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用怕(1 / 1)

姚武組的局,他卻不需要親自上陣,而是請了人幫他比賽。見麵的地點是在回虎山半山腰的斷崖邊,蕭瑟的山風呼嘯著,回蕩在峽穀裡宛若百鬼哭嚎。謝隨從車裡走出來,遙遙地望見姚武幾人不耐煩地倚靠在車邊,已經等候多時了。“謝隨,遲到了啊。”謝隨漫不經心道:“又他媽不是上課,還管遲到不遲到?”姚武吃了一癟,訕訕地說:“既然是我約的局,那就由我來定規矩,沒意見吧。”“隨便。”姚武和周圍幾個男孩交換了眼神,說道:“玩速度你是專業的,今天我們換個花樣玩玩。”“你想玩什麼?”“玩命。”姚武回頭招招手,車邊,一個穿著白色的賽車服,脖頸邊有紋身的男人走了出來。“看到前麵的懸崖了,就往那兒開,速度不能低於80碼,誰他媽先停,算誰輸;相反,到最後誰越靠前,誰贏。”此言一出,叢喻舟臉色變了變,不過他還是沒有露怯,衝姚武道:“行啊,我們隨哥陪你玩命,你他媽也該拿出點誠意來,親身上陣啊,請人玩算幾個意思。”姚武道:“咱們之前說好了,我約的局,規矩也是我來定,能玩就玩,不能玩就他媽乖乖給老子道歉。”“你定規矩也不能瞎定吧...”叢喻舟還想說什麼,謝隨回頭的眼神止住了他。“行,就按你的規矩來。”姚武眼角露出狡詐的笑意,覺得這次他媽總算能把謝隨囂張的氣焰按下去了,他花了大數目請人來比這個局,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很有信心能贏謝隨。謝隨二話沒說,上了車。姚武拿出手機準備錄視頻,同時也沒忘叮囑他雇的紋身男:“給我往死了開,越往後,錢越多,拖死他。”紋身男點了點頭,看樣子也是下了決心,要錢不要命。叢喻舟實在不放心,拉開副駕駛的門準備坐進去。謝隨卻提前一步鎖了門。“隨哥,我跟你一起。”“不用。”“隨哥!”謝隨偏頭望向他,黑漆漆的眸子裡暗流湧動:“你站在邊上看就好,下次帶你,乖。”“......”謝隨越是認真的時候,就越是喜歡用輕浮這樣的口吻說話。叢喻舟願意跟他,他心裡是感動的,但這是他的局,也是他的命,更是他無可遁逃的人生,他避無可避,隻能麵對,但毋須拉彆人下水。姚武走到了馬路中間,拿著手機對著兩輛賽車,拍下特寫鏡頭,嚷嚷道:“開始了!走!”謝隨啟動引擎之後,方向盤一歪,朝著姚武撞了過去,姚武嚇得魂飛魄散,張牙舞抓地叫著:“你乾什麼!”然而謝隨隻不過和他開個玩笑而已,在他身邊繞了個彎,駛了出去,但姚武卻差點嚇尿了。蔣仲寧叢喻舟等人笑了起來:“就這點膽子,你他媽還跟我們隨哥玩命呢。”姚武爆了幾句粗口,眼角顯出戾氣,心說待會兒有你好看的。公路的儘頭是一道九十度直角的轉彎,且這段路護欄缺損,很多車經過此地都會放慢速度,以確保不會因為巨大慣性而跌落山崖,即便是最優秀的賽車手,也不敢在這條路上無所顧忌地開車。但今天,玩的就是心跳。謝隨將車速控製在八十碼,而紋身男也將車身保持與他並行,甚至要慢上幾碼。謝隨透過車窗望了望他,他衝謝隨咧嘴一笑,看樣子是要死拖著他了。謝隨稍稍踩了一腳油門,將距離拉開,而紋身男眼見著便要落後於他了。規則說的是最後誰越靠前,誰贏,因此一味地放慢速度也不行,姚武看著有些急了,拿著對講機大喊:“跟上去!追上他!”紋身男沒辦法,隻能跟著一腳油門踩下去,追上了謝隨。謝隨的速度已經加到了九十碼,極速奔馳在那條筆直險峻的公路之上。紋身男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眉心緊簇,隻能全力追著他,卻又不敢加快速度超過他。姚武拿著望遠鏡,遠遠的看著兩輛並行疾馳的跑車,眼見著懸崖近在咫尺,而謝隨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最後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紋身男已經有些露怯,他本能地點住了刹車,可是對講機裡姚武刺耳的聲音傳來:“今天要是輸了,你他媽一分錢都彆想拿到,他停下之前,你不準停!”紋身男想著姚武給他開的高價,他狠了狠心,終於還是踩下油門,追上了謝隨。眼看著公路彎道的懸崖已經近在咫尺,謝隨的目光平視正前方,漆黑的眸子波瀾不驚,他依舊沒有減速。紋身男時而看看他,又看看前麵咫尺之距的深淵,心跳加速,全身的血液沸騰洶湧。二十米、十米、五米……他終於受不了這種刺激的挑戰,猛地大叫了一聲,一腳踩下了刹車!輪胎與公路劃出一道尖銳的“嗞拉”聲,而在他停下來的下一秒,謝隨也踩下刹車。他前麵的公路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懸崖,繚繞著白霧,車身已經有三分之一駛出了斷崖!叢喻舟和蔣仲寧懸著的一顆心驟然放鬆,大罵著謝隨他媽的不要命了,衝過去將他從車裡拉出來,推搡著他,也擁抱著他,緊張激動的心情難以平複。紋身男的車頭與謝隨的車尾差了約莫兩米的距離,他從車裡下來,全身的力氣仿佛是被抽空一般,撐著車身,差點他媽的吐了!姚武跑過來,難以置信看著謝隨駛出懸崖三分之一的車身,無話可說。麵前的謝隨,那冷峻的眉弓之下,深邃的眸子裡凝結著死亡的氣息。亡命之徒。他回頭罵了紋身男幾句,便讓手底下的人開著車離開了。他和謝隨的賭約很多人都知道,腦門上的傷算是白捱了,不僅如此,他還要申請轉班,並且以後在學校裡看見謝隨,避著走。經過這次事件,姚武也清楚地認識到,謝隨那樣不要命的家夥,他是真的惹不起他。從回虎山公路回來的路上,蔣仲寧開車,叢喻舟坐在副駕駛,而謝隨一個人坐在車後座,沉默著,一直沒有說話。叢喻舟透過後視鏡望向他。他的手撐著挺闊的額,臉色沉靜,飛速流過的路燈在他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誰能真的不要命,剛才生死之際走一遭,他心裡應該也不平靜吧。叢喻舟沒有打擾他。謝隨終於摸出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寂白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她正在吃飯。“喂。”“請問是哪位?”電話那端沒人吭聲,隻有風在呼嘯。“喂?”“我聽不見你說話。”“咦?”......女孩的聲音就像溫軟的棉花糖,黏黏的,穿過他的耳膜,震顫著他孤獨的心靈。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如此渴望聽到她的聲音。方才在生死邊緣走過這一遭,看著漆黑無邊的懸崖深淵,他心頭升起一陣無名的恐懼。生死相隔,此生永不複見。這陣劇痛仿佛來自於靈魂深處,像刀子一樣剔刮著他的心,他的眼睛驀然便紅了。“白白,是誰的電話?”“不知道,媽媽,可能打錯了。”電話裡傳來一陣冰冷的忙音,謝隨放下手機,揉了揉眼角,平複著心裡翻湧的情緒。而第二天上午,那段視頻在學校裡傳遍了。當寂白從班級群裡看到那段亡命飆車的視頻,看到車頭幾乎駛出懸崖之後驟停,謝隨從車裡走出來的畫麵,她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雙巨大的手掌扼製住,無法呼吸...沒錯,上一世發生的車禍事故,謝隨的車衝出了懸崖,搜救人員找到他的時候,滿身的鮮血,雖然最終還是保住了一條性命,但他已經形同廢人。提前了嗎,他避過一劫了嗎,還是隻是巧合!無數疑問纏繞著寂白,她心很亂,同時也漸漸明白,謝隨所經曆的一切,怨不了任何人,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她想到昨天接到的那個無名的電話,聽見裡麵傳來瑟瑟的風聲,她的心突然揪緊了。她放下手機,衝出了教室。殷夏夏不明所以,見她神情不對勁,也連忙追了上去:“白白,快上課了,你去哪裡啊?”寂白沒有回頭,徑直上樓,來到了十九班教室門前,迎麵便撞見謝隨拎著水杯走出教室。兩個人狹路相逢,麵麵相覷,寂白一張小臉因為憤怒,脹紅不已。謝隨嘴角忽而綻開了一抹微笑,一句“來找我”還沒問出口,寂白加快步伐走到他的身邊,揚起手便是一巴掌...她現在一切行為都已經不受理智所控製,隻想好好發泄心中的鬱憤,卻在巴掌距離謝隨臉頰不過分寸之際,停了下來。她從來沒有打過人,也狠不下這個心。即便是可惡至極如寂緋緋之流,她都從來沒有想過傷害她的身體,當然,她更多是出於不屑。周圍不少經過的同學瞪大了眼睛,驚愕地望著寂白,她居然...居然敢對謝隨動手!天知道,她哪裡來的熊心豹子膽。謝隨的臉色冷了下去,側眸望了望她的手,白皙柔軟的掌腹裡纏繞著柔順的紋路。所有人都以為寂白死定了,哪怕她這一巴掌沒有扇下去,但謝隨是什麼人,他能輕易放過她嗎。令人未想到的是,下一秒,謝隨握住了她的手背,輕輕一按,讓中止的那一巴掌,穩穩地扇在了自己的臉上。“想打就打。”少年低垂著眉眼,漆黑的眸子凝視著她,聲音柔和——“不用怕,你是我永遠不會還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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