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澤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剛推開門，這才發現三個弟弟都坐在客廳。

他麵色稍沉，手上微微施力，半晌才合上門，邁腿進去。

“大哥！”封逸謙衝過來，他先是探頭探腦的往門口看了幾眼，發現確實是有封澤一個人，眉頭瞬間弄起來：“大哥，桃管家呢？”

封丞聞聲也走過來了。

封澤把車鑰匙放下，聲音平靜：“走了。”

“走了？”封逸謙麵色驟變，不可置信，“你在開玩笑嗎？”

封澤抬眼看他，問：“你看我像開玩笑嗎？”

男人那雙黑色的眼睛過分平靜，沒有絲毫笑意。

封逸謙大腦“嗡”的一聲炸了。

他眨了幾下眼睛，眼眶瞬間紅了，愣了良久才反應過來：“為什麼？”

封逸謙不明白。

“你為什麼要讓桃管家走？”封逸謙攥緊拳頭，就這麼看著封澤，“明明你也不舍得桃管家走的，為什麼？”

這是封澤第一次看見封逸謙用這個眼神看他。

這幾位弟弟裡，就隻有封逸謙是最聽他話，最乖。

平時隻要他說什麼，對方哪怕不太樂意也會服從，向來不會質問什麼。

但今天，封逸謙顯然有些不受控製。

那雙眼睛裡，滿是不解與憤怒。

“你說話啊！”封逸謙攥緊拳頭，“桃管家也不想走，你看不出來嗎？”

“你記不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啊？！”

“你明明答應過我，不讓桃管家傷心的，”封逸謙上前半步，看著封澤：“他都那麼傷心了，你為什麼不挽留？”

封澤依舊沒說話。

封逸謙呼吸急促。

封澤總是這樣。

總是不理他，總是不跟他解釋，一直都是這麼我行我素。

上次就是這樣。

莫名其妙地就把桃管家趕走，害得他剛回來就要麵對桃知彥已經離開的事實。

這次又是這樣。

明明他都說了，如果桃知彥走了，他就永遠不跟封澤說話。

但封澤還是讓桃知彥走了。

封逸謙看著封澤的手眼神，繃著唇角，末了才悶聲開口：“我恨你。”

封澤眼瞳微動，沒說話。

封逸謙胸口劇烈起伏著，眼皮下壓，瞪著封澤。

可對方卻什麼反應都沒有，好像一點都不在意。

封逸謙忽然有些難受。

他都這麼說了，可封澤還是不願意理他。

他隻是沒有親人了，所以才會粘著封澤。

可封澤，就跟彆的人一樣，根本不在意他。

不在意他的感受，也無所謂自己會不會恨他。

他自以為的威脅，像個笑話。

“我以後，永遠不會回來了，”封逸謙聲音忽然有些冷。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這會微微上抬，黑而亮的眼瞳冰冷至極：“我以後也不會再喊你大哥了。”

“我沒有大哥。”

說完，封逸謙一把推開封澤，推門衝出去。

“嘭——！”

身後的大門重重合上，聽的人心頭發顫。

封澤深吸了口氣，微微靠牆，有些無力的扶著。

“我知道我沒資格說你，”封丞看著封澤，臉上漲紅，“但桃管家幫了我很多，要不是他，我可能就自殺了。”

封澤闔了闔眼，嗓音沉的嚇人：“......你想說什麼？”

“明天我不去公司了，”封丞說，“反正你已經把我趕走了，我也不再是你弟弟。”

“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說完，封丞也快步推開門，頭也不回的離開。

封澤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人就是很奇怪。

一點小事，要死要活。

但在一無所有的時候，反倒沒有太大感覺。

封澤以為自己會情緒崩潰，或者承受不住，但是並沒有。

他甚至都不太傷心，隻是忽然有點累，想去休息了。

男人站直身子，沉默著走到樓梯口，邁腿準備上樓。

“大哥。”一直坐在沙發上的封宴忽然開口喊了聲。

封澤腳下停住，回頭：“怎麼？”

他平靜的看著封宴，以為封宴也要說那些不認他了的話。

但這些，對封澤影響不大。

他們兄弟幾個本來就關係一般，這幾個月的關係緩和，才像是夢一樣。

封澤很清楚的知道，他本來就沒有家人。

封宴頓了幾秒，說：“你會後悔讓桃知彥走的。”

封澤有些詫異他會說這個。

“如果你很愛他，你會越來越想他，”封宴深吸了口氣，看著封澤：“真的。”

他說：“時間衝淡不了他的痕跡。”

封澤看了封宴幾秒鐘，而後收回視線，邁腿上樓。

今晚封澤和桃知彥都很默契地沒有跟對方發消息。

封澤甚至連手機都沒打開過，洗漱過後，便躺在床上休息了。

夜裡，他做了個夢。

他夢見桃知彥回到現實生活了，夢到桃知彥恢複的很好，幾乎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

對方回去之後，還在寫，寫了很多很多部，但從來沒有想起過他。

也沒有想起他們的過往。

直到後來，桃知彥在現實生活中遇到了另一個愛人。

他們兩個人很相愛。

桃知彥也會撲進那個人的懷裡，跟對方撒嬌、聊天、吃飯、打遊戲。

當然，那個人打遊戲很厲害，比封澤厲害的多，不會把桃知彥氣的恨不得長出四隻手。

他們很幸福，兩個人白頭偕老共度餘生。

但那個人，不再是封澤。

夢到這裡，封澤忽然驚醒。

他倏地睜開眼睛，深吸了口氣，心臟滯空了半秒，整個人像是溺水似的呼吸不暢。

緩了許久才終於找回知覺。

“滋滋——”

枕邊的手機忽然響了下

封澤拿起手機，看著屏幕上的新消息，遲疑了片刻，點進去。

一條新消息彈出：

【景先生：過程很順利，桃先生已經回到現實了。】

封澤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他反複看著這條消息......

接著，沉寂了整宿的心臟好像終於有了知覺。

很痛，像是有人拿著把匕首在心臟上翻絞，痛的喘不過氣來......

也是這一刻，封澤終於意識到。

桃知彥走了。

是真的走了。

這一次，對方再也不會回來。

封澤放下手機，看著天花板，眼底紅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