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新宿車站時,有點起風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天空仍然下著毛毛細雨。穿過歌舞伎町,秋生朝著大久保的方向走去。雖然天色才剛暗,都立大久保醫院旁的小巷裡已經站著幾個流鶯。有一半是外國人,另一半是日本人。旁邊大久保公園內,目露凶光的阿拉伯男人們打量著秋生,發現他既不像便衣警察,也不是來買安非他命的客人,便輕輕咂了咂嘴走開了。麗子祖的公寓在寒冷的天空下,顯得更加落魄。已經傍晚六點多了,沒有任何房間亮起燈光。白天時,看到晾在外麵的幾件衣服,已經被雨淋濕了,無力地掛在那裡。仔細一看,發現衣服很臟,似乎已經暸在外麵好幾天了。秋生檢查了公寓入口的信箱。麗子祖的一〇三室信箱裡塞滿了色情錄像帶、電話俱樂部和色情賓館的小廣告,沒有任何信件。麗子從香港回日本後,私自申請了中村惠的住民票,辦理了遷入手續。遷入日期剛好是十天之前,也就是住在隔壁的中國留學生看到麗子的那一天。即使她申請了國民健康保險證和印鑒證明,去東京都廳申請辦理護照,在時間上,也不可能已經拿到了中村惠的護照。即使已經提出申請,也必須拿著寄到這個地址的領取通知,才能去領護照。也就是說,麗子必須回到這裡。隻要監視這個信箱,麗子就會出現嗎?秋生不禁思考著。最確實的方法,就是拜托恩田事務所的真紀,謊稱是中村惠,打電話去確認護照是否已經核發了。如此一來,就可以知道領取通知的寄發日期。接下來,隻要租一輛車監視就好。然而,秋生立刻知道自己的這項計劃不可行。因為,有人拍他的肩膀。回頭一看,一個臉頰上有傷疤,目露凶光,一看就知道是黑道的男人對他說:“可不可以請你過來一下?”然啟,他不由分說地抓起秋生的左臂。男人右手小姆指的第二個關節以下都不見了(日本黑道做錯事,都要剁一截小拇指以示謝罪。)。一輛黑頭房車不知什麼時候停在公寓前,雖然看不清貼了隔熱紙的車窗內的情況,但車內也有好幾個人。情況似乎很不妙。“我認識黑木先生。”聽到秋生這麼說,對方愣了一下,但隨即打開後車門說:“上頭命令,隻要有人靠近公寓,就要好好調查。”另外兩個更加凶相的男人瞭著秋生。這時,秋生的手機響了。“工藤先生嗎?”黑木問。秋生說:“我現在正在忙。”隨即把電話拿給眼前的黑道兄弟,“麻煩你直接向黑木先生解釋。”黑道兄弟搶過手機,立刻大聲咆哮:“喂!”黑木不知道說了什麼,那家夥大叫一聲“是!”隨即說:“我們不知道他是大哥的客人,失禮了。”然後,他用雙手把手機遞給秋生。車上的人也衝了出來,大聲叫道:“您辛苦了!”即使秋生勸阻:“好了,我知道了。”這些人仍然畢恭畢敬地站好。“不好意思,都是一些不懂規矩的家夥。”黑木似乎強忍著笑說道。一個老人從大眾浴池走出來,似乎已經習慣了眼前的情景,說了聲“借過一下”,輕輕撥開站滿整條巷弄的黑道兄弟,走了過去。“我打這通電話,是因為有事要謝謝你。”黑木用絲毫感受不到謝意的語氣說道,“在追查那個銷贓的家夥後,果然不出你所料,他藏著麗子的筆記本電腦。如果你明天中午來我的辦公室,我就網開一麵,讓你看一下。”秋生沒有猜錯,麗子用調製解調器聯結公用電話上網。為什麼?絕對不是為了逛網站。隻有兩個可能性:第一,是接收電子郵件;另一個可能,就是她利用網絡登入銀行賬戶,除此以外,沒有理由特地做這麼麻煩的事。無論如何,隻要電腦上還留著當時的資料,就可以成為追蹤50億的線索。“不過,有一個條件。”黑木說,“你必須先買好機票,才能碰麗子的計算機。”秋生想了一下,立刻了解了黑木的用意。“如果我沒有機票呢?”“那就代表你在向我挑釁。”說完,黑木就掛了電話。從成田機場出發前往香港的班機有一班是上午,還有一班是傍晚起飛。黑木的意思是,明天中午可以去他事務所看麗子的計算機,但必須預約好下午飛往香港的班機,直接從他那裡去機場。“媽的。”秋生忍不住咒罵了一句。那幾個黑道兄弟以為秋生是在斥責他們,鞠著躬,異口同聲地說:“對不起!”秋生不想直接回飯店,漫無目的地走在西口摩天大樓之間。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月亮從厚實的雲間探出頭。他走到甲州街道上,在KDDI大樓旁轉彎,就看到東京都廳奇特的外觀。這幢在泡沫經濟全盛時期建造的不吉利建築物,象征著日本的沒落。走過東京都廳前方,來到中央公園的南端。被趕出新宿車站地下街的遊民把紙板屋移到這裡,過起了集體生活。一些不良少年經常做一些他們稱之為“獵流浪者”的無聊事,專門攻擊流浪者,已經有幾個人因此喪生。走出中央公園,隔著南大道的對麵左側,就是花園凱悅飯店。那家飯店剛開張時,秋生之前回日本時曾經住過幾次。頂樓的New Yrill是很熱門的約會地點,年輕男女手拿著香檳,俯視著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流浪者。秋生仰望天空。寒冷而陰鬱的夜晚。風好像比剛才更大了。明天傍晚,秋生必須決定到底要回香港,還是和黑木作對。眼前幾乎已經沒有線索可以尋找麗子的下落。麗子曾經用過的筆記本電腦是唯一的線索,但計算機在黑木手上,如果秋生身上沒有回香港的機票,就無法看到計算機。由於中國留學生闖空門,把麗子的信用卡賣給銷臟的人,導致麗子想冒充“中村惠”申請護照的計劃失敗。如果她去大久保的公寓信箱拿領取通知,就會被監視公寓的黑木手下逮住。即使她巧妙逃脫,仍然必須用若林麗子的身份逃亡。黑木參與麗子的未婚夫真田所設計的斂財基金詐財計劃後,使麗子得到了出乎意料的一大筆錢。如今,麗子已經走投無路了。麗子必須有一個新的名字和身份證明,才能逃離黑木的追捕。為此,她不惜冒險回到日本。秋生對一件事深信不疑。麗子拋棄了山本,選擇和真田在一起。然後,她又把真田當做誘餌丟給黑木。也就是說,她現在並沒有什麼人可以依靠。他繞著中央公園走了兩圈,沿著公園大道經過澱橋供水站,走向角害橋的方向。麗子的父親曾經經營公司,母親是個絕世美女,她在孩提時代,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秋生認為,即使有某種程度的誇張,中村惠說的應該屬實。在麗子小學五年級時,她的父親被黑道欺騙,公司倒閉,最後因為自責而自殺。於是,麗子和母親康子不得不過著赤貧的生活,在讀高中時,住在綾瀨的貧民公寓。之後,因為母親康子發生了某件事,母女兩人銷聲匿跡了。十幾年後,康子在某地的醫院過著療養生活,卻因為激烈的自殘行為被送到牧丘精神病院。然後,麗子去醫院探視母親。據黑木說,麗子二十出頭時,在銀座的酒店當公關小姐,過著光鮮亮麗的生活。但牧丘醫院的吉岡光代說,她的母親康子接受了救濟。然而,麗子並沒有舍棄她的母親。至少,麗子持續支付和她母親共同生活的綾瀨公寓的房租長達十年。當康子住進牧丘醫院後,麗子安排她住進一天1萬日元的個人病房。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秋生心想。問題的關鍵,一定在於若林康子引發的“事件”附近的家庭主婦說:“警察都來了。”中村惠則說是:“可怕的事!去調查轄區警局的紀錄,可以找到線索嗎?還是去查報社的數據庫?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明天傍晚之前查出一個頭緒。”——繼續調查麗子的過去,到底有什麼意義?和中村惠交談後,秋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任何人都有不想被他人侵犯的隱私。麗子盜取的50億日元是黑木的錢,和秋生沒有任何關係。麗子的人生也是她自己的,秋生也無能為力。繼續等待,如果沒有新情況,明天還是回香港吧。他既不是想要錢,也不打算傷害任何人。他已經失去了對時間的感覺,出租車的車前燈接二連三地從他身旁經過。黃色的路燈照射在潮濕的路麵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下起了雨。雲快速流動著,月亮稍微探出頭,很快就消失了。手機響了,畫麵顯示“無號碼”。秋生按下通話鍵。“好久不見。”麗子說。“你在哪裡?”“就在你附近。”說著,她輕輕笑了笑,“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我在猜想,你可能會來找我。”“你都知道了嗎?”麗子問,“你果然是魔法師。”“我該怎麼做?”“你直直走,走上眼前的樓梯,我就在上麵等你。”她停頓了一下。“我現在正看著你。”秋生借著微弱的燈光環顧四周,發現高架道路上有一個嬌小的人影。麗子倚靠在欄杆上,望著街燈。她穿了一件有帽子的黑色毛皮大衣,胭脂色的馬靴。卷曲的頭發似乎長長了一些。夜色中,可以看到她白晳的臉龐。“你一直在找我嗎?”麗子一看到秋生,便立刻問道。當她垂下雙眼時,長長的睫毛隨著汽車車前燈的燈光搖晃著。她今天的化妝也是無懈可擊。“你為什麼找我來?”秋生沒有回答麗子的問題反問道。“我在思考,要怎麼才能找到你。”麗子也無視秋生的問題,“我一直跟蹤你。然後,站在這裡,看你走向公園的方向。”麗子果然去了大久保的公寓,看到秋生被黑木的手下包圍。如果秋生晚一點到,麗子就會落入黑木的手中。“我一直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打電話給你。最後決定等在這座橋上,如果再次看到你,就要打電話給你。”麗子不安地笑了起來,“結果,你就走回來了。”回到日本的三天期間,秋生在東京四處尋找麗子的下落。如今,當麗子出現在他麵前時,秋生卻覺得“真不該見到她”。“我一直在想你的事。”麗子說道,她吐出的熱氣被風吹走了。“之前,在香港的日子很偷快。”她笑得很燦爛,但隨即收起了笑容。“我到底該怎麼做?”秋生又問了一次。“相信我,”麗子說,“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是我有生以來,最幸福的時光。”然後,又用怯懦的眼神說:“我是不是一個很糟糕的女人?”秋生沒有回答。“你討厭我了嗎?我是個下流的女人、卑鄙的女人、肮臟的女人……”“沒這回事。”“但大家都這麼說我。”麗子笑了笑,“是不是很有趣?”秋生不發一語地看著麗子。“你會原諒我嗎?”麗子用好像從深穴底部悄悄窺視對方的口吻問道。“你沒有做錯什麼。”“真的嗎?”“對。”“你騙人。”麗子自暴自棄地說道,“沒有人會原諒我。你看,大家都在嘲笑我,你應該也聽得到吧?”她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然後,膽怯地看著秋生,“所以,我要複仇。”麗子和之前在香港時已經判若兩人。或者說,她幾乎快要崩潰了。“我把我手上的錢都給你。”麗子突然說道,她的語氣,好像把紙屑丟進垃圾桶一樣。“我不需要。”秋生回答說,“那些錢不是我的,而且,也不是你的。”“對哦。”麗子很乾脆地承認了,又喃喃問道:“我到底該怎麼辦?”“你要我回答嗎?”“你告訴我。”麗子說。“把錢還給黑木。”“我不要。”麗子立刻回答,“那些錢是我的。”“那你立刻離開日本,永遠都不要回來。”“我也不要。”“如果你帶著那筆錢留在日本,早晚會被黑木找到,殺人滅口。”“我不怕死。”“那你到底想怎麼樣?”“你可以實現我的願望嗎?就像魔法師那樣?”“我會儘力而為。”“你的態度真冷淡。”麗子輕輕笑了起來,“我問你,你真心痛恨過彆人嗎?”秋生想了一下,搖搖頭,“那有沒有真心愛過彆人?”秋生又搖了搖頭。“我想,你應該無法實現我的願望。”然後,麗子把手放在秋生的左腕上。她的動作極其自然。“快要十二月了。”她若無其事地說,“香港聖誕節的彩燈已經掛起來了嗎?”“也許吧。十二月後,香港到處都是聖誕節氣氛。”“你還記得嗎?你在太平山上說,要帶我看聖誕節的夜景。”“對,”秋生回答,“我不會忘記。”“那時候真快樂,”麗子鬆開秋生的手腕,繞到正麵,站在秋生麵前,“即使現在,我每天都會想起那段日子。”“我也是。”秋生說。麗子用手輕輕撫摸著秋生的臉頰,纖細而白晳的手指撫摸了好幾次,似乎想要記住他的輪廓。“我有一事相求。”麗子說,“我想要成為另一個人。”“我知道。”“你能夠做到嗎?”“可以。”“到時候,你會和我一起生活嗎?”秋生默然無語地看著麗子。“對不起,我知道這不可能。”然後,她用力捶著秋生的胸口。“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辦?”秋生輕輕摟著她的肩,直到她漸漸平靜下來。麗子在秋生的臂彎中哭成了淚人兒。他們不知道擁抱了多久,秋生內心的感情激烈起伏,分不清那是悲傷還是絕望。他並不是同情麗子,而是對自己無力挽救這個崩潰的靈魂,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深受打擊。麗子哭完之後,道歉說:“對不起,但哭了之後,心情暢快多了。”她笑了笑,臉上泛起紅暈,似乎又恢複了活力。“我明天回香港。”秋生說,“等你準備好了,打電話到我在香港的手機,隨時都可以。你直接去成田機場,當場買立刻出發的班機,即使黑木他們清查機票預約紀錄,也查不到你的下落。這一陣子,即使經濟艙滿了,頭等艙和商務艙絕對還有空位。”“我隻要去香港就沒問題了吧?”麗子輕輕點點頭。“打電話時,你要決定你的新名字。我會用這個名字,為你準備一本其他國家的護照。”“謝謝。”麗子說,“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你不必向我道謝。”秋生輕輕摸著麗子的臉頰。她的臉被雨淋濕了,變得好冰冷。“你有獲得幸福的權利。”麗子詫異地看著秋生。“我去見了中村惠,她希望我轉告你這句話。”“我對她做了很過分的事。”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了下來,沾濕了秋生的指尖。麗子的眼淚格外熾熱。“我該走了。”麗子擦了擦眼淚,“我一直都在哭。”她努力擠出笑容,反而擠出更多眼淚。“小心點。”秋生說。“你上次也這麼說。”她又笑了。一輛車子拚命按著喇叭,飛速駛過。一個溫暖的身體突然撲向秋生懷裡。“你帶我走吧!”然後,她放聲大哭起來。秋生從來沒有聽過這麼悲痛的聲音。“我可以帶你到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等到麗子停止哭泣,秋生說。車前燈照亮了麗子消瘦的肩膀,隨即駛了過去。即使隔著昂貴的毛皮大衣,仍然可以清楚感受到麗子在發抖。“對不起,但這是不可能的。”秋生知道麗子會這麼說。他把手輕輕放在她顫抖的肩膀上,直直地盯著麗子的臉。“我不知道怎樣可以為你帶來幸福,即使知道,也無法給你帶來幸福。所以,我隻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秋生攔下一輛出租車,讓麗子坐上車。雨越來越大。出租車很快就消失了。秋生一直佇立在紛飛的雨中。遠處傳來這個季節難得聽到的雷鳴,秋生在飯店的櫃台收到了間部的留言。“我希望明天把帶到香港的伴手禮交給你。”由於沒有接到秋生的電話,他也開始著急了。秋生在櫃台借了一條浴巾,擦著淋濕的頭發。他用大廳的公用電話打到間部家裡,雖然第二天是星期天,但間部上午要去總公司開會。市場紛紛臆測,遭到債權放棄的中堅承包商經營已經陷入了困境,很可能在金融局的特彆檢查出現問題前,就會遭到重組,導致市場大量拋售股票。五井建設的經營狀況始終受到質疑,很可能淪為市場的犧牲品。一旦公司消失,間部等於赤裸裸地站上法庭。秋生決定去黑木事務所前,先去間部那裡繞一下。他們約定上午十一點在公司前見麵。他要求間部把折扣金融債和不重要的資料一起裝進公司的信封袋,不要封口,直接交給他。然後,他打電話給航空公司,預約了明天傍晚六點從成田到香港的班機。搭電梯來到十五樓,沿著昏暗的走廊左轉,秋生的房間就在製冰室對麵。他突然想起,為什麼麗子知道自己的手機號碼?自己好像遺漏了什麼重要的事。他把插卡式鑰匙插入,打開門。這時,他察覺到身後的製冰室有動靜。他正想轉身,後腦勺遭到重擊,頓時昏了過去。醒來時,秋生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頭痛欲裂,幾乎無力思考。即使稍微睜開眼睛,也需要花很大的力氣。這是飯店的房間。他費儘力氣看了時鐘,淩晨三點多,他是在晚上十點回到飯店,也就是說,已經昏迷了五個多小時。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後腦勺。雖然沒有出血,卻腫了一大塊。他知道必須冰敷患部,但根本沒法起來。不一會兒,他又昏了過去。清晨六點多,他再度醒來。從沒有拉上窗簾的窗戶看到東方的夫空漸漸泛白,他用儘全身的力氣站了起來,爬到盥洗室,用冷水沾濕毛巾,放在後腦勺上。仍然頭痛欲裂,但已經不再是無法忍受了。幸好,骨頭應該沒有異常,看樣子,應該還可以活動。他檢查了室內,這裡沒有放任何失竊會造成困擾的東西。桌上放著錢包,裡麵的現金分文不少。筆記本電腦似乎被人打開過,但因為秋生事先設定需要密碼才能啟動,對方似乎放棄了。他打開衣櫃裡的保險箱,護照、金融卡和信用卡都完整無損。他又檢查了一次房間,才發現放在夾克內側口袋裡的手機被人拿走了。很顯然,對方並非單純在飯店搶劫的強盜。他用飯店的電話撥打自己的手機,沒有響應。電話關機了。秋生感覺稍微好了二點,他去製冰室拿了冰塊,用毛巾包起後,敷在患部。患部比他第一次摸的時候似乎消腫不少。但隻要稍微一動,就感到天搖地動,很想嘔吐。他去廁所,把胃裡的東西吐了一些出來。到底是誰乾的?起初,他以為是黑木在警告他。但眼前的形勢已經逼得秋生不得不回香港,黑木的目的也已經達成,根本不需要到飯店來偷襲也。如果他真的認為秋生礙手礙腳,不可能就這樣而已。那到底是誰?知道秋生住在這裡的人並不多。倉田老人、五井建設的間部,還有調查公司的恩田……據他記憶所及,隻有這三個人而已。秋生實在想不透,到底誰想攻擊自己。過了好久,他才終於意識到,歹徒想要從手機號碼了解秋生的真實身份,同時,檢查手機來電和撥號紀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顯然有人想知道秋生的本名。然而,那個手機是秋生用匿名買的預付卡號碼,即使查到號碼,也無法查出機主的身份。這次回到日本,他沒有用手機和任何知道自己真名的人通過話。當他思考這些事時,意識又漸漸模糊起來。在朦朧的意識中,他聽到麗子的哭泣。“你帶我走吧。”他似乎捕捉到某些東西,然而,在將這種信息化為語言之前,記憶再度陷入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