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六號。這一天，已經豔陽多日的洛杉磯，突然之間下起了暴雨。我的辦公室裡，空空蕩蕩。斯登堡去拍攝他的電影了，其他人全都為電視集團忙得暈頭轉向。至於我，我不比他們中間的任何人都閒，我得製定公司的整體計劃，對各個分公司的發展進行審查、協調，這些事情十分的繁重，但是必須得處理。與此同時，我還得為一件因為電影而產生的事情煩心。四月十號的時候，雷電華電影公司的頂梁柱阿爾弗雷德·希區柯克在修養了幾個月後，終於從洛杉磯第一醫院裡麵轉院出來。照理說，在好萊塢，這也不算是一個什麼大不了的消息，但是希區柯克的這次出院，卻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希區柯克之所以引人注意，是因為他出院的時候，做的三件事情。首先，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希區柯克突然炮轟雷電華電影公司的最新翹楚維克多·弗萊明，對這個被卓彆林新招入雷電華電影公司的並且受到凱瑞·洛克菲勒極度看重的導演進行了大肆的批駁。“維克多·弗萊明，根本就不懂什麼是電影，他的那個劇本，寫得一塌糊塗，《失去記憶的人》，整部電影唯一合格的，也就是電影的名字了。劇本我看過，也詳細得研究過了，我不得不說，雷電華這一次是在走鋼絲，而且很有可能被會摔得屍骨無存！”“維克多·弗萊明的這部電影，沒有任何的藝術性，整部電影都是在講述著一個亂七八糟無頭無尾的故事，他連基本的線索都沒有理好。一部沒有藝術底蘊的電影，故事上又不吸引人，我不明白維克多·弗萊明的這部電影，似乎如何通過雷電華電影公司董事會的審核的。”希區柯克對維克多·弗萊明大肆批駁的同時也沒有忘掉另外的一些人。“我不得不說，雷電華電影公司現在存在一個巨大的問題，那就是在電影的把關上。沒有合格的沒有真正明白電影未來趨勢的人把關，雷電華會腐爛的。”希區柯克雖然沒有明明白白地提起卓彆林的名字，但是所有聽到他這句話的人都知道，他的矛頭直指現在擔任雷電華電影公司藝術總監的卓彆林。其實卓彆林和希區柯克，在性格上有些東西很相似，那就是對於名利的看重，在好萊塢，估計無人能出其右。在雷電華，卓彆林和希區柯克之間的矛盾，整個好萊塢都清楚，這兩個人，絕對屬於針尖對麥芒，隻要一個人占據了優勢，另外一個人肯定不好過。希區柯克成為第一導演的時候，卓彆林倍受排擠，而現在卓彆林上台了，並且趁希區柯克修養雷電華改革的空擋，大力扶持自己的黨羽搶占陣地，希區柯克自然受不了。而希區柯克這次借著出院的機會指桑罵槐，絕對不是意氣用事，一方麵他在告訴卓彆林，他是不會放棄的，一定要東山再起，而在他的話裡，也明明白白地告訴了雷電華的老板凱瑞·洛克菲勒，在雷電華，能夠適應未來電影變化的人，隻有他一個，卓彆林雖然現在風光，但是他已經滿滿跟不上時代了。希區柯克這樣的話，不是胡說八道，恰恰相反，十分有道理。說卓彆林跟不上未來電影的發展變化，隻能說明希區柯克的眼光十分的獨到。事實上，卓彆林雖然本身具有天才般的表演才能，但是隨著有聲電影的興起，卓彆林在電影上的發揮已經越來越黯然失色。也許他會有好的電影作品出來，但是衰落，卻是不爭的事實。而希區柯克就截然不同了，他對電影的發展趨勢了若指掌，無論什麼時候都知道民眾需要什麼樣的電影，喜歡看什麼樣的電影。他和卓彆林屬於完全不同的兩種人，雖然有的時候可能會失敗，但是不管什麼時候，他都能夠把握住電影發展的總體脈搏。希區柯克說出這樣的話，聰明的凱瑞·洛克菲勒肯定會認認真真考慮這個問題。在狠批了維克多·弗萊明，曲裡拐彎的罵了一通卓彆林之後，希區柯克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這個炸彈就是他要拍新片了。希區柯克的這部新片，名字叫《殺手》，對於自己的這部新片，希區柯克信心滿滿。“我的這部電影，是一部黑幫片，一部心理黑幫片，寫這個劇本用了我幾個月的時間，它將成為黑幫電影的高峰！”對於這部黑幫電影，希區柯克給自己大肆貼近，然後，當著記者的麵，他拋出了第三個，也是威力最大的一個重磅炸彈。“好萊塢電影人眾多，但是我敢說，在黑幫方麵，尤其是在拍攝殺手方麵，沒有人能夠像我這樣深刻地去反應他們的內心世界，沒有人能夠從這樣爛的題材中創造出藝術性深厚的電影來。這方麵，我想安德烈·柯裡昂都不行。”“安德烈·柯裡昂是天才，是電影大師，這個我承認，他拍得了史詩片，拍得了科幻片，拍得了溫情片，更拍得了恐怖片，但是他拍不了我這樣的電影，絕對拍不了，甚至連這樣的劇本都寫不了。”希區柯克最後突然把我扯上了，而且在眾多媒體跟前公然說出這樣的話，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洛杉磯的各大媒體都紛紛報道這件事情。《希區柯克挑戰安德烈·柯裡昂，稱好萊塢電影之父對殺手電影束手無策》、《希區柯克向安德烈·柯裡昂挑戰！》、《安德烈·柯裡昂創作不出殺手電影？！》……報紙上，類似的標題到處都是。之所以出現這樣的情況，雖然和報紙借機炒作以提高發行量有關係，但是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為在過去的幾個月中，我沒有拍攝新片的動作。對於好萊塢乃至全美的觀眾來說，安德烈·柯裡昂的電影是他們最期待的事情。每年二三月，我就會早早公布拍片計劃，夢工廠也隨之大規模的宣傳，但是今年事情卻很不一樣，因為忙活電視集團的事情，到了四月我還遲遲沒有拍攝電影的打算，這就讓那些觀眾們有些等不及了。可以說，洛杉磯報紙這麼做，完全是看到了民眾等待我的新片的焦急心理，某種程度上說，他們這麼做，也在變著法地跟我上眼藥，催促我儘快拍攝電影，哪怕是做出回應也好。不過希區柯克的這種叫囂，也隨之引來了兩種不同的聲音。絕大多數的人，包括電影人和觀眾，對於希區柯克的這種作法，十分的厭惡。“阿爾弗雷德·希區柯克的這種做法，隻會讓人覺得他是一個小醜。一個靠攻擊彆人來炒作自己的小醜！對於這種行徑，我們很失望，也很厭惡。”大部分的人都把希區柯克的這種做法看成是他為了宣傳自己的新片而進行的炒作，並嗤之以鼻，可也有小部分人對希區柯克說的事情很感興趣。於是報紙和廣播裡，關於安德烈·柯裡昂能不能拍殺手電影的問題的討論，空前激烈了起來。尤其是洛杉磯的六大廣播台，紛紛開設了專門的節目，並且開通了熱線請觀眾參與。“柯裡昂先生當然能拍殺手電影！？還有他不能拍攝的電影嗎？！沒有！”“柯裡昂先生無所不能！柯利郎先生是電影界的上帝！”“我們希望柯裡昂先生拍出一部這樣的電影來！”“柯裡昂先生能不能拍，我們說了都不算，他自己得出來證明。如果沒有時間的話，他自己寫個劇本讓夢工廠的那些他跟隨著拍拍也行。”……民眾對於我是有信心的，但是希望安德烈·柯裡昂能夠接下這個挑戰的人，也是大有人在。於是乎，在希區柯克這家夥的帶動之下，他的《殺手》還沒有開拍，就受到了關注，而觀眾的目光，也隨之盯向了夢工廠，盯向了我。更讓我哭笑不得的是，雷電華電影公司的老板凱瑞·洛克菲勒在幾天之後，正式向對外界宣布雷電華電影公司將投資150萬拍攝希區柯克的這部《殺手》。“我們期待安德烈·柯裡昂先生能夠接受我們的挑戰！”在這部電影的開機儀式上，凱瑞·洛克菲勒當著眾多記者的麵，算是正式給夢工廠給我下了戰書。如此一來，雷電華算是硬生生地把夢工廠拖入了戰場，對於他們來說，不管夢工廠接不接受挑戰，他們炒作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洛杉磯民眾乃至全美觀眾都變得興奮了起來，從全國各地寄過來的要求我拍攝一部殺手電影狠狠教訓一下雷電華電影公司的信件，堆滿了夢工廠的收發室。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夢工廠不接受挑戰的話，不但自己的聲譽受損，恐怕也將會失去廣大觀眾的支持。這樣的事情，我是絕對不可能讓它發生的。但是擺在麵前的事實是，電視集團的建立，已經讓我忙活得分身無瑕了，我還哪有時間親自|拍攝一部殺手電影。我一天不回應，雷電華電影公司叫得就更歡，觀眾的呼聲就更大。事情到了根本不容我選擇了地步了。被強迫拍攝一部電影，對於我來說，還是頭一回碰到。這件事情，也成了我最煩心的一件事。對於雷電華電影公司這一次無比卑鄙的做法，夢工廠導演組的一幫家夥氣得火爆三丈。不管是性格暴躁的都納爾、格裡菲斯還是一直心平氣和的茂瑙、羅伯特·布烈鬆，全都大罵雷電華電影公司無恥。“老板，咱們夢工廠可不是縮頭烏龜，雷電華這一次欺負到了我們頭上來了！我們不能讓他們好看！”斯蒂勒一邊大罵希區柯克等人，一邊把桌子拍得啪啪響：“老板，雖然現在我們都忙，但是大家都支持你拍攝一部電影讓雷電華電影公司的那幫家夥們閉嘴！讓那些質疑夢工廠權威的家夥們閉嘴！”“對！老板，我們支持你！”維斯康蒂等人也是大叫連連。“老板，如果我們不接戰的話，夢工廠肯定會聲譽受損，而且就成就了希區柯克和雷電華了！”格裡菲斯站在我的對麵，很是激動：“還有，今年上半年，各大電影公司在改組之後，紛紛推出力作，而我們夢工廠迄今為止，隻投拍了斯登堡的一部《藍天使》，雖然我們對斯登堡的這部電影很看好，但是沒有你的電影，夢工廠在六七月份的半年檔期上就很難向以往那樣技壓群雄輝煌顯赫。老板，今年和不同於去年，經過改組各大電影公司都嗷嗷直叫士氣高昂，這個時候我們掉鏈子的話，那後果不堪設想。”“對，老板，你要是不拍，我們幾個也得搗鼓一部出來讓希區柯克閉嘴！”茂瑙盯著我，眼睛裡滿是怒火。看著這幫人的臉，我皺起了眉頭，然後對他們揮了揮手。“這件事情，讓我想想，你們先出去。放心，我會有辦法的。”我衝痛罵揮了揮手，把他們趕了出去。“老板！”斯蒂勒十分不甘心地叫了起來。“斯蒂勒，讓老板靜靜，老板說有辦法，那就肯定有辦法。”格裡菲斯托著斯蒂勒走出去了。這幫家夥離開之後，我自己想了很長時間。他們說得沒錯，這個時候夢工廠必須迎戰，不過我之前早就做好了計劃，上半年，我必須把自己的精力放到電視集團以及公司的整體運營上，因為這一年，是1929年，這一年發生的事情，可是一件大事！經濟大蕭條！這個東西像是一個緊箍咒，從1929年新年鐘聲敲響的時候，就已經時時刻刻讓我揪心了。曆史上，雖然積極大蕭條從十月份才正式開始，但是我必須在這之前做好充足的準備。而擺在我麵前的除了這些事情，還有一件事情是早早就列入我的計劃使得我無法分身的，這個計劃雖然也是拍攝計劃，但是和電視有關。因此，我的麵前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夢工廠接戰，不過這部電影我無法親自指導，隻能從導演組中挑選一個人來替我拿起導筒，而劇本，卻由我來寫。這是所有辦法中，最好的一個。於是，我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寫了一個劇本，然後叫吉米把導演祖的一幫人叫過來。外麵的雨還在下，而且越來越大。傾盆的大雨從高空中落下，砸得地麵發出清脆的響聲。放眼望去，好萊塢的一切都沉浸在雨幕之下。遠處蒼茫一片，分不清天空，分不清大地。一陣風刮過來，夾雜著水氣撲在臉上，頓時讓人頭腦清醒。“老板，你叫我們過來有什麼事情？”斯蒂勒、格裡菲斯、都納爾等人魚貫而入。我站在窗戶旁邊沒有動，而是一邊看著雨幕一邊對他們道：“桌子上是我剛剛寫好的劇本，你們先看看。”“劇本？！老板，你決定接戰了！？”一幫人大喜過望，紛紛撲向了桌子。“《這個殺手不太冷》！？老板，這名字好！這名字好！狗娘養的希區柯克，這回看你怎麼死！”斯蒂勒眉開眼笑。“希區柯克的電影名字叫《殺手》，老板的這部電影叫《這個殺手不太冷》，真是迎麵扇了這個狗娘養的一耳光！痛快！痛快！”格裡菲斯昂頭大笑，這幾天來在他心中的鬱結在笑聲中也是一掃而空。“彆這麼多廢話了，看劇本。”我轉過身來，坐在了沙發上麵。一幫人湊在一起，一頁頁翻看劇本，時而砸吧嘴，時而麵帶微笑，表情各種各樣。“哈哈哈哈，老板，這劇本好！實在是好！這部電影放映之後，彆說希區柯克了，就是整個好萊塢人都得閉嘴。希區柯克說的什麼黑幫電影的高峰，殺手電影的傑作，那說的是誰呀，說的是老板的這部電影！”格裡菲斯一屁股坐在我旁邊，道：“老板，這一次我還給你當副導演！咱們夢工廠要好好羞辱羞辱這個狂妄的雷電華！說吧，什麼時候開機？”“老板，我也給你當副導演！”斯蒂勒坐在我的跟前，兩眼放光。“這個劇本寫得好嗎？”我笑道。“好！”“沒得說！傑作！”……一幫人對劇本讚不絕口。“如果我把這個劇本交給你們拍攝，你們有沒有信心擊敗希區柯克？”我的一句話，立刻讓這幫家夥臉上的笑容僵硬了起來。“老板，你在開玩笑吧？”斯蒂勒半天才反應過來。我搖了搖頭：“我沒有和你們開玩笑。在這個劇本裡，我連分鏡頭都寫好了，怎麼樣拍攝，攝影機如何運動，什麼樣的景彆，演員該穿什麼樣的衣服等等等等，每個細節我都寫在了上麵，你們隻需要按照上麵的去一步步地做就行了。有沒有信心？”“老板，不是有沒有信心的問題，是為什麼這樣做的問題。你的劇本寫得已經詳細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彆說是我們，就是從好萊塢拉來一個三流導演，也能拍攝出一部傑作出來。可你為什麼不親自執導呢？難倒是為了成全我們的名聲？老板，我們的名聲要靠自己拚搏。”斯蒂勒一本正經的說道。他的話，也使得眾人連連點頭。“你們這幫家夥還真能想！”我指著他們，連連搖頭；“告訴你們，我這麼做，不是要成全你們的名聲，而是我的確沒有工夫，我還得忙更重要的事情。大衛說得對，咱們夢工廠不是縮頭烏龜，而單靠斯登堡的一部電影，也無法實現年中檔期夢工廠的輝煌，所以不管怎麼說，這部電影還得拍。現在的問題是，你們中間，誰願意接受這個擔子？”我的一句話，讓這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愣了起來。“老板，你真的讓我們來拍這部電影？”茂瑙看著我，沉聲問道。我指了指他們道：“要不然我把你們叫過來乾嘛？劇本你們都看了，估量一下自己，看誰合適。”見我主意已定，這幫家夥開始小聲議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