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1)

暗號 T·J·沃特斯 5188 字 1天前

西爾斯仔細著布倫特·喬丹命案的犯罪現場報告。DNA的分析結果兩周後才會出來。從汽車裡提取的纖維物的分析結果要更久,因為裡麵的狗毛太多了。不過指紋比對有了結果。汽車裡有兩組明顯不同的指紋。從指紋大小來看,汽車後座的指紋應是小孩留下的。這並不奇怪,汽車的主人薩莉·裡德是三個孩子的媽媽,她的這輛本田車六天前在市中心的一個立體停車場被盜。但在前排座椅上發現的指紋則完全是另一回事。技術人員在汽車前排也發現了兩組指紋,他們將指紋送到犯罪實驗室的IT部門,讓他們看看是否能夠匹配任何記錄在案的人員。西爾斯現在能做的就隻有等待,可他不喜歡乾坐著等結果。他需要一個精確的事件時間表。布倫特·喬丹是什麼時間死亡的?本田車在車庫停放了多久?他沒辦法早點兒拿到鑒證結果,但可以先列出個時間表,這就需要找萊安·裡克特幫忙。十五分鐘後萊安終於不緊不慢地晃了進來。“你能幫我搞定它嗎?”西爾斯問。萊安呼嚕呼嚕喝著奶昔,一屁股坐在工作台前麵。他沒有回答西爾斯的問題,而是拿起布倫特·喬丹的Sidekick,煞有介事地擰開背麵的小螺絲。他搖了搖頭。“你懷疑我的能力,我很不開心。”萊安假裝生氣地說,“我告訴過你,我能搞定。彆老在旁邊盯著我乾活。”“嘿,怎麼啦?打賭輸了還是怎麼啦?”西爾斯挖苦道。他繼續看著這個年輕人忙碌。幾分鐘後萊安取下Sidekick的塑料外殼,接上兩根電線,連接到他的筆記本電腦。他按下一個按鍵,過了一會兒,布倫特·喬丹的短信記錄日誌出現在萊安的電腦上。“稍等一下。”萊安按下工作台上的一個按鈕。西爾斯旁邊一個32英寸的電腦顯示器亮了起來。“這對你的老眼昏花應該有幫助。”西爾斯瞪了萊安一眼,不太情願地戴上他的眼鏡。他看著滿屏幕亂飛的光標問道:“這上麵是怎麼回事?”“重要的事要先做,探長。”裡克特回答。他拿出一個閃存盤,然後把Sidekick存儲器裡的內容複製到閃存盤上。他把閃存盤遞給西爾斯,又拿出一個閃存盤,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動作。“收好了,以防萬一出現什麼問題。”萊安說。“你這麼說我怎麼反而更不安心了呢。”西爾斯說。“小心無大錯。我要讓彆人一點兒錯也挑不出來。我可不想日後在法庭上被人說篡改數據。”萊安說。“人都已經死了。你有什麼好擔心的?”西爾斯問。“死人不會泄密。”萊安說,“可死人的電子產品什麼都會說。我們先從他去過的地方開始。”萊安輕輕點擊了一下,然後在掌上型電腦的GPS記錄上移動著光標。“這是Sidekick記錄的他死亡前24小時內去過的所有地方。”西爾斯看著電腦將Sidekick中的數據記錄繪製出來。顯示器屏幕一角的小時鐘不停地運行,圍繞喬治城地區的一條連續不斷的行動軌跡漸漸繪製成形。“要知道這是掌上型電腦,沒辦法顯示出喬丹先生去過的每一個地方。因為人們會把它放在家裡、車上,任何你想得到的地方。”萊安提醒西爾斯,“但起碼能給你的調查行動一個切入點。”西爾斯翻開筆記本,“如果我告訴你地址,你能在地圖上標記出來嗎?這樣我就知道他的相關位置了。”“當然可以。”萊安回答說,“你需要整條路線的時間表嗎?”他又敲擊了幾下鍵盤,屏幕上出現很多數字。每小時的起始點和結束點沿著Sidekick給出的行動軌跡標記出來。“好啊,實在太棒了。真是個好主意。”西爾斯念出幾個地址。喬丹的家,他的寵物美容店,他父母的住處,最後是發現他屍體的空房子。萊安在地圖上每個地址旁邊添加了一個紅色圖釘標誌。“所以,在我們發現他之前,他已經在那裡呆了三天半了。”西爾斯邊看邊說。二萊安看著即時生成的分析結果。Sidekick是三天前的晚上10點42分到達空房子的,而西爾斯、希斯和他在第二天下午2點45分才開車到達案發現場。“是的,應該不會錯。也許凶手借著夜色的掩護把車開進去的。”萊安說。西爾斯向後靠在椅背上。選在晚上十點以後拋車棄屍是個聰明的做法。那時天色已晚,但是又沒晚到會讓大家注意到一輛汽車的動靜,而隔著窗戶張望。周圍的鄰居不是在聚精會神地看電視,就是正在刷牙,準備上床睡覺。不管是哪種情況,都不會有人留意到一輛汽車駛入一幢空房子的車道。非常聰明。“把它打印出來。”西爾斯粗聲粗氣地說。他心裡暗自歎服如今的技術發展還有萊安的本事,這小子說不定還真能派上點大用場。“你還能找到什麼?”“讓我看看。”萊安關閉地圖,返回Sidekick的內部主菜單。“短信怎麼樣?肯定能從裡麵發現什麼。”他把布倫特·喬丹最後一天接收和發送的短信全部調取出來。布倫特·喬丹的朋友給他發來很多私人信息。他的母親發來三條,父親發來一條。他跟一個人交換了很多條關於參加聾啞人咖啡俱樂部的短信。他預約了下周去理發,還發郵件給旅行社,討論下個月的度假旅遊安排。“一點不像一個準備迎接死亡的人,對不對?”西爾斯一語道破。人的生命似乎總是在最美好的時刻戛然而止。“嗯,看這個,探長。”正感慨人生無常的西爾斯被萊安拉回現實,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顯示器屏幕上。“看什麼?”西爾斯不快地問。“哈羅德·肯辛頓發的短信!‘你能過來接冠軍嗎?它身上臭死了,不知道怎麼弄的。你過來時我不在的話,我會給你留後門’。”萊安讀著短信,“留後門?這個人不是受到特勤局保護的嗎?”“沒有,不算是。他願意的話,完全可以不鎖後門,即便這麼做有些不妥。”“真的假的。”萊安哼了一聲,“我可不喜歡留著哪裡不上鎖,外麵到處都是瘋子。”西爾斯想起弗蘭克·斯圖拉頓。他家的門倒是上了鎖,還不是被偷了。這世道實在不公平,好人總沒好報。他必須想辦法查出劍和獎章的下落。萊安在互聯網上的搜索雖然挺有趣,卻沒有任何實際幫助。在犯罪記錄數據庫裡搜索也同樣毫無頭緒。西爾斯的直覺告訴他,這不是一起臨時起意的盜竊案。有人在暗中謀劃什麼,可他就是查不出來,真是想起來就火大。“對了,我也能破解哈羅德·肯辛頓的掌上電腦。”萊安提議。“你說什麼?”西爾斯還沒回過神來。“我們可以查看一下肯辛頓的掌上電腦。也許能搞清楚他到底出了什麼事。”西爾斯仔細想了想。獲得法官的準許並不難,可他們能有什麼收獲呢?肯辛頓當然不會發短信給他的狗。既然他們已經知道是狗咬死的肯辛頓,又有什麼理由去侵犯肯辛頓的隱私呢?他想了一會兒,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美國特勤局。”一個聲音答道。“請找希斯·拉斯科。”西爾斯說。“我就是。”“我是麥克·西爾斯。聽著,我不知道查看哈羅德·肯辛頓的掌上電腦會不會有收獲。你們不是一直說,Sidekick是連接失聰人群和聽力正常人群的重要工具。我在想,裡麵說不定有什麼東西,能提供些線索。”西爾斯說。“會有什麼結果呢?”希斯說,“我們知道肯辛頓出了什麼事。我覺得特勤局不會同意的。事實上,我們的特工也給肯辛頓的掌上電腦發送過短信,而且絕對是不能對外公開的內容。”希思說。“我怎麼覺著有種政治黑幕的味道。”西爾斯說,“你確定你不是在為他的某個紅顏知己打掩護?”“隨便你怎麼猜。我們是做安保工作的。不過,抱歉讓你失望了。據我所知,自從他的妻子過世後,政治是他唯一的情人。”“問還是要問的嘛。”西爾斯說。“談到掌上電腦,裡麵的短信功能對我們非常重要,尤其是能讓肯辛頓這種囉嗦個沒完的人能夠遵守時間表。我們的安保工作也會更容易進行,比如安排車輛到位、封鎖街道、隔離人群等等。”希斯說,“短信中有一些涉及安保工作的內容,高層的人不會希望泄露出去的。他們甚至有可能借機扣留。”西爾斯思索了片刻。現在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再讓媒體抓到把柄盯著警察局不放。“會不會有人把這件事當作一起政治事件?認為我們想要破壞或者幫助菲爾·湯普森的競選活動。”“有道理。”希斯說,“一旦你下載了裡麵的內容,整件事情就會成為公開記錄,所有政府機構全都可以查看。是的,我敢肯定,短信中一定有關於競選策略的內容。也許不會是完整的計劃,但我敢打賭,肯定有一些用得上的小花絮。”西爾斯搖了搖頭,看來這條路絕對走不通了。他可不想卷進什麼政治事件,甚至都有點後悔打這個電話。“幫我個忙好嗎?也算讓我的日子能好過點兒。”西爾斯說,“明天做一份機構間備忘錄,要求銷毀肯辛頓的掌上電腦。透過內部安全渠道,這樣就不會對外披露。既然你提出來了,我現在寧願沒有這個該死的玩意兒。”“沒問題。”希斯說,“明天就要舉行葬禮了。到時候我可以說,我們突然想到這可能涉及安全問題。小事一樁。”“謝謝。”西爾斯問,“你要去參加葬禮嗎?”“是的。我和菲爾·湯普森的家人一起過去。我在他的競選先遣團隊,不負責安保工作。不過我會和他一起坐車回去,有些事情要處理。到時候我會跟他提一下,說我們打算銷毀肯辛頓的掌上電腦,讓他知道一下。”“謝謝。”西爾斯再次道謝。三阿靈頓國家公墓的入口處莊嚴肅穆,似乎在向那些為國家鞠躬儘瘁死而後已的先輩們默哀致敬。這裡是國家最後一次向為自己儘忠職守的國民表達謝意的地方。石柱、花崗石板、大理石地板,公墓的每個細節都體現出對逝者的崇敬,而葬禮過程更是如此。哈羅德·肯辛頓的葬禮在杜邦環島附近的聖奧古斯丁天主教堂舉行。然後靈車一行會緩緩穿過華盛頓市中心,在白宮前麵特意繞一下再左轉駛向波托馬克河上的阿靈頓紀念大橋。艾米看到送葬人群中有許多政治家的麵孔,這並不意外。哈羅德·肯辛頓長期活躍於華盛頓的政壇,他曾經幫助許多政治新星在權力的舞台上站穩腳跟。參議員麗貝卡·梅哈菲、溫迪·鮑威爾和卡羅爾·呂弗勒,他們當初踏上政壇全靠肯辛頓的大力扶植,今天全部來到他的葬禮現場。白宮辦公廳主任達雷爾·沃爾夫和眾議院議長斯蒂芬·克拉克也來了。艾米認出國務院、五角大樓和國家情報委員會的幾位高級官員,都是經常在電視上露麵的人物。另外還有些艾米見過的人,但他們都是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她隱約可以想起其中幾個人的名字,不過也隻記得他們姓什麼。那個努力用頭發遮住禿頂的矮個子男人是安東尼。她最近幫他處理過抵押貸款的事,雖然他三年前就申請了破產。坐在艾米前麵兩排位置的是西爾維亞,她正親密地依偎在丈夫懷裡,可她丈夫五年前就跟一個同事有婚外情。他們身後是達斯汀,一個永遠追不到女人的可憐人,常常在第一次約會之後就沒了下文。艾米環顧著周圍的人群,又認出一些來自當地失聰群體的麵孔。墓地旁邊參加安葬儀式的人群起了一陣小騷動,艾米看見菲爾·湯普森和妻子在幾個特工的保護下來到現場,希斯·拉斯科跟在他旁邊。艾米把頭轉開了。“艾米。”有人在她身後輕聲叫她。艾米轉過身,看見丹·班度切克坐在她後麵。“班度切克先生。很高興又見到你。”她說。“叫我丹吧。你能來真是太好了。其實你不用特意過來。”“我覺得我應該來。我看著他出事的,要是我當時能幫幫他就好了。”“彆說這種話。”他輕聲說,“當時沒人能阻止那件事。很遺憾你看到那麼可怕的一幕。”“謝謝。我也很遺憾。”“你最近在忙什麼?”班度切克問。艾米飛快地偷瞄了一眼希斯,“哦,努力讓我的生活恢複正常。”班度切克注意到她目光投射的方向。他眯起眼睛,迎著午後的陽光打量著希斯。“我認識他嗎?”他問,“他看起來有些麵熟。”“他叫希斯·拉斯科,是特勤局的特工。他那天來過全手語公司,就是肯辛頓先生……嗯……你知道的……”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哦,對了。他來的時候我剛好離開。為什麼特勤局的人會來調查?”“希斯有聽力障礙。我猜他們認為他會對調查有幫助。”丹點了點頭,“他有幫助嗎?”“沒有太大幫助。我本來希望能從他那裡得到些線索,結果什麼也沒有。”“線索?什麼的線索?”“哦,有幾件事我想搞清楚。我總覺得肯辛頓先生死得有些蹊蹺,可我又說不出哪裡不對。”“你究竟在懷疑什麼?”班度切克問。“我覺得有人占他便宜。”艾米說,“我覺得有人在利用他。”班度切克輕聲笑了,“哈羅德非常聰明,他知道怎麼保護好自己。”“是‘冠軍’。”艾米說,“出事那天它看起來真的很糟糕。有哪個寵物美容師會把它打扮成那樣?”她問。“哈羅德一直很忙。也許他沒時間常常遛狗,也沒留意‘冠軍’的飲食和護理。”班度切克說。“這些理由恰恰說明他需要用到寵物美容師和養狗場。”艾米反駁道,“他會更需要那些人來幫忙,而不是相反的情況。隨著競選活動的升溫,他常常要熬到深夜,還要四處奔波。他應該知道自己沒辦法好好照顧‘冠軍’。所以我認為,寵物美容師可能在騙他。”“真的嗎?”班度切克問。艾米突然變得咄咄逼人的口氣讓他頗感興趣,“你建議我們要怎麼做呢?”“嗯,問題就在這裡。”艾米沮喪地說,“我不知道該怎麼做。這隻是我的猜測。我本希望希斯可以幫我解開謎團。”“你告訴他你看見什麼了?”班度切克問。“沒有!他隻是告訴我一些他們調查時使用的技巧。我覺得,作為唯一的目擊證人,查清事情的真相對誰都沒壞處。”班度切克向後靠在椅子上,“查得怎麼樣了?”她沉吟了一會兒才說,“不太順利。但我會靠自己查清一切的。”“聽上去你很有決心。”“我的確有決心。”她的聲音明顯提高了,“我一定會找出答案。我想知道這條狗出了什麼事,為什麼寵物美容師送它回來後就變成凶神惡煞一般。‘冠軍’襲擊肯辛頓先生之前,他才剛見到它。我必須知道原因。”她已經下定決心,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她都會一查到底。“哦,我要再說一次,今天你能來實在是太好了。”他說。“我也很高興見到你。”艾米回答。安葬儀式進入尾聲,他們兩個沒再說話。肯辛頓的兒女站在棺材旁邊,幾個人走過去跟他們講話。艾米起身離開,不想看著棺材被緩緩放進墓穴。她朝自己的車子走去,希斯離開安保小組朝她走過來。“聽著,”他說,“那天的事。我希望你不要覺得我有什麼企圖。我沒有。”“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反應過度。我最近老是這樣。”艾米說。“嗯,也許是有原因的。”“我不知道。我隻是有些累,很容易發火,然後更累了。”“你這兩周過得不容易。”艾米回頭望去,最後一位向哈羅德·肯辛頓致哀的人已經走到一旁,好讓肯辛頓的家人能靜靜地默哀。“有些人過得更不容易。”她說。“是啊,我明白你的意思。”希斯說。特勤局的安保人員開始護送菲爾·湯普森一家乘車離開。“聽著,我得走了。希望你很快會好起來。”說完他轉身離開。艾米戀戀不舍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我也是。”她輕聲說。四“這簡直就是狗屁!”查克有些口不擇言了。上大學時他可從來沒說過重話,艾米還從沒見他發這麼大的火。“你覺得我能做什麼呢?”艾米問,“我能做的就是把電話內容翻譯過來。”“你必須明白,我的一些客戶不大會打理自己的財產。所以他們才讓我來管理。”他說,“我隻是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寫這樣一張支票給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再跟我講一遍吧。”艾米說。於是查克從頭開始講起。他的客戶收到一封從尼日利亞發來的電子郵件,說一個銀行賬戶裡有一些錢,一千八百萬美元。據說這個銀行賬戶的所有人已經死亡,又沒有直係親屬或者律師委托書,所以隻要申請,任何人都可以獲得這筆錢。發電子郵件的人稱,查克的客戶隻需要支付一小筆費用,他/她就能代表這個客戶取得這筆錢,但必須預先支付費用,要用來交稅之類的。於是查克的客戶就往開曼群島的一家銀行彙了五千美元。這個客戶什麼都沒跟查克說,是查克每季度查看銀行記錄時發現了報表中的這項支出,詢問客戶後才知道。“不用擔心。”接到查克的電話時他的客戶說。他相信之前聯係過的那家公司一定會給他回信。他給他們打過電話,而且是同公司的執行合夥人直接通話——由全手語視頻傳譯服務公司轉接。“我沒有接過那通電話。”艾米肯定地說,“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即便是通過公司轉接的我也不會覺得驚訝。隻要通話雙方的一方在美國,我們就會轉接。”“他們騙走了這個人的錢!”查克喊道,“你們明知道有人在詐騙,難道就不能阻止嗎?”“不,我們不能!彆對我吼!”艾米堅持道。“我沒有吼。”查克又喊了一聲才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你知道這個騙局,八百年前就有了。可我的客戶上了年紀,對互聯網一竅不通。他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他靠固定收入生活,以為這次下半輩子可以不愁吃穿了。可恰恰相反,他賠了一大筆錢!”“我知道。我跟你一樣厭惡這種事。”艾米說。“我甚至還給特勤局打過電話。”查克說,“跟他們本地辦公室的一個人講了這件事。他說,他已經在著手處理類似案件。有個來自失聰群體的家夥反映過這種事。他目前正在調查。”艾米的眼睛亮了起來。“他不會碰巧叫拉斯科吧?”她問道。“對,就是他。希斯·拉斯科。你認識他嗎?他辦事能力還行吧?”查克問。“嗯,他人很聰明。”艾米說。查克的表情一下子變了。“呦!呦!怎麼回事?”他突然笑了起來。“什麼怎麼回事?”“彆假裝我們像是在談論天氣。我問他辦事能力怎麼樣,你就兩眼放光,說他很聰明。你有事瞞著我。”“隨便你怎麼說。”“你還瞞著我!說吧!告訴我!你怎麼會認識一個特勤局的特工的?”查克緊追不舍。“我就是那個反映欺詐事件的人。”艾米小心拿捏著措辭,“我幫一個人轉接了一通欺詐電話。我討厭這種事。”“所以,你……?”“所以,我開始在一些消費者網站和聊天室發布信息。”“我在任何網站都沒見過你的名字,無論是失聰人網站還是其他網站。”她遲疑了一下,“我是用傑夫的帳戶登錄的。”查克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喜歡用他的賬戶,這樣就不會有人知道發帖的是個女人。”“他們以為你是傑夫。”查克說。“不是。他的帳戶名是個名字,但不是他的名字。呃,不隻是他的名字。”她說。“什麼意思?”查克問。“他為我們全家創建了一個帳戶。JACK/3——傑夫、艾米和西莉亞·凱倫/我們三個人。他覺得這樣很酷,參加巡回賽時讓家人和朋友隨時了解我們的動態,比如我們旅遊中的見聞,住宿的酒店環境之類的。就像是一次冒險旅程,讓所有人都參與進來。”查克沉吟了片刻,“聽起來像是他會做的事。”他輕聲說,“那特勤局又怎麼會牽扯進來?”“我和拉斯科特工是因為……”她猶豫了一下,不想再重溫整個事件,“工作上的事認識的。他人很好。我們聊過幾次。他上周在聾啞人咖啡俱樂部做了次演講。”“所以,你最後還是去參加聚會了。”查克說。談到希斯時艾米本來一直神采飛揚,現在卻變得神情暗淡。“喂!出了什麼事?”查克問,“就像有片烏雲突然飄到你頭頂似的。”艾米眨了眨眼睛,感覺很彆扭。查克是傑夫最好的朋友,而傑夫一直就想有個查克這樣的哥哥。他是獨生子,先天失聰更讓他倍感孤獨。其他孩子都躲著他,他說話聲音奇怪,又不能很好地交流。傑夫經曆了一個非常艱難的成長過程。直到有一天,傑夫遇到了外向開朗的棒球球員查克,隻要有人欺負傑夫,查克立刻衝上去跟人拚命。艾米知道他們兄弟情深,雖然傑夫已經去世一周年,查克依然把他當作自己最親密的朋友。現在坐在這裡跟查克談論另一個男人,她不喜歡這種感覺。“你怎麼突然不說話了。”查克看著她說,“這通常意味著你想到了傑夫。讓我猜猜看,你不想讓我知道你對彆的男人感興趣。”“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對他感興趣。”“他很有魅力嗎?”艾米沒有回答。“看來是了。”查克說,“如果他長得慘不忍睹,你就不會猶豫了。”“你真不厚道。”艾米不滿地說,“這對我來說很難。”“艾米,我知道傑夫走了。他已經走了整整一年,我也必須讓自己接受這個事實。我知道有一天你會遇上彆人,那也沒關係。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沒有人能夠取代他。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希望你永遠一個人,不再尋找其他伴侶。你還年輕,人又漂亮,你會讓另一個男人感到無比幸福的。”艾米大為驚訝,這些話她自己都沒好好想過,更何況跟彆人談起。“其他伴侶”。除了傑夫以外的人。之前她一個人獨自熬過了那麼多漫長的夜晚,卻從來沒動過這個念頭。可最近即便西莉亞沒有半夜跑來跑去,她也好幾個晚上輾轉難眠。西莉亞,這倒讓她想起一件事。“對了,不是說我不喜歡聽你分析我有限的社交生活,你倒是提醒了我,我有件事想問問你。”“不要轉移話題。”查克說。“我是認真的。我很願意告訴你希斯的事,不過我要先問你另外一件事。我想動用一小筆錢,想聽聽你的看法。”“乾什麼用?”“我想買一套室內報警係統。”“為什麼?你怕有人會入室盜竊嗎?我留意到最近有很多入室盜竊的報道。”艾米眼前閃過麥克·西爾斯的身影,想了一下,決定還是不要告訴查克。因為這會讓查克問更多她無法回答的問題。“不是,其實是因為西莉亞。她總是半夜起來,半夢半醒地在屋子裡走動。我想裝一個報警係統,萬一她從家裡出去時能夠叫醒我。”“我覺得,如果我是你,我會再好好考慮一下。”“為什麼?”她問。“警察會對假警報收費的。假如西莉亞一開門警察就出警,那你可要破費一大筆錢嘍。”“好極了。”艾米抱怨道。“不過,我倒是有個建議,可以幫你解決這個問題。”“什麼建議?”“我可以看下你的手機嗎?”查克問。艾米把手機遞給他。“你的手機有拍照功能。你可以從網上下載一個叫‘手機間諜’的程序。它能把你的手機變成一個微型運動感應器和報警器。”“不會吧。”艾米說。“功能非常強大,我自己也裝了一個。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下載。”“當然願意。”艾米點了點頭。查克擺弄了幾下艾米的手機,然後連接到他的電腦上,找到程序後他下載到手機上。他一邊下載一邊問艾米,“好了。你想讓它怎麼做?有狀況時給你發短信、響鈴還是打電話?你床頭有電話嗎?”“有。”“我把它設置成撥打家裡的固定電話叫醒你。”他設置好後把手機還給艾米。“實在太酷了。謝謝!”艾米說。查克整理好桌上的文件,又把其他東西清理乾淨。“我們的正事忙完了,你要給我老實交代特勤局那個家夥的事,你都對我隱瞞了什麼?”查克問。“我隻是覺得特工應該保留些神秘感。”艾米開玩笑地說。“從現在開始一個字都不能隱瞞,”查克說,“我想知道他對你打什麼主意。”查克的反應讓艾米鬆了口氣。她喜歡他們這樣說說笑笑。她最近很少開懷大笑,很懷念過去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高中舞會前我會帶他來見你和媽媽的。”她開玩笑地說,“我保證十點以前一定回來。”“九點以前。”查克說,“手銬什麼的都由我保管。彆動什麼色念頭!”五他們沒有坐搖椅,而是坐在會議桌旁。自從到布朗醫生的辦公室進行心理治療以來,艾米這次感覺最放鬆。他們這樣坐著很像是同事,沒有去年那種典型的病人和治療師的感覺。她現在已經習慣跟他分享自己生活中的變化,幾乎有些迫不及待了。“很抱歉,我不得不變更我們固定的診療時間。”布朗醫生開口了,“謝謝你的配合。”“沒關係。”艾米說,“一切都還好嗎?”“我家裡的辦公室被盜了,有些資料損壞了,有些不見了。簡直一團糟,還沒清理完。”“你家被盜了?”艾米問,“我最近在報紙上老是看到入室盜竊的報道。”“是啊。我的文件櫃全被掀翻了,公文包不見了。你簡直想象不到,連搖椅的墊布都被劃開了。”“為什麼會有人闖入你的辦公室行竊呢?”艾米問。“真是件倒黴事,對不對?不過,不說我的事了。我們繼續談艾米的事吧。我的筆記現在不完整,凱特正在努力把所有人的資料整理歸檔。你說,你去參加了哈羅德·肯辛頓的葬禮。”“是的。”“傑夫過世後,這也是你第一次參加葬禮吧?”他問。“是的。”“你感覺怎麼樣?”“還好。我覺得隻是讓我想起傑夫。”“肯定會的。你怎麼應對的呢?”“我還好吧。我感到內疚,因為那時我不是特彆想念傑夫。”“為什麼?”“因為是去參加葬禮,也因為那個人也在那裡。”“那個特勤局特工嗎?”他從筆記上抬起頭。“是的。”“所以,你們兩個人在交往?太好了!”“不,這並不好。而且,我們沒有交往。其實,前幾天我們還吵了一次。”“你們為什麼爭吵?”“我覺得他在審問我。”“他為什麼要那麼做?”布朗靠得近了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可以相信誰。”“我懂了。我們以後再談這個,我想先談點兒彆的。西莉亞好嗎?”“上帝啊!”艾米看著天花板說,“她簡直要了我的命!”“她信任你嗎?”“這算個什麼問題?”“合理的問題。答案是什麼?”“大概吧。”“你不確定嗎?”“為什麼她會不信任我呢?”艾米問。“從你那時特殊的工作生活狀況來看,西莉亞可能和她的父親格外親密,是不是這樣?”“是的。我想是吧。”“我的問題是,你對她是一種什麼感情?”“我愛我的女兒。”艾米堅定地說。“這點我毫無疑問。但我要問的是,你們之間的關係怎麼樣?”布朗問。“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艾米的語氣有些抵觸。“如果沒有西莉亞的話,你現在會做什麼?你會繼續從事目前的職業還是去做原來的工作?”艾米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甚至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明白了問題。她尷尬地停頓了很久才抬起頭看著他。“我會去做原來的工作。”“你會因為西莉亞打亂你的規劃怨恨她嗎?”“不!當然不會!”“西莉亞的存在中斷了你的職業規劃,你確定這不會對你產生很大的影響嗎?”艾米的嘴唇在顫抖,“你認為這就是為什麼她晚上會四處找傑夫?”“我認為,你必須要接受,你生命的那個階段已經結束。對任何人來說,這都是非常艱難的轉變過程。再也沒有拋頭露麵的機會,再也沒有高聲尖叫的粉絲。”“我們從來沒有過這些。”艾米說。“我知道。我在想,這會不會就是問題的一部分。放棄這些會非常艱難,而眼看就要到手的名利又溜走,會讓放棄這些變得更加艱難。”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說,“近幾年來高爾夫球發展很快,現在已經成為主流,你們有機會獲得大筆資金的讚助。你肯定想過這些。”艾米的頭垂了下來。她當然想過這些。有很多個夜晚,她和傑夫共同規劃著他們的未來。雖然他們都很喜歡高爾夫球運動,但也覺得,如果不利用現有的機會大賺一筆實在太傻了。她總是想到,巡回賽時接觸到的各種人和擺在他們麵前的各種商機。他們本可以擁有許多機會,直到那個陰雲密布的夜晚,他出門去練球,他們的命運就此改變。之後一切都化為泡影。“我必須怎麼做?”艾米輕聲問。“你必須解決你的信任問題。至少從典型意義上講,我認為失去親人不是你真正的問題。”“那什麼才是呢?”“西莉亞必須能夠信任你,要讓她相信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會陪在她身邊。多花一點時間。總有一天,她害怕時不會喊彆人,隻會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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