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 / 1)

露絲很快發現,她從醫院回來時家中表麵上的井然有序並不真實。當她打開食櫥和朝沙發下看時,見到的全是一片狼藉。所有的東西隻不過是藏到了彆人看不見的地方。她麵臨的任務很艱巨。將燉鍋放回原處,將盤子分門彆類地堆疊在一起,把放刀叉餐具的抽屜清理乾淨花了她一天的時間。除了收拾這些,她還要做晚飯。忙完這些,她坐下來一邊給弗洛西喂奶,一邊望著窗外。她太忙了,沒空去找波莉或加雷斯,問他們在她不在期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也就在這一天,她決定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因為她不在家,所以家裡才變得這麼狼藉。這是個特殊情況,也是在預料之中的。整整一天,她都沒見到他們兩個人。加雷斯縮在他的畫室裡,連午飯都沒有上來吃,波莉在副樓裡忙著彈她的吉他。偶爾,一股微風將一陣和弦從廚房的窗戶裡吹進來。露絲打開收音機的四台,將和弦淹沒。管道工來清理排水管道了。他們把一輛散發著臭味的大卡車倒進他們的私人車道九-九-藏-書-網上,然後把一架照相機放進臭烘烘的人孔蓋下麵。一個臉上長滿疥癬的高個子男人——很顯然是老板——嘴裡嘖嘖地嘀咕著“畜生”之類的,接著,幾股臟水像爆炸似的向房子後麵的出口湧去。隨著一聲深長的喘息和嘔吐聲,排水管裡堵塞的地方通了,裡麵的水清了,臭味也沒有了。臉上長滿疥癬的那個人遞給露絲一張五百多鎊的賬單。“你們到底做了什麼,值那麼多錢?”她問道。那個人聳聳肩,指了指照相機、膠皮管和四個操作這些設備的昂貴的勞動力。“排水管出了什麼問題?”她問道。“你不用知道吧,夫人。”他眨眨眼睛,“請在七天之內付款。地址賬單上有。”露絲張著嘴巴,站在車道上,那些人跳上卡車,消失無蹤了。露絲陪孩子們坐在餐桌旁,試圖讓他們做家庭作業。她正在幫尼科做數學作業。數學不是他的強項,無法讓他保持注意力。“答案是多少?”她問道。可尼科對刺激安娜更感興趣,安娜還在為那天早上的事情而痛心。“那隻不過是一隻鳥,安娜。”他翻著白眼說。正在看書的安娜這時抬起頭來,她好像要把他殺了似的。露絲以前還從沒見過她這樣。尼科的漠不關心折磨著她。她不太清楚他跟那隻小鳥的死是否有關係。她不相信他是故意的,她確實認為他也許隻是動作粗魯了點,不巧折斷了小鳥的脖子。“露絲。”亞尼斯抬起頭來叫道。他在畫一具要做成木乃伊的埃及人的屍體,正把腦髓從屍體的鼻孔裡弄出來。“怎麼啦,亞尼斯?”“我們可以回到大房子裡來住嗎?”安娜看著他,目光銳利。“上麵的地方全被媽媽占了,她整天晚上彈吉他,不停地抽煙,我想回到下麵專門給我的房間裡來。”露絲看著正在用眼睛乞求自己的安娜,又回頭看了一眼兩個男孩,他們也正用乞求的目光看著她。她感覺自己好像正置身於美國電影《落水狗》中墨西哥人僵持不下的那個場景中,每個人都拔出槍來互相指著,誰都無法開槍。她這時才想起事情並不是那個樣子的,事實上,她在這裡還是能控製局麵的。“你們當然可以。”她對兩個男孩說道。“不要!”安娜低聲說道。“好!”男孩子們高聲喊道。“我們去把東西拿下來吧。來吧,亞尼斯。”尼科站起來,跑了出去。“謝謝你,露絲。”亞尼斯淺淺地鞠了一躬,然後跟著哥哥急匆匆地走了。“為什麼,媽媽?”安娜抬頭看著露絲。“有時候你得替彆人想想,安娜。他們需要得到適當的照顧,但在副樓裡他們得不到這樣的照顧。他們需要到這裡來。”露絲對波莉越了解,她就越相信是這樣。“可尼科…”“我知道。我說過我會確保你沒事的,是不是?難道你不相信我,安娜?”安娜低下頭。“我相信你,媽媽。”她說。“好的。我知道現在有點亂七八糟,但相信我,一切都會恢複正常。”晚飯,露絲做了檸檬烤雞拌小塊烤土豆,還有一份綠色的沙拉。這頓飯有點湊合。雞是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她總是喜歡在冰箱裡放一隻雞,以防萬一。她確實應該去購一次物了,但她一直在忙著清理東西。飯做好了,桌子也擺好了,她才搖鈴。這時從客廳裡傳來一聲抱怨。“我們能不能把這集看完?”安娜問道。她和尼科跟亞尼斯正在客廳裡看《辛普森一家》。安娜很顯然是在把露絲早些時候教給她的經驗付諸實踐。她是個好女孩。“還要多久?”“十五分鐘。”“好吧,但是結束之後你們得立即來。”雞再放十五分鐘也不會壞。再說,加雷斯和波莉似乎都不急於放下手頭的工作來吃飯。終於,加雷斯從廚房門裡把頭探了進來。“你好,陌生人。”她說,走過去吻他。“你好。”他的心思還在畫室,她看出來了。她雖然有點沮喪,可對於他的工作是個吉兆。“今天怎麼樣?”她給他倒了一杯酒,問道。“很難重新進入狀態。”他說,拿起酒,一口乾了,“你不在的時候,我沒多少時間畫畫。”“對不起。”露絲咬著嘴唇,轉身去攪鹵汁。“我不是那個意思。”他在桌旁坐下來,揉著眼睛,“乾一乾,停一停,很難找到工作的節奏。”“嗯,我們回來了,你可以想在那裡待多久就待多久。如果你願意,我甚至可以把吃的給你送去。”“噢,我覺得不至於那樣。”加雷斯一邊說,一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弗洛西怎麼樣了?”“在童車裡睡覺呢。她整天乾的事就是這個。噢,加雷斯。”她說著,拿起自己的杯子,在他旁邊坐下來,“我不能肯定她沒事。”“彆擔心了,親愛的。”加雷斯握住露絲的手,說,“凱特說需要時間。除了耐心等待,我們什麼也乾不了。”“最惱人的就是這個。”“去死吧!”尼科領著一群竊笑的孩子從客廳過來,完美的巴特·辛普森給他們留下了深刻印象。“尼科,你能上副樓叫一下你母親嗎?”露絲問道,“我覺得她沒有聽見鈴聲。”尼科雖然抱怨了一聲,還是迅速衝進了前麵的花園。“傑森死了。”安娜對她父親說道。“誰?”她坐下時,他輕輕捋著她的頭發,這是他經常做的一個動作。從她的頭發老是往九-九-藏-書-網後捋回原狀的樣子來看,露絲明顯覺得,安娜可能希望他不要捋她的頭發。“是我的鳥。”加雷斯不知道,安娜生氣了。“你的鳥?噢,寶貝,對不起。”露絲突然意識到,發現那隻鳥死時加雷斯就在畫室裡,他在那裡待了整整一天。女兒生命中一段影響她發展的完整的插曲,因為他忙於自己手頭的事情而錯過了。“有血。”尼科回來時說道。“什麼?”露絲猛地轉過身。“媽媽的手指因為彈吉他時間太長都流血了。”他說,“她簡直瘋了。”“她下來吃飯嗎?”“她說謝謝,不了。她說給她留一點,她有空時下來拿。”離演出不到一個星期了,從現在開始大概都會是這個模式了。露絲把波莉的飯菜裝在一個盤子裡,又用一個盤子蓋上,吃完飯後,她打發安娜端著飯菜上了一趟副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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