩呢。”鳥井輕聲說道,用大拇指指了指在他背後的山田。“你們什麼時候交流的啊?”這時候西從洗手間回來了。“西嶋,你要是特彆討厭打保齡球的話,自己先回去也行。”“不要啊。讓人家一個人回去多寂寞啊。再說了,如果我要回去的話,那幫女人肯定會說‘那個笨蛋自己逃了’什麼的吧,所以我為了爭這口氣也得去啊。”西嶋自己似乎也很明白目前的處境,儘管如此他還是硬說“一個人回去太寂寞”,實在是堅強得值得讚揚。這會兒,電梯上來了,我們架起山田,走了進去。電梯到一層的時候,我的目光分彆被,呃,這麼說好像過於散文化了,反正我看到了兩個東西。兩個讓我無法忽視的東西。首先,我在高舉著手大喊“快,我們去吧”的長穀川的後麵看到一個女孩的身影。那是剛才吃飯坐在我對麵的那個女孩。她正用手機打著電話。她打電話這件事本身倒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因為她可能正在和家裡聯係說“我今天晚點回去”;也可能她其實已經有了男朋友正對電話說“我就稍微玩一會兒嘛,你放心好了,這些人又不是什麼不正經的男人”;或者她正在給朋友打電話確認一下明天的課程表等等。可是從她的表情上來看,她仿佛一個正在報告情況的間諜一般,看表情似乎她心裡應該另有企圖。我的目光在一瞬間和她碰到了一起,她立刻十分尷尬地避開了我的視線,掛了電話。這不禁讓我很在意。另外一件讓我注意的東西是在她的後麵,更遠的地方,一條狹窄的小巷子的對麵。在那裡有一家拉麵館,麵館的廣告牌很長,在那廣告牌底下隱隱約約好像有一個人影一閃而過。那個人影很明顯地是在看到我們之後才消失的。這時候鳥井像一個旅遊團的向導一樣對我們揮手招呼道:“各位,我們走吧,去保齡球館。”我轉念一想,也是,我們這些人怎麼會被彆人跟蹤監視呢,可能是我的錯覺吧。於是我趕緊跑了幾步,跟在鳥井的後麵。為了慎重起見,我再一次回頭望去,隻見從那個廣告牌的後麵探出一個女孩的腦袋來,而且還有另外一個人。估計她們一直在等著我們從小酒館走出來吧,那麼,毋庸置疑,她們一會兒也肯定會跟著我們過來的。這是乾什麼嘛!我把腦袋轉回來,十分地不解。這是乾什麼啊,東堂和小南你們兩個,你們真的就這麼在意這次聯誼的進展嗎?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