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1)

顧美童聽說為了爭鐵蛋,媽媽跟鐵蛋姥姥差點打起來,就急了,雖然她和霍小栗平時總是雞毛蒜皮地小有叮當,但她一直拿著鐵蛋當自己的寶貝疼,所以,不想放手鐵蛋的想法,比肖愛秋還堅決,雖然羅武道跟她說過,他們的婚姻能保全了羽毛,全要歸功於霍小粟。她也發自內心地感謝過霍小栗,甚至還為自己曾經對霍小栗的不好而內疚過,可是,這並不代表她可以在弟弟離婚這件事上站到霍小栗的陣營裡。對霍小栗的內疚和感激,是感情問題,鐵蛋的歸屬是原則問題,這就像兩軍交戰,馬到陣地發現對手是自己昔日好友,大原則麵前,情份隻有扔到一邊的份兒。顧美童簡單安慰了肖愛秋兩句,就去找霍小栗了。到了樓下,打電話讓她下來,霍小栗身上有點疼,悄悄吃了藥就下去了,沒敢讓母親知道是顧美童等在樓下。顧美童一見著她,劈殺就問:“小栗,你是不是成心想拿鐵蛋整我們?”霍小栗一愣:“我乾嘛拿鐵蛋整你們?”顧美童就放機槍似的突突了一陣,說鐵蛋從小就放在家裡,爸媽對鐵蛋的好,不用她說霍小栗也應訪知道,那是托在手上怕摔著含在嘴裡怕化了,她這個做姑姑的也是,因為自己沒孩子,一直拿鐵蛋當自己的親兒子疼,如果她跟顧嘉樹離婚就把鐵蛋從家裡帶走,不僅顧嘉樹扣媽媽不答應,她這個做姑姑的也不答應,說著說著,顧美童就落了淚:“你要是把鐵蛋帶走了,是要了我和咱媽的命。”霍小栗明白她的心情,遂輕聲說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說吧。顧美童原以為霍小栗會跟她吵一頓,見她態度柔和,倒很是意外,越發覺得霍小栗是做了對不起顧嘉樹的事,心虛著呢:“霍小栗,就算嘉樹對不起你,你至於下這麼狠的手嗎?把他毀了,你能得到什麼好處?我告訴你,你這不單單是毀他,你是在毀鐵蛋!”霍小栗有點懵:“我毀顧嘉樹?我怎麼毀他了?”“行了,霍小栗,裝無辜不是這個裝法,還上網發貼呢,你就差滿街貼大字報了吧?”顧美童嘖嘖了兩聲,鄙夷地瞅著瞠目結舌的霍小栗:“也真有你的,霍小栗我告訴你吧,不想離婚就彆跟男人來硬的,有折騰他的這勁頭,你還不如現在就放下身段去求嘉樹。”霍小粟原本想坐下來跟顧美童好好談談,可沒成想顧美童竟然把網上發貼這事也按到了自己身上,就給氣得全身發抖,半天才哆嗦著嘴唇說出一句話:“顧美童,誰告訴你帖子是我發的?顧嘉樹嗎?”“這還用彆人告訴嗎,但凡不傻不癡,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是你發的,除了你,誰能恨嘉樹恨到這程度?”“我是恨他,但我沒恨到毀他的程度,他是我兒子的親生爸爸,你覺得是我能這麼做呢,還是我能卑鄙到這程度?”霍小栗不再想多說一句話:“如果你是為了鐵蛋來的,那麼我再告訴你一遍,我不想跟顧嘉樹離婚,所以也就不存在鐵蛋應該歸誰撫養的問題。”霍小栗說完轉身往樓上走,顧美童覺得她說得也是,有點後悔自己把話說得太過,就追了上來:“小栗,你等等。”霍小栗回頭看著她問還有什麼要說的。顧美童頓了一會,說:“你真不跟嘉樹離婚了?”霍小粟嗯了一聲。“這有點不像你的風格。”顧美童嘟噥了一句,仔細地打量著霍小栗,這一打量,突然發現她瘦了不少,畢竟她也鬨過一陣離婚,同為女人,她似乎突然體昧到了霍小粟心裡的苦,口氣就軟了下來:“你瘦了不少。”“趟上這麼多事,不瘦就怪了。”顧美童歎了口氣,告訴霍小栗,雖然以前她是不怎麼喜歡她,但再不喜歡她也沒不喜歡到希望她和顧嘉樹離婚的份上,依著她的經驗,既然霍小栗不想離婚,就主動一點,其實男人的心也沒多麼硬,她和羅武道就是例子,然後感慨地說:“小栗,要不是你,或許我們已經離了,謝謝你啊。”“你沒怪我就好。”霍小栗告訴顧美童,顧嘉樹不是羅武道,在離婚這事上態度強硬得很,如果她一味地主動示弱,隻會讓顧嘉樹更是反感,進而把她的示弱當成是糾纏,所以,眼下,她能做的,隻能是不答應離婚,拖著,至於最後結局怎麼樣,那都是天命了,說著,霍小栗也哽咽了,說其實一開始,他們隻是鬨鬨,說離婚也是賭氣而已,可是,事情的發展,像洪水泛濫一樣失控了,在強大的輿論麵前,他們誰都沒力挽狂瀾的能力。顧美童聽得也酸酸的,這麼多年來,她從未和霍小栗心平氣和地說過話聊過天,隻知道她倔得像隻驕傲的公雞,卻沒想到她心裡也有這麼多無奈,遂歎了口氣,問霍小栗,如果他們真走到必須離婚這一步的話,關於鐵蛋的撫養,是怎麼打算的。霍小栗的心裡一揪,淚就潸然地滾了下來:“男孩子,還是跟著父親比較好。”顧美童原以為霍小栗哪怕是為了懲罰顧嘉樹,也會堅持由她來撫養鐵蛋,可聽她這麼一說便意外得很,百思不得其解地看著霍小栗:“真的?”霍小粟點點頭。“你是怕自己帶不了鐵蛋?”顧美童刹住了話頭,仿佛已經明白霍小栗為什麼不要鐵蛋了,不就是怕帶著鐵蛋影響她的再婚嗎?想到這裡,鄙夷已把嘴角壓了下去:“你是怕帶著鐵蛋不好找對象吧?”霍小粟為自己剛才對顧美童的高看而把自己譏笑了一頓,她就是這麼一俗人,她不能對一個幾事總是從最世俗角度出發的女人期望值太高,就苦笑了一下,也懶得去辯解否認,說或許吧。可是,她沒想到,她的懶得辯解,在顧美童那兒,就成了她婚還沒離呢,就在為自己的後路做籌劃了,對於她這大姑姐來說,這跟看著自己的弟媳婦要給親愛的弟弟戴綠帽子沒啥區彆,臉色就凜冽了起來:“虧我還沒來得及把你不要鐵蛋理解成高尚,我告訴你啊,你想再找不要緊,那也得等跟嘉樹把婚離了再說,彆這邊還沒離下來呢,你那邊就出雙入對了,請你做事之前顧忌顧忌我們的臉麵。”若是在往常,霍小粟一定會針鋒對麥芒地反駁,就你們知道要臉麵啊?我這邊還屁顛屁顛地儘著顧嘉樹老婆的爻舟呢,顧嘉樹就把彆人的肚子搞大了,你們顧忌過我的臉麵嗎?可是,因為疾病,她再也不是那個嘴上不饒人的霍小栗了,隻是風輕雲淡地笑了一下,沒說什麼。兩人僵僵地站了一會,顧美童不是個能耐得住僵硬氣氛的人,轉身要走,又覺得不放心,回頭又強調了一遍:“霍小栗,不管你跟我弟弟有多大的恩怨,可你得說話算話。”霍小栗嗯了一聲:“等鐵蛋不在我身邊了,你替我多疼疼他。”顧美童站住了,皺著眉頭看著眼前淚眼淒迷的霍小栗,覺得很是不解:“哎,霍小栗,你這是怎麼了?變得婆婆媽媽,不像以前那個霍小栗了。”霍小粟抹了一把眼淚,說:“心情不好。”顧美童以為她隻是不想離婚,可顧嘉樹又逼得緊,所以才變得跟淒淒哀哀的祥林嫂似的,想用一副可憐相打動她,讓她去顧嘉樹眼前替她求情:“你有在我眼前抹眼淚扮可憐的勁頭,找嘉樹哭去,肯定比在我眼前哭管用得多。”霍小栗就更是難過了,默默地轉身,上樓去了。顧美童兀自搖著頭走了,打電話把顧嘉樹釣了出來,然後把自己理解的霍小栗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當顧嘉樹聽姐姐說霍小栗不打算撫養鐵蛋其實是怕影響她的再婚事,眉頭就擰成了一團疙瘩。顧美童小心翼翼地試探說嘉樹,你再考慮考慮,還是彆離了。顧嘉樹心裡五昧雜陳,沒吭聲。顧美童以為顧嘉樹被自己說鬆動了,就趁熱打鐵說其實霍小栗想來求他,又拉不下麵子,所以才在她眼前哭哭啼啼的,希望她這大姑姐能在顧嘉樹跟前替她說句話。顧嘉樹還沒接茬呢,手機就響了,顧美童看著霍小栗的名字在屏幕上一閃一閃的跳著,就自得地嘖嘖了兩聲:“看,霍小栗捱不住了,打電話找你了吧?”一種叫成就感的東西,在顧嘉樹心裡膨脹了起來,儘管他懷疑網上的貼子是霍小栗發的,可他隱忍著沒去找霍小栗質問咆哮,不是怕冤枉了霍小栗,而是不願意麵對,曾經的感情反目成了兵戎相見的仇人,那是比離婚還殺心的疼。霍小栗都一再表示不離婚,現在又主動來求他了,這不正說明了,連霍小栗都覺得自己是誤會了他冤枉了他而不肯離婚的嘛,至於貼子的事,隻要霍小栗不提,他就當彆人發的就是了,當成是因嫉妒他而生的流言得了,管它做甚,父親不是說過嘛男人就要大度為懷。所以,去茶樓的路上,顧嘉樹是意氣風發的,他甚至都準備好了台詞,當霍小栗流著眼淚跟他說嘉樹,我們不離婚了好不好,他會大度地說,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放眼未來,好好過日子。一進茶樓的刹那,顧嘉樹看著日漸憔悴的霍小栗,心裡泛上了一片軟軟的酸楚,可是,霍小栗沒流淚,也沒求他,隻是說希望他能顧忌鐵蛋的心情搬回家住時,他的心就咯噔一聲沉了下去,就覺得自己是自做多情了,人家霍小栗根本不是舍不得他這丈夫,而是為了孩子著想,就冷著臉說:“所有人都知道我們要離婚了,我再搬回家住像什麼?”“那是彆人,婚姻是我們的,我真的不想離婚了。”“為什麼?”該怎麼說?不能說她已經決定要原諒他了,因為關於外遇的事,顧嘉樹依然是醉死不認那壺酒錢地死扛著不承認,說誤會他冤枉他了?她說不出口,隻好,喃喃說:“鐵蛋不希望我們倆離婚,我不想讓他恨你。”“如果你叫我出來,就是告訴我,為了兒子我們最好是不離婚的話,就彆說了。”顧嘉樹冷冷說:“你用不著為了兒子忍辱負重地跟我過一輩子!”眼淚從霍小栗眼裡一下子蹦了出來,她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悲憤:“我願意忍辱負重一輩子怎麼了?是你不想給我這機會還是秦紫不讓你給我機會?”聽霍小栗又把秦紫搬了自來,顧嘉樹心裡就轟地一聲,像有隻拳頭把他的心搗破了一個洞,憤怒像岩漿一樣噴薄而出:“霍小栗,這就是你不想離婚的態度?我告訴你,是我不給你這機會!今天,我還想告訴你,請你自重,如果我一旦證實網上的貼子是你發的,給公司領導的醫名信也是你寫的,我……”霍小栗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直到現在顧嘉樹還在懷疑是自己害他:“顧嘉樹,你真可憐。”“是嗎?我倒覺得你自以為是到了可悲的程度。”“我更可憐我自己,因為你曾經代表了我對男人的人格審美,你居然娶了一個如此卑下的女人做妻子,而我這個和你同床共枕了十年的妻子,居然不知道我在你心中是如此的卑鄙猥瑣……”“謝謝,彼此彼此。”顧嘉樹拎包走人:“如果你想離婚了,請給我打電話,否則,我不想聽到你的聲音也不想見到你!”霍小栗淚如雨下。2顧美童和顧嘉樹分手後就樂顛顛地回了家,又把霍小栗說的話添油加醋地跟肖愛秋學了一遍:“我就說嘛,跟嘉樹離婚,除非是霍小栗昏了頭。”肖愛秋覺得心裡的石頭略微鬆動了一下:“老天保佑,夫妻還是原配的好,何況鐵蛋還小,就算跟著嘉樹,沒媽疼的孩子也可憐著呢。”顧美童有點擔心:“就怕小粟媽不依不饒。”肖愛秋怏怏地看著女兒,歎了口氣:“如果小栗真能把嘉樹說動了不離婚,我就豁上這張老臉,給鐵蛋姥姥陪個不是。”“真假?”顧美童悻悻說:“要真有那麼一天,霍家那老婆子還不得拿鼻孔看你啊?”“誰讓你弟弟有錯在先。”肖愛秋雖然護兒子,可心裡也明白,要不是自家兒子沾上了洗不脫的桃花案,也鬨不到這程度,不要說心性本來就高的霍小栗了,放在誰身上誰都安生不了,可一想到這次是霍小栗主動約了兒子,或許真有和好的門,就問顧美童:“你覺得他倆真是合好去了?”“差不多。”顧美童看了看表,覺得這倆人應該聊出點苗頭來了,拿起電話就撥給了顧嘉樹,有點賊賊地小樂著,問霍小栗有沒有哭著求他和好。顧嘉樹已出了茶摟,正一肚子氣呢,就喝了一嗓子:“姐,你,還有咱媽,以後都不許在我跟前提這個人的名字!”顧美童就知道,完了,跟肖愛秋攤了攤手:“肯定談崩了。”肖愛秋的臉,呱嗒就掉下來了,淚巴巴地說我就知道沒這麼簡單。霍小栗隻要有時間就跟鐵蛋聊天,如果爸爸和媽媽分開了,那不代表他們不愛他了,那隻是爸爸和媽媽不合適呆在一起了。鐵蛋總是低著頭不說話,霍小栗知道他心裡難過,說鐵蛋,就算爸爸媽媽不在一起了,你也不會變成宋子棋,因由爸爸很開朗,奶奶和姑姑也愛他,一個內心裝滿了愛的人就是陽光的人,也不會心理不健康。鐵蛋就抬頭問她:“那你呢?媽媽,你不愛我嗎?”“媽媽也愛。”“那你為什麼不說你也很好?”霍小栗突然無語,抱著鐵蛋的腦袋,滿心是淚卻不能儘情地流,半天才說,那時候,媽媽就不能和他在一起了。鐵蛋問不和他在一起她會去哪兒?“在不遠的地方看著你呀。”“你為什麼要在不遠的地方看著我?你可以和我們在一起呀?”霍小栗一陣心酸,到底鐵蛋還小,有很多事,不是他能理解的:“你還小,不懂大人的事,萬一媽媽活不長怎麼辦?”鐵蛋就笑了,說:“不會的,媽媽,你又不是爺爺,爺爺是因為老了得病了才會死的。”說完,鐵蛋就去玩了,仿佛他內心所有的忐忑都落下了,媽媽說這些,隻是和他打了一個不可能發生的比喻。霍小栗也從鐵蛋這個年齡走過,知道這個年紀的孩子心裡,不是壓根就沒死亡這個詞,而是他們覺得這個世界一直就是:那些老人一直就是老人,甚至想像不出他們曾年輕過,父母水遠是年輕力壯的父母,就像無法想像自己會長大是什麼樣子一樣,他想像不到父母的老去,更覺得英年早逝永遠是和自己不沾邊的彆人的事。她必須讓鐵蛋明白死亡早晚會光臨每一個人,所以,輪到媽媽身上,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人生無常,那些突兀間喪生在車輪底下的人,他自己包括他的親人說不準前一刻還在美滋滋地打算著明天該去買件什麼衣服,待會兒去見個自己想見的人,一起吃一頓香噴噴的大餐呢,可車禍一來,所有的未來都成了未遂的夢幻。鐵蛋聽得有點害怕,說媽媽你乾嘛老說死啊死啊的。霍小栗就笑著說,因為人人都得死啊,就是早晚而已,現在好多健康得要命的人就立好遺囑了,媽媽就是提前給你上上生老病死課而已麼。鐵蛋頭也不抬地繼續玩著變形金剛:“反正你不會死,我不許你死。”“如果我死了呢?”霍小栗故意笑嘻嘻地說,她怕嚇著鐵蛋。“我讓醫生再把你救過來。”“如果救不過來呢?”“不可能,肯定能救過來,我們班王笑的媽媽在家做飯的時候昏倒了,王笑以為媽媽死了呢,都嚇哭了,可醫生來了三下兩下就把媽媽按活了。”“如果醫生按不活媽媽,你就要跟著爸爸生活,好嗎?”“不跟,爸爸會給我找後媽的,後媽都是壞蛋,姥姥說了。”鐵蛋把變形金剛往旁邊一放,認真地說:“如果是那樣,我就把後媽趕走,她不走,我就去流浪,變成一個壞孩子,這樣爸爸就害怕了,他一害怕就把後媽趕走了。”霍小栗默默地撫摸著兒子肉乎乎的肩膀,歎了口氣,坊間流傳著那麼多關於無良後媽的傳說,後媽是壞蛋的印象已深深地種在了鐵蛋的心裡,而顧嘉樹還年輕,等她走了,肯定會再娶的,不管他是娶秦紫還是娶其他女人,鐵蛋肯定會本能地抗拒,而這種懵懂的抗拒曾毀掉過多少孩子啊,生活中這樣的實例太多了,一想到鐵蛋也可能會成為被這種逆反心理毀掉的孩子之一,霍小栗就猶如萬箭攢心般地疼,她沒辦法給懵懂的鐵蛋講通道理,隻好給他寫信,希望將來他讀了這封信能明白她的一片苦心。“親愛的鐵蛋:”“當你看到這封信時,媽媽已在天堂了,你不要哭,死亡是每個人都將要麵對的事,隻是有的人的死亡來的晚一點,媽媽的死亡來得稍早了一點,這讓媽媽很遺憾,因為媽媽沒機會陪你一起長大了,媽媽把撫養你的任務交給爸爸自己承擔這讓媽媽很內疚。”“親愛的鐵蛋,媽媽有好多好多話要跟你說,我就先從爸爸開始說起吧,媽媽走了,爸爸就一個人了,他一定很難過很孤單。媽媽也會難過沒有陪他到老,所以呢,媽媽很希望有個阿姨替媽媽愛他陪他到老,這樣媽媽在天堂也就不再難過了。如果這一天真的來了,有位阿姨愛上了爸爸,我的鐵蛋,那位阿姨一定是媽媽在天堂幫你物色的一位新媽媽,她會像媽媽一樣愛你。”“如果爸爸愛上了一位新的阿姨,那不是爸爸對媽媽的背叛,是媽媽用死亡背叛了爸爸,扔下了陪他到老的誓言……如果讓爸爸一個人孤單到老,這對於爸爸來說實在是太殘酷了,究竟殘酷到什麼程度,就像在一個漆黑的夜晚被扔在寒冷的荒郊野外一樣的淒涼……媽媽很愛爸爸,我相信你也是愛爸爸的,所以當爸爸身邊有了一位阿姨時,你一定要替爸爸開心高興。”“或許你會被一些童話故事誤導,認為後媽都是狠毒的壞蛋,其實,不是的,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好的後媽,如果爸爸娶了一位新阿姨,那並不是爸爸不再愛媽媽了,而是爸爸想愛媽媽卻愛不到了,就想娶一位新阿姨替媽媽來愛你,因為你是我們的寶貝呀,讓你健康快樂地長大,是爸爸對媽媽最大最真摯的愛了……”那天夜裡,霍小栗流著眼淚在電腦上寫信,寫著寫著,心就窒息般地疼了,她寫啊寫啊,有那麼多的話要跟兒子說,可怎麼也說不完,手指在鍵盤上起起落落,就像疼痛在她的心裡蹦蹦跳跳……3顧嘉樹希望秦紫能看在老同學的份上,去公司幫他澄清一下九-九-藏-書-網,她公司中標,確實和他沒關係,再就是希望她能原諒霍小栗誤會她給她帶來的傷害,把這件事給抖摟清楚了,就算他離婚也不能背著個出軌男人被抓了現行的黑鍋離。黃昏時分的大雜院人來人往,一想到自己和秦紫的緋聞已經在大雜院裡傳得沸沸揚揚,顧嘉樹覺得還是不進去的好,就在車裡給秦紫打了個電話。秦紫直接給掐斷了,沒接。顧嘉樹就給她發了個短信,說自己正在大門口,希望能和她好好談談。秦紫回了幾個字: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你最好也彆來顯這眼。顧嘉樹以為秦紫是躲在家裡不想見自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下車進了大院,敲了敲門,沒等裡麵的人應聲就進去了。一進屋就是老秦家的客廳,老秦正就著一盤鹽水花生喝酒,一抬頭,見進來的是顧嘉樹,臉一下子就變了,抿了一口酒說:“小顧,你是不是嫌我們兩家折騰得不夠熱鬨?”顧嘉樹忙陪著笑臉說:“伯父,這裡麵有誤會,秦紫在嗎?”秦紫媽聽見動靜,端著一盤炒好的菜從廚房過來,一看是顧嘉樹,就想起了自己被霍小栗媽暴罵的情景,心裡一慌,手裡的盤子就落到了地上,手忙腳亂地推著顧嘉樹往外走:“小顧,你怎麼到我們家來了?你這不是成心要毀我們家嗎?”顧嘉樹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嘴裡解釋著,說想要見見秦紫,老秦火了,把酒杯往地上一扔,幾乎是跳將起來,指著顧嘉樹的鼻子說:“小顧,你彆看我老秦要錢沒幾塊,要地位和地麵齊平高,可我不缺良心,也在乎這張讓鋼水烤了一輩子的黑臉!就算小紫懷了你的孩子,我老秦也不認你這女婿。”一聽老秦這麼說,顧嘉樹心裡暗暗叫苦,知道秦紫連自己的父母都騙了。老秦夫妻齊心合力,把顧嘉樹就給推到了院子裡,砰地一聲關上了門。這一幕,正好讓霍小震看到了。那天晚上,米糖跟媽媽撒了謊說要加班,過來陪霍小震吃飯,兩人做著做著飯就吵了起來,因為霍小震過夠了這種明明是合法夫妻卻還要偷偷摸摸的日子,非要晚飯後和米糖一起回家,跟米糖媽把話挑明了,米糖怕媽媽生氣,不想來硬的,想等一陣再說。霍小震火了,把鍋鏟往地上一扔,說等什麼等,再等我就人到中年了。他一直拿米糖當寶寵著,從沒這麼吼過她,冷不丁來這麼一下子,米糖有點受不了拿起包就跑了出去。霍小震也覺得自己對米糖有點過了,跑出去追,恰好看到了顧嘉樹被老秦給推出來的一幕。米糖也給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叫了聲姐夫。霍小震見顧嘉樹是從老秦家出來的,氣不打一處來,也顧不上哄米糖了,厭惡地瞅著顧嘉樹,大著嗓門說:“什麼姐夫?人家都到隔壁認丈母娘了。”顧嘉樹張了張嘴,剛想解釋,霍小震一把拽起米糖就回家了,咚地關上了門。站在院子裡的顧嘉樹,登時就覺得整個世界都向他關上了門,秦紫在懷孕這事上,連父母都能騙,看樣子其中必定有隱情,到了這份上,就算他追著秦紫質問,恐怕也追不出句實話,更追不回自己的清白。霍小震一回家就要給姐姐打電話,米糖不讓,說這會把事情搞複雜的,霍小震噔了她一眼:“什麼複雜不複雜?顧嘉樹都不要臉了,跟我姐的婚還沒離下來呢,就開始往秦紫家跑了,我沒抽他一頓就不錯了,用不著對他客氣。”米糖見攔不住他,隻好由著他去了。4母親正為房子的事跟霍小栗慪氣,見霍小栗接了電話,隻是默默地聽著,末了隻一句知道了就掛了電話,很是惦記這電話到底是誰打來的,跟她說了些什麼,又不想開口問,就用質疑的目光看了霍小粟。如果母親知道了這事,肯定又跳起來了,霍小栗乾脆裝沒看見她的目光,給鐵蛋盛上米飯,讓他快點吃完好寫作業。母親挨不住了,問誰來的電話,霍小栗頓了頓,說同事,說單位的事呢。母親就撇了撇嘴,還是有點不甘心地問:“找你什麼事?”“單位的事,說了您也不懂。”霍小栗給母親盛了一碗湯:“吃飯吧。”母親覺得無趣,鬱鬱說:“你們單位的人都知道你要離婚的事吧?”“知道。”“咳……”母親歎了口氣:“這下,他們有熱鬨看了。”霍小栗不想繼續說這事,就埋頭吃飯,母親繼續絮叨這幾年顧嘉樹混好了,多少人在她跟前羨幕霍小栗挑了個好女婿,那會,她也覺得臉上有光,屁顛屁顛地應著,現在可倒好,街坊鄰居們一跟她說話就說霍小栗的事,嘴上說是關心,可哪個不是幸災樂禍的,好像看戲遇上了戲塌台,摔傷的是戲子,娛樂了的是他們,嘮叨了半天,母親才語重心長地說:“不是媽逼著你留下這房子,因為顧嘉樹,你熱鬨也讓人看了,麵子也丟光了,再一點好處都沒落地離了婚,你還不窩囊死啊?”“這不是還沒離嘛,您想那麼遠乾什麼?再說,就算離婚,也不是做生意,講什麼賠了賺了的?”霍小粟忍不住堵了母親一句。“怎麼不是做生意?小栗,你都多大年紀了,還這麼不醒事,我這麼說吧,連結婚都是做生意,什麼愛情不愛情的,那都是年輕人發燒說糊話,找對象就是找個適合投資一輩子的頂目,談戀愛就是項目考察,結婚就是正式做生意,離婚就是生意破產,雖然說賠了隻能按自認倒黴處理,可就算賠咱也不能賠個底掉,總要打掃打掃庫底子,有多少劃拉多少,你以為你不要顧嘉樹會感激你啊?他隻會笑你傻!”母親像發表演講一樣地滔滔不絕,霍小栗承認母親說得有一定道理,可是,讓她在離婚上錙銖必較,就像她瞧不上那些為了結婚費用而大動乾戈相互抱怨指責不休的男女一樣。母親見霍小栗一聲不吭地埋著頭吃飯,知道她沒聽進去,就加重了語氣:“自從顧嘉樹搭上秦紫不要你了,滿院子的人把咱家當下酒菜嚼著,媽都恨不能一頭撞死算了,我知道這事不能怪你,可我是真不想回那院子住了,你要把這房子給了顧嘉樹,咱娘三個住哪兒……”說著說著,母親就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霍小栗讓母親哭得沒心思吃飯,放下筷子,怔怔地看著母親:“媽,我跟您說過多少遍了?我離不了婚的。”“這是你說不離就能不離的事?我看顧嘉樹那小子是鐵了心要離,你能攔得住?”“他總不能押著我去離婚吧,有本事他就去起訴,起訴我也不出庭。”母親看霍小栗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知道自己再說下去也是枉然,就放棄了說服霍小栗的念頭,可是,作為母親,她必須要為女兒的後半生負責,所以在無法阻擋霍小栗離婚的情況下,她有責任也必須為女兒從這場破敗的婚姻的垃圾場裡,撿拾些有價值的東西。所以,第二天一早,母親把鐵蛋送到學校,又去早市買了些菜回來,就給顧嘉樹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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