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王子亭的戰鬥故事在諾娃、李雙玉和壞鼻頭腦海中生根、開花、結果後,章紅玉終於同意和王子亭結婚了。章紅玉當著諾娃和壞鼻頭的麵問李雙玉:“孩子,你同意不同意王子亭成為我們家庭中的一員?”這個時期,李雙玉對王子亭這個英雄已有了一些崇拜心理,就很痛快地說:“同意,當然同意。”章紅玉笑了,說:“那好,既然是你自願同意的,那以後就得把他當作親生父親來對待。”“不可能,媽。我爸是革命烈士,比王子亭還英雄。我不能忘了我爸,在我心裡沒有哪個人的形象比我爸更高大。”李雙玉低下了頭,喃喃地說。“現在我對王叔印象不錯,可這是兩碼事。我爸是至高無尚的,誰也代替不了。”章紅玉不笑了,眼裡含了淚花:“那就隨你的便吧,孩子。”章紅玉又轉身問諾娃和壞鼻頭:“你倆同意我與王子亭的婚事吧?”諾娃苦笑一下,說:“我們沒權力發表意見,我們又不是這個家庭中的成員。”“可我已經把你當作這個家庭中的一員了。”章紅玉抓住了諾娃的胳膊,有些動情。諾娃又是苦笑一下,擺脫開她,走了。章紅玉和王子亭的婚禮辦得很熱鬨。這個婚禮一定要辦隆重,是章紅玉提出的要求。公安局副局長在城裡是個不小的人物,來了不少官場上的朋友。章紅玉在商界也有較高的威望,她盛邀請的人無一不到。婚禮的當天,諾娃和李雙玉、壞鼻頭很興奮,在院子裡滿天飛。諾娃心眼多,對李雙玉說:“從你媽平常的作派看,她可是個不喜歡擺排場的人,我覺得,今天她堅持搞這個隆重的婚禮有些反常。”李雙玉不以為然。“戰爭年代,我媽與我爸沒有搞任何形式的婚禮。我媽家是財主,不是沒這個條件,主要是因為那時我爸我媽所處的政治環境惡劣,所以他們的結合簡簡單單。現在環境好了,我媽想彌補一下過去的遺憾,才同王叔搞了這個隆重的婚禮。”諾娃覺得章紅玉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她不會因為補情感憾事去興師動眾,而她恰恰是為了衝淡過去影像,才搞了這麼一個隆重的儀式。“你媽對你爸的感情太深了,她多年的痛苦就是忘不了過去那個人,但現在又不得不重新麵對另一個人。所以說,她是為了強化現在,想強勢把過去的你爸從腦海中衝洗掉,才把同王子亭的婚禮搞大搞火。”諾娃不管李雙玉愛聽不愛聽依舊發表自己的看法。“什麼強化、強勢的,你哪來的這麼多新名詞?不過,男女感情上的事你想得真深。”李雙玉深地望了諾娃一會兒,“我倆的事你也應該過深考慮一下了。今後,我倆的關係怎麼辦?”壞鼻頭插嘴說:“羅諾娃不是早就說過嗎,我們仨人目前的主要任務是查檔案,找叛徒,其它一切事往後放。”諾娃跟著說:“對,就是這樣。我們要加緊做正事。以後,章紅玉與王子亭的事我們誰也不能再管了,他們都結婚了,讓人家過自己的幸福生活去吧。我們集中精力去查找叛徒。”然而,從李雙玉嘴裡得到的情況卻是,她媽與王子亭的生活並不幸福。結婚還不到三個月,倆人臉上就都沒有了笑臉,有幾次還爭吵得很激烈。每次,李雙玉一進家門,他倆就停止了吵鬨。李雙玉還發現,章紅玉兩次把王子亭關在門外,不讓他進屋。李雙玉想不明白,就問諾娃他媽與王子亭這是為了什麼?諾娃說,他們這個年紀的感情很複雜,年輕一代弄不清楚,可能連他們自己都弄不清楚。清明節那天一大早,李雙玉就被章紅玉叫醒,說是要去給他爸上墳。王子亭也積極地張羅著去買燒紙。而在此之前,這個新組成的三口之家是忌諱提親爸李萬玉之事的,先章紅玉就反對舊事重提,提倡一切向前看。昨晚,李雙玉還聽到爸媽在房裡悶吵了半夜。今天一早怎麼一反常態,都旗幟鮮明地提出要去祭奠親爸的亡靈?李雙玉管不了那麼多大人之間的感情之事,讓去上墳就跟著去。這是去祭奠親爸,沒有不去的道理。清明節這天,諾娃和媽媽也去了二十七烈士的陵墓。上午的天氣還有些冰冷,可遍地的曼珠紗華開得正紅。這些鮮豔的花,遠遠地就映入了諾娃的眼簾。走近了,才看清墓前已經有人跪祭哭泣,紙煙香火正旺。諾娃認出跪拜在那兒的仨人是章紅玉一家。此時,章紅玉正哭得厲害。王子亭頭著地跪趴在那兒一動不動,沒有聲息。李雙玉聽到諾娃咳嗽一聲,迅速回頭看了一眼。他滿臉通紅,沒有眼淚。大家誰都不說話,媽媽領諾娃把早已編好的花籃獻到墓前,燒了紙,拜了三拜,又慢慢地圍墓地轉了三圈。這時,章紅玉一家也剛哭完,站起了身。章紅玉主動與諾娃媽媽寒暄了幾句,卻不介紹身邊的王子亭。諾娃向李雙玉使眼色,於是他就大聲說:“阿姨,這是我爸。市裡的公安局局長。”章紅玉忙說:“叫王子亭,是個副局長。”諾娃媽媽衝王子亭點了點頭,說:“我叫羅麗婭,諾娃的媽媽。”王子亭看了羅麗婭兩眼,並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羅麗婭卻看著王子亭說:“我們好像在哪兒見過麵?”王子亭這才說話:“最近我經常到黑虎鎮跑,局裡在這裡有案子,可能碰到過。”羅麗婭就說:“聽說這幾年市公安局來了一個姓王的鐵腕局長,不怕惡人,不信邪氣,敢抓敢管,沒白天沒黑夜地操勞,使這一帶的治安狀況好多了。現在,咱老百姓心裡踏實安穩著呢。這個局長原來就是你呀。為了這一方平安,王局長辛苦了。”王子亭見羅麗婭是一個有文化的人,說話有板有眼,也就笑笑說:“你過獎了。”章紅玉見大家說開來,也接話茬說:“他這人眼裡揉不進沙子,見不得壞人壞事。隻要老百姓有災有難,受強人欺負,遭惡人陷害,他沒聽說便罷,聽說了,不吃不喝不睡也得往快裡整治處理。”“有王局長在這一方把持,是咱百姓的福份呀。”羅麗婭又誇獎說。王子亭經不住大家的好話,臉就紅得不行,張口結舌,更說不出順溜話來。章紅玉提議一起拔一拔曼珠紗華中的雜草,大家都響應。看得出章紅玉很愛這些花草,她拔得很認真,並隨時提醒大家彆踩了花。王子亭拔得很快很急,一人一直走在前頭。諾娃和李雙玉把大家拔得草編成一個個草籃,插上曼珠紗華花,很漂亮。中午時分,墓前就被他倆擺滿了花籃。大家正準備離去,又來了一男一女。從著裝上看,像是大地方來的人。他們抬了一個大概是從鎮上買來的大花圈,神情肅穆,拾階而上。走到墓前,倆人把諾娃他們放好的一些花籃挪開,騰出空來,把大花圈擺上。李雙玉扯諾娃一下跑過去,對陌生人說:“為什麼動我們的花籃?你們來得晚,放在一邊就行了。”說著,把那大花圈挪到邊上。來的男人謙和地說:“我們千裡適迢的,多年不回來了,就讓我們放在當中敬重地祭拜一次吧。”諾娃一聽就不高興了,說:“你這人說什麼話?好像我們就是隨隨便便祭拜了?不行,我們的花籃不能動。”那男人也不高興了,說:“這些孩子,怎麼這麼不懂大人心,你們都是誰家的孩子呀?”這時,章紅玉、羅麗婭他們走了過來,親手把陌生人的那大花圈放在當中。羅麗婭對來人說:“既然都是到這墓上來祭奠的,說明對這裡的在天亡靈都是敬重的。倆人大老遠來祭拜,是應該好好表表哀思。”說完,就看了來人一眼。這一看,天地轟然作響。羅麗婭愣住了,那男人也愣住了,好像王子亭也吃驚不小。大家都一時語塞。章紅玉見狀,動了王子亭一下,問:“好像你們都認識?”王子亭忙說:“我不認識,我怎麼會認識。羅麗婭是不是認識?”那男人急切地向前一步,欲伸手抓羅麗婭的手,又縮回來,張口結舌地說:“你,你,怎麼會是你?羅麗婭。”羅麗婭也不知說什麼好:“怎麼,你,你,還活著。你不是在這墓裡嗎?羅長虎。”聽到他倆人的對話,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了。羅長虎死而複生了。羅麗婭再也抑製不住自己,上前一把抓住那男人的手,說不出話來。諾娃反應過來,推了李雙玉一下,悄聲說:“我爸,我爸,他怎麼沒死?”羅麗婭沒有哭。大概是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還沒來得及使她翻起辛酸史。她想起了什麼,扭頭看了跟羅長虎來的那女人兩眼,羅長虎忙說:“她叫葉真真,我的妻子。不,不,我的同事。”羅長虎有些慌亂,羅麗婭傻呆呆地站在那兒不動了。諾娃和李雙玉上去扶住了羅麗婭。突然,周圍墓地上傳來幾聲清脆而劇烈的爆竹聲。羅麗婭的身體寒戰般搖晃了幾下,隱約看見她眼裡充滿淚水,嘴唇邊閃著低沉而短粗的歎息聲。諾娃感到,憤怒、怨恨和痛苦在鼓蕩著她的媽媽。她陷入了鬱悒和某種絕望之中。章紅玉冷靜地看清了眼前生的一切。“看來這一句話兩句話也難以說清楚。這樣吧,先把眼前的事辦了。羅長虎不知從哪兒大老遠的來了,肯定是為了了卻自己的一個心願。那就先祭拜吧。羅長虎、羅麗婭、羅諾娃,你們一家三口都全了,就一起跪下拜一拜吧。地下二十七亡靈正等著這一刻呢。不對,現在看來地下隻有二十六亡靈了。”羅長虎遲緩地走過來,和羅麗婭娘倆並排跪了,又回頭看了那個叫葉真真的女人一眼。那女人遲疑了一下,也在後麵跪了。這時,羅麗婭大聲嚎哭起來。諾娃想,這是她媽積壓了多年憋屈,頃刻間爆的哭喊。這聲音淒慘無比,尖利刺心。諾娃還從沒有見到過媽媽這樣不顧自己地揮灑情緒。她哭得女兒膽顫心驚,哭得女兒痛苦萬分。諾娃也跟著哭泣,在場的所有人也都跪地痛哭起來。最後,諾娃和李雙玉把羅麗婭扶起。羅長虎扶起的卻是那葉真真。不知為什麼,這個叫葉真真的女人也哭得死去活來。大家都沉默不語,前後腳一起往墓外走。走到門外,又不知如何分手。這時,章紅玉又說話了。“既然羅長虎還活著,既然大家都碰在了一起,我看,一些情況都應該說說清楚。我建議,羅同誌和葉同誌在鎮上先找旅店住下,不要急著回去。多年沉積下來的事情,得慢慢說開來。”一陣沉默。章紅玉又說:“對了,兩位從哪兒來,現在哪兒供事,到黑虎鎮有什麼公乾呀?”羅長虎沒吭聲。葉真真抬起頭,清脆地說了兩個字:“北京。”章紅玉一副驚訝的神情,冷冷地說:“喲,大地方的人,做大官了吧?”繼而又加重口氣說:“我們這小地方的人,可不管誰官大官小,都得把事情說清楚。”羅麗婭轉身一人先走了。諾娃也緊跟媽媽而去。回到家,羅麗婭把房門關緊,獨自躺下。諾娃說:“那葉真真與我爸的關係不一般,我爸不會又結婚了吧?”羅麗婭擦了一把眼淚說:“那肯定是的了。”諾娃憤憤不平:“不行,我得找我爸說理去。我們母女等他這麼多年,他卻又領回一個女人來。這算什麼事呀?”“諾娃呀,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羅長虎還活著。”羅麗婭盯著諾娃說。諾娃一時沒有反應上來:“他就是真的娶了那個女人,我們也應該盼著他活。他活著總比死了好。”“二十六人都死了,就他還活著。這說明什麼問題?你沒聽出剛才你章阿姨話裡有話。”羅麗婭的神並不是痛苦而是緊張。媽媽的話,嚇得諾娃出了一身冷汗。這就是說,大家多年查找的那個叛徒有可能就是她的爸爸羅長虎。大家早有推斷,二十七人中那個活著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叛徒,而我爸他確確實實活著回來了。諾娃又往深裡想了這個問題。“誰能證明這二十七人當中就我爸一人活著?沒準還有活著的人哪。”“這個理我還不懂嗎,可是其它活著的人沒有顯世,而你爸冒了出來,他自然就成了人們現在見到的唯一活著的人。這樣一來,我們就不能怪彆人懷疑他。”我爸能當叛徒嗎?諾娃問自己。晚飯做得很簡單,羅麗婭母女都沒有胃口,隨便吃了一點。羅麗婭不斷歎著氣,無精打采地不知做點啥好。她反複嘮叨:“羅長虎這個人,以前我還是了解他的。他是一個很有骨氣的人,在感情上也是一個很專一的人。可現在他竟然領回來一個女人。在感情上不再專一,加上又死而複生,我對他這個人越來越沒底數了,說他就是那叛徒也不是沒有道理的。”諾娃勸媽媽要心寬一些,不要想那麼多,事情總會弄明白的。羅麗婭也無心再想這些難以想清楚的問題,就準備睡覺。可總覺得還有什麼事,躺下又起來,起來又躺下,情緒煩躁不安。這時,聽到外麵有人敲院門。羅麗婭哆嗦了一下,一副驚恐的樣子,讓諾娃去開門。諾娃害怕,不想去。羅麗婭說九-九-藏-書-網:“晚上很少有人到我家串門的。現在有人來了,肯定是不速之客。孩子,你去開門。要是那個男人,就把門關緊,彆放他進來。”諾娃堅持不去,她不知道如何麵對這個從天而降的爸爸。羅麗婭隻好下了炕,不經意整了一下頭,就出去了。諾娃聽到門響之後,先進屋的不是羅麗婭,而是爸爸羅長虎。他推門進來,就坐在了炕沿上,用慈愛的眼光看著諾娃,可羅麗婭遲遲不進來。羅長虎就真像這家的爸一樣,用命令的口氣對諾娃說:“去,把你媽叫進屋來!外麵冷冷的,彆感冒。”諾娃乖乖地去把媽媽拉到了屋裡。羅麗婭說話了。“我不想同你這種人在同一屋簷下說話。”“你擋著不讓我進屋,你對我有氣,我都理解。一些事情你得容我慢慢給你和諾娃講清楚。”羅長虎話軟軟的。“還有什麼好講的?眼前明擺著的,又領回一個大活人來。”“是她兩次救過我的命,不然,今天我就不會活著見到你母女了。”“你領著她回來,這和不回來還有什麼區彆嗎?救了命就該娶她人呀?你把家裡的妻女都忘乾淨了。”“聽說,打敗日本人後,江東那邊過來的女人又都回去了。我知道,你是在那邊組織的人,有更多的理由回到你的國家。我也曾打探過你的消息,那邊說你回到了江東,還嫁了人生了子。”“可我沒有回到那邊,我也沒有改嫁,我一直活生生地為你守著。我每年都要去墓地祭你,沒想到喚回來的是一個活鬼。”“在我輕生的時候,葉真真進入了我的生活。在那種脆弱的心境下,我接受了她。現在看來,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了。我會儘全力處理好這件事的。”“最主要的不是這件事。這件事充其量算是家事,是個人私情。可你能講清楚誰是那可恥的叛徒嗎?這才是黑虎鎮人人都關注的大事。”“我知道,你們大家都懷疑我是那可恥之人。早在延安時就有人懷疑過我。那時,我不被大家理解,自己怎麼也想不開,才有了死的想法,是葉真真救了我。我對天發誓,我不是那個叛徒。可我也確實不知道誰是那個叛徒。”“你不是叛徒?你明明走上了刑場,怎麼又活著回來了?”羅長虎沉思良久,向她母女講述了王小二“偷梁換柱”的故事和他逃走之後的經曆。整整一個晚上,羅長虎都在不停地說,說得口乾舌燥,羅麗婭卻沒給他端一碗水。諾娃去倒水,壺裡卻空了。諾娃要去燒水,媽媽攔住了她。“家裡窮,柴火金貴,沒男人,水也難挑,算了吧。”羅麗婭對羅長虎有氣,可羅長虎情真意切的陳述,卻使她母女有些信以為真了。首先諾娃開始認為爸爸不是那叛徒了。羅麗婭沉默不語。把全部情況都講出來的羅長虎,又沉不住氣了,催促羅麗婭,讓她表態。羅麗婭仍然不語。羅長虎又說:“在感情上,我確實對不起你們母女,我沒得到準確消息就選擇了葉真真。”羅麗婭打斷他,說話了。“在感情問題上你沒資格說話。即便我們母女去了蘇聯,你也不應該拋棄我們。蘇聯也還在這個地球上,我們都在同一個世界。隻要我還活著等你,你就沒有理由同那女人結合。在這方麵,你不要做任何解釋了,你快領那女人離開黑虎鎮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們。至於你是不是叛徒,會有人去查清楚的。”羅長虎就真的起身離去。臨出門,又回頭說:“羅麗婭,諾娃,你們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叛徒。”羅麗婭關門時說了一句:“我即便相信你不是那害死二十六條好漢的叛徒,可你也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叛徒,你背叛了我們母女。你走吧,走得遠遠的,去過你的幸福生活吧。讓我們母女永遠彆再見到你。”說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諾娃從爸爸的敘述中感到,爸爸絕對不是那個叛徒。但是,隻有找出那個真叛徒,才能洗清爸爸的冤屈。第二天上午,諾娃就去熊林城找李雙玉。進了章家,發現壞鼻頭也在那裡。見諾娃進來,大家就不說話了。章紅玉不搭理諾娃,沒有了原先的熱情,還竟然說了一句:“諾娃,以後少找雙玉一塊玩。你們都長大成人了,老這樣出雙入對的,會讓彆人說閒話。”諾娃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就把兩個夥伴叫出門,把羅長虎昨晚講的情況告訴了他們。他們沉思一會兒,都說羅長虎的話不可信。“王小二偷梁換柱”的故事固然感人,但那可能是羅長虎編造的故事而已。諾娃不同他們多費口舌,讓他們和她一起去查檔案。壞鼻頭卻說:“不要查了,明擺著,你爸就是叛徒。”李雙玉扭過頭去不說話。諾娃問他:“你也這麼認為?”李雙玉仰著頭說了三個字:“那當然!”諾娃眼淚都出來了,說:“你冤枉好人。”壞鼻頭說:“你爸枉害了二十多個好人。”諾娃狠狠地扇了他的光頭。這次壞鼻頭破天荒地還了手,狠狠地推了她一巴掌:“叛徒的女兒,以後你沒有資格打我。再事不事的就扇我的光頭,我就不客氣了。”諾娃恨得牙根痛,不再理他。諾娃問李雙玉他爸媽對此是什麼態度。李雙玉生分地看著她:“那還用說嗎?是你爸害死了我爸。我媽很生氣,一夜沒睡,一直在罵。她要我爸召集會議,研究解決你爸當叛徒的問題。我爸不如我媽急,但也表態說這事非同小可,要好好研究研究。”“李雙玉,你‘我爸、我爸’的叫得挺親切,爸多了還挺自豪,繞來繞去的,親爸、新爸都不分了。你們這幫是非不分的人,關鍵時候不夠朋友。”諾娃憤然離去。諾娃決計繼續爬進檔案館,加速翻找日偽檔案。白天翻,晚上也弄個蠟燭照著翻。李雙玉、壞鼻頭自然是堅決不再跟她去翻檔案。後來她才知道,這兩個壞小子不肯去查檔案,卻悄悄到黑虎鎮旅館附近去監視羅長虎和那葉真真去了。章紅玉動一切能動的力量,一心想把羅長虎是叛徒的事公布於眾,為死去的丈夫李萬玉和其它烈士們報仇。章紅玉的舉動招來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很多人認為,這個懸了十幾年的迷案,終於有了結果。羅長虎的出現,在熊林一帶引起不小的震動。章紅玉像當年審判大會上,痛敲反革命分子弟弟的頭引起轟動一樣,又一次在這令人注目的事件中出儘了風頭。那些烈士的家屬,平時不去積極尋找叛徒,可一旦有了眉目,卻都動起來了,紛紛跟著章紅玉行動,強烈要求把羅長虎繩之以法,從嚴懲治。章紅玉先采取了一個行動,領著一些烈屬到二十七君子烈士陵園,讓人把“二十七君子烈士陵園”中“七”字改成了“六”字,並親手把羅長虎的名字從墓碑上敲掉,用黑料把坑跡抹平,把敲下的石沬鏟了,端出烈士陵園,扔到了臭水溝裡,還朝石沬啐了三口唾沬。在對待羅長虎問題上,王子亭卻一反他鐵腕局長的作派,遲遲不動,堅持慎重行事。他說,這個案子僅靠常理推斷是不夠的,沒有足夠的證據不能定性,更不能盲目抓人。1967年的秋冬異常寒冷。地處偏遠邊境的熊林縣,文化大革命揪鬥各類人物的風潮來得比較晚,但也有人開始蠢蠢欲動,想下手弄出幾個壞蛋鬥一鬥。這次,有了羅長虎事件的由頭,各處的紅衛兵小將便不約而同地湊在了一起,把目標指向了到黑虎鎮自投羅網的羅長虎和葉真真。葉真真見勢不妙,動員羅長虎快快離開這是非之地。羅長虎一副坦坦蕩蕩的樣子,說他不是叛徒,沒做虧心事,什麼也不怕。堅持要在黑虎鎮把自己的事說清楚。可沒有人耐心聽他解釋,大都不信他的話。當羅長虎現再不離開黑虎鎮會有危險時,已經晚了。他同葉真真一起受到了嚴密監視和控製。這對在戰爭年代經受過各種磨煉,自以為避逃術高超的行伍之人,未能成功逃脫。兩個壞小子李雙玉、壞鼻頭在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他倆受紅衛兵組織的委派,把羅長虎盯得緊緊的。在紅衛兵就要對羅長虎動手抓人的時候,王子亭局長卻先一步做出了一個決定:公安局收審了羅長虎和葉真真。雖然幾次審訊未果,卻也不放他們出來。羅長虎也申辯,也喊冤,但又似乎感到這個王局長是在保護他們。於是,就順其自然,不再劇烈對抗,不說不鬨,呆在裡麵靜觀局勢。有神通廣大的人把事捅到了北京。北京羅長虎單位還沒有來人,卻來了幾個虎虎有風的年輕紅衛兵領袖。他們帶著紅衛兵總司令部的文件,要在熊林就地批鬥人民的叛徒羅長虎。王子亭局長再也難以實施有效幫助,羅、葉兩人被弄到熊林城,接連幾天被揪上批鬥大會,受到殘酷折磨。王子亭出麵與紅衛兵領袖交涉,說:“就算他羅長虎真是叛徒,可那葉真真是無罪的。不應該讓她陪鬥。”這之後,葉真真少了陪遊陪鬥的次數,但重要大會還是要讓她上台低頭認罪的。看到台上羅長虎被紅衛兵踢來打去,羅麗婭母女在台下淚流滿麵。她們不敢公開站出來為羅長虎喊冤,那樣會引火燒身,有人會以叛徒的黑老婆、狗崽子的名目,把她們母女一起揪上台批鬥。眼下,紅衛兵還未醒過味來,沒有把她們列入視野。這一天是星期天,羅麗婭母女找到了章紅玉家。章紅玉開門見是羅家的人,就沒有讓進家門的意思。羅麗婭說:“我們找王局長有點事。”章紅玉不客氣地說:“就羅長虎那事還有什麼可找的。他不是叛徒誰是叛徒?找了這麼多年了,終於找到了,哪能就讓他翻案。快回去吧,找誰都沒有用。這個結論是鐵定了的。”羅麗婭抓住了章紅玉的心態一角,說:“不管找了多少年,不管找得耐煩不耐煩,也不能找不著就非急著硬找一個替死鬼。羅長虎不是叛徒,大家應該耐心把那真叛徒找出來才是。”“你這是什麼話?你以為是我們著急了卻心願,亂找一個完事呀。真是可笑至極。”章紅玉急了。王子亭聞聲出來,讓章紅玉先進屋,說他送送她們母女。王子亭把她們送了很遠,一邊走,一邊詳細介紹了羅長虎在押的情況。他和她們一樣表現出了明顯的憂慮,擔心再這樣批鬥下去,羅長99csw.虎的身體會吃不消,甚至會發生意想不到的嚴重後果。分手時,王子亭說明天要到城外各鎮去遊鬥,第一站就是黑虎鎮,明晚就住在鎮上紅星招待所。他關照要把羅長虎和葉真真安排在招待所最東邊靠山坡的那間屋裡。那裡麵有火爐,挺暖和的,不會凍著人,讓她們母女務必放心。羅麗婭停下了腳,對王子亭說:“王局長你也彆送了。我們母女壓根就沒打算回去,這幾天就住在熊林城旅館,等公安局給老羅一個說法。再說在黑虎鎮揪鬥羅長虎,我們母女也不忍心看,受不了那個刺激。與其這樣,還不如離得遠一點。我們就在城裡等說法,什麼時候有說法了,我們什麼時候回去。”王子亭盯了羅麗婭兩眼:“隨你們的便。羅長虎的事,我也愛莫能助,能做的我都做了。”說完就回家了。羅麗婭領諾娃在一家旅館登了記,休息了一會兒,就出去吃東西。吃了一頓飽飯,卻沒有回旅館,就帶諾娃往黑虎鎮走。諾娃不知這是為何,羅麗婭說你什麼都彆問了,照著媽的話去做就行。羅麗婭專挑人少的小路走。到天黑時,她們也到了黑虎鎮外。羅麗婭囑咐不許出聲,悄悄進家。還好,什麼人也沒碰見。進了家,羅麗婭不讓生火做飯,怕煙筒冒煙讓人看見。她們母女就著開水吃了頓涼乾糧。快到半夜時,羅麗婭讓諾娃穿暖衣服,拿了刀和鐵棍,和她一起出了門。到此,諾娃才明白媽媽的真實意圖,渾身便來了精神。她們趁夜色從山坡上的樹叢中下來,迂回到紅星招待所東屋的外牆根。羅麗婭讓諾娃溜到前麵偵察一下屋裡是否有人。諾娃從矮牆上一下就翻進了院,貓腰到了東屋門前。摸了一下,門上著鎖。她把情況報告給了媽媽,媽媽讓她望風。羅麗婭開始用刀棍悄聲起撬牆磚。鎮上大都是磚泥土結構的房屋,沒弄出多大動靜,就撬開了一個多半米見方的口子,但並沒有完全挖開,裡麵隻留一層磚。她又把挖出的磚鬆動地放回原處,用亂草蓋了,她們就溜了。她們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鎮外的荒山坡下。羅麗婭用鐵棍扒拉開一層荒草,便露出了一層磚,用刀棍撬開,是一個木門,打開門便是一個地窨子。羅麗婭用事先準備好的手電照著,對諾娃說:“孩子,你就是在這個地方出生的。”在諾娃驚愕之中,羅麗婭已把地窨子簡單收拾了一下,炕上鋪上了軟草。回到家後,羅麗婭抱了被褥,讓諾娃提了一些食物和水,又跑了一趟地窨子。諾娃很佩服媽媽的機智和勇敢,佩服她的大膽計劃。她跟她像做地下黨工作似的折騰了大半夜。諾娃興奮地難以入睡。第二天醒來時,已過了中午。這時,她們聽到了街上有呼喊口號的隊伍走過,真切聽到“打倒叛徒羅長虎,打倒叛徒的情婦葉真真”的喊聲。羅麗婭不讓諾娃出門,說要給外人造成她們家裡沒人、她們母女一直在熊林城裡呆著的假象。諾娃明白媽媽的意思。諾娃亢奮地等待著黑夜的來臨。半夜剛過,她們母女便開始了行動,順利來到關羅長虎的招待所東屋牆根下。觀察了一陣動靜,沒有什麼異樣。諾娃順著牆頭的縫隙,看見關羅長虎那屋的偏對門亮著燈,有人在裡麵說話,還不時有人探出頭來瞧兩眼。她把情況悄聲耳語給了媽媽。諾娃仍然回牆頭縫前望風,媽媽把鬆磚輕鬆撤出,弄開最後一層磚,就鑽了進去。不一會兒,有三人從洞裡鑽出來。一人朝諾娃一招手,她就跟著他們走了。羅長虎和葉真真走路很艱難,這是被紅衛兵摧殘所致。諾娃興奮地一會兒扶這,一會兒扶那,有兩次還“吱吱”笑了兩聲。羅麗婭低聲喝住了她。他們四人進了生過諾娃養過諾娃的地窨子。羅麗婭並不想在這裡多呆,說:“再這樣批鬥下去,你們就沒命了。你倆現在身體有傷,逃都沒法逃,先在這裡呆幾天,千萬不要出去。這裡備了足夠的食物,你們好好休養一下,等我在外麵想辦法。”羅長虎想說幾句什麼,羅麗婭沒給他時間,扯著諾娃就出去了。把門原樣關好,她倆迅速離開。她們沒有回家,連夜趕回熊林城。到城裡旅館時,正好是吃早飯的時候,羅麗婭裝得像沒事人似的,買了油條,讓諾娃提著,有說有笑地進了旅館。整整一個上午,羅麗婭都不讓諾娃躺下睡覺,硬逼著聽她講故事,隨時提醒她打起精神來。諾娃不解,想睡。羅麗婭就一會兒一掐她。快到中午時,突然有人闖進她們的房間。羅麗婭精神百倍地忙起身迎上去,問:“我在這裡等了好幾天了,羅長虎的事有說法了?公安同誌,快給我們說說吧。”來人看了看毫無疲憊之意的母女,叫道:“你沒長眼哪?彆公安公安的。我們是毛主席的紅衛兵!”這時,有一人進來,對另一人說:“查了登記,是前幾天住在這兒的。王局長說得沒錯。”說完,一幫人就走了。諾娃想,媽媽是一個非常精明、非常有戰鬥經驗的女人。要在戰爭年代,媽肯定能做一個出色的地下黨人。她們沒有大白天睡覺是對的,否則,非引起紅衛兵懷疑不可。來人一走,她們再也支持不住了,扯被便睡。母女在城裡又住了兩天。第三天一大早,王子亭就領一大幫人進了旅館。王子亭介紹說:“這是北京羅長虎單位派來的人,是來領羅長虎、葉真真回北京的。可這倆人,在前兩天的一個夜晚挖牆逃跑了,到現在還沒找到。看看你們母女能否提供一些有價值的線索?”北京方麵來的四個人都氣度不凡,個個挎著手槍。一個負責人模樣的人溫和地對羅麗婭說:“你放心,我們是來救羅長虎和葉真真的。他們是北京特殊戰線上的有功之臣,是保衛國家安全不可缺少的人才,我們必須把他們帶走。在這兒,他們的人身安全沒有保障,出了事誰也負不起責任。至於羅長虎是不是叛徒,回去後由我們慢慢調查。這裡的任何人和組織都無權審查他們。”羅麗婭聽罷,卻說:“我們真的不知道羅長虎的下落,不信你們問王局長。這幾天,我們母女可一直住在城裡招待所,我們不知道外麵生了什麼。”“不管你們知道不知道,先跟我們回黑虎鎮。你們總不能這樣住下去,這費用也開銷不起。”王子亭有些不耐煩了。“王局長,你們公安局不給羅長虎一個說法,我們不能回去。”羅麗婭對付這幫人總是沉著冷靜,膽大心細。“你要什麼說法?北京的同誌要把羅、葉兩人帶走,這就是說法,這就是眼前最最關鍵的事。否則,他倆繼續留在這裡,後果沒法預測。你明白嗎?行了,你不要跟我廢話了,快快跟我們走。”王子亭急了,上來就扯羅麗婭走。他們上了公安局的警車,一路鳴叫著開回黑虎鎮。下了車,羅麗婭要帶諾娃回家。王子亭攔住不讓走,也不說話。羅麗婭裝傻,兩手一攤,說:“你攔我乾嘛?坐你們的車難道還要車費?我身上沒帶,我回家去拿。”王子亭說:“彆給我弄這個。快說話,這可是大事,全是為羅長虎他們好。”羅麗婭說:“我哪兒知道他們在哪兒?你是公安局長,你有辦案經驗,你分析分析呀。他們是在這一帶跑的嗎?他們的身體狀況怎麼樣?”“這還用問我,在黑虎鎮跑的唄。身體較差,腿腳也不便。”王子亭直直地說。“就是嘛,你們發現他們逃走後,肯定封鎖了外出道路,他們那樣的身體狀況,能跑多遠?肯定在黑虎鎮附近什麼洞裡呀棚裡呀躲起來了。”羅麗婭一本正經地幫他們分析況。王子亭衝人一揮手說:“這女人說的有道理。我們走。”又回頭衝羅麗婭說:“我不知道這幾天,他們吃什麼?是誰給他們供應食物和水的?”羅麗婭說:“你問我,我問誰?”羅麗婭和諾娃回家做飯吃飯,聽外麵有吵鬨聲,就跑了出去。就見路口一幫紅衛兵攔住了北京來人的車。她們隱約看到,車裡坐著羅長虎和葉真真。亂亂糟糟的人群中,紮著紅頭巾的章紅玉特彆顯眼,正異常活躍地向人們喊著什麼。羅麗婭母女走近了人群。原來是紅衛兵們堅決要把羅長虎留下,說這是北京紅衛兵司令部的命令。北京來的人也很橫,左右各兩人保護著車子。其中一人大叫道:“你們那是狗屁司令部。我看誰敢阻擋我們北京機要部門的人執行公務。哪個膽敢以身試法,一切後果自負。”被章紅玉鼓動起來的紅衛兵們是天地不怕的,見有人橫,把車子圍得更緊了。諾娃看到了紅衛兵中的李雙玉和壞鼻頭。這時,有紅衛兵上前拉開了車門,一把把羅長虎拉了出來。北京來的四個人見狀,一擁而上,一陣拳腳,幾個紅衛兵就趴在了地上。這一下,把在場的人都震住了。前後兩輛車一起開動,準備離去。這時,章紅玉不慌不忙地把紅頭巾由脖子上解下,像武士一樣係在額頭上,然後,快步向前,卡腰擋住了汽車的去路,指著北京來人說:“在黑虎鎮這個地方還有你們橫的?快快把羅長虎交給我們當地政府處理,否則,一切後果由你們負責。你們知道不知道,車裡坐的是有二十六條命案的大叛徒。他出賣黨,出賣同誌,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你們知道不知道,我們這些烈士家屬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嗎?我們的苦處幾天幾夜都說不完呀。現在什麼也不說了,快放人吧。不放人,我們就自己動手了。紅衛兵小將們,你們是毛主席的好戰士,現在到了為他老人家儘忠的時候了。小將們,上呀。”頓時,眾人一哄而上,把羅長虎、葉真真都揪了出來,一陣拳打腳踢。北京來的四人幾乎同時掏槍在手,一齊鳴槍。在人們的愣怔當中,四人又把羅、葉倆人塞進了車裡。人群讓開了一條路。這時,章紅玉又衝上來,站在了車前麵,硬硬地說:“有膽量你們就從我身上軋過去。”北京來人揮舞著槍,說:“早在延安時期,這個問題就有了結論:羅長虎同誌政治上沒有問題。當年,蘇聯軍方人士也證明了羅長虎同誌不是叛徒。章紅玉,你快快讓開。不然,我們就對你上措施了。”章紅玉不甘示弱:“老毛子的話你們也聽,他們怎麼能證明得了羅長虎不是叛徒?”壞鼻頭不失時機地大喊道:“凡是敵人擁護的我們就反對,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就擁護。老毛子不是我們的老大哥了,是我們的敵人了。我們的敵人肯替羅長虎說話,這說明羅長虎也是敵人,就是叛徒。”北京來人舉著槍喊:“彆在這裡無理取鬨,快快讓開。”章紅玉哪能讓開:“你們幾條破槍嚇唬了誰?這一輩子我章紅玉最不怕的就是槍。”她的話音剛落,兩粒子彈就射進了她腳前的土中。隨即上來兩人,把她一扭就塞進了車裡,然後揚長而去。李雙玉跟車追了幾步,大喊:“你們他媽的把出賣我爸的叛徒交出來。你們他媽的,把我媽留下呀。”“這個時候了,你還跟著起什麼哄呀。”王子亭上來把他拉到一邊。李雙玉脖梗一硬,並不理會他,衝著遠去的汽車投了幾塊石子。汽車在前麵突然停了一下,章紅玉被推了下來。諾娃看到,那女人喊叫著朝前追了幾步,就一下坐在了地上。諾娃隻顧看著眼前生的一切,不知什麼時候,身邊的羅麗婭抽泣起來。“走了,你爸走了。讓他們走吧,走得越遠越好。這冤家,在北京好好的,回黑虎鎮攪擾人一陣子乾啥?真是冤家,讓人怎麼好受得了呀。”她望著遠去的車子抽泣不止。羅長虎突然出現,發生一係列揪心揪肺的事件,攪得羅麗婭心神難寧。她壓根兒沒有想起早年那本藏寶手冊的事。羅長虎走後,她心慢慢靜下來,想,應該把那本東西交給羅長虎,他有可能識破裡麵的騙局或者破開裡麵的藏寶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