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村正要答話,一個士兵飛奔過來,興奮地報告:“隊長,我們發現了那個人的腳印!”黑暗中吉村秀藏的眼睛猛地一亮,馬上衝士兵擺了擺手,掉頭衝許從良說:“我這邊還有公務,改天再聚吧!”看完桌子上的這些菜肴,許從良把目光投向圍坐在飯桌旁的朋友們——林森、林丹、劉闖、彩霞、酸猴子、大煙袋鍋子、孫大個子,嘿嘿笑道:“我許從良活了三十年,覺得今年才真正過了一次年三十。以往吃得再好也沒家的感覺,現在可好了,兄弟姐妹坐在一起吃年夜飯,簡直是神仙一樣的日子!”“就是,吃飽喝足、開心過個年,然後接著打小鬼子,這才是爺們過的日子!”劉闖一邊給眾人往碗裡倒酒一邊興高采烈地說。林森舉起麵前的酒碗,忽地歎了口氣:“隻可惜立軍還有那些犧牲的同誌沒有這個口福了。來,咱們這第一杯酒先敬給這些犧牲的壯士們,希望他們泉下有知保佑我們早日把小鬼子趕出東北!”在“解救”出鬆澤惠子和呼延小秋的第二天,李立軍就因為傷勢過重在獄中犧牲了。此時說到李立軍,在座的人眼眶都濕潤了,見眾人的心情都壓抑起來,許從良眼珠一轉,站起身鄭重地將酒碗裡的酒撒到了地上,不過口中卻喋喋不休地調侃道:“老李啊,你在那邊兒雖說享福,可恐怕喝不到這麼好的酒,多喝兩杯哈!”林丹一愣,不知道許從良所說的“享福”是什麼意思,許從良看出了林丹的疑惑,衝她一笑,繼續搖頭晃腦地說:“老李啊,這陰間的什麼鬼啊神的,咱們中國人弄得最清楚了,小日本鬼子去了保準摸不到門路,你到了那邊肯定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就先替我們多欺負欺負小日本。那邊的小鬼子要是不夠,我們這幫兄弟多殺幾個給你送過去!”聽了許從良這番油嘴滑舌的話,林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雖說眼中還噙著淚水,但心情已然好了許多,心道:“這沉重的事情也就到了許從良這個邪門的人那裡能變得輕鬆。”見大家臉上不再凝重,許從良衝酸猴子一努嘴,這小子美滋滋地把一個大兜子拿了過來。“托林老板、林家妹子、劉三爺的福,我家大哥這幾個月是春風得意,正趕上過年了,弄來些好玩意兒和大家一起樂和樂和。”說著,他從兜裡先掏出了幾瓶花花綠綠的瓶子遞給林丹和彩霞:“兩位大美女,這是我大哥托人從法國弄來的香水,專門給你們兩位捎的。”彩霞笑逐顏開地接過來,林丹卻不禁衝許從良笑著撇了下嘴,她知道酸猴子這是故作玄虛——許從良交際再廣,也不至於能有朋友從法國捎東西過來。香水肯定是真貨,但十有八九是哪個商人朋友送的,到了酸猴子嘴裡就走了樣。許從良見林丹的眼神撇過來,心都美醉了,腳底下又踢了酸猴子一下。酸猴子這時候也不給大哥麵子了,笑著嘟囔道:“知道,知道,你給林家妹子和彩霞的禮物我不得一樣一樣拿嘛!你挖空心思弄的這些東西,自己不好意思送,還得我張羅!”這話說得任誰都明白了許從良的心思,彩霞悄悄捅了一下林丹,林丹早已是羞紅了臉。酸猴子嘿嘿笑著又拿出幾張紙券,眨巴著眼睛說道:“你倆可彆小瞧這幾張紙,老管用了——這是秋林公司的貴賓券。那天喝酒的時候,秋林公司的老板說了,拿著這券不但享受貴賓服務,還能買到小鬼子才能用的緊俏商品,而且能打四折呢!”劉闖憋不住了,忙問:“那我和林老板的禮物在哪兒呢?”酸猴子聞聽這話,臉色忽然變得凝重,手腳也不再亂動,小心翼翼地把一個小包放到桌子上。“你們兩位大老板的禮物可重得多!”這話把林森也弄愣了,一個小包裡能放多重的東西?許從良見狀,哈哈笑道:“酸猴子也會開玩笑了。這裡麵的東西不是分量重,而是重要。”說著,他從裡麵拿出一個小包裹遞給劉闖:“劉三爺,我知道很多關裡來的窮苦人都投奔了你,不過你們木幫是乾體力活的,有的人乾不了伐木的活兒,那就等於你多養了好幾十口子人。我在城郊有一片地,百八十畝,你讓那些人去種地,這不是兩全其美嗎?這是地契,你收好!”劉闖一驚,哪想到會收到這麼大的禮?一雙大手忙不迭地搖晃:“這哪兒行啊!這不行!大哥你把這片地給我們種,我們就享了大福了,哪還能要地契呢!”林森在旁也勸道:“許從良,地契還是你收著吧。這塊地在你的名下,周圍的衙役也不敢造次,苛捐雜稅也不敢亂收。要是在劉三爺名下,估計糧食還沒熟,人早就餓死了。”見兩人這般說,許從良也不再勉強,把地契收了回來。轉手又拿出一個厚厚的布包,衝林森笑道:“但這個,你肯定得搶過去。”林丹好奇地摸了摸,感覺裡麵是一厚疊方方正正的本本之類的東西,笑問:“這是什麼東西呀?該不會是女孩子的照片,你要給我哥保媒吧?”“你哥哥結婚怎麼了?我巴不得他成家呢。”“為啥?”“他成家了,你還總賴在哥嫂家不成?那就趕緊得找婆家了。”許從良一臉壞笑著說。見妹妹又羞紅了臉,林森笑著把話題引回來:“許從良,你就彆賣關子了,這裡麵到底是什麼寶貝啊?”許從良將布包打開,林森的眼睛頓時就亮了!裡麵是二十多本證件!“林大哥,你們遊擊隊常常需要改頭換麵出入哈爾濱和附近的城鎮,有了這些證件就少了很多盤查了。對了,這裡麵我還特意給你和你妹子弄了兩張特彆通行證,隻要是東三省的範圍內,你們倆隨便溜達就是了。”這可是比金子還貴重的禮物!林森激動地握住許從良的手,連連稱謝。許從良哈哈一笑,說:“怎麼樣?你家妹子平日裡總說我吊兒郎當,結交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可這些寶貝不通過這些人怎麼弄得出來?你們啊,什麼都好,就是太正經了。不管辦什麼事,都是這個不行、那個不準。”他的話剛開個頭就被林丹笑盈盈地攔住,她抓過許從良的酒杯,倒了滿滿一杯白酒,又塞到他嘴邊:“行啦,生怕彆人不知道你能說似的!話又說回來了,我什麼時候說你壞話了?”許從良已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端著酒杯傻笑著,愣是半天沒說出話來。眾人看林丹把許從良整治得服服帖帖,不禁哈哈大笑,笑聲中大家也紛紛舉起酒杯。東北人好喝酒,更準確地說是敢喝酒,酒量倒不見得個個都高,但坐在酒桌上沒有一個怕喝的。滿桌的佳肴再加上外麵此起彼伏的鞭炮聲,更是喝得不亦樂乎,菜剛吃幾口,兩大壇子小燒就已經喝了一半,直喝得眾人臉上都泛起了紅潮,話題也越來越多。幾個月以來,許從良經常將獲得的消息傳遞給林丹兄妹,和他們的關係越來越熱乎,而林丹對他的笑容也越來越多。許從良看得出那是真誠的笑,而不是以往那種逢迎客人的笑。此時看林丹和彩霞親熱地聊著天,他忽地心生一計,衝彩霞笑道:“彩霞呀,我那個兄弟現在房子也有了,就差一個老婆了,你幫著留意點,有合適的給介紹一個。”說的同時,他伸腳在桌子底下踢了酸猴子一下,酸猴子是許從良肚子裡的蛔蟲,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一邊打著酒嗝一邊衝彩霞連連搖手道:“拉倒吧,你要是有合適的還是給我大哥介紹,豈有大哥沒結婚、小弟辦喜事的道理?”彩霞哪有許從良的這般心機,一拉身旁林丹的手,說:“我看林家妹子就不錯。”許從良就等著這句話呢,連忙接道:“林家妹子那麼漂亮,哪裡瞅得上我許從良?天天晚上夢到大妹子就知足了。”這話說得曖昧至極,任誰都聽得出裡麵的含義,林丹臉更紅了,不過她反應也快,伶牙俐齒地接道:“許大隊長那麼瀟灑,還用彆人介紹?我看你和呼延小秋就挺合適的呢,上次呼延小秋受傷,許大隊長比自己受傷還著急呢!還有那個鬆澤惠子,據說是許大隊長親手抱上車的呢!”被林丹揭了老底,許從良臉也不紅,嘿嘿笑著瞅著林丹,似乎隻要是林丹和他說話,不管是什麼他都愛聽。林丹見許從良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行,正要再損他幾句,忽聽到窗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鞭炮聲。酸猴子笑道:“誰這麼有眼力見兒,聽到我大哥要結婚就放上炮了?”許從良卻沒笑,他又聽了兩聲,隨即臉色一沉,驚道:“這不是鞭炮的聲音,是他奶奶的槍聲!”林森和劉闖也聽出了端倪,騰地站了起來,掏出手槍奔到窗前。林森輕輕拉開窗簾向外看去,隻見夜色之中十幾個鬼子正蜂擁著向這邊奔來,子彈劃破夜空裡,此起彼伏地呼嘯著。“媽的!難道鬼子發現這個地方了?”劉闖罵了一句,扣下手槍的保險就要下樓。林森一把拽住劉闖,喝道:“不要緊張,鬼子要是發現我們肯定是秘密包圍,絕不會把動靜鬨得這麼大,再看看!”果然,十幾個鬼子奔到房子前忽地變換了方向,向另一側追擊過去。但卻有兩個軍官模樣的人在房子前停下了腳步,細細打量起來。眾人又是一陣緊張,但許從良卻長籲一口氣。“我當是誰,原來是這小子。沒事,你們安心接著喝酒,我出去和他打個招呼。”說完,許從良走了出去。“哎呀,什麼風把吉村隊長吹到這裡來了?”許從良一出門便小跑著奔過去。“許隊長?你怎麼在這裡?”帶隊的正是吉村秀藏,他疑惑地瞅了瞅小白樓,“許隊長不是在這裡住啊!”許從良哈哈一笑:“這是我一個兄弟的老宅子,年三十晚上大家聚在一起熱鬨熱鬨。對了,我剛才聽到槍聲,難道吉村隊長今晚上還有任務?”吉村正要答話,一個士兵飛奔過來,興奮地報告:“隊長,我們發現了那個人的腳印!”黑暗中吉村秀藏的眼睛猛地一亮,馬上衝士兵擺了擺手,掉頭衝許從良說:“我這邊還有公務,改天再聚吧!”說完,他帶著手下急匆匆地向遠處奔去。許從良帶著一肚子問號回了屋,將剛才的經過向大家描述了一遍,眾人頓時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林丹聽了幾句後,瞅著許從良笑問:“你怎麼看?”見林丹笑的樣子,許從良就知道她心裡已有了判斷,心道這正是我在俏妹子麵前露臉的機會,於是晃了下腦袋說:“憲兵隊大年三十的晚上出來抓人,這個人一定非同小可。而且吉村那小子一向沉穩,剛才卻異常驚喜,而且連話也沒和我多說就走了,這個人肯定是個大人物!要是我猜得沒錯的話,十有八九是你們組織上的人。”林丹得意地衝許從良搖搖頭,轉向林森:“哥,你說呢?”林森不似妹妹那樣輕鬆,沉思道:“我們組織上最近沒什麼活動,那個人應該不是我們的同誌,難道是國民黨的特工?”沒有答案,但這卻是最大的可能。許從良的心一下子提了上來,他下意識地覺得這事情將和那個美豔的呼延小秋有關。而林丹則瞅著許從良擰起的眉頭輕輕撇了撇嘴。春節就是喝酒的節日,在東北更是如此。從大年三十晚上一直到大年初七,許從良幾乎泡在酒缸裡。大年初一他把警察廳的手下召集在一起,連喝帶賭地玩了一天,接下去的兩天又被葉勇拉上大喝了兩頓。自從馬迭爾賓館的事情以後,葉勇和許從良親近得很,再加上許從良現在成了日本人的紅人,葉勇更是兄弟長兄弟短地叫個不停。許從良自然也樂得和葉勇走得近一些,畢竟能從這小子嘴裡套出不少金榮桂、白受天以及蔡聖孟的小道消息來。人一得勢朋友就多,甚至連屁都是香的,以前八竿子打不著的也會擠進朋友的圈子裡——警察廳的、市政廳的、做生意的,甚至幾個日本商人都想方設法地把許從良請到他們的酒席上。許從良本就是個喜歡熱鬨的人,雖說這些人大多數都是狐朋狗友,但許從良卻也不在乎,更何況但與這些“朋友”一起來的各種消息、人際交情和大把的鈔票都是他無法抗拒的。不過禮尚往來也少不了,幾天下來,許從良大把大把的鈔票花得不計其數,酸猴子看得心疼,背地裡勸他:“大哥,你那些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算計著花吧。”許從良嘴一撇:“你懂什麼,我現在花的這些錢就是放高利貸,以後你就等著收銀子吧。我告訴你,花一文錢要收到十文錢的效果,這才是花錢能手!”但到了初七,許從良的身體實在頂不住了。參加市政廳黃科長的酒宴時,他一邊喝著酒,胃裡就一個勁地向嗓子裡反酸水,待到後來連聞到酒味就都頭暈眼花,隻好帶著酸猴子早早離開酒局。他本想回家美美地睡上一覺,但剛打開房門,他的小眼睛就立刻瞪圓了。他左手攔住正要開燈的酸猴子,右手飛快地把手槍掏了出來。酸猴子雖沒看出端倪,但立刻明白許從良發現了異狀,也急忙掏出手槍。正這時,客廳的黑暗角落裡響起了一個女人勾魂的笑聲。“嘿嘿,許隊長果然機警,喝了這麼多酒反應還是那麼快。”“嗬嗬,哪裡是我反應快,是呼延小姐體香襲人,以前我沒聞過倒還罷了,既然聞過肯定終生難忘嗬!”油嘴滑舌地說完,許從良把燈打開,牆壁燈溫馨柔和的光線下,臥在沙發裡的呼延小秋更顯嫵媚動人。酸猴子知道自己不便在場,又貪婪地瞅了呼延小秋一眼才挪開了腳步。酸猴子一走,許從良嘻哈著坐到呼延小秋對麵,仔仔細細打量起來。呼延小秋看起來剛參加過一個晚宴,華麗的裘皮大衣裡麵是一襲淡紫色的低胸晚禮服,大大的V領將她豐滿的乳房襯托得令人垂涎欲滴。“看夠了沒?”呼延小秋點燃一支香煙,順便挪了挪身子,離許從良色迷迷的視線稍遠了一些。“嘿嘿,看是永遠也看不夠。不過呼延小姐這麼晚來肯定是有大事,我哪敢耽誤呼延小姐的正事呢!”“許隊長越發通情達理了。”呼延小秋嫣然一笑,隨即臉色一正,說,“當著明人不說假話,憲兵隊這些天一直在搜捕一個人,我知道許隊長和吉村秀藏關係不錯,所以想請你幫著探聽點消息出來。”許從良腦子轉得飛快,立刻笑答:“呼延小姐可是給我出了一個大難題,吉村秀藏和鬆澤的關係那麼鐵,如果吉村有消息,鬆澤肯定知道。鬆澤要是知道了——”他曖昧地瞅了呼延小秋一眼:“呼延小姐你不也就知道了嗎?反過來推導,你要是沒消息,鬆澤也沒消息,吉村也是如此,我和吉村秀藏關係再好也是沒用嗬!”呼延小秋笑得花枝亂顫:“以前我隻知道你辦案子厲害,沒想到你的嘴皮子還這麼利落,都趕上說繞口令了。”說完,她站起身款款走到酒櫃前,掃了幾眼後打開了一瓶法國白蘭地,倒了一杯酒後盈盈走回來。“話雖如此,但此一時彼一時了。”她慢慢抿了一口白蘭地,幽幽歎道。看著呼延小秋微微翹動著的蘭花指,許從良心中一蕩,笑嘻嘻地說:“現在和以前有什麼不同?呼延小姐可是更有風韻了!”“自從鬆澤惠子被綁架的99csw.事情發生以後,鬆澤下班以後幾乎都陪著他那個寶貝姑娘,很少到我這裡來了。而且我感覺這段日子以來,他的警惕性也比任何時候都高,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絕口不提工作上的事情。我有種預感——鬆澤肯定懷疑身邊有國共兩黨的特工,即便他現在沒懷疑到我,也是倍加提防。”許從良聞聽,頓時樂得滿臉開花,連說了幾聲“好”。呼延小秋狠狠地瞪著他:“沒想到你幸災樂禍的功夫也不差!”許從良連連擺手,一本正經地說:“我這真不是幸災樂禍,而是發自肺腑的開心。你在鬆澤那個老東西身邊,天天提心吊膽不算,還要受多大委屈啊!鬆澤提高警惕也好,你要是搞不到情報,這項任務自然而然就取消了,你可以不在鬆澤的身邊,我自然歡喜啊!”這番話說得誠懇至極,呼延小秋也聽得呆了,眼中竟隱隱顯出淚光。不過當許從良說完之際,她的神色已恢複正常,歎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至少眼前這個坎兒必須要邁過去。”“這個人到底是誰,怎麼這麼重要?”呼延小秋沉吟片刻,說:“既然找你幫忙,我也就不隱瞞你。這個人是我的上峰派來和我接頭的聯絡員,我們相互不認識。按照計劃應該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和我見麵,但是那天卻出了意外,憲兵隊發現了特派員的行跡,雙方都開了火,但特派員有沒有被捕我就不清楚了。”“肯定是抓到了,否則這幾天也該和你聯係了啊?”“那也未必,我們有三個接頭日期,如果三十晚上因為各種原因沒有接上頭,就改在十天以後。我和聯絡人就是因為那天的突發情況而放棄了接頭。”許從良明白了。“你是怕這個聯絡人被捕叛變,你在下次接頭的時候中了鬼子的奸計?”“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麼急著找你了吧?離下次接頭隻剩下三天,如果沒有準確的消息——”“那我就可能再也見不到你這個大美女了。”許從良接過話,然後一揚手,“放心吧,這個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你就回去安心睡覺吧!”呼延小秋沒想到許從良答應得這麼痛快,怔怔地瞅了他好幾眼,撲哧一笑:“這倒怪了,你辦事情都是一分錢一分貨,這次怎麼不提錢了?”“嘿嘿,對於彆人,錢肯定少不了。但這是你呼延小姐自己的事情,讓我倒搭錢也願意嗬!再者說——”許從良又瞟了一眼呼延小秋若隱若現的乳溝,笑道,“要是以後你離開了鬆澤園治,咱倆的關係可能還近好幾步呢,到時候躺在一張床上,還分什麼你的我的?”聽著這番淫穢的話,呼延小秋竟也沒氣,扭著腰肢走到許從良麵前,笑盈盈地說:“沒事,即便我沒離開鬆澤,咱倆也可能在一起。”“還有這好事?”“當然。”呼延小秋詭秘地一笑,“我一個女人家可沒有鋼筋鐵骨,要是進了憲兵隊的審訊室,肯定不打自招,許隊長既然想和我在一起,我一定滿足你的願望!”許從良眨巴了好幾下小眼睛,愁眉苦臉地歎道:“你這個女人啊,真是能折磨人!”呼延小秋抿嘴笑道:“嘿嘿,我深信,會有一個男人是為受我的折磨而來到這世上的。”說完,沒等許從良反應過來,呼延小秋已扭著小蠻腰走了出去。背影在門口消失的時候,甜膩膩的聲音也飄了進來:“花園街十八號是個米黃色的小洋樓,很好找的,這幾天我都在那裡,有了消息去那裡找我就行。”酸猴子走出來,正看見許從良無可奈何的樣子,於是歎道:“大哥啊,你一會兒喜歡林丹,一會兒又喜歡呼延小秋,你到底喜歡誰呀?”許從良對著天棚翻了好幾下白眼,琢磨道:“這個呼延小秋雖說臉蛋長得漂亮,可骨子裡透著那麼股邪勁,和她在一起得多留兩個心眼才行,要不然把我賣了我還得給她數錢;林丹倒是讓人心裡踏實,可是她那個組織的規矩太多,要是枕頭邊有一個人總跟你說這個大道理、那個大覺悟,煩也煩死了,哪還有心思乾事?”酸猴子拍拍屁股往外就走,一邊走一邊甩下一句話:“照你這麼選老婆,十年八年也娶不上媳婦,要按你的標準,我看鬆澤的那個文靜聽話的寶貝女兒倒是挺合適的。對了,那天鬆澤惠子走的時候,還偷偷瞅了你好幾眼呢,搞不好那個日本小丫頭看上你了!”“嘿嘿,天涯何處無芳草,處處聞啼鳥。你小子操你自己的心就行了!”胡拽了一句詩以後,許從良蹺著二郎腿,喝起了呼延小秋剩下的白蘭地。不過,也不知酸猴子那句話是說中了許從良的心思,還是引發了他的靈感,總之酸猴子出去以後,許從良嘴裡不時嘀咕著“鬆澤惠子”這四個字,到後來竟美滋滋地樂出聲來。在這個夜晚,金榮桂和白菜葉四個人也在把酒言歡,不過笑容背後卻是各懷心腹事。每年春節期間,金榮桂都要擺個家宴,把這三個心腹叫過來暢飲一番。這固然是對白菜葉的器重,同時他也是在這個時候觀察、考核一下這三個人。人就是這樣,平日裡戴的麵具,在誌得意滿、觥籌交錯時最容易卸掉。但是今天晚上,金榮桂卻發現白菜葉三人的麵具始終沒有摘下來,即便是開懷大笑,聲音背後也藏著幾分虛假。金榮桂明白問題出在哪兒。自從白受天被提升、蔡聖孟被降職之後,三個人的矛盾就出現了。以往三個人雖然也暗中較勁,但權力上還能平衡,相互製約之下麵子上都還過得去。但是現在卻不同了,白受天儼然已變成了警察廳的二把手,讓他再回到以前那種“和諧”的局麵自然不可能了。一想到自己的這三條狗要相互咬起來,金榮桂就恨得牙癢癢。對於鬆澤園治的目的他心知肚明,就是不讓警察廳、不讓他有一個穩定的小圈子。一旦有了圈子,就開始結黨營私,那樣的話,就不會安心乾日本人派下來的“正事”。可他雖然明白,卻也無可奈何,如果說白菜葉是自己的三條狗,那麼自己就是鬆澤園治的一條大狗,也一樣要看日本主子的臉色才行。“媽的,漢奸也要有資本才當得舒服!”這句話是他最近時常罵的,每當這個時候,金榮桂就莫名地羨慕起許從良,這個小混混不顯山不露水地竟然越爬越高,不但和白菜葉三人處得不錯,而且還頗受日本人的器重,這是他沒想到的。此外,金榮桂在不知不覺之中對許從良多了幾分欣賞,這家夥固然爬得飛快,但看起來並沒覬覦更高的權力,隻是想怎樣才能多撈一筆。這才是金榮桂最喜歡、也是最放心的下屬,就像以前的白受天、蔡聖孟一樣。想到這兒,金榮桂若有所思地看了白受天和蔡聖孟幾眼。這兩個人現在變了,一個想爬得更高,另一個費儘心機地想奪回自己的位子,雖然表麵上都和和氣氣,但背地裡都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無論他怎麼從中調和都沒用。有時候金榮桂甚至對這兩個人開始厭煩起來。這頓酒喝得不香不臭、不溫不火,金榮桂心裡一直憋悶,直到送走了白菜葉,他才覺得呼吸順暢了一些。金太太走過來問道:“老金,我看你今晚怎麼不開心呢?”金榮桂歎了一口氣:“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啊。白菜葉三個人離吃散夥飯不遠了。”“那怎麼辦?你身邊需要得力的人呀!”金榮桂躺在沙發裡,點燃一支香煙,望著徐徐飄起的煙霧若有所思地說:“我心裡倒是有一個人選,不過還得再考察一下,畢竟他和日本人走得太近,我有點不放心。”“你說的是許從良吧?你就那麼看好他?”“我這一輩子彆的能耐沒有,看人的本事可不差,許從良那小子絕對是頭等人的材料。”金太太撲哧樂出聲來:“在你看來都有哪幾等人呀?”金榮桂一本正經道:“末等人沒本事卻有大脾氣,就比如葉勇那樣的;二等人呢,有本事有脾氣,就比如日本憲兵隊的島本正一;頭等人嘛,是有本事、沒脾氣,許從良就是這樣,天天嘻嘻哈哈地看不出有什麼心計,但其實腦子轉得比誰都快。白受天本來屬於頭等人的範疇,不過自從升職以後就有點忘乎所以了,還是定力不夠啊!”金太太聽得興趣盎然,可金榮桂說完以後卻歎了一口氣:“說正經的,咱們還是多想想後路吧,日本人的飯碗不是那麼好端的,這幫小鬼子說翻臉就翻臉,簡直就不是人養的東西!不趁早做些打算,咱們離苦日子也不遠了。”金榮桂這番未雨綢繆的話說得稍早了一些,至少此時鬆澤園治還沒有動他的念頭。此時,他正和小林覺以及吉村秀藏一起喝著清酒。脫去了戎裝,換上了和服的鬆澤園治顯得儒雅了許多,但眉目間的戾氣卻是很難消除的,隻有當女兒端著菜肴和清酒進來的時候,他的目光才變得柔和起來。“惠子,不用陪爸爸了,我們今晚的酒剛剛儘興,還要再喝幾個小時。你早點休息,你身體還沒完全康複呢。”鬆澤愛憐地說。鬆澤惠子乖巧地應了一聲,但又趴在父親耳旁小聲叮囑了幾句,才向小林覺和吉村秀藏分彆施了個禮,踮著小碎步退了出去。“惠子小姐看來恢複得不錯,已經從綁架的陰影中解脫出來了。”小林覺舉起酒杯向鬆澤敬道。剛才鬆澤園治的情緒一直不好,這個忠實的手下一直擔心,此時忙借機寬慰著上司。說的同時,他也輕輕捅了一下吉村秀藏,吉村心領神會,也舉起酒杯說:“老師,憲兵隊那邊我會時刻盯著,一旦有那個國民黨特派員的消息,我立刻向您彙報!”鬆澤將杯中的清酒一飲而儘,搖頭笑道:“島本正一不是吃乾飯的,他一定像看管國寶一樣封鎖那個國民黨特派員的消息。那可是一條大魚,順藤摸瓜可能就會翻出潛伏在哈爾濱的藍衣社骨乾分子。如果不是你抓到了那個特派員,我們特務機關本部可能還沒消息呢。”吉村秀藏歎了一口氣:“我雖然抓到了他,可沒過半個小時就被移交到島本手裡了,之後的審訊也完全封鎖,我一點消息也得不到。”聽到這裡,小林覺狠狠地一捶桌子,氣憤地說:“將軍,陸軍總部這麼做也太過分了,這件事情本來就該由我們特務機關本部負責,卻交給了憲兵隊!”小林覺的氣憤是有道理的,春節前陸軍總部得到了一份情報,國民黨特務組織藍衣社派了一個特派員同潛伏在哈爾濱、代號為“銀狐”的特工接頭。但是,這項重要的任務卻沒有落到特務機關本部,而是交給了島本正一!雖是氣憤,鬆澤園治和小林覺也無可奈何,因為前一段時間押送戰俘的囚車被劫、四號倉庫被襲,使得他們受到了上峰的訓斥,如果不是勉力保住了四號倉庫,更大的責罰肯定會降臨。鬆澤園治知道,現在在陸軍總部的眼裡,憲兵隊已經高過了特務機關總部一頭,自己如果一再無所建樹,那徹底要在島正本一麵前低著頭走路了。不過,還有一件事情讓鬆澤園治如鯁在喉。他飲下一杯清酒,若有所思地說:“既然島本這次搶了風頭,那就由他搶好了,樂極生悲的事情也是常有發生的。至於我們,繼續全力調查藍衣社潛伏在哈爾濱的‘銀狐’,通過截獲的敵軍電文來看,上次襲擊四號倉庫就是他策劃的,而且據分析,‘銀狐’在這一年裡竊取了我們十餘份重要情報,我們一定要搶在島本前麵把這個‘銀狐’挖出來!此外,還有一件要緊的事情也不能耽誤。”“將軍,是什麼事情?”小林覺立即放下了筷子,凝神靜聽。“從惠子被綁架的事情來看,島本肯定在我們這裡安插了內線,否則他不會那麼快得到消息。我們一定要把內鬼揪出來,否則我們特務機關總部就成了島本家的後院了!”吉村秀藏鎖眉思忖片刻,說:“老師,如果有內鬼的話,我覺得應該出在警察廳。”“說來聽聽。”鬆澤園治呷了一口酒,慢條斯理地吃起了菜,顯然在他心中已經有了目標,正好借這個機會考察一下學生的本事。“島本正一派出不少耳目探聽我們的消息,也包括秘密監視,這是我們能想到的。事實上,上次他也是發現了小林覺大佐從警察廳提走李立軍以後,才開始懷疑我們準備交換人質。問題就出在這裡,小林覺大佐提走李立軍是極其機密的,島本正一雖然知道我們提了犯人,卻並不知道提走的是誰,他是通過什麼途徑得到準確情報的呢?他從小林覺大佐這裡肯定打不開缺口,唯一能利用的就是警察廳,所以我懷疑警察廳裡有島本的人,而且職位還不低!”鬆澤園治微笑頷首:“不錯,這個內鬼跑不出金榮桂、白菜葉和許從良這幾個人之間,尤其是白受天和許從良,他們兩個負責審訊李立軍,小林覺提走李立軍,他們兩個人是最先知道的。不過,白受天剛剛被我們提拔、許從良在營救惠子的事情上也出了大力,從道理上還是效忠我們的。所以,對其他人也不能放鬆調查,中國人善於見風使舵,最近島本紅得很,難說他們會不會抱住島本的大腿。”說完,鬆澤狠狠地咬了一下牙:“如果查不出來,乾脆就將他們該殺的殺、該撤的撤,寧可錯殺一百,也不能讓島本的內奸留在我們身邊!”春節期間的酒並沒把許從良的腦子灌暈,節日結束,一回到警察廳,他就嗅出了不安的氣味。這氣味來自白菜葉,雖然每次見麵的時候,這三個人都露著幾乎相同的親切笑容,但許從良卻覺得笑容後麵是三張蠢蠢欲動的血盆大口,隻等到合適的機會就會衝許從良狠狠咬上一口。白受天的“血盆大口”一直是許從良警惕的東西,所以他對白受天的笑裡藏刀並不覺得意外,但讓他出乎意料的是蔡聖孟,雖然表麵上和以前一樣,但許從良從他遊弋不定的眼神中品味出一種幸災樂禍的滋味,除了這些以外,似乎還透著一股古怪,甚至是仇恨。他原以為白受天被提升以後,自己和葉勇、蔡聖孟的關係會變得更加緊密,但這種短暫的“友好”關係隻維持了幾個月,看來就要分崩離析了。許從良不知道蔡聖孟的變化從何而來,隻是下意識地覺得不對勁。於是處事更加小心謹慎。他知道自己現在在警察廳裡的地位並不是金榮桂給的,而是日本人給的,雖然金榮桂和白菜葉暫時還不能對自己怎麼樣,但嫉恨肯定縈繞在他們心頭,一旦有個機會就會置自己於死地,更何況有了鬆澤園治的器重和提拔也不是上了保險,這幫小鬼子天生就是翻臉不認人的東西,一秒鐘前對你笑容可掬,一秒鐘以後就可能心狠手辣地送你一顆子彈。但現在許從良暫時還顧不上考慮這些,現在擺在他麵前的難題是如何打探到呼延小秋需要的情報。但從哪裡能打探到呢?從現在的情形來看,鬆澤園治那裡也沒有得到情報,否則呼延小秋怎麼也能探聽到隻言片語。隻有華山一條路,就是從島本正一那裡得到消息。但自己和島本隻有挨巴掌的“交情”,從他那裡得到情報簡直是癡人說夢。想來想去,許從良隻好抄起電話撥通了吉村秀藏的號碼,雖然覺得希望不大,但有一線希望就要試一試。“吉村隊長,我是警察廳許從良。”“許隊長,有什麼事?”“哦,是這樣,我一直想就偵破的技術問題向吉村隊長請教一下,順便請吉村隊長吃頓便飯,不知道您這幾天哪天有空?”“嗬嗬,是這樣啊,我看看日程安排啊。”許從良屏氣靜聽,不多時,聽筒裡傳出吉村的聲音:“許隊長,正巧這幾天我都沒有任務,都有時間,你定吧。”許從良心頭一喜,忙說:“那就後天晚上怎麼樣?我在家裡準備幾道地道的東北菜,請吉村隊長嘗嘗我的手藝。”“好,那後天下了班,我就去你那裡。”放下電話,許從良點燃一支香煙,美美地吸了一大口。吉村秀藏答應在後天,也就是呼延小秋和特派員第二次接頭的日子赴約,就意味著那天憲兵隊沒有什麼行動,再接著推導,就意味著憲兵隊沒有抓到特派員,或者是特派員雖然被捕,卻沒有叛變泄密。總之,呼延小秋在後天去接頭,最壞的可能就是沒有接上,絕不會有生命危險。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不過除此以外,還有一件事情讓他牽掛。許從良把王強叫進來,寒暄了幾句後壓低聲音說:“王強,暫時把彆的活兒都放下,替我辦一件事。”“什麼事?”王強忙問。“替我盯著蔡聖孟,一舉一動都不要放過。”看著許從良若有所思的表情,王強把張了幾下的嘴閉上,重重地點了下頭。他知道該知道的時候,許從良一定會告訴他實情。將手頭的活兒安排完畢,許從良興衝衝地直奔花園街十八號呼延小秋的那幢彆墅。呼延小秋的彆墅距離特務機關本部不遠,隻隔著兩條街,不過這裡沒有刺刀和鐵蹄的痕跡,反而處處透著安靜和愜意,這裡原本是蘇俄商人的彆墅區,所以長久以來就規劃得十分彆致,現在又距離特務機關本部十分近,閒雜人等乃至車輛更是寥寥可數。許從良開著摩托車,一路上也沒見到幾個人,就更不用說形跡可疑的人了。來到花園街十八號那幢米黃色的小洋樓前,許從良不禁嘖嘖稱歎。彆墅不大,隻有二層,典雅古樸的穹頂之下是精雕細琢的門楣和牆體山花,柔和的曲線和色彩將這座磚石彆墅襯托得動感十足。至於樓體的磚石和門楣欄杆所用的木料,一眼看上去就是上等貨,工藝和造型就更不用說了。“唉,這才是彆墅啊,我的那個二層小樓也就在貧民窟裡才能稱得上彆墅。”許從良不禁想到了敲詐何大牙得到的那處房子。突然,二樓陽台上傳來呼延小秋妖冶的聲音。“許隊長怎麼唉聲歎氣了?這可不是您的風格呀。”許從良抬頭看去,隻見呼延小秋慵懶地倚在陽台上,燙著大波浪卷的長發披在裹著貂絨披肩的肩膀上,臉上略帶睡意,看來剛從溫暖的被窩裡爬起來沒多久。“唉,和大美人近在咫尺,卻連上樓的機會都沒有,換了哪個男人不得唉聲歎氣啊?”呼延小秋抿嘴笑道:“行了,你有貧嘴的工夫趕快把摩托車停到後麵去,我可不想這麼快就被憲兵隊的人注意到。”許從良忙把摩托車推到後麵的庭院裡,等他再返回來的時候,彆墅的大門已經敞開,呼延小秋立在門口一個勁地招手,許從良剛一進屋,她就立刻把房門關得嚴嚴實實。“如果以後有人問起來,你就說這附近發生了盜竊案,你來調查。”呼延小秋說著,輕輕把窗簾拉開一條縫向外打量著。“你可真是滴水不漏,什麼事都往我腦袋上推。”“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嗎?這麼點事都擔不起來,我這個人你還能擔起來嗎?”呼延小秋伶牙俐齒地回了一句。“好,說不過你,我回去再弄一份假的盜竊案卷宗,你總可以滿意了吧?”呼延小秋笑了,言歸正傳問道:“特派員的事情是不是有消息了?”“哎呀,我第一次來你家,連口熱茶都沒討上,你這個主人做得也太說不過去了吧!”許從良抱怨著,踱步往客廳走,高檔的皮沙發、精美的家具和彆致的房屋造型讓他連連咽著口水。“你就彆賣關子了,等這事情了結後,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話一出口,呼延小秋就覺得不妥,臉刷地紅了。許從良豈肯放過這個機會,立刻轉身向二樓走去。“你乾什麼去?”“你的臥室不在二樓嗎?你剛說了,事情一了結,我要什麼你給我什麼,咱們不如現在就顛鸞倒鳳去吧!”呼延小秋杏眼一瞪剛要發火,忽覺得許從良話裡有話,忙拽住他的胳膊問道:“你快說清楚,事情怎麼就了結了?”玩笑開到這個份上也就夠了,許從良臉色一正,將從吉村秀藏那裡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講給呼延小秋。他本以為呼延小秋聽完以後會大喜過望,卻沒料欣喜之色隻在她的臉上停留了幾秒鐘,隨後眉頭就緊蹙起來。“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你想過沒有,我們的推斷是建立在吉村秀藏了解詳情的基礎上的,如果他也蒙在鼓裡呢?這個情況是很可能的,想想看,島本正一如果抓到了特派員,或者從特派員嘴裡拷問出他需要的情報,他會告訴吉村秀藏嗎?”許從良愣住了,這個問題他確實沒考慮到,在和吉村通完電話以後他完全陷入了興奮之中,滿腦子想的都是儘快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呼延小秋,卻沒再細細琢磨一番。他一屁股坐在樓梯上,瞅了瞅樓梯上臥室的門,苦笑道:“看來今天我是無福消受了。”呼延小秋笑道:“彆總想著亂七八糟的事兒,以你的腦子,要是把心思用到正地方,一會兒就能想出辦法來。對了,趁這工夫咱們倆確定一個聯係方式,免得出現緊急的情況時咱們聯絡不上。”“好,許隊長洗耳恭聽。”許從良興致勃勃地點著頭。雖然以前聽乾爹講過一些特工的門道,但有美女親自講解,他自然樂意奉陪。呼延小秋斂住笑容,嚴肅地說:“我家裡的電話輕易不能打,除非是刻不容緩、需要立刻通知的,但是打電話之前你也要想好理由,也絕對不能用你家的電話打給我。”“這個我明白。”“如果事情沒到十萬火急的地步,你可以讓酸猴子來傳遞情報。但要讓他化裝成收破爛的,一會兒我們商定一個暗語,這樣才穩妥。”“那如果你不在家,或者你當時不方便出來呢?”“這個也好辦,我們通常都會設立一個‘死信箱’。實際上就是一個經過挑選的無人交接點。這個地點很隱蔽,儘可能不被發現;同時這個地方還容易讓來接頭取情報的人識彆,而且設立它的地方必須是我們隨時都可以‘有理由’去的地方。比如柵欄處、公園、咖啡館、酒吧、影劇院坐椅下或者是墓碑縫隙裡、廁所水箱裡這些無人問津的地方。”許從良笑道:“說來巧了,我家後麵那條街上有一個布告牌,布告牌緊貼著牆,勉強能伸進一隻胳膊,裡麵有個暗槽,那就是本大隊長的死信箱。”呼延小秋奇道:“你對那裡怎麼那麼熟悉?”“嘿嘿,狡兔三窟的道理我比誰都明白,我在那裡藏了一把槍,就為了不時之需。”呼延小秋憋不住笑:“你呀,鬼點子一個接一個。對了,我的死信箱就在話劇院劇場裡,14排28座下麵有一個暗格,你有事情的話就把消息放在那裡。我幾乎每天都會‘順便’路過那兒的。”許從良聽完,卻皺起了眉頭,呼延小秋忙問:“怎麼了?不是挺好記的嗎?難道你的腦袋記不住這兩個數字?”“嘿嘿,我想的不是死信箱,而是忽然想到一個你和特派員接頭的辦法。”許從良神神秘秘地湊上近前。“什麼辦法?”呼延小秋忙問。許從良避而不答,反而又問:“後天你和特派員接頭地點是哪裡?”“古玩市場。”呼延小秋奇怪地答道,“這和你的辦法有什麼關係?”“我聽說綁架事件以後,好像你和鬆澤惠子的關係不錯呢。”許從良又一次答非所問。“是呀,從同病相憐變成好朋友了,怎麼呢?”“那就好辦了!”許從良小眼睛更亮了,趴在呼延小秋耳旁低語了好幾句。呼延小秋聽得目瞪口呆,但沉思片刻後又點了點頭。“雖然冒險,但看起來也隻有如此了。我就知道你一肚子壞水,到頭來又把難題交還給我!”許從良哈哈一笑:“你還想要我怎麼樣嗬,我為了想出這個主意,連吃奶的勁兒都使上了。”他瞟了瞟呼延小秋高聳的乳峰,色色地說:“又沒地方補充奶水,我容易嗎我!”剛說完,他就發覺不對,呼延小秋的眼神裡若隱若現地顯出一絲詭秘的神情。“你不會是又讓我乾什麼危險的事兒去吧?”呼延小秋啞然失笑:“我怎麼會讓你冒險?你不是滿腦子都想著色的事情嘛,那我就幫你個忙,撮合一個大美女給你。”這回輪到許從良目瞪口呆了。呼延小秋收回笑容,一本正經地說:“古玩市場那裡流氓地痞非常多,鬆澤惠子一個大家閨秀能去那裡嗎?我和她接觸這些天,從沒聽她說過對古玩有愛好,她不見得喜歡去。話又說回來了,我雖然和她關係不錯,但還沒有到特彆好的地步,你以為我一個電話就能把她約出來?但你卻不同了,我倒是發現惠子小姐看你的眼神很愛慕呢,前幾天她不是還登你家的大門了嗎?所以得你出馬,她才有興趣去古玩市場。”“真是越來越不能小瞧你了,調查得真清楚,連她去我家都知道!”許從良的嘴撇到了南天門,但心裡卻在認真地思量呼延小秋的提議。尋思了半天,他嘟囔起來:“罷了罷了,誰讓我喜歡你呢,喜歡上一個女人就得為她赴湯蹈火不是?”“這話說得,怎麼就讓你赴湯蹈火了?好像惠子是凶神惡煞似的。”“她不是,他老子可是!要是鬆澤知道我親近他姑娘,還不活剝了我的皮?”許從良說完,拍拍屁股轉身就走,留下一串唉聲歎氣。呼延小秋看著許從良的背影忍不住笑,雖然沒有得到想要的情報,但她心情卻也不壞,這個邪性十足的警察仿佛是個開心果,莫名地就讓她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剛才她甚至幾乎忍不住想親上他一口。許從良開始行動了。三天的時間,要讓鬆澤惠子答應去古玩市場,這比把他灌醉都難。但沒辦法,灌他這杯酒的是他喜歡的呼延小秋。想來想去,許從良衝著撲麵而來的飛雪呸了一口唾沫:“奶奶的,老子隻好使出大獻殷勤的手段了。”從這個妖豔的美女家出來,許從良跨上摩托車直奔木幫。要想得到鬆澤惠子更多的好感,就要投其所好,而鬆澤惠子喜歡的東西就在木幫。此時已是接近正午,一想到劉闖那裡的大鐵鍋燉肉,再加上肉湯裡滑膩膩的土豆、綠津津的豆角和黃燦燦的玉米棒子,許從良的口水就禁不住流,油門也踩到了底。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遠遠地就看見劉闖的大木棚子上的煙囪冒著白煙,許從良咽了咽口水,把摩托車往旁邊的一棵大樹上一撂,三步並作兩步衝進了劉闖家。掀開門口的棉氈子,他就直奔廚房,但馬上就愣住了。飄進鼻子裡的不是肉香,而是一股爛白菜的味道。許從良掀開鍋一看,裡麵果然燉著一鍋凍白菜和土豆,竟連一片肥肉都沒有,就更不用說瘦肉了。他再掀開飯鍋,隨著騰騰的熱氣,棒子麵窩窩頭的味道撲鼻而來。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摳了?許從良轉身向大堂走去,一邊走一邊喊:“我說劉闖,你這個木幫三當家該改名叫丐幫三當家的了,這年還沒過完呢,你就給我彩霞妹子吃糠咽菜了?”正喊著,彩霞聞聲跑了出來,上前拽拽許從良的袖口,小聲說:“許大哥,我家當家的正犯愁呢,你快幫他出出主意吧!”“咋了?年三十晚上不還樂嗬嗬的嗎?”說著,許從良走進了大堂,隻見劉闖、孫大個子和大煙袋鍋子默不作聲地坐在凳子上,都是一臉的愁容。見許從良進來,幾個人眼睛都是一亮,孫大個子嚷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許大哥,我們剛才還尋思找你出主意呢!”許從良從懷裡掏出兩包三五香煙,撇給三人,又喝了一大口濃茶,才問:“出啥事了,說來聽聽。”“大煙袋鍋子,你說吧。我這嗓子都急得說不出話來了。”劉闖扯著沙啞的嗓子,衝大煙袋鍋子怒了努嘴。大煙袋鍋子吧嗒兩口煙袋,歎道:“許兄弟,是這麼回事兒,我們一直和吉林那邊有生意來往,都七八年了,一點問題也沒有。可前天那邊來了信兒,說過了年以後,不再和我們做生意了。這還不算,北邊幾個鎮子的買賣也都黃了,這不等於斷了我們的活路了嗎!眼瞅著開了春就該大乾一場,可現在即便伐了木頭也沒人要,三當家的擔心以後幾個月都沒活計,這可是二百來張嘴呢,於是就吩咐把糧食和豬肉都儲存起來,勒緊褲腰帶先扛一段日子。”對於木幫的買賣,許從良隻了解個大概,怎麼談生意更是一竅不通,但分析起問題,他的腦子比誰轉得都快。他眼珠轉了幾轉,沉思道:“這些事情都趕在一起,太蹊蹺了,這裡麵一定有貓膩!要我說,你們盯住一個人準沒錯!”“誰?”屋子裡的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問。“你們木幫的二當家——齊春海!”“這個……”劉闖咳嗽了幾聲,遲疑地說,“其實我們也懷疑過他,畢竟這小子始終和我們不對付,也一直想搶我們的生意,但是和我們做生意的都是老主顧了,齊春海即便能搶到一兩單生意,也不可能把我們的財路都斷了啊,他絕對沒有那麼大的能耐!”“他沒那麼大的能耐,可彆人有,你以前不是說他是憲兵隊島本正一的狗腿子嗎?這年頭再有錢的人也怕端刺刀的,要是有憲兵隊撐腰,齊春海的腰杆子可要硬許多呢!”許從良的這句話提醒了眾人,幾個人的眼睛一亮,但馬上又黯淡下去。孫大個子也失去了往日的嗓音,無力地說:“要是那樣的話,俺們更沒指望了,和憲兵隊的鬼子較勁,那就是雞蛋碰石頭啊。”許從良嘿嘿一笑:“彆愁嘛,車到山前必有路,大活人還能讓尿給憋死?先把事情弄清楚了是真格的,等弄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咱們再一起商量對策。現在嘛——”他瞅了瞅幾個人的臉色,從兜裡掏出幾張票子。“瞧瞧你們幾個,好像八百輩子沒吃過肉似的。大個子,去弄點豬頭肉回來,再整點好酒。趕明兒我讓酸猴子在送點票子過來,咱不管咋的,日子總要過得舒服才行。”劉闖眼睛一紅,剛要開口就被許從良攔住了。“行了,你那破嗓子可彆說話了,我聽了就不想喝酒。錢那東西就是用來花的,我沒老婆孩子,自然要給兄弟們花,客套話就全免了吧。再者說,我還有事求你們呢。”說著,他把目光瞟向大煙袋鍋子。“說吧,許兄弟,有啥事需要我大煙袋鍋子的?”許從良笑道:“我說了你可不能急眼嗬。”“哎呀,你就說吧,兄弟一場怎麼還能急眼呢!”“那我就說了,我是想管你要幾張秘方,就是關於針灸穴位的,多了也不用,治療外傷的針灸方子就行。”大煙袋鍋子舒了一口氣,一邊敲打著煙袋鍋子一邊嗬嗬笑著:“我當是啥大事呢,敢情就這麼點屁事嗬,好說!字我是不會寫,不過我畫得也像模像樣,我這就給你畫幾張!”這倒大出許從良的意料,他原以為大煙袋鍋子會把這些秘方當成命根子一樣緊緊攥著,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麼痛快。大煙袋鍋子瞧出了許從良的心思,吧嗒吧噠抽了兩口煙,神秘地壞笑道:“許兄弟,你有所不知,針灸最講究的是手法,輕重緩急差一點都不行,至於那些方子隻是個配件而已。”許從良哈哈大笑:“原來如此,不過我有那些方子就足夠了,你的命根子我可不敢要,您老人家一會兒就安心地喝酒吧!”酒足飯飽之後,許從良又跨上摩托車奔回市區裡,他先找了一家裝裱店把大煙袋鍋子的針灸“圖譜”精致地裝裱一番,然後才回家捎上酸猴子徑直向滿鐵中心醫院而去。一路上他嘴沒閒下來,衝酸猴子說了一路的話,直聽得酸猴子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到了醫院門口,許從良摸摸酸猴子的頭,笑道:“記住嘍,到時候快跑上去才演得真!”說完,許從良整理一下衣服,邁步走進了醫院。鬆澤惠子正獨自一人在辦公室裡寫著病曆,忽聽門口響起兩下敲門聲,抬頭一看竟然是許從良。“許隊長,你怎麼來了?”鬆澤惠子一愣,隨即就緊張地問,“是不是哪裡受傷了?”“沒受傷就不能來看看美女醫生了?”許從良笑道。鬆澤惠子鬆了一口氣,心情頓時變成了喜悅,但見到許從良那副放蕩不羈的模樣又禁不住想揶揄他幾句。“現在可是工作時間,怎麼,許隊長春節過得不喜歡上班了?”“班還是要上的,不過眼下有一件比上班還重要的事情,我得先把它做完了才能安心辦案。”“哦?什麼事呀?”鬆澤惠子好奇地問,她心知許從良口中所說的事情一定和自己有關,卻猜不出是什麼事情。“我們中國人有句古話:來而不往非禮也,惠子小姐前幾天送我那麼多禮物,我要是不回贈豈不是失了禮數?”說著,許從良從皮包裡掏出一個精美的紫檀木方匣遞了過去。作為鬆澤園治的掌上明珠,她收過太多的饋贈:從瑪瑙、珍珠到各種首飾,再到名牌衣服、鞋帽,乃至成捆的鈔票。隻要有一個機會,就會有無數的禮品冒出來,這些送禮的人裡麵自然有不少對她想入非非的男人,但一看到這些東西,鬆澤惠子的鼻子裡就聞到了男人的銅臭味,再英俊瀟灑的男人她也瞧不上眼了。此時,見許從良遞過來的匣子也像是裝著金銀首飾,雖然歡喜,但心裡隱隱還是有些失望,淡淡地笑了笑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不打開看看?”許從良看出了鬆澤惠子的心思,胸有成竹地指了指紫檀木匣子。鬆澤惠子漫不經心地打開,卻看見裡麵隻有幾張裝裱的“字畫”,她好奇地拿出來一看頓時喜形於色。“哎呀,這是你們中醫針灸的圖譜呀!”“這可不是一般的針灸圖譜,市麵上雖然有不少中醫針灸書籍,但那都是大眾化的,真正的好東西都被中醫名家珍藏著,誰會拿出來?我告訴你,這可是我一位老朋友的傳家之寶,這都是治療外傷的獨家密法!”鬆澤惠子如獲至寶地看著,興奮的紅暈鋪滿了臉頰,看了好幾遍她才感激地問:“你是怎麼知道我喜歡這個東西的?”這話問到點子上了,許從良心道:我就等著你問這句話呢。他心裡竊喜,臉上卻是一本正經,誠摯地說:“你還記得上次我住院嗎?我那個中醫朋友給我的胳膊上紮了幾針,胳膊就活動自如了,當時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心裡很想了解針灸的技術,於是這些日子以來我就一直磨我那個朋友,功夫不負有心人,今天他終於答應把這份圖譜給我了!”鬆澤惠子聽得一顆芳心怦怦直跳,她沒想到許從良的心思竟然這麼細密,幾個月以前的事情一直掛在心上!如果說得到針灸圖譜讓她欣喜不已的話,那麼許從良對自己的一片心意就讓她徹底地墜入了愛河之中。鬆澤惠子含情脈脈地瞅了許從良一眼,突然間竟歡喜得不知道說什麼。看著她嬌羞的樣子,許從良不免心中一蕩,心道:這嬌滴滴的美女這麼動情地看著我,要是不親上一口,我不成了傻子了?心裡想著,手已將鬆澤惠子的小手勾過來,隨即指尖的顫動也傳了過來,許從良豈肯錯過這個機會,手臂一拉把鬆澤惠子帶到懷裡,嘴唇也迅速貼上去。鬆澤惠子平時所遇的男人一個個都畢恭畢敬,即便是吉村秀藏也沒有這麼唐突間就摟住她,更不用說如此親近的舉動了,頓時腦海一片空白,嘴唇被許從良緊緊地裹著,更讓她渾身酥麻,不知不覺之中竟被許從良的舌頭勾引得張開了小嘴,甜蜜地擁吻起來。許從良甜蜜地吮吸著鬆澤惠子的香舌,心裡卻在焦急地罵著:“死猴子,你他媽的跑哪兒去了?該你上場了!”正尋思間,走廊裡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許從良戀戀不舍地把舌頭從鬆澤惠子的嘴裡縮回來,小聲道:“來人了!”鬆澤惠子這才從沉醉中蘇醒過來,嬌羞之中忙理著頭發和白大褂,剛將散亂的鬢角梳理到耳朵上,酸猴子就氣喘籲籲地跑進了辦公室。“哎呀,惠子小姐今兒更漂亮了!”他見鬆澤惠子滿臉緋紅、春情蕩漾的樣子,禁不住先來了這麼一句。“小兔崽子,誰讓你說這個了!”許從良心裡罵著,臉色也一沉。“出什麼事了,這麼慌慌張張的?”酸猴子鬼鬼祟祟地湊到許從良跟前,抬起腳尖正要趴在他的耳朵上說,許從良瞪了他一眼:“好話不背人,有什麼話你就痛痛快快地說!”酸猴子憋著笑,一臉沮喪地說:“大哥,我剛從古玩市場那裡過來,你要買的那幾枚西晉古錢幣人家不賣了。”“為啥?不是都談好價格了嗎?”“彆提了,那個賣家改口了,說還有買家也要買,說三天以後才能定下來。”“放他娘的屁!”許從良罵完,似乎才想到鬆澤惠子正在一旁,忙歉意地擺擺手,衝酸猴子說:“要是真有買家出大價錢,他早就賣了,何必等到三天以後?他這是借口,擺明了要提價!”“那咱們還買不買了?”“當然要買!這幾枚西晉古錢幣我都搜尋好幾年了,好不容易才遇見賣的,要是弄不到,我睡覺都不香。走,咱們現在就回去準備錢,三天以後再去找他!”說完,許從良轉向鬆澤惠子,“惠子小姐,我這有急事,先走一步了。那幾張針灸圖譜你先看著,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改天我帶我朋友過來給你講解。”鬆澤惠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攪得腦子都亂了,剛聽明白一些,還沒等她開口細問,許從良已帶著酸猴子急匆匆地走了。離開醫院,酸猴子跟在許從良屁股後麵,不解地問:“大哥,這樣就行了?我看鬆澤惠子沒什麼反應啊?”許從良回頭瞅了一眼醫院的大樓,舔舔留著鬆澤惠子餘香的嘴唇,自信地說:“這你就不懂了,女人的心是最粗心也是最細致的,她如果對你不在乎,你就是天天嘮叨,她也記不住一句話;但她要是對你上心的時候,你無意中說的話她都會記在心裡。我這個魚鉤肯定是把鬆澤惠子鉤住了,咱倆就回去安心地等呼延小秋的電話吧。”“這事還要呼延小秋出麵?”“那當然,咱倆的戲如果再演下去就假了,一會兒找個電話給呼延小秋報個信兒,接下來該這位真正的演員上場了。”許從良發動了摩托車,帶著歡快的心情向自己的安樂窩奔去。呼延小秋的戲要比許從良輕鬆得多,至少她不用親自到場,隻需用語言“勾引”就可以。接到許從良打來的電話,她又等了三個多小時,估摸鬆澤惠子快下班了,這才把電話打過去。她不敢打得太早,否則自己的提議和許從良的事情就太過於巧合了。“惠子嗎?我是小秋呀,這幾天我待得無聊,大後天你有空嗎?咱倆一起逛街呀?”“去哪裡逛呀?”“我聽說秋林公司新進了不少衣服呢,咱們逛一下午,再去‘老獨一處’吃三鮮餡的餃子,要是不累的話,咱們再去逛逛古玩市場,那裡麵好玩的東西可多了呢!”呼延小秋發揮著演員的特色,繪聲繪色地形容著,特彆是最後的那一句,更是說得動聽撩人。電話另一頭鬆澤惠子起初還有一搭無一搭地“嗯”著,等到聽到“古玩市場”的時候,忽然起了興致。“好,那咱倆就定在後天!”呼延小秋鬆了一口氣。一個多小時以後,許從良也鬆了口氣。不過他仍沒有完全輕鬆下來,到了晚上,他躺在床上的時候,嘴裡仍嘀嘀咕咕的。酸猴子奇怪地問:“大哥,你還犯哪門子愁啊?”許從良使勁揮了揮手:“彆打岔,老子祈禱呢!”“祈禱什麼?”許從良雙手合十,又叨咕了好幾句才回答:“祈禱明天葉勇樂得臉開花。”酸猴子越聽越糊塗,乾脆一屁股坐在許從良床邊,直勾勾地盯著他。看樣子得不到明確的答案是不準備讓許從良睡覺了。許從良叼起一根香煙,優哉遊哉地噴了好幾口煙霧才說:“鬆澤惠子是鬆澤園治的掌上明珠,含在嘴裡怕化了,他知道女兒要去古玩市場逛,能放心嗎?”“肯定不放心,古玩市場那條街亂得烏煙瘴氣,地痞流氓和那裡的耗子一樣多。”“所以嘛,鬆澤園治肯定會派人暗中保護女兒。”許從良又噴出一個煙圈,得意洋洋地說,“保護女兒逛街是個私事,鬆澤肯定不會派他手底下的特務,這要是讓島本正一抓到把柄,又會參他一本。”“所以,鬆澤肯定會把這差事交給警察廳,而古玩市場那一片兒正好是葉勇負責!”酸猴子明白了,隨即屁股上也挨了重重一腳。“明白了還賴著不走?老子要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