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超越極限 橫山秀夫 3360 字 1天前

車廂上印著“北關東新聞”幾個大字的大卡車,飛一般地駛出了報社,及時地把當天的報紙送往四麵八方。製版完成以後交付印刷的過程中,關於客機墜落地點的情報,還一直在群馬縣和長野縣之間徘徊著。根據設立在上野村的現場對策本部的記者,向社裡通報的消息,群馬縣和長野縣的警察都出動了,加上自衛隊和當地消防隊,總共一千餘人,正在山裡拚命地搜索。但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確定飛機墜落的具體位置,原因是兩縣交界的山區,地形非常複雜,就連上野村都有“關東西藏”之稱。看起來,要想確定客機的墜落地點,非得等到天亮不可了。據說前往葡萄嶺方向采訪的記者,已經多達300餘人,車堵得一塌糊塗。電視上不緊不慢地,播送著乘客和乘務員的名單。淩晨3點,辦公室才像一間老人病房似的,慢慢地安靜了下來。三分之一的職工留在了報社裡,一個個疲憊不堪,有的靠在沙發上,有的趴在桌子上,大家都想休息一下了。還有一個小時天就亮了,新的戰鬥馬上就要開始了。悠木和雅把身體靠在了椅子背上,心裡還在期望著飛機墜落在長野縣一側。當然,他也明白,也要做好墜落在群馬縣一側的思想準備,否則一旦變成事實,就該他們手忙腳亂了。天亮以後,如果確認是在群馬縣一側,就立刻向在上野村待機的記者,發出進山采訪的命令。目前,兩個記者去了葡萄嶺,四個記者還留在上野村,佐山和神澤去向不明,悠木給佐山的呼機打了好幾次電話了,一直沒有回音,恐怕是被堵在去葡萄嶺的路上了。悠木和雅現在不怎麼生佐山的氣了。給他們一個登山向導,顯然是瞧不起他們,換上悠木也會發火的。控製不了佐山的不安感,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厲害。新的戰鬥的狼煙,被電視報道點燃了。清晨5點多鐘,各電視台一齊播放,通過直升飛機拍攝的錄像。辦公室裡驚呼的聲音此起彼伏。人們就像打完了一個回合以後,休息了一分鐘的拳擊手似的,重新圍在了電視機旁邊。墜機的慘狀遠遠超出了人們的想象。墜落地點根本就看不見客機的模樣。美麗的綠色大山的山坡上,鮮明地刻著墜落的痕跡。由於攝影機拍攝角度的不同,散落的殘骸有時候看上去像英文字母V,有時候看上去像個飛鏢。白煙還在冒著,主翼的殘骸可以辨認得出來,上麵“日本航空公司”的英文縮寫“JAL”,也可以看得清楚,但也僅此而已,看不見機體在哪裡。機體呢?莫非掉進峽穀了?山坡上有很多東西,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就像發生交通事故以後,路麵上散亂的玻璃碎片一樣。悠木和雅的目光,落在了剛剛印好的《北關東新聞》上,一架跟墜落的飛機同型的噴氣式客機的照片,刊登在第一版顯著位置上。悠木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可以說,飛機被摔得粉碎。在朝陽的照射下,反射的一個一個光點,數小時以前還是一架巨型客機,載著五百多人在天上飛!不用說,那五百多人也被摔得粉碎!……悠木和雅忽然覺得,一股股熱浪在胸中翻滾,那是滿腔憤怒——為什麼客機會從天上,“吧嗒”一下掉下來呢?悠木從這時候開始,已經在思考事故的原因了。電視畫麵上,乘坐直升飛機,進行現場拍攝的電視台記者,在轟鳴的機器聲中,大聲地叫著:“群馬!墜落地點在群馬縣境內!……”圍著電視機的人們,“嗡”地一聲炸了窩。電視台記者繼續叫道:“墜落現場在群馬縣,多野郡上野村的大山裡!……”人們很快便平靜下來,因為他們知道,從現在開始,就要迎接相當漫長的戰鬥了。大家默默地看著電視機的畫麵——524個人死在了現在閃著光點的大山裡。靜靜的辦公室裡,開始有人小聲說話了,就像雨天剛開始掉雨點似的。漸漸地,雨越下越大,終於變成了暴風雨。辦公室恢複了往日繁忙的景象。以編輯部主任粕穀為首的三人領導小組,在家裡從電視上,得知墜落地點在群馬縣以後,馬上就來到報社主持工作。墜落地點的大山的名字,很快就判明了——禦巢鷹山!悠木和雅被這座氣宇軒昂的大山的名字震撼了。昨天晚上,悠木和雅想到了很多大山的名字,就是沒有想到禦巢鷹山!現在一聽這座山的名字,悠木馬上就會承認,自己想到的那麼多山的名字,哪座也不如禦巢鷹山的名字,與這次史無前例的,飛機失事事故的現場更相匹配。真是不可思議。可能有幾千雙眼睛在附近搜尋過,可能有幾萬、幾十萬雙眼睛,正在地圖上查找過,為什麼禦巢鷹山,遲遲不露麵呢?難道它在憑吊死者嗎?好像是小時候,躺在喝醉了的母親懷裡,聽過的一段神話故事。悠木和雅閉上了眼睛。一種令人無地自容的羞愧,在他的心裡翻騰,他想逃離現實——如果是墜落在長野縣那邊,死五百人也好,死一千人也好,都跟他悠木沒有關係。悠木和雅再次睜開了眼睛,看到的是電視畫麵上的禦巢鷹山。悠木的心被深深地劃傷了。無私地接受了這場特大事故的,不是彆的什麼山,而是它——禦巢鷹山!悠木和雅覺得:自己如同大夢初醒,大聲地叫了起來:“地圖!快拿地圖來!……”仔細地查看過地圖以後,悠木和雅決定派十個記者進山。葡萄嶺方向錯了,要在進入葡萄嶺之前,進入濱平礦泉入口,然後,沿著神流川側畔的林蔭道前進,走到頭以後,再越過一個小山穀,就可以到達禦巢鷹山了。從地圖上來看,這是一條捷徑。如果順利的話,三、四個小時就可以到達現場。悠木和雅給每個文字記者和攝影記者的呼機,都打去了信息電話,最早回電話的是佐山手下的副組長——川島。“給我爬上去!跟在消防隊後麵爬上去!……找不到現場的話,要隨機應變,跟在機動隊或自衛隊後邊往上爬!……”有消息說,搜索現場的人數,已經達到了四千人。悠木和雅命令川島,跟在彆人後邊,至少可以避免在山裡迷路。“萬一出了什麼事故,馬上找共同社的記者,借無線電通話機,求他們通知前橋分社。”“……明白了!”川島說話的聲音很緊張。早就聽說川島是個膽子很小的人。悠木和雅把聲音放緩和了一些,仔細地問:“佐山怎麼樣了?在上野村的現場對策本部,你見著過他嗎?”“見著了。他說要從長野縣的南相木爬上去,已經走了……我問過自衛隊的人,他們說走那條路最近。”這情報有點兒奇怪。可是現在,悠木和雅已經沒有辦法,再跟佐山聯係了。隻要翻過了葡萄嶺,尋呼機就夠不著了。“好!出發吧!……千萬不要勉強,自己覺得有困難,上不去,就儘早下山!……”悠木和雅吩咐道。早晨6點,報社召開了緊急乾部會議。會議研究的問題,是版麵的安排方法。第一版和社會版自不待言,照片、特集等一共12版,全都用來報道飛機失事,運輸省、日本航空公司、東京大阪的遺囑采訪等,多一半內容將采用共同社的電訊,群馬縣內的情況,則全部由《北關東新聞》自己組稿,特彆是“現場直觀”這個欄目,絕對要用《北關東新聞》的署名文章。接下來,悠木和雅就開始給各處記者,分派采訪任務,忙得不可開交。上午8點半左右,忽然有人在身後,拍了拍悠木的肩膀。回頭一看,是廣告部的宮田。本來宮田是準備好了登山用具,在家裡待命的,怎麼到報社來了?悠木和雅先對他表示感謝,宮田打斷悠木的話,憂心忡忡地說:“安西耿一郎那家夥被送到醫院去了。”“什麼,摔下來了嗎?”悠木和雅嚇得哆嗦了一下,眼前出現了安西耿一郎墜崖的慘狀。他咽了口唾沫,問道:“是衝立岩嗎?”“哎?你怎麼知道?”宮田不知道,安西耿一郎已經跟悠木和雅約好,一起攀登衝立岩的事。他在家裡等著悠木,叫他帶記者上山,等得無聊,就心血來潮地,給安西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是安西的兒子。宮田說:“具體情況,問了半天也沒問清楚,隻說爸爸被送到醫院裡去了,媽媽也去了。”安西耿一郎的兒子燐太郎,跟悠木和雅的兒子小淳同歲,雖然已經上了中學,但是,他看上去還像一個小學四年級的小孩子,性格特彆內向,不管你問他什麼,都得不到滿意的回答。但是,比起父母來,燐太郎更願意跟悠木親近。“知道了,我再打電話問一問。”悠木和雅馬上給安西家打去了電話,家裡沒有人。燐太郎到哪兒去了呢?學校?醫院?這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安西耿一郎為什麼被送進醫院去了呢?“難道安西耿一郎一個人,攀登衝立岩的時候摔下來了?”想到這裡,悠木和雅馬上想到了禦巢鷹山方麵的記者們,是不是也很危險呢?從電視畫麵上看去,那裡是非常險峻的。應該說比坐在辦公室裡想象更困難,記者們能夠順利地到達現場嗎?這時,有線廣播響了:“在現場發現了四名生存者……”報社裡一片歡騰。悠木和雅還從來沒有見過,報社裡有如此喜悅的場麵。有人活著!這真是奇跡!“富士電視台正在現場直播!……”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電視畫麵上,一個自衛隊員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個小女孩,直升飛機正把他們緩緩吊上去。歡呼、鼓掌、把手指放進嘴裡吹口哨,人們用各種方式,表達著自己的歡喜。自從得知飛機失事的消息以來,人們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笑容。四名生存者,這個新消息將大大改變,早晨乾部會上決定的版麵安排。悠木和雅馬上安排四名記者,奔赴醫院采訪。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到了下午三點,悠木和雅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因為在電視畫麵上,他除了可以看到自衛隊員和消防隊員的身影,還看見了他認識的縣警察局的好幾個警察,和彆的報社的記者模樣的人。可是,他們《北關東新聞》的記者,一個也沒有看見。禦巢鷹山現場,總共投入了文字記者和攝影記者12名,不至於一個都沒到吧?“現場直觀”這個欄目的署名文章怎麼辦?共同社的“現場直觀”之類的稿子,已經發過來了,難道這個全世界最大規模的飛機失事,當地報紙就沒有一點兒動靜,全都轉發共同社的稿件嗎?那樣的話,這個《北關東新聞》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呢?那將是悠木和雅最大的失敗,因為他是負責報道這次事故的“全權”!“現場直觀”跟一般新聞不同,記者的眼睛代表了《北關東新聞》的眼睛。在現場的所見所感,由生於群馬縣、長於群馬縣的記者們,親手寫出來,是什麼都代替不了的,換句話說,這是麵子,是尊嚴,“現場直觀”如果不是出於《北關東新聞》記者之手,將是《北關東新聞》的奇恥大辱!下午四點鐘已經過了,悠木和雅的辦公桌上,稿件堆積如山——《已經找到52具遺體》《三浦半島發現尾翼一部》《群馬縣政府在現場設立對策本部》《各國首腦致電慰問》《噩耗震驚農大二附中棒球隊》《等到了退票,丟掉了性命》《空前規模的賠償》《航空專家談空難》《行李中檢測出放射性物質》《美國波音飛機製造公司調查官來日》《日航總經理暗亦將引咎辭職》《安全神話崩潰》……稿件越來越多,悠木和雅看都看不過來。事故的嚴重性,從厚厚的稿紙上,可以感覺得出來。悠木一邊看著稿件,一邊不時地掃一眼電視屏幕;他還拿著電話,不停地撥著記者們的呼機,和安西耿一郎家的電話號碼。隨著時間的推移,悠木對安西的擔心,漸漸膨脹起來。最先聯係上的是安西家。電話那頭是燐太郎細小的聲音:“安西的家……”“我是悠木和雅,你小子聽出來了吧?”“哎,聽出來了。”“你爸爸怎麼樣了?”“住院了。”“為什麼?”“我也……不太清楚。”“生病了還是受傷了?”“摔倒了……”莫非是從衝立岩上摔下來了?悠木和雅無法做出判斷,於是又問:“在哪兒摔倒的?”“我不知道……”安西燐太郎聲音嘶啞,好像是在哭。悠木和雅儘了最大努力,把聲音變得更加柔和:“你去醫院看爸爸了嗎7”“去了,媽媽讓我回來,給他拿換洗的衣服。”“是嗎……爸爸現在什麼樣子?”“我不知道誒!……”安西燐太郎笑著說。“聽見我說話了嗎?”“他睡著了,可是……睜著眼睛。”悠木和雅覺得毛骨悚然。睜著眼睛睡著了,是醫生的話嗎?表達方式太奇怪了。悠木覺得再問下去,對燐太郎來說太殘酷了,於是問了問是哪家醫院,就把電話掛了。悠木和雅真想去醫院裡,看一看安西耿一郎的情況。但是,就給燐太郎打電話的這麼一會兒時間,又來了一大堆稿件。睜著眼睛睡著了,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悠木和雅心裡亂得很。縣立中央醫院,往返需要一個小時,讓田澤替他盯一會兒。轉過臉去一看,隻見田澤正用紅筆,在修改稿件呢。田澤看一會兒電視,然後修改一會兒稿件,悠木和雅馬上就知道,他在耍什麼花招了。他是想通過在電視畫麵上,看到的東西,把共同社的“現場直觀”稍加修改,變成《北關東新聞》的“現場直觀”!悠木探過頭去一看,果然不出所料。熱血湧上頭頂,悠木和雅一把將田澤手底下的稿件,給拽了過來。由於用力太大,弄得其他許多稿件散落在地上。“你要乾什麼?!……”田澤瞪著眼睛大叫。“你搞什麼鬼名堂?誰的指使?”“科長!有意見你找科長去!……”原來是等等力那小子,唆使田澤這麼乾的。現任社會科科長的等等力,是把“大久保聯合赤軍綁架事件”當作資本,來不斷炫耀的家夥,他的筆記本裡直到今天,還夾著當年發表過的新聞報道。飛機失事事件發生以後,表麵上等等力蔫兒蔫兒地不說話,背地裡卻指使田澤,乾這種不要臉的勾當。悠木和雅大踏步地,向等等力的辦公桌走過去。等等力抬起戴著金邊兒眼睛的腦袋,用尖利的目光盯著悠木和雅。“科長!……”悠木和雅厲聲說。“怎麼了?”等等力抬起頭來。“請你彆乾那種事好不好?”“哪種事啊?”“現場直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嘛,咱們的記者,一個都沒上去。”“現在下結論為時尚早!……”悠木和雅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兒可怕。等等力用更加可怕的聲音反擊道:“渾蛋,已經來不及了,你小子知道不知道!……都是因為你指揮不當造成的!”“畜生,你敢對你說的話負責任嗎?”悠木和雅厲聲喝道。就在這時候,身後有人興奮地大喊:“快來看哪!佐山!……”悠木和雅就像被人在背後,猛地擊了一掌,聞聲迅速地轉過頭去。電視畫麵上的確是佐山記者,他的後邊是神澤,倆人的衣服破破爛爛,被雨水打濕的頭發貼在頭皮上,顯得非常疲勞。但是,他們在現場!《北關東新聞》的記者在現場!悠木和雅看了看牆上的掛鐘,現在是五點一刻。現在馬上下山還來得及,可是,那將是相當危險的,特彆是沒有爬山知識的人,天黑以後下山就更危險了。但是,佐山會回來的!悠木和雅相信,佐山不會放棄任何努力,會跟著機動隊、自衛隊、消防隊什麼的下山來。離截稿時間還有七個小時,不,如果像昨天那樣,延長一個小時的話,還有八個小時!也許能夠趕在截稿之前,把佐山他們的“現場直觀”加上去。悠木和雅轉向等等力,激動地說:“‘現場直觀’要等佐山的稿子!”等等力冷笑一聲:“要是來得及的話——”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之間就到了晚上11點。離截稿時間,隻有兩個小時了,佐山還是沒有消息。除了等待以外,悠木和雅沒有任何辦法。社會版版麵把田澤偷梁換柱搞的“現場直觀”,已經準備好了,等不來佐山的稿子,就這樣發稿了。悠木和雅心急如焚,可是,電話鈴就是不響。步步逼近的時間,把悠木擠到了懸崖邊上。天黑以後,使悠木和雅感到不安的消息,一個接一個地傳來。禦巢鷹山的確是一座不好對付的山。能夠到達現場的記者,應該說是相當幸運的,絕大多數記者都敗退了下來,有的是因為迷路了,有的是因為被斷崖擋住了去路,有的則是被疲勞擊倒了……《北關東新聞》派過去12名記者,抵達現場的隻有佐山和神澤兩個人。馬上就到半夜12點了,悠木和雅在心裡不斷念叨著:“不要緊,不要緊,佐山肯定能回來,比平時延長一個小時截稿,佐山肯定是知道的,他肯定在緊趕慢趕地下山呢,下山以後碰上任何一個電話,他都會及時跟我聯係,把‘現場直觀’通過電話傳給我!……”“截稿了,截稿了!……”突然,編輯部主任粕穀叫著走過來。編輯們雪崩似的離去,到二層的製作部,對版麵做最後檢查,繼而開始印刷。“他媽的!……”悠木和雅急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等一等!還有一個小時呢!……”粕穀回過頭來,滿臉驚訝地看著悠木:“今天的截稿時間不延長!……”“為什麼?”“現有印刷機狀態不好,得使用老式印刷機,老機器印得慢。”悠木和雅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換掉機器的事?難道是……有人故意不通知他?悠木和雅緩緩扭過頭去,看著社會科科長等等力,怒目而視。等等力則麵無表情地與悠木對視著。“要是來得及的話……”悠木和雅終於明白:等等力冷笑的含義了。世界上最大的飛機失事的“現場直觀”的署名文章,等等力是不肯讓給年輕記者的!“大久保聯合赤軍綁架事件”的亡靈複活了!悠木和雅氣得渾身哆嗦:嫉妒,竟然使一個堂堂五尺的男子漢,變得如此膚淺!眾人散去,難耐的寂靜。等等力也從椅子上站起來,向門口走去。悠木和雅把自己的看法,向等等力的後背扔了過去:“你也配當一個記者?!……”等等力的腳步停了一下,頭也不回地走了。悠木和雅重新坐在椅子上,等著佐山的電話。他堅信,佐山一定會來電話的,不能離開這裡!雖然已經40多個小時沒有睡覺了,悠木卻沒有絲毫倦意。12點半,“日航全權”辦公桌上的電話鈴響了。“我是佐山!……現在報告現場直觀!記者佐山、神澤在禦巢鷹山……”那是一篇扣人心弦的禦巢鷹山現場直觀!登不了了——悠木強忍著噴湧欲出的淚水,把這幾個字咽了回去。聽著佐山在電話裡,氣喘籲籲地念他的稿子,悠木和雅心想,在《北關東新聞》,一個新的時代——“日航時代”就要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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