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輕蔑(1 / 1)

自從那件事以後,寂白有意疏遠了與謝隨的接觸。回想上一世,她每每翻閱謝隨保留下來的關於那場事故的新聞報紙,看見報紙上那輛彎曲變形的賽車被人從山崖下拖上來,都覺得...心驚膽戰。她無法確定,那場事故究竟是人為還是意外,甚至不知道經曆姚武這次事件之後,他究竟有沒有躲過一劫。上一世的寂白,中學階段與謝隨幾乎沒有任何交集,很多信息都是後來從他隻言片語的口述中得來。而現在,她和謝隨的交集慢慢變多,她無法預料未來的結局會導向何方,她害怕這種不確定性,因為她現在唯一能夠左右的僅僅是她自己的人生。寂白遇到陳哲陽的那天,是冬日裡少有的豔陽天。她打開自行車鎖鏈的時候,聽到一個清朗的嗓音從她身後響起來:“寂白?”寂白回頭,隻見陳哲陽單肩背著書包,推著自行車立在她的麵前,他還是少年時的模樣,黑白分明的眼睛,英俊清秀的五官,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帶著春暖花開的微笑:“沒想到啊,來德新高中的第一天,就遇到你了。”陳哲陽是寂白的青梅竹馬,也是她在青春歲月裡,唯一喜歡過的男孩子,當然,是那種默默放在心底的喜歡。陳哲陽非常優秀,高二那年轉入德新高中,於是接下來的兩年時間裡,他穩居學校年級第一的寶座,直到高考,成為了本市的理科狀元。他家境優渥,典型的富家公子,翩翩如玉,謹言慎行,擁有良好的教養。和女孩接觸的時候,他極有紳士風度,讓人如沐春風。任何女孩都沒有辦法抵抗這種男孩的誘惑力,包括青春時期情竇初開的寂白,在高考之後的那個晚上,陳哲陽對寂白告白了,兩個人考上了同一所大學,理所當然地在一起了。寂白甚至覺得,陳哲陽是她灰暗人生裡唯一的一抹亮色。直到後來...…陳哲陽一次又一次地勸說寂白去醫院給寂緋緋輸血,安慰她,告訴她這些都是你應該做的,我喜歡的寂白,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孩子,一定不會不管姐姐的死活。直到寂白奄奄一息之際,陳哲陽才把真相告訴她——陳哲陽喜歡的人是寂緋緋,因為寂緋緋很柔弱,能夠滿足他所有王子和英雄的幻想。他之所以選擇和寂白在一起,也是為了用這種方式,默默地陪伴在寂緋緋的身邊,他覺得自己非常偉大,甚至勇於為愛情而犧牲自己的幸福。後來,他無數次地勸說寂白去輸血,一開始連哄帶騙,到後來道德綁架,甚至是強硬地將她拖到醫院。為了成全他那自以為偉大的愛情使命,他犧牲了寂白。他和父母、和寂緋緋一樣,本質上都是打著感情牌吸血的魔鬼。......“咦,小白,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哲陽哥啊。”陳哲陽揉揉後腦勺:“咱們都有好多年沒見麵了,怎麼,你不認識我了嗎?”寂白眼角微冷,淡淡道:“怎麼會,我怎麼會不認得哲陽哥。”他那張偽善可惡的臉,化成灰她都認得。“沒想到一晃這麼多年,你都長這麼高了,都快認不住來了。”陳哲陽走過來想要伸手摸摸寂白的腦袋,不過寂白敏捷地避開了。感受到寂白對自己的冷淡,陳哲陽有些不解:“怎麼,多年不見,跟哲陽哥生疏了嗎?”“人都會改變。”寂白轉過了身:“我也不是以前的我了。”上一世的寂白喜歡陳哲陽,明明白白,陳哲陽心裡也知道,所以他一直吊著寂白,直到下定決心“為愛犧牲”,他才選擇向寂白“告白”,那時候寂白以為自己的愛情降臨了。她沉浸在愛情的驚喜中,卻不會想到,這會是一場騙局。寂白推著車離開,陳哲陽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和她一起走出了校園。“對了,明天我們寂陳兩家要一起吃飯,這件事你知道嗎?”“不知道。”“那就當我提前告訴你吧,到時候你一定要來啊,還有你姐姐。”說到寂緋緋,陳哲陽的神情都溫柔了許多:“對了,她的病情好些了嗎?也真是可憐,生了那樣的病,白白,作為妹妹你可以要照顧她啊。”寂白心裡想著,上一世她怎麼就那麼蠢呢,看不出來陳哲陽對寂緋緋的一片赤忱之心。“我還有些事,就先走了。”寂白實在不想與陳哲陽多費唇舌,騎上自行車,準備離開。“等一下。”陳哲陽擋在寂白麵前,不解地問:“白白,是我哪裡做得不對嗎,怎麼感覺你對我...和以前不一樣了?”“沒有,我要回家寫作業了。”寂白態度依舊冷淡:“請你讓開,行嗎?”陳哲陽是真的察覺到不對勁了,作為一個在彆人眼中幾乎完美無暇的男孩,他當然要尋根究底,把事情弄清楚了。“是不是我哪裡惹你不高興了,你才對我這樣?”他擋在寂白的麵前,並不準備輕易放她離開:“你說清楚,不然我今天晚上都會睡不著。”“你睡不睡得著,跟我有關係?”就在這時,謝隨和叢喻舟幾人也騎著山地自行車從學校裡出來。謝隨望見了不遠處馬路邊上爭執不下的男女,男孩擋在寂白的身前,看樣子是纏上她了。謝隨的眼角冷了冷,漆黑的眸子裡蓄了一絲怒意。叢喻舟說:“看來真有不少人惦記著1班的寂小白啊,隨哥,管不管。”謝隨麵無表情道:“老子沒這麼犯賤。”寂白既然不搭理他,和他保持距離,他也不想死纏爛打,鬨得麵目難堪。謝隨騎上自行車,徑直從兩人身邊駛過,還吹了聲悠長的口哨。寂白看到謝隨一閃而過的身影,心頭驀然一驚,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平靜,看樣子他是不會多管閒事,這樣最好。謝隨將車速放緩了,心裡有個聲音在不住地說——“吱個聲,老子就回來幫你。”“哪怕叫聲名字也好。”“我會幫你的,你喊我一聲。”女孩緊咬著下唇,倔強地一言未發。“該死。”他終究還是放心不下。謝隨將自行車掉了頭,暴戾地朝著陳哲陽衝了過來,經過他停靠在路邊的自行車,順手一提,用力往正前方的梧桐樹扔了過去。隻聽一聲“哐”的巨響,陳哲陽的自行車撞上了梧桐樹,整個車輪都變形了。陳哲陽被這突如其來的驚變嚇了嚇,不明所以地望向謝隨:“你乾什麼!”謝隨踩下刹車,長腿點地,漆黑的眸子帶著一股淩厲之意,冷冷睨著他:“看你不爽,行不行。”寂白趁此機會,趕緊騎車準備立刻,陳哲陽的手落到寂白肩上:“小白,等一下...”“拿開你的臟手。”謝隨突然怒了,扔下自行車走過來,準備給陳哲陽點教訓。寂白害怕姚武的事件重演,陳哲陽可不是姚武之流,他家有錢有勢,輕易得罪不得。她擋在了謝隨身前:“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謝隨眼角的怒意漸漸冷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難以言說的寒涼。“再說一遍,不用我管?”“你不要管我的事了,謝隨。”寂白不敢看他的眼睛,推著車匆匆離開。而此時叢喻舟和蔣仲寧也跑了過來:“行了,沒多大的事,你是剛轉來的新生吧,我們也不和你過不去,自行車賠你,行吧。”陳哲陽初來乍到,也不想和這幫人計較,見寂白離開了,他不再耽擱,推著自行車離開,眼底儘是不屑。他不屑於和他們計較,都是社會底層的敗類,拉低他的格調。謝隨很熟悉陳哲陽眼底的輕蔑之意,這樣的眼神,他見過很多,那些自詡上流的家夥,可不就是喜歡用這樣的眼神審視他嗎。謝隨的手攥緊了拳頭,手背有青筋隱現。他所愛慕渴望的女孩,那個美好得宛如初雪般乾淨純白的女孩,打心眼裡會看不起出身底層的他嗎。謝隨騎著車,一言未發離開了。身後,叢喻舟和蔣仲寧麵麵相覷,不明白他這又是怎麼了。**寂白回到家中,寂緋緋正站在全身鏡前試裙子,裙子是淺粉色流蘇的款式,她拎著裙擺兜了一圈,欣賞著鏡子裡的自己。“媽媽,哲陽哥這次從美國回來,還會走嗎?”“聽說是不會了。”陶嘉芝說:“以後應該都會留在國內。”“真好,這樣以後就可以經常見到哲陽哥了。”“是啊,聽陳叔叔說,他是特意要求轉到德新高中的,就是因為兩個妹妹在德新高中。”“是嗎,媽媽,我真開心。”寂白知道,寂緋緋對陳哲陽的興趣,遠遠沒有對謝隨的興趣大,一個是陽光開朗的鄰家哥哥,另一個是陰冷痞壞的不良少年,像寂緋緋這種從小到大不缺愛的女孩,更樂於奉獻自己的愛,去溫暖後者。但是寂緋緋也知道,自己的妹妹寂白自小暗戀陳哲陽,而陳哲陽喜歡的人,卻是她,這讓她感到無比的滿足。寂緋緋經常會用這件事來打趣寂白,令她心碎,這讓寂緋緋覺得自己很有魅力,也很有成就感。寂緋緋見寂白麵無表情地經過,有意要刺激她,說道:“白白,哲陽哥回來了,剛剛他來找了我,還給我帶了一盒外國的巧克力呢,白白,你彆客氣,拿著吃。”巧克力就擺在茶幾上,包裝精美,還捆著漂亮的絨花係帶,看上去價格不菲。上一世,寂白為了這盒心上人送給姐姐的巧克力,傷心不已,很多夜裡還躲在被窩裡哭過,為此耿耿於懷了很長一段時間。然而現在,寂白內心毫無波瀾,且她早有準備,從書包裡抽出了剛剛去進口商店買的一模一樣的巧克力,對寂緋緋道:“謝了,姐姐,剛剛我遇到了哲陽哥,他也送了我一盒,不過我不愛吃巧克力,姐姐喜歡就給姐姐,如果你吃不完,就扔了吧,不用還我。”說完她放下巧克力,上樓回了房間。寂緋緋攥著裙擺的手驀然握緊了,方才陳哲陽來找她,分明說的是隻送給了她一個人,沒想到轉頭居然又送了一盒給寂白!寂白深知,她高貴的自尊心,受不了愛慕自己的男孩對彆的女孩一視同仁。其實,寂白覺得自己做這些事也是挺無聊的,如果寂緋緋不向她炫耀巧克力的事,寂白壓根不會把買的那盒巧克力拿出來。但寂緋緋顯然是心懷惡意說出這件事,目的就是為了讓她心碎,那麼寂白也不會坐以待斃。操刀為生者,必死於刀下,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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