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寶,霍爾金娜,等我學成了,第一個給你們做衣服。”萊尼挽著袖子,拿著剪刀一邊幫著沃爾夫岡忙活,一邊樂嗬嗬地對嘉寶和霍爾金娜說道。嘉寶和霍爾金娜同時乍起舌來。“你還是先給安德烈做吧,你的手藝,我們可無福消受。”嘉寶樂道。“怎麼,怕我做得不好?!”萊尼頓時氣鼓鼓地撅起嘴來。“沒事,你學成了,我給你當模特。”我喝了一口咖啡,衝萊尼做了個支持的手勢。萊尼微微一笑,埋頭繼續忙活了起來。我們並沒有等沃爾夫岡把那套衣服做好就起身告辭,實際上,那套衣服至少需要一兩周才能完成。萊尼似乎已經徹底喜歡上了這門很有前途的手藝,以至於走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地對老沃爾夫岡說她明天會過來。“怎麼,你還真想做裁縫呀?”我樂道。“真的呀,我想好了,我要做洛杉磯最好的設計師,然後開好多華沙服裝店的分店!”萊尼伸開手臂使勁地比劃了一下,眼神狂熱。“我就納悶了,你什麼時候對裁縫感興趣了?”萊尼如此癡迷的表情,我可是從來沒看到過。萊尼陶醉在自己的想像中,轉臉發現我在看她,這才不好意思地把手臂收了回來。“其實,我想做一個裁縫,主要的原因是因為你呀。”萊尼看著我,很認真地說道。“為了我?!”我頓時有中冤大頭的感覺。這小妮子,這回算是給自己留下了退路,有了這個借口,就是學個半途而廢,她也有理了。但是萊尼下麵說的話,卻讓我眼角濕潤起來。“安德烈,我覺得自己挺笨的,什麼都不會。”萊尼收斂了先前的笑,低下了頭:“嘉寶是大明星,觀眾都喜歡她,說她電影演得好,霍爾金娜一身功夫,可以保護你,娜塔麗婭生意做得那麼好,跑了一次歐洲就賣了那麼多的軍火,連海蒂這個死女人現在都開了公司自己做了導演,可我呢,我除了每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什麼都不會,什麼都幫不了你,所以,所以,我怕你以後會不喜歡我了。”萊尼越說聲音越小,最後看了我一眼,兩眼含淚。這個小人兒,竟然會這樣想。我不得不佩服她的想像力。“哈哈哈哈,所以你就想做裁縫了?”我樂道。萊尼認真地點了一下頭,道:“是呀,如果我學得好了,就能稱為一個好的設計師,然後就可以把華沙服裝店做大,華沙服裝店做大了,那不就幫了你嘛。”說完,萊尼看著我,微微一笑。她的笑,然我的心,沒來由的一暖。“好,我支持你,未來的大設計師。”我握起了萊尼的小手。“你們兩個在後麵有什麼悄悄話要說呀?走不走了?”嘉寶和霍爾金娜站在車子旁邊,看著我和萊尼,笑得意味深長。上了車,三個人又開始嘰嘰喳喳討論各自的衣服起來。“嘉寶,明天有你的戲,你準備得怎麼樣了?”我問道。電影的前半段,嘉寶雖然有戲,但是戲份不是很多,她的所有重頭戲,都安排在後麵,隨著那場轉折大戲的拍攝完畢,以後就要看嘉寶的了。“沒問題,我早就準備好了。”嘉寶轉臉看了一下我,目光堅定。“斯登堡,把窗簾拉上,房間裡的光線太亮了!”我從椅子上做了起來,衝斯登堡揮了揮手。好萊塢的陰雨天氣還在持續,雖然不是原先的瓢潑大雨,但是淅淅瀝瀝的雨,從早到晚都下個不停。劇組被帶到哈維街後麵的外景地,那個龐大的院子。布景早在一天前就已經被搭好,劇組進去就直接開始拍攝。“老板,這樣的光線差不多了呀。”斯登堡皺著眉頭道。“還是太亮。”我壞笑了一下。這場戲拍攝的時候布拉德和露西的電影失敗之後的情況,為了襯托氣氛,房間的光線自然不能太亮,否則人物的陰暗內心是表現不出來的。加裡·格蘭特和茱麗在旁邊做最後一遍演練,燈光攝影師也在做最後的調試,就等著我發布開拍的口令了。這場戲,房間裡有三個攝影機,我和斯登堡一人負責一個,在房頂上還有一架攝影機負責俯拍鏡頭。“老板,我這邊已經好了,可以開始了嗎?”斯登堡站起來對我喊道。“叫演員就位。”我點頭表示可以開始。“加裡,狗娘養的彆說笑了,開拍了!”斯登堡衝著加裡·格蘭特說道。加裡·格蘭特正和茱麗在那裡笑著對台詞呢,聽見斯登堡這門吆喝,趕緊跑了過來。穆貝尼以及亨弗萊·鮑嘉也都進入了指定的位置,房間裡原先的嘈雜聲音瞬間消失。“開拍!”我打了個響指,三部攝影機同時開動。首先是一個全景俯拍鏡頭,完成這個鏡頭的自然是房頂上的那架攝影機。布拉德、露西、歐文和麋鹿電影公司的老板四個人站在房間裡,光線昏暗,這樣的俯拍鏡頭一下子就把壓抑的氣氛表現了出來。中景鏡頭。畫麵中間的是麋鹿電影公司的老板,布拉德和露西以及偶爾全部被擠到了一角。麋鹿電影公司的老板使勁地拍著桌子,因為電影的失敗,他咆哮如雷,他大聲地向布拉德咒罵,把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拂到了地上。特寫鏡頭,布拉德低著頭,電影的失敗已經快要讓他崩潰了。他形容枯槁,眉頭緊縮,眼神渙散。特寫鏡頭,站在他旁邊的露西,她不像原先那樣親密地依靠在布拉德的身旁,而是冷淡地和布拉德保持一段距離,她臉上沒有任何難過的表情,仿佛這部電影的失敗和她沒有任何的關係,她像是一個局外人一般,看著布拉德遭受老板的咒罵。中景,坐在沙發上的歐文。他圓睜著雙眼看著老板,看著自己的好友,但是無能為力。中景鏡頭,麋鹿電影公司的老板還在大聲訓斥,鏡頭緩慢地從房間移動到窗口,一輛汽車從門外駛近院子裡,在院子的中間停下,從車子裡走出來一個年輕人,正是那天晚上和露西打招呼的年輕演員,他臉上衣服春風得意的樣子,笑著噔噔噔地上了門口的樓梯。鏡頭緩慢地回拉到房間裡,老板的訓斥還在繼續,他在罵布拉德就是一個蠢貨。特寫,布拉德憤然地抬起了頭,他不甘地看著老板,目光憤怒。中景,露西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然後她開始看她剛剛修過的漂亮指甲。歐文看著這個女人,搖了搖頭。門鈴響。老板總算是結束了咒罵,那個年輕演員進來,老板臉上頓時換上了一幅客氣討好的笑容。這種笑容,原先他對布拉德同樣有過,不過現在,布拉德已經過時了。老板拉著那個年輕演員的手走到布拉德的跟前,他指著布拉德告訴那個年輕人布拉德是個垃圾,一點都不會演電影。特寫,布拉德緊攥的雙手。中景,布拉德終於忍受不住老板的咒罵,開始反擊,他曆數自己對電影公司的貢獻,抨擊老板過河拆橋,但是他這樣的做飯隻能讓老板更為發火。歐文過來緊緊抱住布拉德,生怕他惹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火冒三丈的布拉德聲稱自己不乾了,然後他把工作牌扔到了地上。他轉臉望向露西,希望自己的愛人能支持自己,但是看到的卻是露西的笑臉,她不是對著布拉德笑,而是對著那個年輕人。布拉德徹底惱了,他憤怒地走出房間摔門而去,歐文也跟著追了出去。這場戲,加裡·格蘭特發揮得異常出色,可以說目前為止,這是他發揮最好的一次,把布拉德心中的那份絕望那份灰心徹底地演繹了出來,露西也很出色,但是一向表現不錯的亨弗萊·鮑嘉卻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有點力不從心。實際上他在這場戲中不是很重要的角色,鏡頭也很少,大多數時間隻是充當背景一般的角色,但是重要性卻是毋庸置疑的,位置上他坐在畫麵中間的沙發上,是審視者,他的評價,對觀眾有著巨大的引導作用,另外,他也是見證者,見證了布拉德離開電影公司以及露西的本性的暴露,所以,就要要求他的表演,即要客觀冷靜又要把各種情緒表現不動聲色的表現在臉上:對露西的失望、厭惡,對老板的憤慨,對布拉德的同情……一般地說來,這樣的含蓄表演是最能考驗演員演技的,也是最難演的,不過我對鮑嘉一向很有信心,他是一個踏實的人,隻要有他的戲,我根本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但是今天,一向沉穩的鮑嘉似乎不在狀態,鏡頭上的他,表情單一機械,動作僵硬,有的時候竟然微微發愣。第一遍沒有拍好,我以為是演員們還沒有入戲的原因,就讓大家休息了一下繼續拍第二遍,但是一路拍下來,鮑嘉還是那個樣子,我便徹底火了起來。“鮑嘉,你個狗娘養的給我過來!”我把導筒一扔,指著鮑嘉破口大罵。劇組裡頓時一片安靜,紛紛把目光集中到我和鮑嘉的身上。這些人跟了我這麼久,都無比了解我的脾氣。平時在公司,沒事的時候,給我開任何的玩笑都行,插科打屁也行,那個時候我脾氣好得很,但是在片場,在拍電影的時候,我就徹底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變成了一個暴君,隻要演員出現一丁點的問題,我就會發火,如果他們出現不必要的差錯,那我肯定要破口大罵大發脾氣,而往往發脾氣的程度都和演員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有關,越是那種我喜歡、欣賞的演員,一旦出現錯誤,挨罵的最慘。鮑嘉從開拍以來就沒有被我罵過,確切地說來,他從進入夢工廠以來就沒有挨過我的罵,今天是我第一次朝他發火,而去還發這麼大的火,所以劇組裡的人都為鮑嘉捏了一把汗。鮑嘉也已經意識到了下麵會發生什麼,臉色通紅地走到我跟前,垂下了腦袋。“鮑嘉,你到底怎麼回事?!還想不想拍電影了?!不想拍就給我滾蛋!”我雙手叉腰,大聲罵道。斯登堡見我氣成這樣,趕緊遞給了我一杯茶,想讓我喝口茶壓壓火。“電影都拍成這個模樣了,還喝個屁的茶!”我一下子把茶杯摔倒了地上,連斯登堡都被我嚇了一跳。“鮑嘉,這場戲很重要,你今天的表現十分的不好,老板發火是有道理的。到底怎麼回事呀?”斯登堡輕聲對鮑嘉問道。鮑嘉抬起頭來,臉見劇組裡所有的人都看著他,不禁臉色漲紅,低聲對我說道:“老板,對不起。”“對不起有個屁用!你到底怎麼回事?!一直以來我就相信你,對你也一向最有信心,你也很努力,表現很好,怎麼今天這麼窩囊?!”我怒道。鮑嘉看著我,咬著嘴唇道:“老板,對不起,我剛才腦子走神了,你放心,下一次我一定拍好。”說完,他抖動了一下身子。“滾回去!休息五分鐘,五分鐘之後再拍!”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朝鮑嘉揮了揮手。鮑嘉呆呆地回到了沙發上,看著窗外的景色出神。“老板,我怎麼覺得鮑嘉今天有點不對勁呀。”斯登堡走到我跟前,蹲下來小聲說道。我白了他一眼,氣呼呼地說道:“拍第一遍的時候我就覺察出來了。這小子是個悶葫蘆,有什麼事都憋在心裡,他不說,咱們不可能知道,算了,先把這場戲拍完,有時間我親自問問他。”斯登堡點了點頭,看了看鮑嘉,歎了口氣。五分鐘之後,劇組再次重拍,這一次,鮑嘉明顯表現好多了,一陣忙活,總算是過關。不過雖然是過關了,但是比起他以前的表現,還是差了很多。“斯登堡,轉移到外麵拍攝下一場戲。”我站起身來,帶著胖子走出了房間下了樓。院子裡,道具組的人正在緊張地鋪設軌道,胖子把攝影機放在軌道車上,抬頭看了看天,對我說道:“老大,這雨不夠大呀,根本不符合劇本裡的要求,要不要用灑水車?”我咂吧了一下嘴,點了點頭。胖子親自帶著人把灑水車弄到了院子的角落裡,然後把水管一一架到了指定的位置。接下來的這場戲,是一場歌舞戲,布拉德從房間裡跌跌撞撞地走出來,走入磅礴的大雨中,他蹲在雨中哭泣,一任雨水從頭灌下,歐文從裡麵追出來,他安慰他,勸說他還有希望。音樂響起,布拉德在雨中跳起了婉轉空靈的由芭蕾舞改編過來的舞蹈,用詠歎調唱出了自己的失望,自己的灰心以及自己的憤怒,他控訴老板,控訴電影,控訴見異思遷的露西,最後,他控訴自己。歐文則唱出了他們從小演員到大明星的一路艱辛,他鼓勵布拉德,讓他向前看,唱的也是高音詠歎調。兩個人一唱一和,最後在雨中相擁而泣。這個時候,音樂結束,一輛車子從他們身邊開了出去,是那個年輕演員卡萊特的車子,在車子副駕駛位上坐著的,是露西,她正和卡萊特說笑著,對他拋著媚眼,希望抱著這棵公司未來的大樹,讓自己的演藝事業年輕。布拉德看著昔日的愛人坐在彆人的車上歡笑,他追了出去,然後他顫音唱了一首歌,那首歌,名字叫《你是愛我的》。這首歌是我根據陳可辛《如果·愛》中的同名歌曲和波特商議了之後改變過來的,歌詞基本沒有變,但是曲調略做了改動,帶有幾份詠歎調的色彩。“靠你越近,離你越遠。心放得深,卻總是無言。有意無意,有情無情,我以為你明白我。你恨我吧,你愛我吧,你決然走開,留我一人掙紮。謊言真話,我都收下,隻要,你是愛我的。快樂與痛,難舍難分,你迷了我,我亂了你,夢裡有夢,都不要醒,從今以後,再沒有懷疑。要一句話,心裡的話,你一直都愛著我。就這樣吧,不要回答,因為你是愛我的,也許你是愛我的。”不願意失去愛人的布拉德在雨中追著車子,車子絕塵而去,隻留下大雨中的他,形單影隻。他不敢相信眼前的現實不敢相信原先對自己那麼親密的愛人竟然會這麼快投入了他人的懷抱,他還有一絲絲幻想,幻想露西愛著他,但是那輛漸行漸遠的車子,徹底讓他絕望。然後他轉身,對著攝影機,對著鏡頭捂著胸口唱出了心中的絕望和憤怒:“我不說話,冷眼看著,你卻當我,無知無覺。若不是我,哪會有你!他又算是什麼東西!啊,愛是占有,男人注定要受煎熬!愛蒙了心,愛瞎了眼,不顧一切,隻許你愛我!去告訴他,麵對麵說,說你愛我不愛他!愛情是陷阱,愛情是毒藥!我是將亡的獸,被藥死的獸,在地獄裡也要歌唱!這愛情是陷阱,愛情是毒藥!”這首歌名字叫《愛情是毒藥》,由《如果·愛》中的一首《男人本就該妒忌》改變而來,經過波特重新譜曲,尾部加上了氣勢雄渾的小合唱。“開拍!”我一聲令下,大雨傾盆而下,這場雨中怒歌的戲,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