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帝位於葉卡捷琳堡。當諸葉聽卡蒂亞如此告知後,隨即將決戰地訂定於此。他們搭乘十九點四十二分從新西伯利亞出發的「俄羅斯」號,他們與打倒弩級《異端者》同一天出發。諸葉的同行者為AJ、卡蒂亞、優莉三人。今晚他們將在列車過夜,抵達葉卡捷琳堡的時間預定為隔天二十三曰的十五點三十七分。諸葉他們來到俄羅斯已經邁入第十二天。他們待在四人乘坐的包廂。這是采對坐設計的狹窄座位。AJ雙手環胸又翹腳,露出極其不愉快的表情單獨坐在諸葉對麵。卡蒂亞坐在諸葉隔壁,她緊抱諸葉的胳臂,整個人黏在他身上。由於她的體態充滿女性魅力,諸葉為此感到無比苦惱。優莉則坐在諸葉另一側,同樣抱著諸葉的胳臂,不過與卡蒂亞相比,她的抱法比較顧慮到距離感。她擁有惹人憐愛的纖細體型,從迷你裙延伸出的雙腿相當白皙。「那個……你們貼這麼近,我也很傷腦筋、呢……」「沒辦法嘛,這裡這麼窄。」諸葉委婉向她們申訴,卻遭到卡蒂亞乾脆駁回。她眯成貓咪般的細眼,臉頰在諸葉的手臂上來回磨蹭。AJ隨即露出很不痛快的表情眺望窗外,她以帶剌的口吻說道。「雙人座偏偏要擠三個人才變得這麼擠吧。」「她這麼說耶,優莉你去對麵坐唄。」「……我不要,我也想坐諸葉旁邊,卡蒂亞你去坐對麵吧。」「坐在那種凶暴女隔壁我絕對敬謝不敏,感覺她會從隔壁對我施展陰險的欺淩。」「誰會做那種事啊!」AJ齜牙咧嘴地怒吼。「呀啊,好可怕,灰村先生救我。」「……我也好害怕。」卡蒂亞與優莉一邊吵嚷嬉鬨,同時兩人也黏諸葉黏得更緊。AJ一臉掃興地說道。「你豔福不淺真是太好了,諸葉。」「哎呀,難道你看不見我這抽搐的臉頰嗎?」「難怪漆原時不時就會發牢騷,你這情場騙徒。」「不是,我才沒有——」「有什麼關係,有什麼關係,男人果然就是該有點出息才行。」「……你不必害羞。」「那我就趁這個機會問清楚,為什麼你們會這麼中意我?我們才剛認識不久吧?」「你彆問這種不識相的問題啦,灰村先生。男人就該默默接受女人儘情撒嬌。」卡蒂亞發出咯咯笑聲,繼續以臉頰磨蹭手臂。「……給你添麻煩的話,我就不黏你了。」另一方麵,優莉則以能殺人的視線往上看諸葉,含蓄地詢問。那眼神彷佛在申訴:「請彆說你覺得麻煩,淚眼汪汪」。「隻是黏著我的話,倒也不算給我添麻煩啦……」諸葉交雜歎息下投降。「呀啊,得到灰村先生的諒解囉,受到認可囉。」「……雖然覺得有點害羞,但是我也不會客氣。」「灰村先生你完全不必客氣。我想想喔……如果你想睡儘管說,我可以借你膝枕躺。」卡蒂亞露出性感微笑,她那肉感穠纖合度的大腿也磨蹭起諸葉的腿。「你、你不必做到這種程度……」「我說過我什麼都願意做了耶,明天就是決戰,灰村先生必須好好休息,徹底養精蓄銳才行。」「……卡蒂亞的大腿躺起來很舒服,我極力推薦。」「沒錯沒錯,我的膝枕保證能安眠。」「不必,我已經充分養精蓄銳啦!」諸葉一邊畏畏縮縮打算逃離這大腿磨蹭妖怪,但他緊接著卻麵臨來自優莉白皙大腿磨蹭的死胡同。另一方麵,聽見諸葉吶喊的卡蒂亞愕然問道——「那樣就叫充分嗎?」「足夠充分了。」諸葉冒起冷汗頷首。當諸葉打倒弩級《異端者》後,他在等待列車發車這段近十小時的時間內受邀至優莉的私宅,他受到她和她那群穩健派部下們的熱情款待。這場以卡蒂亞和優莉為首的熱烈歡迎,眾人又是喝酒又是歌唱,儘情胡鬨一番。這過分奢侈的款待反倒令諸葉退縮,但是AJ(明明什麼都沒做)卻一臉理所當然地提出要求,諸葉也因此慢慢放開。不,若是全推到AJ頭上未免太狡猾,畢竟這是諸葉第一次吃到貨真價實的魚子醬,他也是打從心底享受這頓款待。那是能融化諸葉自製心的魔性美食。最重要的是,好不容易救回一命,而且還守住新西伯利亞,諸葉重新考慮到穩健派人們的心情後,認為狂歡個一兩回也是在所難免。不過卡蒂亞卻絲毫不曉得諸葉這番心情,她問道——「灰村先生是S級吧?.」「從世俗眼光來看似乎是這樣……」「但是你卻說這種程度的款待就已經充分足夠……難道日本分部給灰村的待遇很隨便?」「……你打倒雷帝後要直接當俄羅斯分部長嗎?」諸葉被卡蒂亞與優莉打從心底感到不可思議的表情包夾,麵露苦澀。「不,我還是學生,待在日本就很幸福了,我說真的。」諸葉語無倫次地辯解,他窺視AJ,想說她是時候該伸出援手了。「我把你們現在這幅模樣拍照寄給漆原的話,想必你應該會變得更幸福吧?」AJ掏出手機擺起拍照姿勢。「唔……你、你想拍也無所謂,反正我也沒做什麼虧心事、喔?」「是叫嵐城嗎?我也順便把照片傳給你妹妹吧。」「請您原諒我!我誠心懇求您,請您原諒我!」由於諸葉拚命道歉的模樣實在太可笑,AJ徹底捧腹大笑一番。她的心情總算好轉。在那之後他們也儘情談笑。包含AJ在內的四人徹夜談天說地。明天有場死鬥等待他們,或許今天已經是最後一天能胡鬨的日子,這種想法令他們的情緒不斷高漲。他們直到隔天清晨才睡倒成一片,當諸葉醒來時已經是中午過後。諸葉等待列車逐漸接近葉卡捷琳堡,他邊看著卡蒂亞與優莉的睡臉邊換衣服。不過是多出兩人相伴,無趣的西伯利亞鐵路旅程也變得熱鬨非凡,諸葉微笑著回顧昨晚的事。她們兩人睡得很安穩。諸葉醒來後立刻對她們施展《萬年深眠》,好引導她們陷入更深沉的睡眠,待她們醒來後應該已經抵達莫斯科的終點站。雖然惋惜,但他們得在此暫且告彆。然後諸葉束緊衣領並調整好衣襟。穿上卡蒂亞給他的俄羅斯分部戰鬥服,儘管設計不同,防禦能力卻不比亞鐘學園配給的遜色。「我們出發吧。」列車抵達葉卡捷琳堡站,諸葉告知AJ。「抱歉,我打理行李時花了點時間,你先走吧。」但是AJ卻還在卡蒂亞幫她準備的行李箱前東摸西摸。這畫麵實在罕見。由於她有辦事急躁的傾向,所以在旅行期間她總是提前再提前進行準備。「我知道了。」諸葉轉頭表示他領會AJ的意思,走下列車。當他來到檢票口前,總算看見AJ跑著追來。他們以稍快腳程並肩齊步朝車站外走去。「不帶上那兩人真的好嗎?她們可是能成為不錯的戰力喔。」「不可以,卡蒂亞小姐她們是俄羅斯明日不可或缺的人才,即使有任何萬一,今天也不能在這裡失去她們。」「真虧你有辦法替彆的國家考慮這麼多。」「因為我也很想儘情戰鬥啊,認真想打贏的話,動機可是很重要的,我有講錯嗎?」「嘖,能言善道的臭小子。」兩人邊聊邊走在現代化的葉卡捷琳堡街道上。步伐沒有絲毫遲疑,他們沿著AJ的腦內地圖直奔租車店。AJ忽然沉默不語。「怎麼了嗎?」即使諸葉詢問,她也無視。諸葉才想為何AJ會好一陣子露出極度不愉快的表情,她就說到——「你也不需要,我的劍嗎?」她卻細若蚊吟地低喃。諸葉緊緊凝視她地側臉。AJ不打算與諸葉四目相對,她一邊等待諸葉地回複。「我都說過萬一安琪拉小姐除了什麼事,我可沒臉見愛德華。」「我自己地安危好歹還能自己保護!」「拜托你彆逞強了,我可沒自信與雷帝戰鬥時還有餘力去保護彆人。」「⋯⋯」AJ沉默到底,她相當不甘心似的咬牙切齒。「等車子開到雷帝宅邸附近後,我就要在那邊和安琪拉小姐暫時告彆。」「可惡……這樣豈不是功虧一簣!不過兩天,居然又變回你獨自一人的戰爭!」「沒這回事,多虧有卡蒂亞小姐在,我才能知道雷帝的住處,我還得知有穩健派存在,拜此之賜,在我儘情戰鬥時能夠不必掛念任何戰後的事。所謂的戰爭,不是因為隻有我獨自站在前線,就代表隻有那裡才是戰場,對吧?」「哼,這點正如主人所言,你明明就不關心政治,卻很熟悉政治鬥爭,我就是不喜歡你這種會耍小聰明地地方。」諸葉一邊傾聽AJ講些招人嫌的話,同時他漫步紅磚步道上。他們兩人肩並肩,步行在對彼此來說同為異國的道路。仔細想想,他們確實是對奇妙的組合。「我最討厭你這家夥。」「我倒是很喜歡安琪拉小姐。」即使麵臨危急關頭,他們的意見仍舊背道而馳。copy;「根據斥候報告,灰村已經出現。」雷帝瓦西莉莎落落大方地聽聞親信的稟報。「而且他好像還是隻身前來,據說正緩緩步行至這棟宅邸。」「哎呀?你的意思是都沒有叛徒?」「是,沒看見卡蒂亞與優莉的身影,屬下已考慮到她們可能會埋伏,我等絲毫不敢怠慢陛下周遭的警戒。」「那我們走吧。」瓦西莉莎率領親信們列隊,她拖起長長的裙襬來到宅邸三樓陽台。雖說是陽台卻相當寬敞,寬敞到甚至能曼舞華爾茲。陽台早已備妥王座,瓦西莉莎隆重地端坐於此。從陽台放眼望去,視線遼闊到爽快的程度。這棟原本屬於卡蒂亞的宅邸,是蓋在葉卡捷琳堡荒郊野外的一間獨棟房屋。但是這棟宅邸的麵積卻非比尋常,屋頂上竟然有三處直升機起降地。周圍的庭院更是有這些直升機起降地數倍遼闊,修剪成幾何圖形的草坪無止儘延伸,這畫麵甚至足以稱為壯闊。瓦西莉莎相當中意能夠將這片景致儘收眼底的陽台。卡蒂亞的品味不差。這棟宅邸與這片庭院宛如異界,猶如隔絕死亡大地的樂園。隻要坐在這裡就能浸淫在這片樂園屬於自己、而自己則是居住於世外桃源的特彆人類這種滿足感,此等無上的優越感令她露出笑容。然而,包圍這片庭院與宅邸的荒野宛如地獄。灰村諸葉正從此處前來。「嗬嗬嗬嗬,想不到那沒死成的小子竟從陰曹地府爬回來,實在令人不快,渾身沐浴過哀家的第九階段居然還能苟延殘喘。」瓦西莉莎以第一階段暗術《遠見》(Far Seek)拓展視力,捕捉到來自地平線彼端的少年身影。少年身纏猶如白炎般的通力,以散步似的自然模樣漫步。他那悠哉的舉止及拿在手中粗鄙的劍,這過分不協調的感覺甚至醞釀出一種異樣的趣味。少年應該也在使用《天眼通》,因為他很明顯正眺望瓦西莉莎的臉。瓦西莉莎感覺到自己的視線與對方的視線對撞。在雷帝座前,灰村諸葉的態度實在太不可一世且傲慢。瓦西莉莎看第一眼就決定絕不饒他。「已經備妥迎接他的準備?」瓦西莉莎俐落闔起扇子,她不屑一顧地詢問親信。「遵令,我等已經在一樓集合完畢。」「很好。」實際上瓦西莉莎也感受到樓下有大批人正陷入倉皇失措的情緒中,她接受親信的報告。「你確定那種人真能派上用場?」隨後她回頭緊盯背後一位親信。「這、這是當然!」即刻惶恐俯首的是渾身被布覆蓋的男人達爾科。雖然他有參與克拉斯諾亞爾斯克的諸葉迎擊網,但他卻在最後關頭發生失誤,在給予諸葉致命一擊前他就慘遭AJ砍傷,連同魔鏡也被一並砍碎,隻能邊進行自我療愈邊恬不知恥地逃回來。他將額頭磕向地板同時答覆質問。「儘管其中緣由我絲毫看不出頭緒,但灰村似乎極端厭惡死者出現,而且這點無分敵我。他不殺國內各地任何一位分局長,甚至在克拉斯諾亞爾斯克挺身保護貝蕾茲茨克雅姊妹與同行女人,最後導致自己負傷。屬下愚昧,鬥膽認為這將是擊敗灰村的重點。」達爾科繼續俯首謝罪一邊浮現獻媚笑容。「屬下並非想乞求雷帝陛下寬恕,或者因兵敗才潛逃回來,屬下終究隻是為了將自己親眼所見,將能派上用場且確實的情報稟明陛下。因此望陛下能饒屬下、饒屬下一命——」「不成。」達爾科竭儘全力閬述長篇大論替自己辯解,但他僅被雷帝一句話就舍棄。「說到底,若非你在克拉斯諾亞爾斯克遭人砍碎鏡子,哀家早已確實斷送灰村性命,你這失敗難辭其咎,因此你死吧,沒有例外。」她彷佛趕狗般揮手。光憑這動作,雷帝兩位親信就將絕望無語的達爾科拖下去。這樣就好,畢竟這就是雷帝的治世之道。她以鮮血規章與絕對恐怖提升部屬質量,如此一來還能奪走抗命者的氣力。瓦西莉莎備感痛快,她提出下一道質問。「與政府的交涉如何?」「正如陛下禦旨所示,我們向政府報告弩級《異端者》已經離開新西伯利亞,目前正前往葉卡捷琳堡,他們沒有表現出絲毫懷疑。」「嗬、嗬、嗬,這都要拜平時保持良好情誼之賜。」「政府要求在弩級《異端者》侵犯城市前要立刻將其殲滅。」「他們的意思是不問任何手段?」「正是。」聽聞親信恭敬的答覆,瓦西莉莎揚起嘴角。當俄羅斯政府講出「不問任何手段」之時,暗示他們默許一件事。即是禁咒的使用為迫不得已這項究極性判斷。「嗬嗬嗬嗬嗬嗬!哀家可真得感激弩級《異端者》此時此刻現身於這個國家,是吧?若它當真出現在此處,我甚至該摸摸它的頭,對它說好乖好乖,是吧?」瓦西莉莎敞開扇子遮住嘴邊,放聲大笑。拜此之賜,她公然獲得使用禁術的藉口。她要使用的對象自然並非弩級《異端者》,而是諸葉。「想必天命也站在陛下這邊。」「沒錯!身為天之驕子的雷帝陛下,勢必得讓區區灰村明白貨真價實的S級為何物!」「這正是上天下達的使命!」瓦西莉莎聽聞親信們的阿諛奉承後,龍心大悅地不斷放聲大笑。她眯細雙眼眺望遠方的諸葉,妄自尊大地宣告。「灰村啊,你不愧為S級的小輩,哀家確實瞧見你的賣力,你能爬到哀家腳邊,的確值得欽佩。前來領賞,哀家就賜你一塊葉卡捷琳堡吧。」倏地她伸出白皙的食指。開始綴寫複雜怪異的太古魔法文字。同時以極端詭譎的聲音進行詠唱。舞動舞動雷霆之兵。迅雷千雷萬雷招來。世間無永生者剎那、乍現、貪圖享樂。轉瞬間倒廩傾囷。遲來者無需悔恨今宵乃千年一度之祭祀。散離吧、散離吧、散離吧、散離吧。生命全體離異消散解脫靈魂輕如鴻毛。擺落羽毫負擔翱翔天地何其舒暢!殺戮吧、殺戮吧、殺戮吧、殺戮吧。此份輕盈此舉躍動此身自由此等幸福皆分享予天下眾人。嗚呼死亡何其甜美!散離吧、散離吧、散離吧、散離吧、殺戮吧、殺戮吧、殺戮吧、殺戮吧。今宵乃千年一度之殺戮饗宴。當綴寫結束,瓦西莉莎停下手指動作。當詠唱結束,瓦西莉莎的聲音消失。現在,邪惡儀式於焉完成。使用這極其強大的第十三階段暗術,將以一整片土地做為代價。如此方為禁咒。此乃「雷帝」瓦西莉莎的固有秘法《天界十字軍》(Celesial Crusader)。copy;在荒野獨往的諸葉仰望天際。漆黑烏雲不知從何而來,瞬間卷起漩渦。烏雲彙聚,於天空形成一片天蓋。沉重空氣頓時籠罩天地間。不對,籠罩的是殺氣?抑或該比喻為妖氣?被歌頌為地上最強的瓦西莉莎的魔力充斥在天與地,製造出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氛圍。此為戰事序幕。雷聲轟鳴。逼近。大氣震蕩的衝擊貫穿諸葉的身軀,大氣焚燒的焦味直衝諸葉的鼻腔。不過,他現在無法拘泥於這些小事。大地出現被落雷燃燒的焦痕,焦痕上似乎有某樣東西在蠢動。乍看像野獸,類似老虎或獅子的亞種?它的身體由雷電構成。它往諸葉的方向瞪去,喉嚨發出「轟隆轟隆」的低沉雷鳴代替鳴叫聲威嚇敵人。諸葉施力緊握手裡的愛劍沙拉廸加。他的手指微微顫動。此時雷獸突然高舉利爪朝諸葉襲來。雷獸動作飛快,諸葉卻更勝一籌。諸葉鑽過電熱構成的利爪,他使劍揮砍雷獸用電塊構成的軀體。諸葉毫不鬆懈,他就這麼通過雷獸側身,這些動作他都在一閃即逝的瞬間完成。被諸葉的《太白》打中的雷獸,在他背後灰飛煙滅。首先解決一隻。再次有落雷從烏雲密布的天蓋接二連三紛遝而來。每伴隨一道落雷降臨,就誕生一隻雷獸。其數量永無止境增加。簡直猶如雲霞蜂湧而至。不論是哪頭雷獸都響起「轟隆轟隆」的雷鳴,這些雷鳴在周遭回響,製造出一股異樣的壓迫感。去路遭到阻擋,諸葉搔頭。他沒由來產生一種錯覺,那即是約一公裡前方雷帝身處的宅邸其實遠到荒謬。瓦西莉莎的禁咒也跟諸葉從AJ那邊聽說的一樣,是能催生出雷獸軍團的戰略級魔法。親眼目睹的諸葉鬥誌昂揚地打顫。「受不了,這和之前的根本不能比。」事發不過在前天,他與八位分局長們戰鬥的記憶卻極速褪色。這是理所當然。畢竟這群雷獸根據剛才交手過的感覺判斷,大概介於C級與B級的白鐵間。這種程度的對手卻將諸葉的視野整片填滿。其數量絕非五百或一千。換句話說,它們甚至超越白騎士組織一支分部的總戰力。反正禁咒就是這麼回事,若講出這種喪氣話,可能就真的到此為止,但這力量確實荒唐至極!難道對瓦西莉莎來說,所謂帝國並非指俄羅斯分部,其實是指該禁咒?諸葉原本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將動搖且削弱雷帝的權力基礎,但其實他根本沒帶給雷帝絲毫損害?他開始萌生這種念頭。「糟糕,真想逃跑。」諸葉露出不可一世的笑容後,嘗試用《神足通》往上跳躍五公尺左右。接著落雷立刻降臨在他眼前,在半空中幻化為怪物並打算狠咬諸葉。「哎呀。」諸葉趁自己被雷獸咬到前將它砍倒,這次換降落在他背後的雷電變化為怪物。「嘖,居然連對空迎擊都很完美。」諸葉也趁自己被這隻雷獸擊中前將它砍倒,隨後諸葉呈自由落體般著陸。假如半空中空蕩蕩一片,諸葉打算利用大步伐連續跳躍,無視雷獸直接前進,或者采取在安全圈內綴寫大魔法掃射地麵的手段也行,但看來雷帝不會放他輕鬆過關。即使是諸葉也不曉得該如何隨心所欲翱翔天際,因此他在半空中幾乎無法動彈。若是他采取步伐更大的跳躍,結果卻浸浴在落雷的集中炮火可就萬劫不複。「還是走陸路吧。」諸葉隻好將心一橫。他凝視起猶如雲霞彙聚的雷獸群。它們朝諸葉的方向邁進,英勇善戰地開始突擊。一人對一支軍隊。稍有遲疑就會慘遭包圍且被一舉殲滅。絕對要先發製人。諸葉拓寬視野,他搜尋起鄰近的雷獸,他倏地發現稍微被孤立的一隻雷獸。諸葉立刻用《神足通》瞬間逼近雷獸身旁,將它一刀兩斷。身為標靶的諸葉一旦移動,為數不少的雷獸不得已隻好轉換方向,此時它們會停下腳步。諸葉在成群雷獸中搜尋遭到孤立的一隻,隨後跑近該雷獸將它一刀砍倒。接著他再搜尋一隻將其砍死。當數量達到這種程度,肯定會有與其他雷獸相距甚遠,無法跟其他雷獸合作的落單雷獸。此處即為薄弱處。諸葉以他的戰略眼光瞬間選定落單雷獸,這是即使諸葉被團團包圍,也能將敵人各個擊破的驚人絕技。當諸葉打倒的雷獸達五隻後,總算有彆隻魔獸從他旁邊跑來,打算襲擊諸葉。諸葉瞬間確認這是隻落單雷獸,他絲毫不以為意地將之反擊砍倒。諸葉的劍速快如迅雷,他能易如反掌地後發先至。諸葉的劍擊猛如神威,他砍殺每隻雷獸時都不費吹灰之力。不久後跑來一隻雷獸,但當另一隻抵達時,原本那隻已經不在現場。諸葉再度去獵殺其他孤立的雷獸。他總是不停下腳步,他不會讓敵人把目標集中在一處。這是諸葉不縱容敵人徹底包圍的防禦手段,同時他也能以東跑西竄的方式擾亂敵人陣形,屆此接連製造包圍網的破綻與薄弱處。視線的快速、奔馳的快速、斬擊的快速、快速、快速、快速——所有快速全數融為一體,諸葉構築出「總是先下手為強,攻擊敵人弱點」的縝密循環。現下。從上方俯瞰諸葉的身姿,簡直宛如在無數繁星中閃耀的一等星。而且這顆恒星看似黑洞般將身為繁星的雷獸接連吞噬。身處宅邸三樓的瓦西莉莎自當將這畫麵深刻烙印於眼簾。她緊握扇子,咬牙切齒。「這是怎麼回事……?」她壓抑的聲音令親信們顫抖不已。「哀家的《天界十字軍》是所向無敵吧?過往哀家對弩級《異端者》使用後,僅僅數分鐘內即將其斃命。上個月日本出現的要塞級《異端者》,在哀家的禁咒麵前也是同樣下場,是吧?」「正、正是如此。」親信們讚同瓦西莉莎的說法。這話並非親信對暴君阿諛奉承,實際上,在六頭領中火力最強盛的是瓦西莉莎,愛德華與查理也都認同這點。「那又為何無法對應區區一個灰村?他在玩什麼把戲?誰快對哀家說明。」麵對瓦西莉莎的質問,親信們無不你看我我看你。誰要是知道答案就趕緊出麵作答,不然咱們就要遭到肅清啦,在這種視線不斷飛舞的結果下,其中一位知道答案的人誠惶誠恐地走出來。「陛下,恕屬下直言,這並非把戲,而是兵法。」「你說兵法?」「這隻是假設,若是陛下的雷獸全體排成一列被灰村依序打倒的話,最後他也並非不可能獲勝,您說是嗎?」「若是那種條件,灰村或許能辦到,不過實際上根本沒有發生那種事,現實中灰村不是正被哀家的雷獸團團包圍嗎?」「正是,剛才那番話隻是紙上談兵,但事實上完美到滴水不漏的包圍網也同樣是紙上談兵。」「嗯……原來如此,你的話我能理解。然後呢?」「當軍隊與軍隊作戰,彼此將官在運用兵法時,都會儘可能接近這些戰術邏輯。為數眾多的軍隊以完整的包圍網為目標,勢單力薄的軍隊則以徹底各個擊破為目標。換句話說……灰村目前就是正在做這件事。」「你的意思是那毛頭小子有身為將官馳騁沙場的經驗?」「也不是沒有前世曾率領過整支軍隊的《救世主》,但是從灰村的手法來看……並非僅止於他曾當過將官這種次元……簡直就像,他習於影隻形單地以整支軍隊為對手……」親信們以恐懼的眼神凝視戰場上理應微不足道的少年。身居此處的人們並不曉得。諸葉的前世,不論是弗拉格或休•沙烏拉,隻身與世界為敵對他們來說早已司空見慣。即使不知道這點,看見諸葉當前氣勢如虹的英姿,他們也有深刻感受。「……死灰村……他究竟是有多囂張。」當瓦西莉莎吐出這句對諸葉憎惡至極的發言後——「……放他們出去。」她以低啞的嗓音命令道。親信們臉色鐵青,他們立刻跑去傳令。當諸葉狩獵的雷獸數量過百時,他就已經放棄計算。總之敵人增加多少他就狩獵多少,他迅速移動以擾亂敵方包圍網,他致力於製造能一口氣突破雷帝宅邸的破綻與空檔。儘管相當耗時,但諸葉豈能介意這點。諸葉的體力多虧《內活通》甚至能戰鬥一整晚,所幸雷獸在夜晚也能看得一清二楚。諸葉腦內虎視眈眈尋找能深入敵陣好通往雷帝身邊的方法,他的身體下意識堅守「總是先下手為強,攻擊敵人弱點」這項原則而反覆作業。過去摩耶曾說過「人類真的很厲害,即使在專心想事情仍舊能繼續開車」這種危險發言,但目前的諸葉已經超越這種境界好幾倍。他的身體因戰鬥熱度而沸騰,腦筋卻冷靜清晰。他那敏銳五感中的聽覺捕捉到異音。「雷帝陛下萬歲啊啊啊啊啊——」諸葉聽見這種吶喊。他絲毫無法在這種呼喊聲中感受到雄壯,聽起來反倒類似悲愴與有些自暴自棄的聲音。諸葉往聲音方向望去,他看見宅邸方向有何止百名白鐵朝戰場這邊直撲而來。這群人應該是俄羅斯分部的《救世主》,他們大部分都是與諸葉同年,或者比他更年幼的少年少女,一眼看過去絲毫感受不到強悍。這群人混進雷獸陣式中,同雷獸一並襲擊諸葉。諸葉在屠殺雷獸的同時被迫應付他們。最初的第一人。他是位隻開啟五門,看上去年約十三、十四歲的少年,他將劍置於腰際剌向諸葉。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少年歇斯底裡嘶吼,儘管是俄語,諸葉卻能領會他的意思。這名少年揮灑的正是這種強烈又鮮明的情感。他並非沉醉於殺人衝動,反倒充滿人類被逼到死角時惱羞成怒的悲壯感。諸葉並不是會被激情衝昏頭的人,他溫柔地將少年的劍砍斷。少年甚至還沒進行像樣的抵抗,劍的刀身就已經從中間被諸葉砍成兩半。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少年倏地麵色蒼白,他陷入呼吸困難的窘境後倉皇逃竄。雷獸卻襲向他的後背。他遭到兩隻、三隻雷獸咬住,雷獸們貪婪地以電熱利牙往少年身上猛紮。少年發出令人不忍耳聞的哀戚瀕死悲鳴,他的肉身散發燒焦惡臭。諸葉身後隻殘留剛才為止還是一名少年的灰燼。「怎」這場景反倒令諸葉震驚,劍法因此遲鈍,他在險些被雷獸咬住前將其砍倒。剛才究竟發生什麼事?加入戰場的少年少女們難道不是雷帝的部屬?為何要殺死他?在諸葉推測出結論前,有人更快放聲大喊。某些人混雜在少年少女間,一眼就能看出他們是少數熟悉戰鬥的大人,他們恐怕是雷帝的親衛隊,這些人異口同聲。「還加入俄羅斯分部不久,才剛被發掘為《救世主》的各位菜鳥!」「剛才我應該已經說明過了吧,逃跑的家夥將被咬死!」「雷帝陛下已經命令過這群野獸們可以咬死逃亡者!」「如果不想被它們生吞就去乾掉灰村!自己的性命自己掌握!」「你們不必擔心,看來灰村是位很溫柔的救世主。他要是得知你們還是群菜鳥,隻是基於雷帝陛下的敕命迫不得已才來參與戰鬥的話,肯定會對你們手下留情。」他們刻意用英文命令這群少年少女。諸葉透悟,親衛隊的目的並非對那群孩子徹底下達命令,而是要將他們的境遇清楚傳達給諸葉。我還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又有一名少女邊渾身打顫邊朝諸葉揮劍砍來。她不僅通力不夠耀眼,甚至連斬擊姿勢都不成形。她的身手如同剛才那名少年,是諸葉能輕易應付的對手。「唔……」但是諸葉卻以後退步法逃跑。他無法隨便反擊。殺死少女自然不在考量範圍內,那麼以《鎮星》奪取她的意識,這樣也算納入「逃跑」的範疇嗎?屆時沒人能保證昏厥的少女不會遭到雷獸襲擊。因此隻能由諸葉逃跑。又有其他少年手持長矛朝諸葉猛衝,他逃跑。又有其他少年手執斧頭朝諸葉揮砍,他逃跑。他不斷被迫采取被動手段,攻擊陣式弱點的循環也因此被打斷。雷獸與少年少女的包圍網越發逼近諸葉。包圍網過於密集的結果就是同伴彼此發生推擠,若是雷獸與雷獸擦撞那倒沒問題,當其中一方是少年少女時,結果就是接連不斷出現慘遭電死的人。諸葉看見那悲哀的慘狀,他不禁品嘗到脾胃冷冽的感受。「你們這些家夥……」諸葉齜牙咧嘴,他的眼神彷佛將親衛隊們瞪穿,他麵色猙獰地嘶吼。「那群孩子不是你們的同伴嗎!」「是啊,如果通過這項試煉的話,我們將大方承認他們是同伴。」看上去像部隊領袖的男人以傲慢口吻大放厥詞。「你的意思是熬不過的人去死也無所謂嗎!你們都把人命當成什麼!」「我們可是多達七十萬人,事到如今丟掉幾百人根本微不足道。」「唔!你們不也同樣是孤兒嗎?」「錯了,我們是經過上天揀選,熬過試煉,通過磨練,是俄羅斯窮凶惡極的救世主。我們和這群無法建立自身價值,隻能寄生國家,死了更好的這群人不同。」部隊長即使遭到諸葉逼問,他仍舊笑得不懷好意,也不把諸葉的話當一回事。驅趕並催促少年少女的大人們堅決不靠近諸葉。他們待在安全地點將弱者置之死地,他們一臉驕傲地居高臨下。他們是群用「卑鄙」都不足以形容的人渣。受到憤怒衝動剌激的諸葉怒吼。「根本沒那回事!」他絲毫不將從旁一躍而上的雷獸放在眼裡就將其砍倒。「我說沒那回事就沒那回事!」諸葉回過頭將倏地急起襲擊的雷獸掃蕩殆儘。諸葉在已經沒後路可退的情況下,他用劍接住少年手裡迅速朝他砍來的劍。這名少年是位身強體壯的力量型白鐵,他藉由自己身高上的優勢,彷佛要將諸葉壓扁般與他短兵相接。「快住手!你想找死嗎!」雷獸自左右躍來,它們比諸葉的呼喊更快抵達,雷獸甚至不顧少年就直接將雷電利爪往兩人身上猛紮。畢竟是利用禁咒催生出的魔獸。此等電熱威力驚人,連諸葉的《耐魔通》都無濟於事,諸葉身體正反兩側都慘遭火烤,他被言語難以形容的劇痛折騰。與諸葉短兵相接的少年一瞬間即化為焦炭,留下劍後整個人灰飛煙滅。諸葉雖活著,他卻渾身遭到焚燒,但他絲毫不流露出半點痛苦神情。「我明明說過沒那回事……」與諸葉內心燃燒的憤怒火焰相比,這點程度的電熱不過與微風相當。他立刻綴寫《水流破》(Hydro Bst)將左側雷獸粉碎到不見蹤影。他揮劍將右側雷獸一刀兩斷。然而此時又有第三、第四隻魔獸一並向他襲來。「……我都說過沒那回事,可惡!」諸葉一刀砍倒一隻魔獸,他的身體卻被剩餘三隻燃燒,他使勁撐住幾乎無法站穩的右膝。在這段期間又有更多魔獸傾巢而出。親眼目睹剛才少年死於非命的模樣,其他的少年少女們呆然佇立遠處,他們已經放棄跑來襲擊諸葉。不過他們的職責已經達成,諸葉采取突破陣形脆弱處的兵法儼然出現破綻,在他被雷獸們包圍到滴水不漏的時刻,他們就已經充分達成自己的任務。目前諸葉光是誅殺一隻雷獸,就會遭到三、四次電熱尖牙猛剌且被利爪撕裂。若沒有能夠活用速度的空間,就算是諸葉也不可能以寡敵眾連續回避攻擊。九死一生。諸葉這名第七位S級終於將在此斃命嗎——親衛隊們都顯得迫不及待。因此諸葉才不能被他們打倒。諸葉即使逞強也不表現出疼痛。「灰村,你一直喊沒那回事、沒那回事的,實在很吵耶,你是痛到發瘋了嗎?啊?」「你們這種人肯定不會明白……」即使被雷獸們痛毆,諸葉的眼神依舊生氣蓬勃。這眼神應該說是陰氣逼人,炯炯有神。諸葉以此等眼神狠瞪部隊長,他光憑眼力就能令空氣動蕩。他從丹田使勁吆喝。「這世上沒有任何一條能夠隨便對待的人命!」因此諸葉才不能被他們打倒。要諸葉屈服於連這點道理都不懂的人手下,他的自尊不允許。他使出渾身解數揮舞高舉的劍。諸葉揮劍時刮起雪白燦爛的風。諸葉不光是一個勁挨打,他伴隨憤怒將通力不斷累積再累積,他將通力傾注於《太歲》。前方雷獸被全體吹飛,一瞬間辟出一個類通道的空間。諸葉筆直跑向部隊長身邊。「哦哦哦哦哦!」諸葉馳騁。雷獸們再度群起圍攻,諸葉卻在他開辟出的這條血路被填滿前,以更迅捷的速度朝部隊長突擊。「噫!」剛才還在高談闊論的男人因恐懼而表情扭曲。他原本打算就此逃跑,但他卻倉皇失措地停下腳步。或許他是忽然想起——「逃跑的話就會被咬死吧?」部隊長被前來追擊他的諸葉指摘後說道——「你、你給我閉嘴,對付你這種對手誰會逃跑!」部隊長因恐懼與憤怒臉色忽青忽紅,他以劍接下諸葉的攻擊。雷獸間不容發地自他前後襲來。依照慣例,即使對象是部隊長,雷獸也照樣襲擊。「嘿!」「噫、噫噫噫噫!」諸葉與男人同時轉向,兩人各自砍倒分彆從他們背後逼近的雷獸。接著他們個彆從頭開始猶如分工合作般,將群聚而來的雷獸一個勁地砍殺。「你這樣做好嗎?居然殺死雷帝女王陛下的禦用寵物,不會被處反叛罪遭到肅清?」「你、你閉嘴,你給我閉嘴啊啊啊啊!」一心渴求獲救的部隊長保護起諸葉的後背。他簡直可靠至極。不過這名男人應該無法體會到活命的暢快感,畢竟他必須應付接二連三逼近的雷獸,即使在此苟延殘喘,也可能遭到雷帝肅清。實際上他的同伴應該也考慮到這種可能性,這群少年少女的態度表現得理所當然,他們絲毫不打算出手幫助親衛隊。會輕易對人見死不救的家夥,也會輕易遭人見死不救。「你現在是什麼感覺?你多少也明白生命誠可貴了吧。」「閉嘴,臭小鬼少對我講大道理,你這家夥才是想起來自己根本沒法子逃脫這個困境了吧,呀哈哈哈哈哈哈!」部隊長自暴自棄地笑道。「說起來你根本沒道理能打贏雷帝陛下!你這個即使身處戰場也不願意殺人的天真小鬼!偽善者!愚昧之徒!」他以打從心底瞧不起諸葉的口吻嘲諷他。諸葉愕然,他甚至無話反駁——「諸葉既不是偽善者,也非愚昧之徒!」——但他卻耳聞不知從何處傳來替他抗議的聲音。諸葉擊倒一隻魔獸,他以訝異眼神環視四周。疾風飛揚。這是稍有碰觸即可能慘遭割碎的銳利疾風。此人當全體雷獸將殺氣隻瞄準諸葉時趁隙衝剌,她從後方不斷揮劍殺敵再殺敵,她辟開一條通往諸葉身邊的路好迅速趕來——這是使用雙劍的女戰士刮起的旋風。「我是隸屬英國本部的安琪拉.強森!以白騎士愛德華•藍帕德爵士之名受領君命,此刻開始本人將助陣諸葉!」AJ宛如風車般旋轉雙劍,她一邊殲滅包圍諸葉的雷獸,在她替諸葉減輕負擔的同時高聲宣言。「我都叫你彆來了……」「誰管你!要抗議就去找主人抗議!不對不對,你還是彆找主人抗議!向主人抗議這種事簡直不敬至極!」AJ還是老樣子儘講些忠心耿耿的發言,同時她展露與實力相稱的英勇姿態。諸葉留心彆讓自己的劍法變得遲鈍,他逼不得已隻好和她一同戰鬥。AJ偷瞥諸葉這副模樣後,她惡作劇般地笑道。「若是把英國也卷進這場戰爭,你會感到愧疚?」「這、這個嘛……」「你白癡嗎!講什麼要獨自挑起戰爭這種小鬼似的妄想發言,耍帥的結果就是這種下場啦!」「你真是連這種時候講話都直言不諱呢,我真的要哭囉。」「你給我記好,諸葉。」AJ的音調忽然認真起來,諸葉砍倒魔獸後回首望去。「像你這種男人,不論你講幾百遍要彆人不要管你,也沒有任何人會真的拋下你不管!」AJ右手的劍指向彆處。那是戰場邊緣。是比雷獸包圍網更外圍的地方。那一角正發生大規模交戰。突如其來現身的一批《救世主》,正以雷獸為對手展開激烈戰鬥。「正如安琪拉小姐所言,灰村先生不是偽善者!現在我們葉卡捷琳堡分局全員納入灰村先生的麾下戰鬥!我們已經受夠雷帝行屍走肉般的恐怖政治的啦!」指揮部隊的人是卡蒂亞。「……你好過分喔,諸葉,竟然拋下我們。」在前鋒奮鬥的人是優莉。「為什麼……我明明已經讓她們兩人睡著了……」「那個啊,是我把她們喊醒的。」AJ以雙劍同時砍倒兩隻雷獸時,她滿不在乎地說道。「她很過分耶!因為中了《萬年深眠》就很難醒來,結果她居然拚命打人!」「……屁股好痛。」卡蒂亞與優莉的恨意,不知道究竟會指向諸葉還是AJ。「反正讓她們跟來也隻會和你起爭執,既然如此,乾脆分頭行動順便招集兵力。」AJ得意洋洋道。(原來如此,這是她讓我先下車時的事。)諸葉立刻領會。「就是這麼回事,灰村先生!」「……我們還要重新請你多多指教。」「怎麼,你想講你可能沒辦法保護好我們?這可不成不成!畢竟灰村先生已經害我們迷上你了,你得負責!絕對要保護好我們!」「……讓我們見識你的毅力。」卡蒂亞與優莉自說自話的藉口令人不禁汗顏,但是她們卻賜予諸葉活力。「如何,這樣也算給你添麻煩嗎?」「我最喜歡你了,安琪拉小姐!」他們彼此交錯,諸葉揮劍砍擊從AJ背後襲來的雷獸軀乾,AJ則揮劍砍擊從諸葉背後襲來的雷獸軀乾。「哼、哼,你想道謝就對主人還有他們說。」「咦……?」當諸葉還沒來得及詢問,那個現象儼然引發。驚愕令諸葉雙眼圓瞪。激情在他的背脊馳騁。「真是的!這下我……可一點帥氣都沒耍到呢。」諸葉邊發牢騷邊流露笑容。視線前方是與卡蒂亞她們位置恰好相反的戰場彼端。滴答——大地的某一點醞釀出藍白光芒。光芒逐漸強烈,隨後擴散成圓狀。地麵描繪出宛如侵蝕世界的斑點似的幾何圖形,最後總算構成一個直徑接近百來公尺的藍白魔方陣。魔方陣中有兩位少女,以彷佛從深邃洞穴中跳出來的方式現身。其中一人聲勢驚人地胡亂甩動側馬尾。另一人則優美地搖曳一頭烏黑長發。諸葉不曉得自己究竟有幾天沒喊過她們的名字。早月!靜乃!他放聲呼喊從變遷之門現身的兩人。哥哥大人!早月從門跳出來後,隨即全神貫注朝諸葉方向跑去。慢著!危險!即使諸葉阻止她也不打算聽進去。她顯現出稍顯小柄的劍,渾身纏繞黃金通力,將雷獸們一掃而空後,一溜煙就跑到諸葉身邊。她敞開雙臂朝諸葉飛撲過去。眼泛淚光。你還活著……她拋開長劍將雙臂繞到諸葉後背,緊緊摟住諸葉。你還活著、你還活著、你還活著!她語帶哽咽地吶喊。這還用說,哪會有這麼強壯的幽靈。諸葉在空中接住早月拋開的劍同時苦笑。心情如此舒暢的苦笑可不常見。白癡!你彆亂開玩笑啦!早月用力抱緊諸葉到會痛的程度。她彷佛要確認諸葉的身體確實平安無事般不斷摸索。漆原她好過分!她一直都跟安琪拉小姐保持聯絡,諸葉每件事她明明都知之甚詳,可是她都不告訴我們!剛才……我才第一次……聽說諸葉差點死掉,我……我……早月將臉埋進諸葉胸口,彷佛小孩鬨情緒般不停拿臉頰磨蹭諸葉胸口。我不是很久以前跟你約好了嗎,我肯定會活著回到你身邊。儘管諸葉很想撫摸早月的頭,安撫她好讓她冷靜下來,不巧諸葉兩手都被封住。但是當早月聽見諸葉的話,顫抖的身軀逐漸緩和下來。就算如此,會擔心就是會擔心嘛……安琪拉小姐通知我們說現在開始就是決戰,我們二話不說立刻趕來。真虧日本分部願意給你們《變遷之門》的使用許可。那是因為漆原和理事長申訴說「事到如今就該參戰」,還有愛德華爵士也在英國提議說「我們已經做出決定,你們要怎麼辦?」的緣故。或許是日本分部得知自己能趁勝追擊時,態度也就突然放軟。諸葉笑容中的苦澀成分增加。(原來如此……原來安琪拉小姐偷偷摸摸打電話的對象是靜乃嗎?)諸葉就這麼維持被早月抱緊的姿勢,他凝視站在《變遷之門》旁邊的靜乃。(我幫上忙了嗎?)靜乃以眼神如此詢問。(是啊,得救了。)諸葉以眼神回應。接著——「你們究竟要卿卿我我到幾時!」AJ從旁邊以震耳欲聾的怒吼聲罵道。早月嚇到立正站好,諸葉將劍還給她。「現在是讓你們悠哉替重逢感到歡喜的時刻嗎!看看周遭吧!」AJ厲聲警告。戰場是活的——親衛隊們吃驚地看見英國本部的援軍、卡蒂亞她們穩健派的援軍,再加上此處甚至與亞鐘學園藉由《變遷之門》連結起來,他們重新振作後迅速采取行動。「灰村跟英國女人交給雷獸!一半人跟我來!另一半去討伐叛徒!我們先處理那邊!」費儘千辛萬苦才從雷獸尖爪中保護好自己的部隊長,他忽然朝氣蓬勃地下達指示。他露出死裡逃生般的表情往靜乃方向走去,如此一來就不算逃跑,他也不會遭受雷獸襲擊。部隊長驅趕眼神毫無生氣的少年少女們,他率領半數親衛隊突擊《變遷之門》。「可惡……」雖然諸葉打算追過去——你不必擔心,哥哥大人。卻被早月自信十足地製止。實際上部隊長以高速猛烈推進的氣勢確實驚人,他已經逼近靜乃。諸葉目前也遭受雷獸的襲擊與阻擋,他根本來不及趕到靜乃身邊。部隊長發出沉醉在殺伐的笑聲。「你想嚇唬我也沒用,我一看就知道,你們根本不是日本分部正規的《救世主》吧?區區學生竟然跑到大人的戰場上找碴,讓我來告訴你這麼做下場會如何!」他以煽動恐懼且威嚇般的方式揮舞高舉過頭的劍。儘管剛才他表現出丟人現眼的一麵,但至不濟他好歹也是俄羅斯窮凶惡極的猛將,是雷帝會將親衛隊一支部隊托付給他的白鐵。靜乃雖沐浴在他那強烈殺氣下,她仍舊不知道在想什麼般麵無表情。然後,彷佛要替靜乃抵擋這股殺氣般,她麵前冒出剛毅沉著的腳步聲,第三人自魔法陣露臉。都還沒準備好就跳進去,你們步調如此不一致,實在讓我大傷腦筋呢。這是位身材高眺瘦長,長相耿直老實的男人。他威風凜凜地站在窮凶惡極的俄羅斯猛將前。他名叫石動迅。「剛才你說我們是區區學生吧?」他以低啞的聲音向部隊長確認。「是啊,我是說過!你是沒聽清楚嗎?還是說你英文沒學好?」「我認為你才是沒學好日本的知識吧?」「啊啊?裝腔作勢的臭小鬼,胡言亂語你留著下輩子講——」但是部隊長的台詞卻沒能說完。石動保持雙臂輕鬆下垂,渾身文風不動的模樣,他全身朝前方放電。部隊長正麵吃下這記反擊,他維持打算揮劍砍人的姿勢觸電後就此倒地。僅僅一擊即分出勝負。「或許我們確實是學生,但我們同時也是實戰部隊呢。」石動甚至不瞥對方一眼,他以充滿自信的音調宣稱。追趕在部隊長身後同為親衛隊的少年少女們一同踩煞車。簡直就像石動麵前有道無形路障。亞鐘學園實戰部隊隊長•石動迅的實力令人戰栗,任誰也不敢靠近。在這段期間,援軍也接二連三通過《變遷之門》抵達。鬼之副隊長齋子、怪力無雙的蘇菲、技藝精湛的丈弦、最敏捷的春鹿,以及龜吉等十二位實戰部隊正式隊員齊聚一堂。白鐵全員向前!橫向排列展開防禦陣形!黑魔全員從後方進行火力支援!鬼之副隊長一聲號令下,包含靜乃在內的十三人迅速組成陣形。他們移動速度飛快,隊形卻沒有絲毫淩亂,這全拜平日賣力特訓的成果之賜。諸葉看見這畫麵後,他總算明白早月剛才話裡的含意。原來如此,看來的確不需要替他們操任何心。那群孩子隻是被迫參與戰鬥!如果逃跑就會被雷獸吃掉!諸葉需要提醒他們的僅止這點。——聽到了嗎,各位應該知道該如何應對吧?耳聞石動坦蕩蕩的提問,隊員們以齊聲喊口號的形式答覆。「「「我們是救世之劍!」」」(We are the “Saviors”!)「「「為了人民、和平與正義而戰!」」」(We are the “Strike” for our people,our pead justice!)他們的乾勁旺盛到快直衝天際。再加上沒參與呼口號的靜乃已經獨自完成結界暗術。「——失魂喪魄者們伏首於吾等威嚴下。」她靠顯現出的手杖金屬尾端在地麵描繪魔法文字,最後剌下杖柄。手杖瞬間燦爛閃耀,光輝波動往四麵八方散射。光波遍行戰場各處,最後如幻影般溶解於空氣中。效果極其顯著。數以千計的雷獸,它們的身軀全體光輝衰減,速度減緩,力量也衰退。若以白鐵比喻,它們大約衰弱到C級與D級間。此為源祖之業的暗術《抑製力場》(Suppression Field)。儘管使用此暗術時無法挪動身體,也無法行使其他暗術,但在這種情況下卻是個價值連城的大魔法。因此身處戰場另一端的卡蒂亞等人訝異到仰天高喊,「什、什麼!竟然有如此厲害的結界暗術!這根本犯規啦!」少女以此等分量支配戰場,雖然靜乃身陷無法挪動分毫的狀態,但她佇立的姿態卻優雅無比到令人心蕩神馳的境界。另一方麵,親衛隊卻按捺不住。那、那個女人是術者!快想辦法阻止她!其中一人指向無法動彈的靜乃大聲喧嚷。「No!我可不會讓你碰我可愛的學妹一根寒毛!」蘇菲卻在靜乃前麵製造一堵高牆。拳頭與拳頭相互激烈撞擊,波濤洶湧的前胸劇烈晃動。這名亞鐘學圜首屈一指的強壯白鐵猶如城塞鐵門般堅守中樞。戰況就此徹底轉變。原本包圍諸葉的俄羅斯陣勢,目前卻遭到穩健派與實戰部隊夾擊。親衛隊原先打的如意算盤是,比起棘手的S級諸葉,乾脆先解決他們,但親衛隊卻遭受強烈抵抗而狼狽不堪。穩健派驍勇善戰的英姿隻能以驚人一詞形容。過去畏怯雷帝恐怖政治的日子,穩健派士氣高昂到彷佛要一掃過往積怨,他們徹底壓製對雷帝的恐懼唯命是從的親衛隊,更彆提因靜乃的《抑製力場》而弱化的雷獸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實戰部隊的英姿更加懾人,甚至可以用充滿威嚴來形容。他們雖是學生卻也非學生。因為他們遠比日本分部正規《救世主》狩獵過更多《異端者》,也就是所謂日本分部自豪的主力部隊。丈弦率領的白鐵部隊在互相合作下,他們一邊保護同伴同時也透過《鎮星》讓少年少女們無力反抗,接著齋子率領的黑魔部隊再靠暗術,將打算吃掉他們的雷獸掃蕩殆儘。石動以親衛隊為對手。石動相當罕見地將部隊指揮權交給丈弦,他則獨自以戰士身分痛快一戰。老實說!我身為一位學長、一位隊長、一個男人,灰村同學卻不打算找我商量,我覺得自己實在很沒麵子!我就在這裡。我並非礙手礙腳的累贅。我要讓眾人更清楚自己的強悍。石動以如此陰氣逼人的模樣揮灑《螢惑》與《太歲》,他以此蹂躪親衛隊,甚至光憑餘波即將雷獸猶如碎屑般衝散。然而,最後一人終於抵達戰場。俄羅斯的孩子們,聽好……飽含悲傷情感的俄語申訴響徹戰場。經由《變遷之門》現身的人是蕾莎。她在胸前握拳,她以柔和的表情對被強迫戰鬥的少年少女們訴說。我叫艾蓮娜˙阿爾莎薇娜,我是以「食人魔」揚名於你們之間的女人……不過那位「食人魔」已經不複存在,「食人魔」當我前往日本與灰村諸葉一戰後就已經滅亡……我重生為單純的艾蕾娜……是諸葉告訴我說能夠獲得重生……過去那位舉止與口吻總令人聯想到機械的蕾莎,現在簡直判若兩人。這次我打算將我的這份心意分享給你們,舍棄過往獲得重生吧。你們絲毫不必擔心,諸葉與日本的各位,大家都會在這裡保護你們。然後,我希望你們也能變成為了保護某人而戰的人。這是毫不掩飾且真心誠意的率直話語和演說。正因為如此才能打動人心。四散於戰場上的少年少女們舍棄武器。他們為了保護同為夥伴的其他少年少女,有的開始與親衛隊及雷獸戰鬥。混、混蛋,居然連你們都變成叛徒。給我去死,你給我去死以儆效尤吧啊啊啊!其中一名親衛隊員勃然大怒,他朝一位舍棄武器的少年奮力揮劍。……我豈能讓你得逞。優莉敞開雙掌朝向那名親衛隊的男人。男人忽然被看不見的手掌壓扁般,當場呈大字型親吻地麵。此為重力使的《螢惑》造就的結果。實際上優莉的實力同樣深不見底,她甚至能夠輕鬆揮舞比身高更高聳的劍,好將親衛隊與雷獸一並掃蕩殆儘。喧嚷不已的戰場上,石動格外大放異彩。親衛隊的數量與雷獸的數量正確實減少。那群少年少女也全體放棄戰鬥而加入我方。諸葉眺望此等光景,他的內心充滿無止儘的感激與歡喜。由於大批人前來助陣,俄羅斯包圍攻擊的聲勢也極速衰弱,諸葉也才遊刃有餘到能夠心懷感動。「喂,你也差不多夠了吧?」為避免讓諸葉老是浸淫在感激中,他背後傳來斥責聲。與石動和優莉同樣如鬼神般奮勇戰鬥的戰士還有一位——AJ板起臉孔抬了抬下顎。究竟是指什麼事差不多夠了,不必明言諸葉也懂。我可是靜乃叫我才來的喔。我們已經得到副隊長閣下的許可,我們將前來掩護諸葉。此時正好春鹿與蕾莎都來到諸葉身旁。諸葉俐落地使一個眼色後說道——「我出發了。」諸葉向AJ搭上一句話。「你可要給我痛扁那個女人一頓,給她來一發大快人心的絕招,這次你也讓我痛快見識一回吧。」AJ頷首回應諸葉的話。諸葉將後方交給他們,他自己則向前邁進。他朝雷帝所在的宅邸前進。諸葉揮劍劈開已經徹底鬆懈的包圍網。三位少女掩護他。當蕾莎一揮魔劍,雷獸們就慘遭吞噬。春鹿活用速度牽製親衛隊,搶得先機朝親衛隊揮劍,並接住對方的劍刻意陷入短兵相接的情況,再由諸葉以《剛力通》攻擊對手毫無防備的軀乾,親衛隊因此被打飛至遙遠彼方,兩人搭檔迅速辟開一條通路。不過最令人瞠目結舌的卻是早月。金色通力蕩漾在她全身與手裡的劍,每當她遇見一隻魔獸就將其砍倒。看來敵人隻有這點程度的話,諸葉能徹底安心讓她放手一搏。早月究竟是何時讓力量如此穩定?而且曾幾何時她竟然已經學會《太白》?根據諸葉所知,早月即使練習《太白》進展也不順利。「嚇你一大跳吧?這小妮子在這一星期內突然就變強了呢。」春鹿察覺到諸葉訝異不已的視線,她噘起嘴說道。「哈〜哈哈!我的才華總算開花結果囉!」早月邊跑邊靈活地擺起架子,她的鼻子簡直變得像小木偶。「白鐵的《源祖之業》很仰賴感覺,跟武術相同,最後都是全憑天賦的世界。白鐵某天突然抓住訣竅,極速成長的情況也是稀鬆平常之事。」諸葉深刻同意蕾莎這番有弦外之音的話。「先前跟蘇菲學姊戰鬥過後啊〜總覺得整個人突然多了份自信呢〜」早月沒持劍的那隻手抵住臉頰,她邊跑邊靈巧地扭動身子。此時雷獸正巧襲向早月,諸葉揮劍一閃以保護早月。諸葉撤回前言,她果然還是很靠不住。「不過我覺得最開始的契機,果然還是來自諸葉教我保持自然的訣竅,嗬嗬❤」「咦,那是怎麼回事?我也想知道,能變強的話我也想知道!」「目前還在戰鬥中,你們兩位要聊天也等晚點再聊。」早月與春鹿被蕾莎斥責,兩人嚇得眯緊雙眼。不知不覺間四人已經將包圍網辟開一條道路,他們往外奔馳。儘管雷獸們轉身前來追趕他們,但四人卻利用《神足通》將雷獸甩開。距離雷帝的宅邸已經不到三百公尺。他們彼此互使眼色,示意四人圍在一起繼續奔跑。但是。諸葉突然聽見前方有個細膩女聲,這聲音好似在來回撫摸諸葉的耳朵。他感到戰傈。這是媚惑人心的沙啞嗓音,諸葉不曉得這惡寒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他全身似乎因感受到什麼而寒毛直豎。諸葉忍不住停下腳步,其他三人也一樣。女人的聲音逐漸擴大。是歌聲。雷帝在宅邸陽台的王座前起身歌唱,她的歌聲甚至連此處皆能耳聞。伴隨音量越發提升的歌聲,氣氛反倒更加閱寂無聲。戰爭的喧囂彷佛都遠在天邊。隨後追趕而來的雷獸都停止追擊,它們似乎在害怕什麼般當場四處打轉。令人厭惡的歌聲,蠱惑人心的歌聲,這是簡直猶如魔女的歌聲。在這萬籟倶寂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戰場上,僅有瓦西莉莎的歌聲妖異回蕩。大氣配合她的旋律喧囂,雲霞配合她的音律流動。他們的頭頂再度有烏雲卷動。這片烏雲猶如魔女緩緩攪動大鍋。天蓋敞開大洞,周遭的雲朵皆被吞噬。大洞深處閃爍數量多到荒謬詭譎的雷光,雷光馳騁的模樣猶如蛇的巢穴。「那、那是怎麼回事!」春鹿仰望,她不斷搓著冒滿雞皮疙瘩的手臂。「那、那是她在虛張聲勢而已!」早月邊顫抖邊逞強。蕾莎不發一語,她以充滿警戒的眼神凝視天際。「要來了……」諸葉警告後,大洞深處立刻爆發驚天動地的魔力。視野灼燒。從天際大洞降臨的光輝彷佛要將大地焚燒殆儘,光芒如此剌激著諸葉他們的視網膜。四人以手臂遮臉,他們讓通力疏通雙眼以抵抗眩目強光。平常人或許會就此失明,這就是如此劇烈的光輝。諸葉用被通力保護的雙眼一瞥,他窺見光芒的激流。光芒宛如違背自然現象般在地上停滯且凝固,無數星火爆炸後開始改變樣貌。自天際揮灑的落雷幻化為帶利爪的野獸——從天而降的光芒激流轉化為身高超過十公尺的巨人。它彎下腰,從遠如雲霄般的位置以沒有眼鼻的麵孔睥睨諸葉他們。「「噫。」」早月與春鹿按捺不住恐懼抱成一團。她們仰望彷佛在凝視自己的雷電巨人,她們渾身不停顫抖,甚至連牙關都咬不緊。「連我的魔劍可能都無法吞噬殆儘那東西。」蕾莎無比冷靜沉著且判斷迅速。「對地包圍網完備,對空迎擊完備,順便連頭目都準備周全,她還真是無微不至呢。」諸葉再次對禁咒的惡劣與凶惡程度重新產生體認,他對此感到束手無策。這附近應該也勉強還在靜乃《抑製力場》的效果範圍內,不過這暗術對雷電巨人似乎不起作用,或者它可能是戰鬥力由一萬被弱化為九九九〇而已。正如同沒有人類會趴在地上顧慮一隻隻東奔西竄的螞蟻,禁咒造就的巨人也絲毫不將諸葉他們的狼狽模樣放在眼裡就開始移動。或許是因它的身體是由雷電構成而沒有重量,它朝諸葉他們走來的每步都沒有腳步聲。明明是如此巨大的身軀。再加上單調的麵孔完全看不出它在想什麼。然而這些要素卻醞釀出異樣魄力,即使見識過眾多《異端者》而徹底鍛煉過心臟的諸葉也感受到強烈衝擊。無臉巨人代替咆哮,令震耳欲聾的雷鳴作響。它突然在虛空中橫揮粗壯手臂。僅止如此就掀起風暴,諸葉他們沐浴在風速數十公裡的強風下,甚至得利用《剛力通》好不容易才站穩腳步。而且這強風不過是附帶品!巨人不暇思索揮舞的手臂迸散出大量雷電,宛如下勾投手拋擲的直球在勉強擦過地麵的高度筆直奔馳,巨人以和它龐大身軀相稱的粗糙手法往彆處投擲雷電,光是餘波就在諸葉周遭刮起風暴。雷電炮彈繼續往卡蒂亞那邊迅速飛去,炮彈掠過穩健派的布陣側邊,明明沒打中,卡蒂亞他們卻接連不斷被吹倒地,陣形因此崩壞。若是這記雷電炮彈直接命中的話,威力何其驚人。氣勢強盛的炮彈不知停止為何物,它以旁若無人的姿態貫穿遙遠彼方,蹂躪大地。炮彈將途中撞見的一切事物全數焚燒殆儘。它將葉卡捷琳堡郊外的遼闊針葉林筆直劈開,湖水蒸發,直擊烏拉山脈後總算停止。數座群山被貫穿,形成一條隧道。若非有烏拉山脈這座質量非比尋常的天然屏障在,實在難以想像究竟會出現多大損害。諸葉邊打寒顫邊下定決心。他不能放任這種東西不管。他連分秒都不能猶豫。他的意誌彷佛在替他喝采般,他頭腦深處有類似星火的東西無數次綻開。「那家夥由我解決,後麵可以交給各位嗎?」諸葉以壓抑的聲音拜托少女們。諸葉往後方瞥一眼,雷獸們彷佛經過剛才巨人的一擊鞭策後再度充滿活力,它們瘋狂奔走,雷獸們朝諸葉他們的方向再度展開追擊。早月與春鹿回過神,她們不再抱成一團。「當當、當然可以放心交給我們!」「我、我會試試。」「了解。」早月她們三人給完三種答覆後,就前去迎擊從背後追來的雷獸們。諸葉因為信任才拜托她們。不對,值得信賴的人絕對不隻早月她們。AJ、靜乃、實戰部隊的大家,以及穩健派重整好態勢的各位,他們全體都去引誘依舊為數眾多的雷獸們。諸葉再次對他們所有人感激不儘——他總算能專心於自己該做的事。他總算能專注於隻有自己才能辦到的事。「既然是你先使用的,那我可不接受抱怨。」諸葉伸出左手食指。他越過巨人所在的彼方,指向在陽台王座持續吟唱妖嬈歌聲的瓦西莉莎。然後他的指尖在虛空中拖曳出一根藍白光芒的線。「綴寫——」諸葉的指尖沒有絲毫淩亂地描繪出太古魔法文字。一行、兩行,轉瞬間增加。每伴隨咒文新增一行,暗術的難度也以階乘式增加。他需要極限的專注力、極限的技術、極限的魔力。諸葉將自己目前擁有的一切全數融合。在他腦內深處有某種類似星火般的物體斷斷續續閃爍,宛如神經突觸般結合。他吸氣,伴隨響亮的說話聲吐氣。這麼做是為了讓專注力更加集中,為了更順利驅使技術,為了更淬煉魔力。詠唱。萬物起源於水。萬物終將回歸於水。水意即生亦為死。水既為分娩萬物之母同為吞噬萬物之蛇。萬物流轉連時光亦無以違背此洪流。宛如浮舟擺蕩於大川終將同遭吞噬。嗚呼此為無常無情天理。然而這份無情與無常也將受到平等愛護。母親容顏早已忘卻。此身化為蚺蛇張口吞儘十億萬土。無以填滿的永劫空虛。無以厭倦的永劫喜悅。萬物流轉當回歸於我腹。諸葉麵前拓展宛如龐大算式的魔法文字。他彷佛要將之扔出般揮舞拳頭。此時,猶如瀑布般震耳欲聾的巨大聲響自四麵八方轟鳴。周遭大地斷裂,噴發的水流宛如長矛直衝天際。或者該形容其為猶如支撐天蓋的莊嚴梁柱,水柱源源不絕噴出。接著,周遭一帶忽然沒入水中。地盤同時下沉。此為超越天災領域的天地變異。由上方俯瞰的話應該就能輕易明白,以諸葉為中心有數十根宛如梁柱的逆流瀑布呈同心圓狀聳立。噴發的水流在周遭形成池塘甚至湖泊,噴竄速度異常迅捷到猶如快播中的影片。水柱的點與點更連成線,化為圓環狀的河川侵蝕內外,令此處形成形似內海般的樣貌。早月她們因不知發生何事而陷入惶恐,水流三兩下即淹沒至她們膝下。諸葉利用《文曲》佇立於水麵上。諸葉在這片波浪喧囂與宛如生物蠢動的激流中泰然自若地站立。不論是麵對逐漸下沉的大地,抑或逐漸醞釀出的汪洋,諸葉都無動於衷。他以水神支配大海般的超然態度,凝視與神為敵的無臉巨人。巨人以每步都掀起波浪的姿態步向諸葉。它再次以粗壯手臂投擲雷電炮彈。早月與春鹿發出悲鳴,蕾莎則倒吞一口氣。諸葉始終保持自然。諸葉依舊保持超然態度,他利用腳尖輕敲兩次腳邊的水麵。於焉,告終。其中一處水麵激烈竄升,宛如水構成的蟒蛇向上延伸。水流類似觸手般卷住巨人的手臂並將其拘束,巨人變得無法揮臂掃蕩。再出現一道水流形成的觸手纏住巨人頸項。第二、第三、第四根觸手從水麵延伸,將巨人的身軀重重束縛。巨人難以忍受地不斷掙紮,但觸手仍舊堅決拘束巨人。不如說巨人反倒被觸手拖進水中。巨人的抵抗更上一層樓。水流好似擁有生命的軟體動物,隻是一個勁平淡地增生拘束巨人的觸手。眼前出現猶如怪獸電影般的光景,無臉巨人與擁有生命的水流正在互鬥。其本質為諸葉的魔力與瓦西莉莎的魔力在拔河。雷帝在陽台披頭散發地歌唱。她發出簡直像要儘可能榨乾魔力的尖銳嗓音。諸葉以超然的眼神眺望她宛若鬼女般的樣貌。形勢逐漸分明。就如同水流自然會往低處流一般明瞭——拘束巨人的觸手單方麵增加,而巨人的抵抗也正確實衰減,最後巨人一邊轟響代替瀕死悲鳴的哀戚雷鳴同時沒入水中。而且,不僅如此。擁有生命的水流仍舊充滿饑渴,觸手更往天際延伸。原本理應因瓦西莉莎的禁咒而將地表永久封閉的雷雲天蓋,被水流好似摘棉花糖來吃一般,從角落開始逐漸遭到吞噬。身處陽台的瓦西莉莎整個人跌回王座。禁咒保持者與禁咒保持者戰鬥——第十三階段暗術與第十三階段暗術彼此衝突——結果並非兩敗倶傷,而是單方麵慘遭擊敗——這對《救世主》而言將是曆史性事件。策略運用上更勝一籌的水之禁咒——亦即為灰村諸葉的第二樣固有秘法。爾後白騎士組織將其命名為——創造魔海的《吞噬世界之蛇》(Uroboros)。copy;瓦西莉莎以沙啞嗓音嘟噥。「騙人……」她將沉重的身軀拋向王座,她以僵硬的眼神凝視戰場。她渾身猶如被惡寒侵蝕般顫抖。自己的臣子們理應是窮凶惡極才對。自己的禁咒理應是強大至極才對。為了必勝,她甚至備妥將菜鳥當棄子的策略。然而結果如何?攤開在眼前的這片難堪景象又該如何解釋?親衛隊與菜鳥們降伏於叛徒與區區學生。她利用禁咒催生的怪物們全體被灰村諸葉以禁咒創造出的汪洋吞噬。原本她屬意的景色全數幻化為令人作嘔的海平麵。不僅如此,甚至連這座宅邸都因為地層下陷而變成大海藻屑。瓦西莉莎覺悟。全部的一切,沒錯,一切的一切都被不過影隻形單的灰村諸葉擺平。「快、快逃啊!」「這裡已經不行了……」「帝國已經完蛋啦!」當瓦西莉莎耳聞親信們慌張失措的聲音,她總算回過神來鞭策自己的精神與肉體——「站住!你們打算跑哪去?」她激昂斥喝,可是沒有任何人回答雷帝陛下的質問。親信們隻顧四處逃竄。「何等狼狽,你們是不愛護性命了嗎!」「你很囉嗦耶,給我閉嘴!」其中一位親信回嘴怒罵瓦西莉莎時,她大吃一驚。一瞬間,她的思緒還無法追上親信的話語。直至方才還為了討好雷帝陛下而滿口阿諛奉承的嘴巴,竟會突然粗魯地謾罵她。瓦西莉莎屈辱顫抖,她的臉色染成又黑又紅,手裡緊握幾乎快被捏斷的扇子。「你們……你們以為哀家是何許人也!你們給哀家謹慎回答!」「誰理你!老實說,比起你我覺得灰村還更可怕!」瓦西莉莎緊握在手中的扇子掉落至膝頭。她的身體因憤怒無法遏止顫抖。「哀家至今為止明明不斷提拔你們!還對你們寵愛有加!你們這群忘恩負義之徒!」她的謾罵仍不止歇。她麵向親信們四處竄逃的後背,直到最後一人的身影消失為止,她都不斷高聲惡言怒罵。此時——暴君最後的下場可真淒慘。她耳聞那可恨的男聲。瓦西莉莎瞪向王座正前方。灰村諸葉遠在二十公尺前方悠哉朝瓦西莉莎漫步。他宛如行走於地麵般緩步水麵上,他每步都蕩漾出細小波紋。水位已經與陽台高度無異,兩人的視線高度幾乎毫無分彆。閉嘴!哀家尚未落敗!瓦西莉莎以英文怒罵,她任憑怒火開始詠唱與綴寫第九階段暗術。諸葉即使看見這畫麵,他仍舊保持悠哉步伐。傲慢的愚昧之徒!你就再領教一次吧!瓦西莉莎編織暗術以催生出的蒼電之龍朝諸葉釋放。諸葉即使看見也不打算避開。(不對,他隻是無法避開!)瓦西莉莎的嘴角描繪出殘忍又淒慘無比的笑容。她妄想能將諸葉燒成焦炭好令他殘酷死去。但是蒼電之龍在對諸葉露出獠牙前,海麵忽然浮出水流大蛇從旁將之一口吞噬。軀體以水構成的異形大蛇倏地再度溶解於汪洋中。隨後現場簡直像沒發生過任何事一般寂靜。瓦西莉莎訝異地張大嘴,她頓時神情恍惚。諸葉不顧瓦西莉莎隻是揮劍一閃,陽台扶手被劈開,他從水麵步上陽台地板。瓦西莉莎神智恢複清醒後——……這就是……你的禁咒嗎……實在相當了不得,哀家賜予你犒賞代替參觀費吧。她邊顫抖邊大放厥詞。位於半空中的扇子獨自擴張後燃燒,扇子膨脹後化為火鳥。其熱量灼燒並扭曲大氣,隨後幻化為充滿威嚴且被熱流包覆的妖鳥。此為哀家的固有秘寶——是毀滅三座城鎮的魔鳥,它是哀家利用靈魂製造的秘藏《魔像》。這也算相當有看頭吧?是吧?這就是犒賞,你就當作旅遊見聞帶到陰曹地府去吧!離開水麵的諸葉已經不再受到水之禁咒的守護。瓦西莉莎如此解釋給自己聽。若是這招也不奏效,自己就確實束手無策。火鳥宛如乘著瓦西莉莎依賴般的心情舒展紅蓮羽翼。火鳥以不亞於《神足通》的速度襲擊諸葉。儘管諸葉看見瓦西莉莎秘藏的《魔像》,依然保持悠哉腳步。隻是他背後出現三位躍動的諸葉。這三人猶如舞動般揮劍,火鳥被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劈成三塊後炸裂。此為源祖之業的光技《貪狼》。分身即刻消失,隻殘留仍舊向前邁進的本尊。然後,諸葉總算抵達瓦西莉莎眼前。諸葉跨越日本海,跨越西伯利亞,跨越分局長們攜手並進的迎擊,跨越瓦西莉莎的一切王牌,總算抵達此處。乾、乾得漂亮……乾得實在漂亮……瓦西莉莎甚至連聲音都在顫抖,但她仍舊拚儘全力虛張聲勢。你、你來、領賞吧……這次是、真正的犒賞……哀家可非連貨真價實的勇者都不願意讚揚的……毫無氣量的君主。瓦西莉莎仍舊端坐於王座,她自視甚高地以絲毫不懂阿諛獻媚為何物的眼神仰望諸葉。你、你想要什麼……?不必客氣儘管講吧,好嗎……?她開口詢問,諸葉也不答覆。諸葉僅以輕蔑眼神俯視瓦西莉莎。好嗎?好嗎……?你講點什麼吧,保持緘默哀家可不瞭解你的意思,是吧……?瓦西莉莎在王座上如同少女般顫抖,她的態度轉為謙遜。畢竟她不曉得諸葉的劍何時會飛向她。畢竟她不知道自己何時會人頭落地。她已經使出渾身解數。她如同渾身鍍金剝落般忘記要虛張聲勢。瓦西莉莎失去乾勁,她難以按捺地淚眼涔涔。哀家發誓絕對不會再對你出手,不僅如此,要哀家成為你的靠山也成。所以拜托你,請你彆再動手瓦西莉莎在王座上縮成一團,她淚眼婆娑地哀求。見此畫麵,耳聞求饒言詞的諸葉開口道。絕不饒恕部下的失敗,一股腦肅清部下的你居然在替自己求情?諸葉以打從心底蔑視她的口吻說道。⋯⋯瓦西莉莎語塞。她打算替自己辯解,腦內盤根錯節,但她卻想不出任何辯駁之詞。你、你所言極是,正是如此,畢竟任何人都疼惜自己……她沮喪地承認自己的過錯。諸葉輕聲發出歎息,把更加輕蔑的眼光投向瓦西莉莎。瓦西莉莎抬頭看向諸葉,她持續懇求。你也並非厲鬼吧……?你也能理解哀家的心情吧……?任誰都不想失去性命。不對,硬要說的話,就連能夠為所欲為的權勢,任何命令皆唯命是從的臣子,想要的事物都能儘情得手的奢侈生活,成為這一切條件基礎的帝國——所有的一切對她來說都無可取代,她不願失去這些人事物。奇怪的並非唯獨瓦西莉莎一人。任何人不皆是如此?求求你……盼你理解……望你諒解……因此瓦西莉莎毫不掩飾,她露骨乞求諸葉。不過——哀家珍視的事物,請你彆從哀家身邊奪走……這番台詞——卻出自瓦西莉莎之口。諸葉神色倏地改變。他表情劇變。瓦西莉莎的雙眼訝異地瞪到不能再大,她的身軀因恐懼縮到不能再小,她甚至無法喘理應不及弱冠的少年,他的表情竟然憤怒到宛如荒神(注6:三寶荒神,為日本佛教特有的護法神之一,形象多為三麵六臂、頭發倒豎、神情憤怒。)顯靈——諸葉正是流露出會令人錯看成如此的表情。諸葉右手抓住王座扶手。「噫。」瓦西莉莎體驗到諸葉憤怒火焰燃燒所帶來的壓迫感,她感到越發難以喘息。諸葉左手抓住另一側扶手。「嗚嗚嗚嗚嗚。」無處可逃的瓦西莉莎幾近昏厥。諸葉彎腰,他展露出猶如將舉世間一切憤怒都塗遍整臉的恐怖表情,逐步逼近瓦西莉莎。為什麼?儘管諸葉隻是喃喃低語,這卻比任何怒罵聲都更令瓦西莉莎畏懼。為什麼如此簡單的道理你就是不懂?瓦西莉莎很想答覆,若是能逃離此處的話她願意答覆任何疑問,但是她卻不明白這道問題的意思,因此她隻能抗拒似的搖頭。諸葉歎息。任誰都明白的道理,他卻彷佛在教導無法理解如此簡單道理的愚昧孩童般,他以教誨似的口吻對她說道。既然自己的事物不想被奪走——就彆奪走他人的。瓦西莉莎自王座滑落,她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她猶如徹底暴露出自身弱點般四肢無力,她開始啜泣。哀家不想死……也不想失去帝國……瓦西莉莎領悟到這個男人的價值觀,那份價值觀和她的行為徹底水火不容,她明白他肯定不會寬恕自己,為此她已經無言以對。她邊顫抖邊等待自身死期。諸葉究竟會如何處死自己?瓦西莉莎畏怯判刑的意識似乎令時間感覺變得相當漫長。實際上一切不過發生在頃刻間。似乎連靈魂都一並燃燒的憤怒火焰卻冷不防逐漸遠離。瓦西莉莎凝視前方,她以支離破碎的視野確認。諸葉的背影和他來到此處時同樣緩步遠去。她難以置信。你願意……原諒哀家?她簡直難以置信。此刻情況若是以瓦西莉莎來說,她無疑會殺死對方。希望與絕望各半胡亂攪拌在一起,瓦西莉莎以卑屈的視線望向諸葉的背影。我可沒原諒你的意思。諸葉背向瓦西莉莎,他那彷佛比俄羅斯嚴冬更寒冷的聲音令她渾身僵硬。雖然我認為你應該向蕾莎道歉,可是要我期待你有誠意也隻是無稽之談吧?所以已經夠了,不過我也不會原諒你。已經……夠了……?是啊,打從一開始我就隻是想讓你知道,對我珍視的人們動手會有什麼下場,隻要把這點深刻烙印在你心底就已經足夠。諸葉以輕蔑的口吻說道,奇妙的是聽起來卻不像謊言。究竟是多麼誠實的人類,才能辦到這種事呢?瓦西莉莎沒有絲毫頭緒。你剛才說過不希望自己的帝國被奪走吧?是、是的所言甚是如果你真的不願意帝國被奪走,就自己好好保護,好好認真思考保護自己的國家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的意思是……哀家的做法錯了嗎……?你就是因為不明白這點才會失敗。諸葉乾脆斷言。你舍棄堅持,去找愛德華這種人請教吧。瓦西莉莎居然被比小一輪以上的年幼孩子講道理,卻連一句話都無法反駁。你就銘記在心,若是你依舊毫無改變,那我還是會認為你的帝國能輕易奪取,下次我就真的會搶走。諸葉隻有一次停下腳步並回首道——你也是S級吧?你重視的事物,就自己保護好給我看吧。他以冷若冰霜的視線瞥一眼後就此離去。瓦西莉莎當場癱坐在地。她明明好不容易撿回一命,卻絲毫沒有喜悅的氣力。她不僅徹底懾服於諸葉的力量,最後甚至被他教導何為正道,簡直無地自容。是哀家……徹底輸了……她隻能認同。筋疲力竭的瓦西莉莎初次品嘗敗北滋味,她將這滋味伴隨嘴唇同時緊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