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1)

闖關東2 高滿堂 6348 字 22小時前

日本開拓民聽了天皇的《停戰詔書》之後,在團長本田宇一的率領下開始了回老家日本的行程。開始,他們害怕碰到正在由東向西推進的蘇聯紅軍的阻攔,就先向西走。可是他們走了幾天後,又碰上西邊來的紅軍,他們隻得又往東折回。正碰上大雪天,他們迷路了,被困在一個大峽穀裡。狂風肆虐,卷動著漫天飛雪。三千多開拓民在風雪中行進,不斷有凍死的、餓死的人倒下去。死去親人的人們,守著屍體在呼喚、哭泣。穿著便服的秋田村上在人群中穿行,尋找妻子和兒子。前邊突然傳來哭嚎聲,秋田村上擠過人群,走到前麵。人們都停下了,跪在地上哭著,祈禱著。一個人絕望地喊:“迷路了,走不出去了……”秋田村上仰天看,落雪紛紛;四處看,風雪彌漫。秋田村上撥開人群,聲嘶力竭地大叫著,尋找著。他發現了和子和秋田太郎,他倆穿著單衣,蜷在地上瑟瑟發抖。秋田村上急忙跑過去喊著:“和子……太郎……”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和子流著眼淚說:“這樣也好,一家人死在一塊。”秋田村上大聲說:“不!我們不死……”和子絕望地說:“我要凍死了,所有的人都要死在這裡,這條大峽穀就是我們的墳墓……”秋田村上脫下上衣,披在和子的身上,深情地說:“一定要挺住!和子……”開拓團團長本田宇一顫抖著走過來,他看到秋田村上,奇怪地問:“秋田君,你怎麼來了?”秋田村上說:“隊伍被蘇聯打散了,我脫下軍裝才沒被俘虜……團長,我們走不出這大峽穀了嗎?”本田宇一愁眉緊鎖,一籌莫展:“是啊,走不出去了,人又累又餓,天又這麼冷。滿洲的冬天也在懲罰我們!”秋田村上充滿求生的欲望,雙目含怒地盯著本田宇一說:“我們不能這麼死!你把我們帶到中國,你該把我們再帶回去!”本田宇一大哭起來:“我對不起你們,滿洲不是我們的樂土。”他從腰間抽出一把軍刀來,“我回家……”本田宇一正準備剖腹,突然遠處亮起了無數火把,他手中的軍刀落地。開拓民們看著那越來越近的火把,驚恐萬狀。本田宇一仰天哭嚎著:“完了,中國的農民來了。看來,我們得死在他們手裡了……老天!報應啊!”深山大峽穀溝沿上一片火把,火把照著一張張中國農民的臉,其中就有天好、劉二嫂、陳二爺、孫大哥等人,人們拿著衣服、被褥、乾糧,紛紛向溝裡扔去。這些東西落在被困於大峽穀裡的開拓民身邊,他們先是愣住了,隨即急忙去撿食品,披上被褥,穿上衣服、他們才知道,這些中國農民是救援來了。本田宇一感動地說:“世上哪有這樣的事呀……”秋田村上看見天好,不由得哽咽著喊:“天好小姐……”秋田太郎拿著一個饅頭流著淚,給天好深深地鞠躬:“大姐,我對不起你們家二姐,我對不起你們中國人。”天好向日本開拓民們喊:“跟我們走吧!”火把在前,日本開拓民們跟著火把前行。長長的難民隊伍蠕動著,他們終於擺脫了死亡的威脅,又有了生的希望。風雪停了,秀水屯的農民們把日本開拓民們引出了大峽穀。天好對日本開拓民們喊:“你們往前走吧!再走十幾裡地就是火車站,上火車到大連,再坐上船,你們就可以回家了。”本田宇一跪下了,所有的開拓民都跪下了。天好扶起本田宇一:“彆這樣,走吧。”秋田村上跪著撲到天好跟前,一臉淚水:“天好小姐,我對不起你,你弟弟虎子,是我把他送進勞工營……”天好說:“我早猜到了!”虎子和老驢子從悶罐車裡逃出來,火車開到一個密林邊,他們鑽進了深山老林。他倆扛著槍在林中艱難跋涉,疲憊不堪。虎子要回家找姐姐,老驢子說:“就憑你一個人,走不出這林子,死路一條。”虎子無奈,隻好跟老驢子走。為了躲避鬼子,他們儘往沒人的地方鑽。他們在老林子裡以打獵為生,過著近乎野人的生活,一晃就是幾年。這天,天上飛過好多飛機,老驢子看出是蘇聯的飛機,高興地說:“要是蘇聯人打過來,小鬼子必敗!”二人心中有了希望。有一天,他倆伏在森林邊的草叢中,看見好多蘇聯坦克從眼前隆隆駛過。老驢子說:“看樣子小鬼子完蛋了,要不,他能讓老毛子的坦克大搖大擺往前開嗎?”虎子說:“總算熬到這一天了,我要去找我姐。”老驢子說:“傻孩子,這都五六年過去了,你姐她們早嫁人了,找她們乾啥?我是國軍上尉連長,你跟我投奔國軍,吃香的,喝辣的,有你享受的,將來還能讓你光宗耀祖。到那時再讓你姐看看,那麼牛性!”虎子想了想,覺得老驢子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就又跟了老驢子。吃過飯,他們又直朝西南走。這天,兩人來到遼西的一個小鎮,背著大槍從街上走過。路邊有一個農民在賣魚。攤上都是些半尺左右長的鯽魚、鯉魚、草魚,還有一條二尺多長的大鯰魚特彆顯眼。老驢子和虎子走過來,看那魚,彆的人看老驢子和虎子背著槍,走開了。老驢子說:“鯰魚!好哇!”那農民說:“當然好了!鯰魚燉茄子,撐死老爺子。”“咋賣呀?”老驢子拿出錢(偽幣)來。那農民說:“‘滿洲國’的錢我不收,要銀大洋。”老驢子看看手中的錢,又看看那農民,那農民有點害怕,忙陪著笑臉。老驢子問:“拿東西換中不?”那農民說:“也中。拿高粱、苞米都中,雞蛋也行。”老驢子把槍從肩上拿下來:“我拿著家夥換。”那農民忙擺手,嚇得臉都白了:“老總,兵爺,俺可是正經莊戶人呐。”老驢子一瞪眼:“你這就是說我不正經了?”那農民說:“看我這嘴……”他打自己嘴巴一下,“我是說,我要槍沒用。”虎子扯老驢子:“不買就走!”“我跟他鬨個俚戲,逗他玩呢。”老驢子突然向旁邊一指,“哎,那是誰來了?”虎子向一旁看,那農民也看去。趁這一瞬間,老驢子拎起穿在鯰魚嘴上的馬蓮。虎子和那農民回過頭來,老驢子已經離開了魚攤。那農民發現大鯰魚沒了:“我的魚呢?”那農民和虎子都向走開的老驢子看去,隻見老驢子一隻手拎著大槍,一隻手向天上拋偽幣。顯然,他沒拿魚。“這可怪了,魚哪兒去了?”那農民左翻右找,怎麼也找不到。虎子追上老驢子一看,不由得又氣又樂,老驢子嘴上叼著馬蓮,大鯰魚垂在他胸前。走進一家小飯店,老驢子把大鯰魚扔在桌子上,喊:“掌櫃的!”掌櫃的從裡屋出來,一看兩人拿著槍,忙笑臉相迎:“先生,想吃點啥呀?”老驢子說:“把這魚燉上,再掰幾個茄子擱裡。”掌櫃的忙答應著拎魚進了後屋。虎子和老驢子守著一盆鯰魚燉茄子喝酒,虎子說:“人家就賣那幾條魚,你還偷。”老驢子滿不在乎:“偷他我是跟他客氣,我搶他他能把我咋的?他還不收‘滿洲國’的錢,我上哪兒整彆的錢去?”虎子說:“你哪兒都好,就這驢勁兒。”老驢子訕笑:“要不我能叫老驢子?你要嫌乎我就彆吃!我看你是既當婊子又想立牌坊!”掌櫃的在一旁抽著旱煙袋看著他倆。這是,進來幾個國民黨兵。老驢子眼睛一亮:“國軍!”一個國民黨兵說:“掌櫃的,給我們弄點吃的!”“老總,想吃點啥呀?”另一個國民黨兵看見老驢子和虎子桌上的鯰魚燉茄子,一指:“和他倆的一樣。”掌櫃的說:“那鯰魚是他們自己帶來的。”一個國民黨兵發現虎子和老驢子身邊的槍,驚叫:“他倆有槍!”幾個國民黨兵把槍口對準虎子和老驢子。“乾什麼的?”老驢子滿臉帶笑:“找你們呐!”“共產黨的探子!抓起來!”幾個國民黨兵上前就要抓人,虎子一拳達到一個。“打他!”幾個國民黨兵放下槍,撲向虎子。虎子毫無懼色,與幾個人交手。虎子和幾個國民黨兵從屋裡打到屋外,虎子又打倒兩個人。老驢子站在門口看著外麵廝打,飯館掌櫃的拿著煙袋也看著外麵。老驢子奪下掌櫃手中的旱煙袋,抽起來。掌櫃的問:“你和他是一夥的,咋不去幫?”老驢子笑著:“他一個人就夠了。打吧,打一會兒就打明白了。”幾個國民黨兵再次撲向虎子,又有人被虎子打倒。幾個人擺著架勢,不敢再上。這時,穿國民黨軍官製服的胡營長和士兵成子騎馬過來,看到這個場麵,勒住馬韁,停下了。胡營長說:“一群熊包!好幾個人打不過他一個!”幾個國民黨兵收了架勢。“報告營長,這小子會武。”“營長,這小子是共產黨的探子!”胡營長雙眼一瞪:“放屁!就你們,能抓著共產黨的探子?人家共產黨的探子能有閒心跟你們打架?”他跳下馬,問虎子,“乾什麼的?”站在小飯館門口的老驢子認出胡營長,心想,真他媽的巧到家了。他高興地忙把煙袋鍋塞給掌櫃的,走出門指著胡營長的鼻子說:“就找你的!”胡營長打量老驢子,沒認出來,問道:“你是誰?”老驢子怪模怪樣地笑著:“真是狗眼看人低!你忘了,你剛當排長的時候我救過你的命!我們還拜過把子呢!”胡營長大喜過望,撲向老驢子,上去當胸給了他一拳:“哎呀,老驢子,你好活著呀!”胡營長領著老驢子和虎子來到營部駐地,他理所當然地請這兩人喝酒。胡營長、老驢子、虎子喝酒,旁邊站著成子,不時給三人斟酒。老驢子說:“虎子,老胡是我生死兄弟,跟你我差不多。我當連長那功夫,他是排長,現在是營長啦!我要不是被小鬼子抓住,還不得是旅長、團長啊!”胡營長說:“我真沒想到你還活著。”老驢子說:“我命大,遇著啥災啥難也死不了!哎,我投奔你來了,咋安排呀?”“嗯……二連還缺個副連長,你去乾,咋樣?”“副的?我原來可是上尉,正連長!打完日本,咋還把我的級彆降了?”“眼下不是沒有空缺嘛。老驢子,慢慢來,等機會。”老驢子指指虎子說:“那他呢?給個排長吧。”“讓他跟著我吧。”成子問:“營長,你留下他,我咋整?我可是一直跟著你呀!”胡營長說:“他給我當保鏢,你侍候我們倆!”燈下,虎子伏在桌子上寫信,他已經穿上國民黨部隊的軍裝。胡營長進來問:“乾啥呢?”虎子說:“給俺姐寫封信。”胡營長不禁誇道:“行啊,還會寫字——文武雙全呐!”虎子笑笑,繼續寫下去。胡營長說:“哎,可彆啥都寫,部隊的事少寫,注意軍事秘密。”虎子說:“我就告訴我姐,我活著,我挺好。”胡營長說:“你說你當上國軍了,給我當警衛呢!”虎子說:“我也不知道我就能不能收到。”這時,成子進來:“報告營長,明天早八點,全師向沈陽開進!”胡營長高興地說:“好啊!進大清皇宮了!”虎子問:“營長,我可不可以把我們進沈陽的事告訴我姐姐?”胡營長說:“這個可以!國軍接收沈陽,堂而皇之嘛!”在遼南皮口港,幾艘大帆船停靠在碼頭上,八路軍戰士紛紛下船。天星和小任站在一旁等人。於團長和警衛員走下船,天星和小任迎了過去。天星敬禮道:“首長,您是於團長嗎?”於團長看天星是女的,揮揮手說:“我們沒有傷病員,就有幾個暈船的,沒事呀!”他有些不耐煩,“怎麼搞的,說十點到,怎麼還不見人?”天星說:“我就是!”於團長這才認真打量天星。天星說:“抗聯教導旅宋天星!”於團長滿臉疑慮:“就你?負責領我們向沈陽開進?”天星說:“是!”於團長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知道抗聯很艱苦,還不至於把男的都打沒了吧!”天星說:“團長同誌,你是不是看不起女同誌呀?”於團長繼續逗著:“我哪敢呐!你們救助傷病員呐,唱歌、演戲鼓舞士氣呀,都很不錯嘛!”天星不服氣:“團長,你可以找你們團最好的戰士和我比,比啥都行!”小任忙上前給天星擺功:“首長,她曾經獨創日軍要塞,刀劈鬼子軍官,讓一千多鬼子投降,連蘇聯將軍都非常敬佩她!”於團長有些驚訝,再次打量天星:“乖乖!是嗎?”天星說:“於團長,出發吧!”於團長對身後的警衛員說:“命令部隊,向沈陽前進!”到一個駐地的晚上,天星在油燈下給天好寫信,說他們要去沈陽了。2這天,天氣晴朗,萬裡無雲,天好早晨起來,就聽見院裡樹上喜鵲不停地叫著。天好心想,喜鵲來報喜,有啥喜事嗎?她心情不錯,又沒啥要緊的活乾,就陪著道兒扣麻雀玩。她在剛下過雪的院子裡,支一個籮篩,籮篩下撒著小米粒,籮篩沿的立棍上係著一根麻繩,一直通向屋門裡。房門留有一條縫,天好和道兒藏在門縫後。一個郵差騎車進了院子,手裡拿著兩封信,大聲喊著:“宋天好!宋天好!”天好打開門笑道:“你把家雀都嚇跑了。”郵差看看地上的籮篩,也笑道:“跑了家雀來了信,一來就是兩封。”天好接過信一看,萬分驚喜,她不由得大聲說:“是天星和虎子寄來的!他倆都活著呀!”天好看著信,熱淚盈眶。天星和虎子的信首先都說想大姐,再就是天星問虎子的消息,虎子打聽天星的消息,兩人又都說要去沈陽。天好擦著眼淚,對道兒說:“道兒,咱們上沈陽去。你舅、你二姨和小姨都在那兒,這下咱們全家都聚齊了!”一輛吉普車正在沈陽街頭行駛,突然,路邊傳來幾聲槍響。吉普車遭到槍擊,猛撞到路邊的大樹上,車後座的副市長中彈死亡。幾個公安戰士在辦公,魏德民在接電話,他現任市公安總隊偵查科科長。魏德民放下電話,對幾個戰士說:“趙副市長在去鐵西工廠的路上遭到槍擊,已經犧牲。馬上到現場!”邊說邊往外走。周和光和天月在家中匆匆忙忙收拾行裝,周和光邊忙邊埋怨著:“這幫笨蛋!混蛋!為什麼要搞暗殺!殺一個副市長有什麼用!共產黨你能殺得完嗎?”天月問:“真是你們國民黨乾的?”周和光說:“共產黨在嚴查凶手,咱還是出去躲兩天,等風聲過去再說。”門外響起天好的聲音:“天月!”緊接著天好胳膊上挎著包袱,領著道兒進來了。天月喜出望外地迎上去,抱住天好,眼淚立時流了下來。天好笑著說:“看你,又哭!”天月說:“真沒想到你會來。哎呀,道兒都這麼大了!”她親了親道兒:“叫老姨!”周和光忙熱情招呼。天好滿臉喜氣:“天星和虎子來信了,兩人都說要到沈陽。”天月也高興:“太好了!這些年他們都乾啥了?”天好說:“那年天星的隊伍被打散,去了蘇聯,如今又回來成了八路;虎子早從勞工營裡跑出來,如今當了國軍。”天月笑了:“這兩個東西都扛槍呢!”天好也笑:“我一想,你在沈陽,他倆又要來,我也來沈陽,咱姐弟四個好好團聚團聚,多少年沒在一塊了!”“和光,你看……”天月探詢地看周和光。周和光麵有難色:“這……”天好這才注意到他們收拾的東西:“你們這是要走?”周和光對天好不得不實話實說:“大姐,真不巧。昨天,共產黨的一個副市長被暗殺了,傳說是國民黨乾的。城裡正在查凶手,我們想出去躲兩天。”天好很吃驚:“咋的?跟你有瓜連呐?”周和光欲言又止,有苦難言:“沒有,隻是……”天好毫不客氣:“那躲啥?腳正不怕鞋歪!”周和光無奈,隻好含糊其辭:“大姐,這兩黨的事,你不懂。”天月看到大姐的態度,立即決斷:“要走你走吧。我又不是國民黨,我在家陪大姐等二姐和虎子!”這時,魏德民進來了,他一眼看見天好,又意外又興奮:“天好……”天好也是欣喜異常:“哎呀,魏大哥,你在沈陽啊!真是太好了!”周和光有些緊張,盯著魏德民,不知他找上門來要乾什麼。天月倒是不客氣,開門見山:“魏大哥,咱們都不是外人。你說,你上俺家乾啥來了。”魏德民一臉誠意:“天月,咋這麼跟我說話?我路過,順便來看看老周,他是我朋友嘛!”周和光看到事已至此,繞彎無用,也就竹筒倒豆子:“彆掖著藏著了,我是乾啥的,你知道;你是乾啥的,我也知道。你們的副市長被打死了,你們不是正在全稱搜查嗎?”魏德民見話已挑明,該直言相告了:“我們搜查的是殺人凶手,而不是所有的國民黨人。‘寧?99lib?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這種事我們共產黨可乾不來。”天月相信魏德民,雙方都已說明,她對周和光說:“和光,彆躲了。”魏德民看到收拾的東西,笑了:“怎麼?你周和光也慌神了?不相信共產黨是你的朋友?”周和光見已無退路,隻能就坡下驢,他坦然一笑:“天月,做飯,招待大姐和朋友!”廚房裡,天好幫天月做菜。周和光說:“大姐,我來。”天好說:“你陪魏大哥去。”周和光笑道:“我怕和他吵起來。”天月說:“你去把飯桌放上。”客廳裡,魏德民坐在沙發上,正在給道兒講故事。周和光進來,擺上飯桌。天好端來菜,一一放到桌上。酒菜都已備齊,周和光和天月首先舉起酒盅。周和光說:“我們先敬大姐一杯。”天好笑道:“敬我乾啥呀!”天月說:“得敬!沒你哪有我們呐!”魏德民一臉虔誠:“我也陪敬一杯!”碰杯、喝乾又斟酒。天好滿臉喜氣:“魏大哥,天星給我來信了!”魏德民驚喜異常:“是嗎?她還活著?”“她的信我帶來了。”天好從懷裡掏出兩封信。一封遞給魏德民,一封遞給天月,:“這是虎子的。”魏德民和天月看信。魏德民向天好舉起酒盅,滿臉真誠:“天好,我再敬你一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你!”天好擺擺手笑:“你總提這個乾啥。”魏德民想借此機會對天好說說心裡話:“我在抗聯執行任務,你們一家人收留了我,掩護了我。我們今天打走了日本鬼子,有你們一半的功勞。有你們支持,我們還會建立一個和平、民主的新中國!”魏德民喝乾了酒,天好也一口喝下。魏德民轉頭對周和光笑道:“我也敬你一杯,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周和光說:“咱倆扯平了,你們抗聯不是也就過我嘛。”魏德民說:“那時候真好,咱們是戰友。今天,你們國民黨不夠意思。”周和光問:“這話從何說起呀?”魏德民說:“我軍已收複東北,你們非要把我們趕出去,還要消滅掉。”“你們共產黨搶地盤嘛!”“笑話!是誰在搶?我們從日本鬼子手裡搶回來,你們又要從我們手裡搶過去!”酒桌上,周和光和魏德民爭得麵紅耳赤。魏德民說:“日本已經投降,你們卻從陸地、海上、空中運送大批部隊到東北。無非是衝著我們共產黨來的。”周和光說:“中央政府有權接收東北,你們強行搶人,是與中央分庭抗禮!”魏德民說:“我八路軍、新四軍在敵後堅持八年抗戰,東北抗聯打了十四年,我們更有權利和責任收複東北!”周和光說:“要知道,國家隻有一個政府!”魏德民說:“國家是人民的國家,政府應該代表人民!”看到他倆爭吵,道兒有些害怕了,怯怯地喊著:“娘……”天月說:“哎呀,你們倆吵什麼吵,把孩子都嚇著了。”周和光笑了笑:“就是你老魏,犟死理兒!”魏德民也笑:“你要是不跟我吵,我能跟你吵嗎?”天好來回看了他們幾眼:“你們說的,俺也不明白。反正我就認一個理兒:誰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俺就擁護誰。”天月說:“咱把自己的小日子弄好了,比啥都強!”兩姐妹剛把話題岔開,周和光不由得又扯回來:“想過好日子,必須服從政府統一的軍令、政令,沒有這個前提,難啊!”魏德民馬上接住話題:“你這話就不對了,你又想你們國民黨說啥是啥,想咋的咋的?”周和光說:“國家嘛,就應該是一個主義,一個政黨!”魏德民說:“那叫獨裁!”周和光說:“這就像一家人過日子,總得有個說了算的吧?”魏德民說:“他拿一家人不當一家人,日子不往好了過,那就不讓他說了算!”兩人又有些急了。道兒說:“娘,他倆又打架了!”天好拉下臉子,把筷子拍在桌上,她覺得都不是外人,就毫不客氣:“你倆也真是,還讓不讓吃飯了?沒說上兩句話就掐,屬鬥雞的,非得鬥個你高他低,你死我活!都鬥成血頭公雞好啊?”魏德民和周和光也就都不吱聲,互相看看。天月也以女主人的身份發話了:“我今天是請我大姐,你們倆是陪客的。不願說話就彆說話,願說話就說些過日子的話,彆扯用不著的。”周和光忙說:“對對對,魏大哥,你彆那麼認真嘛!”魏德民說:“是啊,天好,彆生氣。我們是生死戰友,咋吵也是兄弟。”靜靜的街道,路燈昏暗,幾乎沒有行人。天好送魏德民,腳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魏德民說:“我真想秀水屯,想和你們一家人相處的日子。”“那麼苦的日子,想它乾啥?”“忘不了啊……”一陣沉默,隻有腳踩雪地的聲音。魏德民說:“對了,我聽天月說道兒總咳嗽。”“是,時好時壞的。”魏德民說:“我小時候也有這個毛病,後來老爹掏弄到一種藥丸,吃了挺管用的,我托人給你弄去。”又是沉默,腳下“咯吱咯吱”響。天好問:“你說,國民黨和你們共產黨真能打起來嗎?”魏德民說:“在遼西已經打起來了。”“那,天星是你們八路,虎子在國軍,他們倆要是在戰場上遇見了可咋整啊?”天好憂慮地看著魏德民。魏德民長歎一口氣:“但願彆出現這樣的情況。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國民黨能接受我們黨提出的和平建國主張。”3長長的悶罐軍事專列在遼南大地上奔馳,在一節悶罐車廂裡,擠坐著八路軍戰士。於團長、天星、小任圍坐在一個炮彈箱邊。於團長問天星:“你叫宋……宋啥來著?”“宋天星!”於團長笑著調侃:“對,宋天星,你這名挺邪乎,天上的星宿,不是凡人呐!啊?”天星不苟言笑地說:“我是女的!”於團長繼續亦莊亦諧地說著:“那就更不凡了。二十八宿裡,可沒有女的呀!說實在的,我這一團人,漂洋過海,跟闖關東似的,人生地不熟啊,可全靠你領道了。”天星認真而又充滿自信地說:“請團長放心。”於團長說:“有你這話,我心就落地了。哎,用不用給你派個警衛?”“乾啥?”“保護你呀!”天星微笑道:“要保護她有我呢!”於團長看著小任認真的樣子,覺得很有意思,就怪氣地笑道:“你?是你保護她呀?還是她保護你呀?小白臉子!”列車猛停了,人們一晃。於團長問:“咋回事?咋停車了?”幾個戰士把車門拉開。車門外,一隊持槍的蘇聯紅軍,槍口對著車廂。於團長十分奇怪:“咋的?共產黨要打共產黨了?”天星既然是領道的,當仁不讓地說:“我去看看。”她跳下車,小任也跟著跳下去。火車停在遼南某地火車站,站台上,天星、小任和一個蘇聯紅軍大尉交涉。大尉說:“不行!不行!你們可以退回去,不然,全部繳械!”天星問:“大尉同誌,你是共產黨員嗎?”大尉說:“當然是。”天星說:“我也是共產黨員。”大尉說:“我們是同誌。”天星說:“對!你們是蘇聯共產黨領導的紅軍,我們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八路軍。一家人!斯大林,毛澤東!”蘇軍大尉點了點頭。天星說:“我們按毛澤東的指示,去接收沈陽。”大尉說:“上邊指示我,隻能同意國民政府的軍隊通過。”“我們八路軍就是國民政府的第八路軍。”大尉糊塗了:“你們到底是國民黨?共產黨?”“我們……國共合作,打日本。”小任上前進一步說明:“我們是和你們一起打過來的。瓦西裡少將你知道吧?”“知道,攻打勝哄山要塞!”小任馬上接茬為天星擺功:“勝哄山要塞,就是瓦西裡將軍派她去拿下來的!”大尉聽了,很佩服:“哦?卓婭!中國的卓婭就是你!瓦西裡少將講過的,勇敢!”天星說:“我們一起打敗了日本,讓我們通過吧?”大尉說:“當然!國民政府,狗屁!”蘇軍大尉說:“不過,你們得下車,繞開這裡步行去沈陽。為了我——我沒有責任。”天星和小任剛要離去,大尉又喊住她:“卓婭!不要不高興。”他走到天星身邊,壓低聲音說:“火車站東邊,有一個日軍留下的軍火庫,槍支彈藥你們一個團都用不了。去取吧,就說我阿多羅夫大尉批準的!”天星興奮地敬禮:“謝謝你,阿多羅夫同誌!”曠野上,八路軍在急行軍,於團長和天星並肩而行。於團長滿臉喜色:“宋天星,你真是天上下來的福星!我福星高照啊!”天星故意逗樂子:“做不了火車,你還這麼高興?”於團長豪情大發:“彆說不坐火車,讓我爬我都高興!我現在財大氣粗,鳥槍換炮了!我這個團能擴充一個旅!”隊伍前進方向馳來一匹馬,到於團長身邊停下。馬上的通信員向於團長敬禮後說:“總部命令,你團馬上奔赴遼西,阻擊東進的國民黨軍隊。”於團長說:“好!咱就試試新家夥什兒!”他對身邊的警衛員說:“命令部隊,不去沈陽了,轉向遼西!”在遼西綏中城外,國民黨軍和八路軍展開了激戰。一陣炮擊之後,國民黨軍開始向八路軍守衛的高地發起了衝鋒,這其中就有胡營長的部隊。第一番進攻遭到強烈反擊,老驢子和一群國民黨軍退下來,紛紛跳進戰壕,向外射擊。一排長說:“這夥共軍,真他媽頑強,四次衝鋒了,還拿不下來,還給咱們來了個反衝鋒。”老驢子說:“共軍還是不行,就知道死打硬拚。這麼拚,他們早晚得被我們消滅了。他們能乾過咱這美式裝備呀?要是我,看見營部那邊沒?”他指著遠處的小樹林:“派一個連,不,一個加強排就行,從山包那邊迂回過去,就能把咱的營部端了。然後往咱這邊打,前後這麼一攻,咱就垮了……”老驢子話音未落,小樹林那邊響起了槍聲。八路軍戰士衝過來,胡營長率兵慌亂抵抗。一顆手榴彈落在胡營長身邊,冒著煙,胡營長嚇壞了。虎子衝過來一腳踢飛了手榴彈,手榴彈在彆處爆炸。虎子端著卡賓槍向衝過來的八路軍戰士射擊,他邊打邊喊:“營長,快走!”國民黨軍撤走了。在遼西國民黨軍營地的軍用帳篷裡,虎子教成子摔跤。胡營長拎一瓶酒,捧一包熟肉進來:“成子,去,把老驢子找來!”他把酒和肉放到桌上,衝虎子招手:“來,來,坐這兒!喝酒!”虎子坐下了。胡營長拿來三個缸子擺桌上,往裡倒酒,他說:“現在沒有長官,隻有肩膀一般齊的弟兄。前天的那一仗,要不是你,我不被手榴彈炸死,也得被共軍打死。你救了我的命,我絕不會虧待你!”“謝營長!”胡營長說:“叫大哥!”“是!大哥!”胡營長問:“你功夫挺好,不知槍法咋樣?”虎子說:“在老林子裡,老驢子教過我,打野物從來沒放過空槍。”成子領老驢子進來了。老驢子一看桌子上的酒和肉,樂了:“哈!行!喝酒還想著我!”胡營長說:“老驢子,我得謝謝你,你給我帶來了個好兄弟。”“那還用說!前天那一仗不是虎子,不光營部,連你都得叫共軍收拾了。”老驢子一看酒:“不行,再弄一瓶去!”胡營長說:“得了吧,這還是我偷偷整的,明天還得打仗呢!”遼西戰場,國共兩軍正在激戰,炮聲隆隆,硝煙彌漫。在八路軍陣地的戰壕裡,戰士們在射擊,不斷有炮彈在四周爆炸,子彈雨點一樣掃來,戰士們抬不起頭。於團長伏在掩體裡,他的身邊是天星、小任和警衛員。爆炸的塵土落了他們以身。於團長說:“乖乖!美國的武器,是比小鬼子的強,火力真猛啊!”於團長抖抖身上的塵土,拿起望遠鏡看敵人陣地。天星向敵人射擊,小任頭也不敢探出戰壕,胡亂地放槍。天星瞪了小任一眼:“你彆浪費子彈了!”於團長將身子探出戰壕:“我倒要看看他們是咋個陣勢!”說著躍出戰壕,彎腰向前跑。警衛員急忙跟上去。在國軍陣地,胡營長伏在戰壕邊,也用望遠鏡看八路軍陣地。他身邊趴著虎子。胡營長說:“那邊出來個拿望遠鏡的,準是個官兒!你能把他乾掉不?”虎子向旁邊一個士兵伸手:“把你那大槍給我!”那個士兵把大槍遞給虎子,虎子舉槍瞄準,扣動扳機,正在舉望遠鏡的於團長頭部中彈倒地。警衛員撲過去急忙背下於團長。胡營長揮槍大喊:“弟兄們!給我衝啊!”國民黨兵跳出戰壕。虎子也隨著衝出戰壕,被胡營長一把抓住:“你跟著我!”警衛員和小任用擔架抬著於團長跑,旁邊跟著天星。小任一下子摔倒了,擔架落地。天星又氣又急:“:你真笨!”她推開小任,要去抬擔架。於團長聲音微弱地說:“宋天星……我看不見你……”“團長,我在這兒。”天星靠近於團長,哭了。於團長說:“女的就是女的,哭了吧。”“那小子是誰呀?槍打得咋那麼準呢,要是我的兵該多好啊!”於團長話沒說完,頭一歪永遠閉上了眼睛。小任驚恐得嘴唇直抖,天星哭喊著:“團長,我一定要為你報仇!向國民黨反動派討還血債!”魏德民和市公安總隊偵查科的同誌開會,同誌們七嘴八舌,議論紛紛。“沈陽咱接收了,憑啥讓給國民黨啊?”“咱一槍不放就撤出沈陽,太便宜國民黨了!”“蘇聯紅軍不夠意思,咋攆我們走啊?”“咱不走,和國民黨打唄!”魏德民說:“我也想不通!但想來想去,我想出了三條:第一,體現我們共產黨主張和平、不想打內戰;二呢,我們出關到東北,總共才十多萬人,戰鬥部隊恐怕十萬不到,國民黨呢,美式裝備的王牌軍有好幾個,再加上其他的部隊和收編的偽軍,有上百萬吧?硬碰硬咱肯定吃虧;再有,蘇聯老大哥和國民政府有條約,人家得按條約辦事。反正咱得服從命令,12月23日前,全部撤出沈陽!”有個戰士進來說:“魏科長,有人找你。”魏德民說:“散會!”魏德民從屋裡出來,一看是周和光,笑了:“是你啊,周先生。請屋裡坐。”“怎麼叫先生了?”魏德民說:“一時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了。”周和光說:“我來時請你。今天下午到普雲樓,那裡的八鍋醬肉很有味道。”魏德民笑問:“為啥破費呀?”周和光說:“說實話,聽說你們要走了。”“消息挺靈通啊!”周和光說:“沒彆的意思,都是家裡人,要走了,送送你。”魏德民隨周和光到普雲樓飯店,在一個雅間裡,桌上擺著豐盛的菜肴。周和光、天月、魏德民、天好和道兒圍坐桌邊,邊吃邊聊。周和光有些感慨地說:“真是‘相聚時難彆亦難’,魏大哥,還說不上啥時候能見麵呢。”魏德民推心置腹:“老周,你也是個大丈夫,咋說這種話呢?‘仗劍走天下,行義闖江湖’,彆女人似的。”天月自是說些女人的話:“魏大哥,像你這樣的人,這輩子就彆找女人了,總是在天下走,在江湖上闖,還要不要家了?”周和光向魏德民舉杯道:“魏大哥,兄弟有一句掏心窩子的話,希望你能聽。”魏德民微笑著看周和光,也舉起了杯。周和光說:“我們流血犧牲,就是為了打走日本鬼子,建設新中國。你彆走了,跟著中央政府為重建國家效力吧。”魏德民放下杯子:“我們都盼著這一天,日本鬼子滾出去,全國人民團結一心,把中國建設成一個獨立、自由、民主、統一和富強的新中國。為此,我黨領袖毛澤東同誌親赴重慶,和你們蔣總裁舉行和談。可是,你們的蔣總裁令人大失所望,他已經把槍口對準了代表全國人民的中國共產黨。你們說重建,重建的隻能是一個沒有民主、沒有自由、實行法西斯獨裁統治的黑暗中國。”周和光說:“你們共產黨組織武力,割據地方,妨礙國家統一,是變相軍閥。”天月說:“你看你倆,又吵上了,不會說點過日子的話呀。”魏德民說:“這也是過日子話。這事不搞清楚,老百姓的日子不好過。”天好說:“魏大哥,你都要走了,見著見不著都說不定呢,說點彆的不好嗎?非得吵?”魏德民說:“對,我得領情。”他對周和光舉起酒杯:“和光,謝謝你送我。我希望你能在沈陽等我,我還會回來的。”魏德民也不管周和光喝不喝,自己乾了杯中酒。天月向魏德民舉杯:“魏大哥,不管咋說,你是好人,俺家和光也是好人,不像那個裘春海……”周和光一臉厭惡:“你咋能拿他跟我倆比,那是人嗎?”魏德民說:“和光這話對,他不是人!”天好立刻黑喪著臉說:“彆提那個王八犢子!”天月急忙抱歉地說:“大姐,我說走嘴了。”魏德民說:“天好、天月,裘春海還有一條罪狀,你們父親就是死在他手上!”天好十分驚愕:“啥?不是日本人殺害的嗎?”天月說:“是啊,當年報紙上就這麼說的。”魏德民說:“是裘春海先出賣了宋營長,日本人才抓到宋營長,把他殺害的。”天好追根究底:“你是咋知道的?”魏德民說:“宋營長抗日赫赫有名,他被殺害當年在沈陽是件大事。光複後,有人舉報是裘春海出賣了宋營長。我們查閱日偽檔案,上麵確實記載:裘春海經不住嚴刑拷打,帶領日本憲兵逮捕宋營長。而且宋營長就義時,裘春海就在現場!”天好失聲痛哭:“爹呀,你原來死在裘春海的手上。”道兒仰臉看著天好問:“娘,誰是裘春海?”天好說:“你彆問他!”她忍著淚水罵,“裘春海,你這條狼,你騙了我這麼多年!原來凶手就是你呀!那天,我怎麼就相信你自殺了?連再看看都沒看!你等著,哪天我撞見你,哪天就是你陽壽的儘頭!”飯後,他們從飯店裡走出來,周和光和魏德民握手。周和光說:“認識你,是我一輩子最大的幸事;和你分手,也是我最大的憾事。”魏德民說:“不要說分手,也許,再見時我們還會握手。”天月也向魏德民伸出手說:“魏大哥,希望你儘快找到我二姐。人,總要過日子的呀!”魏德民笑笑。天好在一旁摟著道兒,依依看著魏德民,魏德民轉頭看她,她忙低頭看兒子。魏德民拿出幾盒藥,遞給天好:“這就是我說的治咳嗽的丸藥,給道兒吃吃看。”天好無言地接過藥盒。魏德民抱起道兒說:“正道,這名兒起得多好啊!人間求的就是正道啊!”天好把一個包遞到魏德民手裡:“拿著!”魏德民笑問:“怎麼這麼沉呢,什麼東西?”天好看著魏德民:“你猜猜看?”魏德民掂了掂,沉默了。天好問:“猜出什麼東西來了?”魏德民感動了:“我第一次離開大連,你在半路追上我,送的就是它,三十個火燒。”天好笑了。魏德民說:“這三十個火燒,救了我的命,支撐著我一直走到長白山,轉眼多少年了……”天好說:“這回不多不少。”魏德民說:“還是三十個!”天好說:“不早了,走吧。”魏德民朝前走去,他回過頭,天好還衝他招手,魏德民笑了笑,轉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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