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坐這個去嗎!?”迎著狂風,諸葉高聲問道。嘈雜的環境迫使她提高了音量。眼前有一架民用直升機。引擎已經發動,正在原地待命。東京總局大樓的樓頂竟成了停機坪。因為說要去吃晚餐,所以諸葉以為從駿河辦公室所在的地下一層坐電梯要到地上一層,布雷斯按下的卻是“R”的按鈕。在諸葉頭頂還在不斷冒著問號的時候到達了屋頂。從電梯裡出來的瞬間,看到正在做起飛準備的Eurocopter EC 135 “HERMES・EDITION”,他一時說不出話來。“當然了,坐它去是最快的”查理回答道。但他完全沒有為聽的人著想,聲音立刻被螺旋槳轉動聲和下降氣流的風聲掩蓋了。庫洛耶遞給他一台對講機,他們才終於可以正常對話。“查理大人不喜歡汽車。路上既要等紅綠燈,又容易堵車,很容易讓人煩躁。”“真是個急性子……”據說他們來的時候也是從羽田包機來的。直升機的內部布置成了會客廳的樣式,比想象中要寬敞許多。我旁邊坐著靜乃,對麵是查理、庫洛耶和布雷斯,五個人坐進去還綽綽有餘。雖然座椅有點硬,但靠背的完美設計可以讓人保持一種非常舒服的坐姿。所有人坐穩後直升機立刻起飛了。尾椎骨上方流淌過一股難以描述的漂浮感,諸葉臉上露出了難為情的神色。庫洛耶和布雷斯笑了起來,查理也咧開嘴一臉嘲笑。確實沒有辦法,這和使用“神足通”和“羽毫的體現”起跳的感覺不同,這種難受的感覺很難讓人習慣。我們的目的地是橫濱。“辛苦你差不多再忍耐十分鐘就到了,灰村君”庫洛耶向飛行員大致詢問了一下,非常溫柔地安慰我說。不管怎樣,通過聊天分散注意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查理先生,移動都坐直升機不會很貴嗎?”“不知道。反正就是些不值一提的小錢罷了”查理仰坐在座椅上,嗤之以鼻。不愧是法國的金融大亨,說出來的話就是不一樣。(好吧,我也不在意這些了)要是再繼續問下去就有點不識趣了,既然不知道花了多少錢也就沒有浪費一說了。要是不這樣說服自己,諸葉一刻也不能平靜下來。“話說你覺得坐電車過去會花多少錢,靜乃?”“不太清楚,因為我平時也不怎麼坐電車……也許連一千円也花不了吧?”“要是坐電車就好了……”我麵露難色,嘟囔了起來。窗外的景色非常美麗,但我根本沒有閒情逸致去欣賞。因此——“喂,你。”查理傲慢地說道。諸葉反應了很久才意識到在叫他。“怎麼了?”“跟我說說,你覺得‘不可視(Invisible)’到底是什麼?”“真突然啊。話說這個問題怎麼不在剛才討論的時候問”“那樣隻會浪費時間。我隻和合適的對象進行討論。對待那些愚昧的人,讓他們閉嘴聽從命令才是唯一有益的相處方式。”“真是嘴下不饒人啊”諸葉也和高梨、匂阪、駿河他們見過交談過,他們確實不是特彆傑出的人,但查理的這種說法也很難讓人接受。不過既然他現在想認真談論這件事,諸葉也沒有理由拒絕。“我哪知道“不可視”到底是什麼啊,一點線索也沒有。況且就算現在猜出來一些可能,也隻會讓人產生一些先入為主的觀點,這樣反而會更加危險吧?不論它到底是什麼,最重要的還是如何應對它。關於這一點,我認為弗拉維的計劃非常縝密。”“說的沒錯。真是無趣”“我可不想被你這麼說”諸葉向著天天拉著臉穿一身黑衣的青年反駁道。“所以呢?既然你都這麼說了,你已經猜到它是什麼了吧?”“是格雷姆”“……啊?”查理的猜測實在是過於離譜,諸葉一瞬間沒能反應過來。“聽我說。它肯定不是一般的格雷姆,它恐怕是無色透明、擁有極佳的靜音和氣息遮蔽性能、擁有最高級隱蔽能力的格雷姆”“有人能造出這樣的東西嗎?”諸葉現在擁有的前世記憶中,沒有一點有關格雷姆的知識。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修•薩烏拉根本沒有造過,還是因為無法回憶起來,但諸葉是根本沒有那方麵的天賦。查理回答說。“可以的。隻要第九代PSG以‘異端者’為素材就能造出這樣的格雷姆”他身旁的庫洛耶和布雷斯也點頭讚同這個結論。“我們也是最近才想到這一點的”“多虧從亞鐘學園得到了一些情報:我們‘太陽搖籃’的傳說人物得以幸存,卻墮落成了六翼會議(Six Wing)的一翼”“這就是燈下黑。但得知這件事之後,所有的事情就都說的通了”“‘不可視’在最初的五年間綁架了十名救世主(Savior),這件事灰村君也知道吧?而被綁架的所有人——除了一個人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光技使用者(Light Savior)’”“也就是說‘不可視’隻綁架白鐵嗎?但那個例外是黑魔弗拉維吧?可能隻是碰巧白鐵比較多,和白鐵黑魔沒什麼關係吧……”“有關係。對於‘不可視’來說,弗拉維正是例外”“被綁架的十個人都是各國實力數一數二的人。然而,要是被無色透明、隱蔽性高的格雷姆偷襲,光技使用者根本無法防禦”“但如果是‘暗術使用者(Dark Savior)’的話,越強的暗術使用者越有可能擁有護衛用的格雷姆吧?”“所有的格雷姆都不是靠視覺偵查敵人的。就算‘不可視’是無色透明的格雷姆,就算主人感知不到它,護衛格雷姆也可以完美迎擊”所以“不可視”不去襲擊高位的黑魔,庫洛耶他們說道。目前為止還說得通。但問題是按照這個理論,為什麼隻有弗拉維是個例外呢。“難道弗拉維沒有護衛格雷姆嗎?”“蠢貨。那怎麼可能”“不帶罵人的吧。我明明很認真的在問問題”諸葉有些生氣,但查理隻是哼了一聲沒有理會他。庫洛耶和布雷斯安慰諸葉“算了算了”,又說道“現在製造格雷姆是我們的專利。當然弗拉維也有格雷姆,她被綁架的時候,身為護衛的我也有格雷姆”“也就是說,‘太陽搖籃’的格雷姆無法迎擊‘不可視’,這就是例外”“難道說……”聽了這麼多信息,諸葉腦中突然閃過了一個想法。然而他不敢說出自己的推理讓他們驗證這個答案是否正確。因為這會涉及“太陽搖籃”最敏感的部分。他瞥了一眼身旁的靜乃,她閉著眼睛,裝作沒有聽到剛才的對話。(這個推理還是留在我的腦袋裡吧)諸葉做出了決定。就在這時。“這事不得外傳——”查理先做了個開場白。這個高傲的男人,將這些值得這麼說的情報,告訴了諸葉。“——‘太陽搖籃’的所有格雷姆,都是基於初代PSG編造的基礎術式製造的。那些基礎術式無異於黑匣子。無法改動。無法超越。而初代在這個黑匣子裡,編入了格雷姆的停止代碼。內容我是不會說的,但如果使用PSG代代相傳的停止代碼,‘太陽搖籃’製的格雷姆無一例外,都會暫時陷入功能損壞狀態”果然是這麼回事,諸葉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為什麼初代PSG會在基礎術式中編入這種代碼,原因也不難想象。大概是為了防止部下造反之類的吧。“多謝你告訴我你們自己的弱點。”就算說到這一步,諸葉還是認為將“不可視”斷定為格雷姆為時尚早。查理他們應該也很清楚提前蓋棺定論的危險吧。這一點弗拉維已經在她對應所有可能性都能擊破對手的計劃書中寫的很清楚了,諸葉也沒擔心。這裡最重要的是。“亞鐘學園受到襲擊的時候,路易斯•聖•謝爾曼操控的格雷姆造成了很大的損失。要是你對上那家夥,能用停止代碼輕而易舉地控製住它嗎?”你是不是可以成為路易斯的天敵,諸葉包含期待地問道。“做不到”查理毫不留情地回答說。初代編造的基礎術式隻用地球上存在的天然素材就能造出格雷姆,是名副其實的將不可能轉變成可能的秘術。但反過來說,它的優點也僅此一個。對於得到了“異端者(Metaphysical)”這種夢幻材料的路易斯來說,已經沒有依靠初代基礎術式的必要了。路易斯應該是利用自身前世掌握的獨特技術和造詣製造格雷姆的。所以查理知道的停止代碼對她操控的格雷姆是無效的。查理這樣解釋道。“是這樣嗎……看來天下沒有這般好事啊”諸葉把頭用地抵住靠背,“蠢貨。就算不依賴那種東西,我也絕對不會輸給六翼們的”查理感到很無趣,表情顯得越來越不滿了。討論就此終止,飛機後部乘客艙回蕩著螺旋槳轉動的聲音。但是氣氛沒有變得很尷尬。因為飛機已經到達了橫濱港未來停機坪,飛機開始準備降落。諸葉出生以來第一次來到橫濱中華街。街上基本就是中華料理店和民藝品店——小的店鋪像小攤一樣,大的店鋪則占了一整棟大樓——這是一條店鋪鱗次櫛比的繁華街。東京都內的繁華街兩旁的大樓從上到下密密麻麻擠滿了餐廳,那種光景看了簡直讓人感到一陣眩暈。和東京比起來這裡就顯得有些缺少衝擊力了。不過,在路過的公園裡看到了中式的大門和廡殿頂,非常有格調。過度裝飾、花裡胡哨、熱鬨喧囂。充滿了異國風情。光是看一看就感到很開心。意外地感受到了觀光的快樂。諸葉在街上走著走著,忽然又注意到了一件事。這裡的餐廳不論哪一家,即使是看起來非常高檔的飯店,店門口都會擺一份餐單。請放心享受吧。請選一家適合您的餐廳吧。給人一種整條街都在歡迎自己的感覺。大家跟著布雷斯來到了這次打算去的飯店。這是一家廣東菜的有名老店,一看大門就知道是一家門檻不低的飯店。就像是一棟七層的精致小樓俯視著我們一樣。正對洋溢著喧鬨氣氛的大街,這家飯店位於較深處,腳下精美的馬賽克石磚和兩旁形似竹林的藝術品都好像在拒絕——咳咳,迎接諸葉這個鄉巴佬。正麵的巨大看板上赫然寫著難認的店名,用莊嚴的書法寫的端端正正。這裡店門前果然也擺著菜單,諸葉小心翼翼的湊上前去看。看到價格欄裡的數字,諸葉猛然感到一陣暈眩。“走了。第七位。”“等等再考慮一下吧”諸葉連忙阻止毫不猶豫就要進店的查理。“真任性啊……你有什麼不滿?”“我可不想被你這麼說。我隻是想去一家普通一點的店而已”諸葉苦口婆心的說道。查理轉頭看了看店鋪,又回過頭說“無法理解。這不就是普通的店嗎?”他認真的說道。可惡的億萬富翁。“話先說在前頭,我身上可沒帶夠在這麼高檔的餐廳吃飯的錢”“彆擔心。你不用逞強,我請客。哪有讓孩子付錢的大人啊”查理嗤之以鼻。諸葉反駁道“我可不想欠你點什麼……”“蠢貨。在這種店吃個飯還說什麼欠不欠人情”查理越來越感到不快,苦笑了一聲“趕緊進去。彆讓我等你”查理不再聽諸葉說些什麼,快步走進了店內。諸葉隻能放棄,垂頭喪氣地跟著走了進去。庫洛耶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另一邊,靜乃像常客一樣走進了店裡,她向庫洛耶問道:“要吃這家店的話,為什麼不去溜池山王(注:東京地名)那家連鎖店呢?”“要是吃套餐的話去那裡也行。但是查理大人想要品茶,所以來這裡才更有意義吧?”“確實如此”兩個女生談論著諸葉無法理解的上流階層話題。這樣諸葉有一種被孤立的感覺。諸葉時不時地向布雷斯搭話,布雷斯也會麵帶柔和的微笑溫柔地回應他。沮喪地走進店內,裡麵的裝潢隻能用豪華絢爛來形容。就是個——這麼說可能有些沒禮貌,中華料理店,試問它真的需要這種高得誇張的天井嗎。總體上有一種壓倒性的氣勢。布雷斯已經安排好了位置,諸葉被帶領著繼續往裡麵走去。乘坐電梯來到了頂層寬闊的雅間。一邊眺望遠處的橫濱港和港灣大橋一邊享受著豪華的晚餐……這種氣氛讓人根本無法忍受。好想趕緊吃完回去。剛才菜單上的金額在腦海裡揮之不去!五位服務生拉開椅子,我們圍著洋式圓桌就坐。順序是:資產階級、資產階級、庶民、資產階級、資產階級。具體來說就是靜乃和庫洛耶坐在諸葉的兩旁。服務生開始為品茶做準備,先拿來了一組很有格調的茶具。他們熟練地將熱水注入將茶壺和茶杯中使器具溫熱。就算是外行人也能看出他們專業的手法步驟。經過數道工序,他們地泡好了菊花茶。在此期間,諸葉一直在寬闊的房間裡蜷縮著身體。他忽然注意到了一件事。這麼大的房間,隻有五個人坐不會太浪費嗎?“為什麼不把其他人也帶來呢?比如弗拉維他們”隨口向查理問道。“沒什麼意義。要是帶來一群你不熟的人就太不識趣了”查理不知為何口氣有些慌張。“不是,我認識弗拉維——”“閉嘴,我這次就沒帶弗拉維來日本”“誒,是嗎?她不是副支部長嗎?”“正因如此。你說我不在法國的時候誰來處理事務?”“說的也是”確實是這個道理,諸葉應和道。查理擺出一副“連這都想不明白嗎?”的表情。服務生剛把茶水沏好,查理就急忙端到嘴邊,很享受地喝了起來。諸葉正打算模仿他開始喝茶,旁邊的庫洛耶就湊到了他耳朵邊上她故意用周圍人也能聽到的音量說道“查理大人沒有帶弗拉維來日本真正的理由其實是查理大人擔心弗拉維會被灰村君搶走”“唔噗”查理把剛喝到嘴裡的茶全都噴了出來。“庫洛耶!你怎麼這麼多嘴呢”老大不小的大叔紅著臉怒吼道“一不小心就說出來了。抱歉啦——”庫洛耶嘻嘻笑著,毫無誠意地道了個歉。臉上流露著比一日三餐更喜歡捉弄查理的表情。這感覺我懂。布雷斯責備道“庫洛耶,你這壞毛病總是改不掉。你不應該說出實話讓主人難為情”“這這這這這這才不是實話”查理挺直了腰板大聲辯解道。那你還生什麼氣啊,諸葉覺得查理的行為十分滑稽。庫洛耶和布雷斯也難忍笑意,連靜乃都樂得肩膀直顫。“夠了。我不認識你們這些叛徒。我要一人個吃飯。喂,服務生,把我的那份放到這邊來。”查理咬牙切齒地說完這句話,就坐著椅子一下轉過了身去。查理強人所難地要求服務生給他另準備一個桌子。“不要鬨彆扭了,查理大人。忘了在店門口你還嘲笑灰村君是個小孩子嗎?”“現在真不知道誰該笑誰是小孩子了”庫洛耶和布雷斯在兩旁勸說道,但聽起來好像還在打趣查理。“閉嘴。兩個奸臣。”查理越來越不高興。他的態度讓大家笑得更厲害了。諸葉也笑了一陣——多虧如此諸葉的心情放鬆了許多。也有稍微有些心思來享受料理了。首先上了一杯茶。杯中嫋嫋飄起高貴菊花的氤氳香氣,口中感受到茶葉原有的清爽後,又有一絲甘甜縈繞在舌尖。 味道非常討喜。不禁和靜乃、庫洛耶和布雷斯分享起這種快樂,談論正酣時剛出爐的茶點依次擺到了桌上。燒麥仿佛連皮一起在唇齒間化開一般——的感覺。春餅的外皮薄如蟬翼,裡麵的餡料卻肉汁四溢、分量十足——的感覺。蘿卜餅的表皮十分酥脆,一口咬開,餅與舌頭纏綿難分,仿佛在對舌頭進行著溫柔的愛撫——的感覺。(唔、哇哦……)令人歎為觀止。神誌還沒有恢複正常,味覺仿佛已經升上天堂,無處依靠。有些料理形似諸葉熟悉的庶民料理,味道卻是從未品嘗過的奢華味道。每當諸葉吃到這樣的料理時,頭腦中閃現出的金額總會給他一記迎頭痛擊。然而,上湯卻憑借它濃厚醇香的味道把這種曖昧的感覺一掃而空!鮮美的味道讓諸葉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另外,諸葉還第一次吃到了這種叫做腸粉的茶點,真的是彆有一番風味。博學的布雷斯告訴諸葉,腸粉用粉皮包裹著肉餡和蝦,因外形如同豬的腸子而得名。粉皮的口感非常棒。雖然不知道用什麼材料、如何蒸製才能做出這樣的口感,但這種飽滿的質感加上彈牙的粉皮,包裹甜美的肉餡與鮮蝦,實在是讓人欲罷不能。回過神來自己已是吃的不亦樂乎,沉浸在談笑之中。“謝謝你帶我來這裡,查理。”用菊花茶潤了潤口舌,諸葉向查理傳達了內心真實的想法。“不用不用。我可不想要你的感謝。”查理一邊毫不留情地說著,一邊轉過了身來。所有人終於又圍在了圓桌旁。諸葉看了看桌上滿載的料理,又向窗外的港灣大橋望去,視線最終回到了查理拉著的臉上“真是不可思議,居然能在日本和法國人查理一起吃著中華料理”“哪裡神奇了,在中意的地方吃中意的食物,這就是人生的真諦”查理認真地說出了他的人生哲學。很難相信這番話從一個曾經將誤入歧途的血統主義者和國粹主義者們打的體無完膚的男人口中說出。“快吃吧。這也好,那也好,畢竟美食是沒有國界的”徹頭徹尾的唯才主義者結社領袖(Cult Master)招呼著大家多吃些,自己也沒有停下過筷子。“你說的對……是我錯了”諸葉閉上眼睛,又喝了一口茶。菊花的香氣充盈了口腔。“明晚您想吃什麼,諸葉大人”“吃土耳其料理如何?”“蠢貨,我的胃已經決定好明天要吃蕎麥了”“不是不是,已經決定明天也是這些人一起吃飯了嗎?”“如果巫婆大人的寓言沒有應驗的話明天也沒什麼事,應驗了的話明天肯定也要開慶祝會啊”“明天把艾蕾娜和摩耶也帶上吧,諸葉”“好、好的。看來明天也得出去吃……”“那我們也多帶一些人吧?雖然剛才查理大人不太樂意,但想見諸葉大人一麵的人還是很多的”“好、好啊,能多交一些朋友是好事”“那就決定了!吃完飯我馬上就去預約”“明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現在預約是不是有點早了……”諸葉還是主張慎重行事,但庫洛耶心意已決,完全不聽勸阻。庫洛耶向諸葉惡作劇般的眨眨眼,諸葉也不好再說些什麼。爽朗善良,諸葉十分清楚她的為人。算了——這也不是什麼壞事。不對——這是非常值得期待的事。從橫濱回來已是深夜。庫洛耶站在東京本局屋頂的停機坪上。兩手端著素燒的壺,將內容物傾倒了出來。從壺口中無數隻指尖般大小的生物像飛沫一般四散而去。不,不應該說是生物。是使用半透明的靈體製作而成的背後長有蝶翼的妖精。這個壺是庫洛耶製造的格雷姆,它能夠生出無數隻強化探索能力的妖精。這是為了應對停止代碼設計的。一旦代碼被使用,即使一部分妖精停止機能,它也能生出更多妖精繼續工作。其樂融融的晚餐放佛沒有發生過一般,庫洛耶的側臉認真的令人感到恐懼。單純的老好人是不可能得到“靈體=3(Lahm Troyes)”位階的。回想五年前,“不可視”綁架了弗拉維。那時,不論是查理還是庫洛耶,潛意識裡都有著一種不服輸的精神。因此事件發生後,查理臥薪嘗膽進一步磨煉自己的戰鬥技術。因此事件發生後,庫洛耶廢寢忘食地研究,造出了這個壺。“不管是‘不可視’還是六翼,你們儘管來吧——這次可不一樣了”庫洛耶怒目圓睜,自言自語道。想到明天一切結束後還能和諸葉他們一起再吃一頓晚飯,庫洛耶感覺自己付出什麼都值得。與此同時。高梨陪著駿河安東來到了他常去吃的廣尾(注:位於東京澀穀)的一家高級意大利餐廳。如果是平日,對高梨來說能和駿河一起吃飯是最幸福的時刻。兩人隻是對麵相視都能讓高梨心跳不已。然而,今天她沒有這樣的心情。走出本局大樓,高梨在確認這裡隻有他們兩個人,周圍沒有人聽得到他們的對話之後,她才開始說道“駿河大人為什麼要同意法國支部的協助?讓那群來路不明的家夥在駿河大人的地盤上擺臭架子,我真的忍不了。就算沒有那群家夥,我們也一定能保護好您。而且灰村諸葉也在這裡。”高梨熱切地訴說道。但駿河卻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隻是仰頭喝起了起泡酒潤潤嗓子。“沒事,這不也挺好的嗎。現在那個天邪鬼查理的鬥誌和複仇心都掌握在我的手裡。沒有比這更痛快的事情了吧?”一飲而儘之後,駿河說出了這番話。“那至少也得讓我們和法國支部一起戰鬥。為什麼要把本局直屬的精銳人員派到彆處呢?”“這就你就不懂了”駿河對服務生使了個眼色。看著服務生拿來的白葡萄酒酒單,他頭也不抬地回答道:“報告書上不是說葉卡捷琳堡本局被襲擊的時候,確認發現了接應智深他們的叛徒嗎?”“你認為我們之中會有人背叛嗎!?”“這麼多人之中有一兩個心懷鬼胎的家夥也不奇怪” 駿河用十分平靜的口氣說出了這番駭人的話。人類就是這樣的生物,他擺出一副已然看穿一切的態度。少年的風貌之下,散發著與之不符的成熟王者的威嚴。高梨有些不知所措,但她認為這裡不能退縮,她堅持地說:“請再三考慮。日本支部的……特彆是本局直屬的‘救世主(Savior)’都是駿河大人的東西,都是駿河大人的仆人。無端懷疑這些人難道不會有違駿河大人的準則嗎?”“你誤會了,恭子。正因為他們都是我的東西,所以讓他們做什麼都是我的自由”駿河平靜地斷言道。高梨一時說不出話來。(那難道法國的那些人就值得信賴嗎!?)高梨把到嗓子眼的話憋了回去。因為她預感到如果繼續將這個問題刨根問底,可能會失去某些自己一直以來最珍重的東西。駿河毫不體會高梨的感受,自顧自地點了一瓶佳釀的白葡萄酒。獨自享受著晚餐。慎重地拔起瓶塞,用熟練的手法將麥色液體傾倒入玻璃杯中。奢侈的珍品。僅是一瓶。雖然僅一瓶——但這花費的是日本政府分撥的年預算,這是靠日本支部所有人共同的努力爭取來的,這是用他人血汗的結晶換來的。駿河甚至毫不猶豫地一飲而儘。高梨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莫名的恐懼迫使她發問“查理他們又怎樣”她衝動地問了出口。“法國支部應該一樣無法信任”“他們和剛成立六年的我們從曆史上就有根本的差彆。‘太陽搖籃’裡肯定不會有人被六翼會議(Six Wing)策反背叛組織。事實上,我已經提前要求過了,除了代代侍奉家主的人,其他人一個也不許帶來。”安東一邊品嘗著白葡萄酒,一邊毫不遲疑地答道。麵對連連發難的高梨,安東甚至都沒有高聲斥責她不要影響他用餐。就像從不訓斥小孩子缺點的大人一樣。高梨的腦內回響起了從前同伴的話語。——醜話說在前頭,你現在已經岌岌可危了哦?——雖然駿河大人很有度量,但他很討厭無能的人哦?(你說的沒錯,佳彌……)高梨露出了自嘲的表情。如今她終於明白了。自己早就被駿河漠視了。更準確地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正視過,一刻也沒有正視過。不論自己再怎麼誠心誠意地付出,駿河也毫不在意。恐怕不止是高梨,日本支部“救世主(Savior)”都一樣。日本支部駿河安東的“太陽搖籃”是不存在的。對駿河來說,所有人都如同他的財產,就算失去一個人也沒什麼可惜的,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存在。(我真是活該,佳彌……但連你也從未被他正視過。哈哈哈……噗噗……)一切滑稽得讓人忍不住地發笑。無以言表的感情讓人止不住地發笑。想要哭泣,想要放聲哭喊。(我到底該怎麼辦……)高梨的夢想本是在侍奉在駿河身旁最近的地方,幫助他登上高位,自己也能功成名就。如今才意識到,她的夢想永遠隻能是夢想。(我到底該怎麼辦……)我又應該做些什麼呢。高梨一邊機械地吃著一邊思考,口中的食物索然無味。就算和駿河對麵相視,內心依然冰如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