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第二十六章佳徒莊生曉夢,似蝶非蝶,世事無常,如真似幻。十年的生活,周誌重習慣、言語、行為都已與古人無異,全身心的融入這古代世界。隻是得知麵前的這三歲幼童,居然是那創出了輝映後世、照耀千古武當一派武功的不世奇人張三豐,饒是周誌重已到“道心惟微”的境界,仍是不禁變色。覺遠見周誌重神色有異,訝道:“周居士,你怎麼了?”周誌重方自回神道:“無事,在下隻是驚訝,這幼童年歲雖小,然骨骼精奇,胸闊腿長,正是修習上乘內外功的奇才啊,大師好福氣,居然能得此徒弟。”覺遠道:“這個貧僧卻是未曾看出。周居士適才卻是說錯了,這孩童並不是我的徒弟。他小小年紀,居然有時幫我搬書整理,貧僧甚是喜愛,亦願收他為徒,隻是貧僧在藏經閣隻是一份閒職,地位低微,佛法武學皆不通,卻恐耽誤了這孩子,是以遲遲不能下決心。”周誌重大喜,衝口而出道:“那讓與我做徒弟如何?”話語甫出,已是心下暗責自己太過唐突了。豈知那覺遠已是黯然道:“貧僧也知這孩子前程遠大,耽誤不得,周居士神韻內涵,學識高過貧僧,正是良師,我雖心有不舍,卻也隻能忍痛割愛。”周誌重愕然,不料這覺遠如此坦蕩,直言不足,甘願將如此佳徒拱手送人,忙道:“大師言重了,誌重一時口快,並無心奪人所愛。還望恕罪。”覺遠正色道:“居士這就不對了,言發於心,豈可不一哉?貧僧應允乃是心甘情願,絕無半絲勉強。”周誌重尷尬之餘卻是帶著一絲欣喜,正是珠玉在前,豈不見獵心喜?二十年後張君寶與覺遠背離少林畢竟是個偶然事件,正所謂天道無常。這神雕的世界早已因自己地到來而改變,將來還能不能發生這件事自是難定。這張君寶很可能就此終老藏經閣中,埋沒一生。想到此處心下坦然,遂道:“如此謝過大師。”低下頭去,見張君寶一對黑寶石也似的眸子正盯著自己,遂俯身道:“君寶,你願意跟我去麼?”張君寶怯生生的看了覺遠一眼,覺遠微笑頷首。方脆聲道:“伯伯那裡有故事讀麼?”周誌重險些無法保持自己麵上慈祥的微笑:原來這小子拿老和尚念經當說故事了,當下點頭道:“自然有。”張君寶和覺遠相處半年,雖心中不舍,然一來他年歲尚少,二來覺遠在少林中地位頗低,一些僧人頗是歧視,言語間常口出不遜,覺遠雖不在意。然張君寶幼小的心中卻對少林起了反感,是以知曉有故事可聽後自是欣喜答應。周誌重收得佳徒,心情自是暢快,與覺遠更添親近。二人交談片刻,周誌重道:“大師身體強健,精華內斂。功夫大是不弱啊。”覺遠道:“貧僧不懂武功,隻是得了一篇強身健體、易筋洗髓的法門,叫做‘九陽真經’,數十年來勤練不懈,倒也百病不生。阿彌陀佛,尚要謝過祖師之德。”周誌重暗自好笑,這覺遠果是不通世事,尚不覺自己已是一身上乘內功。他雖心中對那九陽神功頗是好奇,卻也不好意思要求借己一觀,當下手攜張君寶出言告辭。二人離開藏經閣。行得數步。快要步入樹林,身後有人喊道:“居士稍等。”周誌重愕然回望。卻見覺遠趕將上來,道:“周居士,這孩子自小顛沛流離,缺衣少食,身子頗是虛弱,貧僧自九陽真經中抄錄了部分法門,原想著手開始傳授,令其強身健體,如今便一並贈與他罷。”周誌重心下感動,看來覺遠對他這個“弟子”還是很在乎的,推辭道:“大師厚愛,然這是少林之物,怎可擅給外人?”覺遠微笑道:“佛門廣大,惠及眾生,這經書出自楞伽經,非二樓武閣秘笈,居士可攜去無妨。”回到寺前廣場,四下兩派弟子已散去大半,隻留黃蓉等襄陽來人與少林諸僧。看雙方笑意晏晏,看來紛爭已解。周誌重上前見禮,少林諸僧對他名頭頗有耳聞,也紛紛回禮。少林向為天下第一派,然近百年來並未有出色弟子,是以數次華山論劍竟沒有少林高手參與盛會,這也是少林弟子心中地隱痛,周誌重這繼承自王重陽的“中神通”名號自然令眾人心底頗不舒服,天鳴等德高望重之人還好,一些年紀較輕地弟子卻露出敵意。黃蓉打了個哈哈道:“天鳴禪師,你我既已冰釋前嫌,今日就此彆過,他日有緣再會。”怨雖化解,但畢竟已經大戰了一場,兩派之間也未免有些芥蒂,各自弟子都需安撫,是以少林諸僧也不多挽留,躬身送客。周誌重牽著張君寶的手,徑自前去尋那農家。那農戶原先收養張君寶時夫婦二人尚膝下無子,如今兩年間已添了兩個兒子,加之天災頻頻,田裡收成大跌,雖是少林寺的佃戶,光景要好於山下,但家裡能少一口人卻也是求之不得,是以周誌重未費什麼口舌便得那人家同意。眾人下山,武敦儒、魯有腳等與周誌重多年不見,上趟周誌重去襄陽時因巡城而錯過,此時皆過來敘舊。周誌重詢問適才兩派商議,方知少林派將達爾巴也接納了下來,並承諾負責丐幫相關死傷弟子的撫恤費用。黃蓉道:“少林千年古刹,勢力深不可測,若是它能與蒙古人為敵,於大宋助力頗大,我將霍都二人推給少林處理亦是此意。隻是話雖如此,要達心意卻頗為不易,天鳴方丈如此輕易擔下,隻怕已有了對策。”談到戰事,眾人皆是歎息,南宋每況愈下,蒙古卻如旭日升起,隻等新大汗即位,兵鋒所指,襄陽定又是一場苦戰。下得山來,周誌重算算時日,距中秋之期不到兩月,當下婉拒了黃蓉等人的邀約,帶著張君寶回轉武當。周誌重所騎乃是塞外駿馬,雖奔行甚急,馬身上卻甚是平穩。張君寶坐在周誌重身前,看著兩旁景物呼呼後退,手舞足蹈大是興奮。嵩山和武當山雖然分處豫鄂兩省,但一在豫西,一在鄂北,相距並不甚遠。一過馬山口後,向南都是平野,馬匹奔行更是迅速。自內鄉、三官殿、漢水,兩日內已是上了武當山。五龍觀在望,嬌妻佳兒可期,周誌重不由縱聲長嘯。五龍觀轉瞬及至,早有一個小小身影撲將出來:“爹爹,爹爹!”清脆的童音,聽在周誌重耳中,如聞天籟。周誌重雙腿一夾,駿馬倏然止步,周誌重卻已是離鞍掠出,隨手將張君寶輕輕放落在地,人影幌動,小蘭芷已是被一把抱起,轉了幾個圈子。數月不見,周蘭芷已是長大了許多,一張粉嘟嘟的小臉,霎是可愛,周誌重忍不住大嘴湊上去親了幾口,頜下胡茬紮得小蘭芷格格直笑。一隻纖手持著錦帕伸將過來,在蘭芷和周誌重二人額頭上擦了擦:“多大地人了,還玩得那麼瘋。”周誌重倏然回身,程英俏臉宜嗔宜喜呈現在麵前,右手探將過去,將程英摟了個結實,程英驚呼未出,一家三口已是騰身而起,在空中轉了一圈。程英捶了周誌重兩拳,周誌重哈哈大笑,拉著張君寶手道:“英妹,咱們多了一個徒弟啦。”程英心下訝異,這些年來她從不知曉周誌重有收徒的想法,看到張君寶,聰明如她也看出這孩子的不凡,俯身微笑道:“小家夥,歡迎你,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了。”周蘭芷早跳到張君寶麵前,好奇的打量著他。張君寶原本怯生生的,但程英的微笑化解了他心中的害怕,兩個孩子很快便玩到了一起。周程二人這才有空敘聊彆後情形,原來自襄陽郭靖差人送來消息後,程英算計周誌重行程,半月前便每日待在五龍觀等候,小蘭芷更是天天往外跑,要第一個迎接爹爹。周誌重輕輕握住程英纖手,歉然道:“我中途有事去了少林,害你擔心了。”程英微笑道:“我的夫君是不會有事地,我隻是……有點思念而已。”以她靦腆的性子,能說出這番話來,周誌重握著她的手,看著其秀美的麵頰,心中頗是溫馨。回到五龍觀,尹誌平眾師兄弟早已等候多時,尹誌平笑道:“你們小兩口悄悄話敘完了麼?”程英早抵擋不住,丟下一句“我帶兩個孩子去吃飯”,先逃了,眾人大笑。周誌重將來去經過源源本本道將出來,尹誌平凝神道:“以師弟你看,這蒙古大汗會選出來麼?”周誌重道:“雖然這次忽裡勒台大會未能召開,然終是要開的,不出兩年,必有新的大汗即位。我料應是那蒙哥,此人據聞雄才大略,當年西征立過戰功,日後必是襄陽地大敵。”尹誌平歎道:“世道多艱。”猶豫半晌,方道:“師弟,你此番前往北地,不知,不知那北地全真弟子境遇如何?”周誌重明了他言中之意,答道:“域北全真弟子相處還算和睦,那蒙古人待之頗尊,更有大批漢人不堪折辱,紛紛出家入全真之門。”尹誌平頜首歎道:“能消弭殺戮,救我世人,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全本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