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走西口 俞智先 4180 字 22小時前

田耀祖當坐探嘗到了甜頭,這天又帶著消息上了山。原來四子王旗的王子去科爾沁左旗,要去給那裡的王爺的小公主下聘禮。說是珍珠、瑪瑙、翡翠、玉石、綾羅綢緞十好幾箱子,而且隻有小王子帶著王府的三十幾個護衛。田耀祖細數了幾遍,連押車的和車夫在內,一共七十二個人,槍也就二十幾條。二當家的一聽就興奮了,“他們在明處,我們在暗處,隻要我們把黑土崖的弟兄全帶上,找個好地形,一起開火,他那七十二地煞,還不全叫我們‘扁川’了?”劉一刀一拍大腿,“好吧,乾!賽半仙,他們現在到哪兒了?”“昨天過的大青山。”劉一刀馬上叫二當家的把黑土崖的全夥人馬都帶上,就在殺虎口外設伏,“彆梁子”!“你這就去安排夥房做三天的乾糧。讓弟兄們現在就睡覺,天擦黑時起身。”二當家的興奮得腿都有點飄起來了,他出了後寨就大聲嚷嚷著:“弟兄們,現在全都上炕睡覺!晚上要去做大買賣了!聽見沒有?馬上都給我上炕死覺去!晚上大當家的要領我們去做大買賣了……”田青從自己的屋門走出來,“二當家的,今天晚上要下山嗎?”“啊,老三,大當家的讓你領著山裡豹子和你手下的幾個弟兄守住山寨,看好肉票,不用去了。”“啊,那你們辛苦了!”王南瓜遠遠地看著田青對梁滿囤說,“看見沒有,你的小舅子混到坐地分贓的份兒上了。”梁滿囤恨恨地看了田青一眼,沒好氣地說:“死覺去!”田青覺得機會來了,他回屋對豆花說:“妹子,聽哥的話,快去睡覺。”“我睡不著。”田青低聲說:“你不想逃出去嗎?”豆花睜大了眼睛看著田青。田青直視著豆花。豆花明白了,她興奮地點點頭。其實劉一刀對田青也不十分放心,他讓山裡豹子留下就是讓他多留點心,彆出什麼事兒。山裡豹子心裡不服田青,自然也是滿口應承下來,隨後又從暗道送走了田耀祖。田青出了屋又找機會將王南瓜叫到一個角落。王南瓜不鹹不淡地說:“三當家的,你老人家有什麼吩咐啊?”“聽著,今天晚上是個最好的機會。”田青放低聲音。“你說什麼?我聽不懂。”王南瓜糊塗了。“彆打岔!龔文佩讓我安排在青石溝的客棧裡了。今天晚上我要把龔豐倉和豆花他們都帶出去,你瞅準機會就領著滿囤他們開溜。我們到青石溝客棧會齊。記住了沒有?”王南瓜樂了,他打了田青一拳,“我覺著你小子不是個黑心利嘛!好吧,我聽你的!”“你先不要告訴滿囤他們。”田青囑咐。“我知道,梁滿囤狗肚子裝不下二兩酥油,讓他越晚知道越好。”田耀祖回到家,拿鑰匙要開門,發現門上的鎖沒有了。他奇怪地推開了門,看見徐木匠坐在他的桌子後麵。“你……你怎麼像個賊?”“我在這兒等了你一整天了,你去哪兒了?”徐木匠盯住他。“你管得著嗎?哎,你不是跟田青去包頭了嗎?怎麼又回來了?”“田青沒有去包頭。我聽說我離開殺虎口的那天,劉一刀在襲擊殺虎口的一個駝隊之後,又在回去的路上,擄走了五個走西口的年輕人。”田耀祖一驚,“啊?有這樣的事兒?你是說田青讓劉一刀擄走了?”“難說。”徐木匠的眼睛看著田耀祖的腳。“你看什麼呢?”田耀祖心虛了。“沒什麼。”說完徐木匠就出了田耀祖的家,直奔一家大客棧走去。客棧門口站著兩個提著蒙古刀的蒙古大漢。“站住!”大漢喝了一聲。客棧的一個夥計跑了出來,衝徐木匠一拱手:“這位客官,真對不住。我們客棧今天不能接待其他客人了,整個客棧都讓四子王旗來的諾顏王子一行人全包下了。您還是到彆的客棧去住吧,對不住啊。”徐木匠衝把門的兩個蒙古大漢一抱拳,用蒙語說:“請稟告一聲,我要拜見諾顏王子。”兩個蒙古大漢一愣,互相看了看,“不行,王子殿下正在休息,不能會見任何人。”徐木匠從懷裡掏出一枚翡翠扳指遞了過去,“麻煩你把這枚扳指給諾顏王子呈上,就說這枚扳指的主人要求見他。”兩個蒙古大漢互相看看,不敢怠慢,接了扳指的那個蒙古大漢衝徐木匠一拱手:“請少候。”忙跑向裡麵。諾顏王子手裡拿著那枚扳指二話沒問,轉身就往外走,沒到客棧門口就看見了徐木匠。徐木匠衝諾顏王子深深地鞠了一躬。諾顏王子來到近前打量著徐木匠。“寶音,是你嗎?”“王子殿下,正是奴才寶音。”諾顏王子一步衝過來,緊緊地握住了徐木匠的手。“寶音,你還活著!”諾顏王子的眼圈紅了,拉著徐木匠的手走進了客棧。在一間豪華客房裡,諾顏王子和徐木匠坐下了。“寶音,這麼多年你跑哪兒去了?快說說!”“諾顏王子,這事以後慢慢說,我傍晚的時候看見了你的車隊。”“不錯,我是去科爾沁草原下聘禮。”“我想土匪劉一刀很可能盯上了你的財寶。”徐木匠說得很肯定。“啊?你怎麼知道?”“殺虎口有劉一刀的眼線!”原來徐木匠早看出了田耀祖的身份,他不敢怠慢,所以才來送信,讓王子多提防。兩人當下商量好了對策。徐木匠不敢多留,傍晚又急忙去了田耀祖的卦鋪。田耀祖一個人坐在桌前正就著花生米喝酒。他已經喝得有點暈暈乎乎的了。伸手去抓花生米,卻見麵前多了一個人,也抓了幾顆花生米。田耀祖嚇了一跳,一下站了起來。“誰?”徐木匠伸手把田耀祖按坐在凳子上。“你還沒走?你怎麼像個鬼似的?”徐木匠坐下來,“我們兩個裡邊有一個是鬼。”“誰?你說誰是鬼?”“你告訴我,這兩天你去哪兒了?”徐木匠追問道。“我出去給人算命了。”徐木匠瞪視著田耀祖,“是去黑土崖給劉一刀算命去了吧?”“胡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田耀祖硬撐著說。“你看看你的鞋幫上沾的黑土,跟我裝糊塗?上一次過來了個駝隊,我看了你一個晚上,等我走了以後,第二天,劉一刀就在殺虎口外搶了駝隊。這回,是四子王旗的王子去科爾沁草原下聘禮,你又不見了。”徐木匠說得有條有理。田耀祖心虛了嘴還硬著,“我真的是去給人算卦去了!”“你是真算卦去了也好,假算卦去了也罷,反正我已經告訴諾顏王子了。諾顏王子也已經向殺虎口的巡防營報告了。他們這會兒已經派兵在半路上設伏,等著劉一刀呢!”“你?你去報告的?官府給了你多少好處?”田耀祖急了。“你以為我像你,隻圖自己的好處?要是田青讓劉一刀裹脅去了黑土崖,劉一刀不死,他的綹子不散,田青就得當一輩子土匪!”田耀祖一聽轉身要走,徐木匠跳到他的麵前,“田耀祖,你哪兒也不許去!”田耀祖自知不是對手,隻好又坐回來,“我……我沒想去哪兒呀。”“那好,你這兒正好有酒有菜。來來來,我們兩個同鄉喝幾盅!”徐木匠給田耀祖把酒倒滿,“哎,你說啊,如果劉一刀的綹子真的讓官軍全給打死了,倒利索了。萬一要是他自己或者是還有人活著,他會不會追查那個報案的人呢?”“你害怕了?還是後悔了?”田耀祖來了一句,他在將徐木匠。徐木匠搖頭笑道,“我是替那個給劉一刀當坐探的人擔心。”“你什麼意思?”“我的意思是,劉一刀首先懷疑的一定是那個坐探接受了官府的好處,故意引劉一刀上鉤。那他敗下陣來之後,頭一件事,就是要殺了那個坐探。”田耀祖睜大了眼睛看著徐木匠,他已經全明白了。他站起來匆匆地收拾起包袱,“我沒工夫跟你在這兒閒扯了!”“田耀祖,你可得躲得遠遠的,彆讓劉一刀找到你。他要是找到了你,非把你活剝了皮不可!”田耀祖當晚就離開了殺虎口。劉一刀走後,田青和山裡豹子分了工,山裡豹子上半夜上崗,他下半夜上崗。二人分開後,田青進了房門,他故意沒有關窗,這樣從田青房間的窗口可以看見了望樓上站著的山裡豹子,那家夥正盯著他的房間看著。田青不動聲色地和豆花說著話。“如果我們能逃出去,我就一直把你送到包頭你婆婆家。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你趕緊把被子裡的棉花掏出來,做幾個口袋,裝乾糧。”“今天就走?”豆花興奮地看著田青,“太好了!可是……”她看了一眼了望樓,“我看山裡豹子看得很緊,能逃出去嗎?”“不要看他,彆引起他的注意。”田青小聲說。豆花趕緊收回目光,抑製不住興奮,“那你打算怎麼逃出去?”“諸葛亮出山第一件事乾的是什麼?”“火燒博望坡。你是要放火?”豆花睜大了眼睛。“不錯。讓山裡豹子瞪大眼睛給我們打更吧,我們要養足了精神,用土匪的黑話說——扯乎!”田青走過去關上了門。豆花馬上手腳麻利地撕開縫被子的線,一邊往外掏棉花一邊說:“你這個人挺……挺可怕的。”“我可怕嗎?”“不對不對。我的意思是想說,你心眼太多了,主意太正了。就是馬上就要殺人了,你也能沉得住氣,裝得還像沒事人似的。”豆花真是太佩服這個男人了。“你知道這是因為什麼嗎?愛和恨。我恨劉一刀,他把我無緣無故地裹脅到了這個賊窩子裡來。我愛我的娘,她為我可以說是犧牲了一切,包括一個女人應該有的尊嚴。我原本想著讀聖賢書、入商人道,想到口外也像我們山西走西口的前輩們一樣,走出一條金光大道來,報答我娘,讓她下半輩子過上舒心的日子。還有秀秀,我走的那天,她流著眼淚,站在崖畔上唱的那首《走西口》,我聽了,心都碎了!”田青的心在顫抖。豆花歎了口氣,“也不知道我的那個未婚夫是不是像你一樣,也是個真正的男人。”“豆花,他要是個男人,知道了你的遭遇,就會同情你,愛護你,把你娶回家。”豆花抬起眼睛盯住田青,“如果換了是你,你會這麼做嗎?”“當然。連自己的老婆都保護不住,那是男人的恥辱。怎麼能怪自己的女人呢?”“但願他能像你說的那樣。”豆花低下了頭。“豆花,我先睡了。你快把口袋縫好,也趕緊睡一覺。”田青叮囑著,他想不了那麼多了。“唉。你睡吧。”半夜,田青輕輕地叫起豆花。“快起來吧,把行李捆起來。”他又把錢袋子裡的錢分出一半給豆花。“這個你拿著。如果你我被衝散了,你不至於身無分文。”豆花收起了錢,嘴裡卻說:“不會的,我一步不離地跟著你!”“我這就去放火。等火起來,你看見了望樓上沒有人看守了,就往外逃,我會追上你的。”田青說著往外走去。“你可一定來追我!你發誓不丟下我!”豆花追到門口。“我要是有意丟下你,天打五雷轟!”豆花捂住了他的嘴,“誰要你發這麼毒的誓,你就說個一輩子打光棍,趕車讓馬踢斷了腿什麼的就成了嘛!”“反正我又沒想丟下你,發什麼誓都一樣。”田青說完出了門。了望樓上的山裡豹子看見田青出來了,朝他說:“三當家的起來了?天還早呢,你再睡一會兒吧。”“三星都晌午了,不早了。我去夥房弄點吃的,回來就接替你。”“看看有酒沒有?給我捎點回來。”“好吧,你等著。”田青從容不迫地進了夥房,胖胖的廚子正在鼾睡。他走過去叫醒他,“還有剩下的乾糧嗎?”“有,多半盆呢。”“酒呢?”“有。看!這幾壇子全是燒酒。你喝的時候可悠著點兒,這酒烈!點火就著!對了,還有點兒手扒羊肉……”胖廚子話還沒說完,田青趁他不注意,照他脖子上一掌砍去,廚子身子一軟倒在地上。“對不起你了,大叔。”他從懷裡掏出繩子把廚子捆上了,又在他的嘴裡塞了一塊抹布。“你命不該死。往後,乾個正經營生,好好活著吧!”他把廚子拖出了屋門。田青回來把肉和乾糧都倒在縫好的口袋裡,然後把那些燒酒挨屋地潑在窗欞上。最後他背起了乾糧,從灶膛裡抽出兩根帶著火苗的木頭,將一根扔在了柴堆上,跑出夥房,接著用手裡燃燒著的木頭,點著了那幾棟房子的窗欞。火很快地就著起來了。“快來人哪!起火了——”他大聲喊叫起來,朝關押肉票的房間跑去。山裡豹子在了望樓上看見了火光,“快——快去救火呀!”山寨馬上亂了,留守的十幾個山賊都向起火處跑去。豆花背起了行李,開開門向寨門跑去。田青看見看押肉票的人都跑去救火了,幾步衝進了關押肉票的房間,他把裘老板的繩子解開,“快!快點跟著我逃出去!”裘老板朝著田青就磕頭,“多謝好漢救命之恩!”“彆彆,你比我爹的歲數還大呢,彆折了我的壽。我也不是什麼好漢,我跟你一樣也是被劉一刀擄上山來的。”這時龔豐倉的綁繩子也解開了,三個人一起跑出了門。山裡豹子和嘍囉們在撲火,火勢越燒越大,他被烤得直往後退。最終他扔下燒掉半截的掃帚說:“完了,沒救了!”嘍囉們也都停了下來。山裡豹子問一嘍囉:“三當家的呢?”嘍囉們相互看看,“沒看見哪。”這時,山裡豹子發現了被捆著的廚子。他上前掏出廚子嘴裡的抹布,拍了拍廚子的臉:“大師傅!大師傅!”廚子醒了過來,看見了大火驚得目瞪口呆。山裡豹子問:“說,是誰把你捆起來的?”“是三當家的!”山裡豹子咬牙切齒地:“田青!”他對嘍囉們說,“跟我來!”山裡豹子領著嘍囉們朝關押肉票的地方跑去,推開門,沒有人了。他們又朝田青的房間跑去,推開門一看也是空空的。“田青領著肉票和豆花跑了!給我追!”他領著嘍囉朝寨門外追去。田青領著龔豐倉二人揀黑暗的地方向寨門跑去。裘老板跑得太慢,田青便拖著他,豆花從暗處跑出來叫了聲:“田青!”“你怎麼還在這兒?”“我在等你!”“快!”四個人向山下跑去。田青耳聽著山裡豹子領著嘍囉追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毫不猶豫地說了聲:“進樹林!”幾個人先後跑進了樹林。豆花邊跑邊問:“我們跑的方向對嗎?”“不對。”田青說得很肯定。“啊?”豆花吃了一驚。“如果對了,山裡豹子他們就會追上我們。”田青早想好了。豆花明白了。這時裘老板一跤摔倒在地上。“不行了,我是跑不動了。”龔豐倉也手拄膝蓋喘息不止。“那就歇歇吧。”三個人都坐到了地上。田青卻爬上了樹去觀察動靜。過了一會兒田青從樹上跳下來,“山裡豹子沒朝這裡追,我們可以放心地歇息一會兒。等山裡豹子他們知道上當了,返回來搜索樹林的時候,我們再繞到大路上去。”“好,好。”三人聽了田青的話直點頭。果然,山裡豹子追到山下,朝大路上望了望,知道上了當。“他帶著女人和肉票,跑不這麼快!一定是藏進了樹林。回去,搜索樹林!”山裡豹子領著嘍囉往回走。剛走幾步就看見山上的火把整個天都燒紅了。山裡豹子站下來喃喃自語道:“完了,黑土崖算是完了!”“我們怎麼辦?”“算了,我們也彆管什麼田青、豆花了。去向大當家的報告吧!”山裡豹子轉回身領著嘍囉們又朝山下走去。田青一行人終於走進了小鎮,站在客棧門口的王南瓜看見了他們。“看,來了!”龔文佩跑過來,“叔叔!你可逃出來了。這幾天可把我急死了!”梁滿囤、王南瓜也迎上來拉住了田青。“你們早就到了?”“我們趁天黑,借著尿道就跑了。”王南瓜說。一起被抓來的傻大個子和小不點兒兩人也跑了過來。田青摸摸小不點兒的頭:“你們也逃出來了?好!大家在一起經過這次磨難,也是個緣分。”一行人進了客棧的一間屋子,田青讓小不點兒到外邊看著點兒,他要和大家商量商量怎麼辦。“方才我打聽了一下,由這兒去包頭的路。大路人煙稠密,走起來也方便。可是,劉一刀的綹子和留守的山裡豹子一定會在大路上截堵我們。所以,走大路比較危險。另一條路是穿過草原,還有一段是沙漠。路很難走,可是能躲開劉一刀的追趕……”田青分析著。裘老板忙說:“走草原和沙漠吧,我可再也不想見著劉一刀了!”大家笑了。“我也是這個意思。大夥說呢?”田青征求著。眾人都沒意見。“那好,我們就走草原和沙漠。還有一件事,我們現在是九個人,在一起走目標太大了。我的意思是分開走。豆花!”豆花會意,從行李裡麵拿出錢袋來,田青又把乾糧倒在炕上。“這是我預備的路費,不多,節省點兒可也夠用了。龔文佩,你按人頭分一分,每人一份兒。乾糧也是,按十個人分,傻大個子飯量大,多拿一份兒。”龔豐倉感動地看著田青,“田青,你可真夠義氣!給我們山西人長臉!”“我能做的也隻有這麼多了。至於能不能活著到包頭,那就看大家各自的造化了。人嘛,我看這樣,我和豆花、王南瓜、梁滿囤算一夥。豐倉叔你們幾個算一夥。大家看這樣行不行?”“行!就這麼辦吧!田義士,你現在為大家做的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裡了。到了包頭,你去皮匠鋪找我,我會重重報答你的!”裘老板說。“您說遠了,施恩圖報,不是君子所為。”當下眾人分成了兩夥,上了路。田青一行四人走在草原上。一路上豆花緊緊跟著田青。梁滿囤碰碰王南瓜,朝前一拱下巴:“喏,這算是哪一檔子事兒呀!”“我看田青沒有那個意思。”“一個屋子住都住了,還沒那個意思?”滿囤嘟囔著。“就算是有,我看也沒什麼。”王南瓜並不在意。“田青有個秀秀呢!這出來才幾個月,就把人家給忘到脖子後頭去了?”“他不是說要把豆花送回包頭交給她婆家嗎?”王南瓜煩滿囤囉嗦。“那就更不怎麼的了。”滿囤沒好氣地回了一句。“那倒也是。可話說回來了,豆花姑娘怪可憐的。你讓她跟劉一刀當土匪婆娘?田青救了她,也沒大錯。”王南瓜就是這麼想的。“反正我看他們倆都不怎麼樣。”滿囤不依不饒的。“哎,我說梁滿囤,要不是田青我們能逃出劉一刀的手掌心嗎?再說了,我們吃的、花的可都是人家田青送給咱們的呀。”王南瓜不樂意了,“得得得,你要是看不上他呢,到了包頭就分開,大家各奔前程嘛!”“你以為我還願意跟他在一起?”王南瓜不說話了。文佩他們的那一隊也上路了,傻大個子跟著龔文佩邊走邊吃乾糧。龔文佩勸他不要吃那麼快,前邊還有二百裡沙漠呢,他這樣是走不出去的。龔豐倉讓文佩替他背著乾糧,到時候一頓發給他點兒。“聽話!啊,讓文佩給你拿著,一個也少不了你的。”“不嘛!”傻大個子不願意。“傻大個子!你要是不聽話,我們就不管你了!你自己走吧!”文佩說。傻大個子不情願地交出乾糧。裘老板不滿地說:“他爹娘也不知是怎麼想的,這樣的傻蛋,也讓他走西口?你說說,在口外他能乾什麼?”他等了半天不見龔豐倉回答。裘老板這才發現他不大對勁兒。“哎,龔老板,你這是……”龔文佩也注意到了。“叔叔,你怎麼了?”“我這兒有點不大對勁兒。不要緊,我能挺得住。走吧!趕路要緊。”龔豐倉用手緊緊地捂著肚子。龔文佩上前攙扶著龔豐倉,一行人往前走去。劉一刀在殺虎口遭到埋伏,和二當家的領著幾匹馬落荒而逃,他們在卦鋪門外下了馬,二人提著刀進了門。“賽半仙!賽半仙!你給我滾出來!”徐木匠從板床上坐了起來。“賽半仙呢?”劉一刀看著徐木匠。徐木匠裝傻,“誰?”“就是那個算命先生!”“你是說那個算命先生啊?走了。”他又躺下。“走了?他去哪兒了?什麼時候回來?”劉一刀氣極了。“去哪兒了他沒說,不過他是不會回來了。”徐木匠拍拍床說,“這床、被子、褥子,還有這鍋碗瓢盆,兩個大錢讓給我了。你說他還能回來嗎?”二當家的氣壞了,“這小子,鞋底子抹油,溜了!他娘的!看我抓住他不扒了他的皮!”“怎麼了?他欠了你們的錢?”徐木匠故意問。“他欠了我們的命!”一幫人走出了卦鋪,上馬跑開了。徐木匠得意地笑了笑,提起工具箱子也離開了這裡。劉一刀領著十幾個嘍囉在一個路邊的飯棚子外下了馬。剛巧從黑土崖上下來的山裡豹子一行人也在這打尖,山裡豹子一見劉一刀,眼圈紅了,“大當家的,您出來一下,我有話跟您說。”兩人走到飯棚外邊。“大當家的,您怎麼就領這幾個人回來了?”“彆提了,綹子撞牆了!都是賽半仙這個該死的東西出賣了我們。弟兄們死的死散的散,就剩下這十幾個人了!媽拉個巴子的,隻好先回黑土崖躲一躲了。”山裡豹子一聽眼淚就流了下來,“大當家的,黑土崖您回不去了。”劉一刀一驚,“怎麼了?”“山寨讓田青放了一把火,燒光了。”“啊?他人呢?”劉一刀問。“領著豆花逃走了,還帶走了那幾個肉票。”劉一刀抽出刀來,大吼一聲把路邊的一棵樹一刀砍斷了。他咬牙切齒地說:“田青,你就是跑到天邊我也要抓住你!把你碎屍萬段!”徐木匠離開殺虎口來到了一個小鎮,住店時碰到了一個山西梆子戲班子。他們拉包箱的車軲轆壞了,徐木匠說能修,戲班老板慶幸碰到了木匠,高興地和徐木匠拉起了家常。“你沒成家嗎?”戲班老板給乾活的徐木匠端了一壺奶茶喝。“你看看我,就衝下巴上的這塊大疤瘌,哪個女人肯嫁給我?”戲班老板打量徐木匠,“你不難看。這麼說吧,你的眉眼兒吧,還挺好看的,就是下巴上這塊大疤瘌把你坑了。”徐木匠摸著下巴,心想可不是嗎。“不過,我可以想辦法幫你把難看的地方遮一遮,擋一擋,補一補。你呀,馬上就能換一個人!”“真的?你可彆逗了。”戲班老板樂了。“我是乾什麼的,你要信得過我,你歇一會兒,我幫你化化裝試試。”徐木匠收工後去了戲班老板的房間,戲班老板端詳了一會兒,給徐木匠帶上了髯口,又端詳一下,再打開小匣子從裡邊拿出了膠水和馬尾。他給徐木匠粘上了個絡腮長胡子,又粘了個長壽眉。“行了,你自己看看怎麼樣?”徐木匠從戲班老板手裡接過銅鏡子一看,他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了,鏡子裡的徐木匠真的不僅變得好看多了,還有了幾分仙風道骨。“哎呀,這……這還是我嗎?”“不錯吧?”“這,能保持多長時間?”“不拉不拽,就不會掉下來。洗臉的時候注點意。如果掉了,這是膠水,再粘上就是了。”“要是膠水用完了呢?”徐木匠想得長遠。“你弄點鬆香和烈酒調一調就成。”徐木匠一聽高興了,和戲班老板喝起了酒,老板要給他修車的工錢,徐木匠把錢推了回去。“你救了我一條性命,我怎麼能再要你的工錢?”戲班老板糊塗了,“我救了你一條性命?什麼時候?”徐木匠捋捋自己的胡子,“這不是嗎?有人要追殺我。你為我改變了容貌,就能躲過追殺了。這不是救我一條性命嗎?”戲班老板愣了,“有這等事?你這麼老實巴交的人,會得罪什麼人,而且招來殺身之禍呢?”徐木匠搖搖頭,他實在不想再提,戲班老板也是明白人,也不再問。兩個人碰杯,隻管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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