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鐘學園校長·四門萬裡一早搭上前往東京的新乾線。(沒人覺得綠色車廂(注3 日本國鐵以及JR集團中,設備比一般旅客車廂還要來得豪華舒適的車廂,需額外收費。)的腳踏板反而很礙事嗎?)萬裡也隻能在這麼不舒適的狀態下隨列車駛向車站。畢竟使用《變遷之門》的話,就能在一瞬間從亞鐘學園抵達東京。一想到這點萬裡就覺得更加愚蠢。然而可惜的是,就白騎士機關所定下的規矩,變遷之門並不容許她自行使用。其中一個理由是變遷之門可以當作強大的戰略兵器,因此隨個人意願使用被視為極端危險的舉動。加上變遷之門本身有著一天隻能施展一回的限製,導致用途變得相當重要。因此使用時機得仰賴高層判斷也是一點。舉例來說,萬裡使用變遷之門瞬間移動到東京,假設在那之後異端者立即出現於日本某處,即便有為數眾多的救世主齊聚萬裡身邊,也無法立即派遣他們前往消滅敵人。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最後悔莫及的想必就是萬裡本人。所以她嘴上雖然忿忿不平,也隻能乖乖坐在椅子上。在無趣的移動時間裡陪萬裡打發時間的好朋友,是她的筆記型電腦。現在正在與剛起床的摩耶互傳電子郵件。那個小天使到島上去參加夏季集訓,今天已是第五天了。每一天摩耶都有傳送報告郵件給萬裡。今天玩了蒙眼打西瓜。諸葉雖然很生氣地說不能糟蹋食物,一旦跟他打勾勾約好大家等一下就會吃掉,他就接受了。大家今天去試膽。但是跟隊長還有鬼副長比起來一點都不恐怖,所以氣氛一點也不熱絡。摩耶因為抽簽抽到跟諸葉一組很開心。今天有人發現彆墅管理員有水上摩托車。不過因為他說很危險,所以不能借我們。難過到心都快碎了。有像這樣報告她們玩了些什麼——諸葉還有早月姊姊,好像每天晚上都偷偷跑出去的樣子。和靜乃姊姊偷偷跟蹤後,發現他們在做秘密特訓。靜乃姊姊好像覺得無聊,但還是默默注視著他們。真是溫柔。摩~耶隻要回到宿舍,每天晚上都能跟諸葉在一起。所以摩~耶決定集訓期間就把諸葉借給早月姊姊。真是溫柔。摩~耶很擔心春鹿姊姊。早月姊姊晚上睡相很差,好像還常做惡夢呻吟。所以她可以使勁向諸葉撒嬌沒關係。不過摩~耶覺得,鬼副長再怎麼不懂得記取教訓也該有個限度。諸葉明明不在,居然還偷偷跑去夜襲,撲空後還被隊長罵了。也有這種看似小大人般的報告。許多郵件裡頭都附了照片。(我倒是很感謝鬼副長呢。)萬裡每天都開心地讀著郵件,一直如此認為。提議今年集訓要包含一半休閒成分的就是副長齋子。集訓需要布置結界,因此摩耶去年與前年也有參加集訓。由於以往的集訓行程百分之百都是特訓,在布完結界後摩耶就被冷落在一旁。雖然她沒半句怨言,這反而讓萬裡心疼,覺得摩耶很可憐。不過換成今年——保存在資料夾裡的相片檔案中,與諸葉、早月、靜乃在房裡玩著撲克牌的摩耶露出她那天使般的動人微笑,連萬裡看了都覺得幸福。萬裡當然也相當感激諸葉他們。「今天要做些什麼?」萬裡用筆電向摩耶傳送郵件。早月姊姊要展現她的特訓成果,再度向春鹿姊姊挑戰。過了一會,回信就來了。這下真不知該為誰加油呢。摩~耶想要為早月姊姊加油。因為摩~耶同情弱者。萬裡不禁竊笑。本人要是聽到她這麼說一定會發火。與可愛的摩耶互傳郵件,叫人忘卻時間流逝。這讓萬裡違抵達東京車站了也渾然不覺,連掃地阿姨都來整理車廂了還在忘我地打著字,造成人家很大的困擾。萬裡為了搭計程車,出了剪票口後走向八重洲出口。她好久沒來東京了。這裡是個好地方。不管是誰,就算看到萬裡那一頭金發、深邃的藍眼珠也不在意。外國人他們早就看膩了。如果是在亞鐘學園附近,就會有小孩說「媽媽你看,是外國人耶」而引人側目。萬裡隻是繼承了曾祖母的英國血統,在戶籍上以及心靈上都是日本人。她心情舒暢地走在路上——隨後目光即停留在某處。腳步也隨著停下。不僅萬裡,路上其他行人的視線也都聚焦在某處。陸陸續續也有人駐足。身受無數道視線注目的是一名少年。就年齡來看,就像名高中生。身上還穿著立領學生服。他並非知名藝人,容貌也稱不上美型,也無任何醒目特征。但他就是惹人注目。能吸引眾人視線,目光不知為何地會停留在他身上。簡直就像他這個人天生分量就與眾不同,散發出強烈的存在感。那名少年直往萬裡那去。就算他們兩人站在一起,目光果然全都集中在少年身上。根本沒人在意萬裡這位標致金發美女。「好久不見了,校長。」少年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向萬裡搭話。真是非比尋常的尊貴風範。就像統治了四五十年——不,簡直就跟統治全世界的帝王沒兩樣。如果他不是穿著學生服,想必沒有人會發現他還是名少年。「好久不見。」萬裡深深一鞠躬,腰部彎到快變成磕頭行禮了。「您親自出來迎接真是不勝惶恐——駿河分部長。」沒錯。這名少年正是日本分部長。最強救世主——六首領之一。駿河安東。就是他本人。「我不討厭美人。何況你又特地前來,我隻是想占有你的全部時間。」駿河傲然一笑,立刻掉頭。一種仿佛萬裡立即跟上是理所當然的高傲態度。「深、深感光榮……」不消說,萬裡當然隻能服從。(這個人是不會做些什麼色色的事啦——但說話的方式總是讓人心頭一跳,對心臟不好呢。)萬裡快步跟上依自己步調前進的駿河,出了日本橋出口。加長型禮車已經待命。擔任駿河秘書的A級救世主畢恭畢敬地打開後座車門,迎接自己主子入內。萬裡猶豫了一會,才戒慎恐懼地上車坐在駿河旁邊。幫忙關門的秘書坐回駕駛座。她不僅是名優秀的白鐵,也是名能乾的秘書。也不問去處,一副心領神會似的開車。「之後將由我們三位前往倫敦。今明兩天就麻煩你陪我了。」「雖然幫不上什麼忙,唯獨往來接送一事我會完美執行。」相對於如王者般沉沉坐在皮椅上的駿河,萬裡則是很客氣地點頭。萬裡這次被叫來東京的理由是——負責陪同日本分部長出席六首領會議,以變遷之門進行來回東京與倫敦的工作。「偶爾也想搭個飛機悠閒瀟灑一番,政府機關那些老頭子卻不允許。」駿河歪著臉,語帶諷刺地說道。他是日本對抗異端者的王牌。正因為他是王牌,才形成這種因日本政府的判斷而被隱藏起來的愚蠢局麵。事情肇因於三年前。有著空前巨大的軀體及力量的海魔種無畏級異端者自東京灣出現。活生生的天災就這麼現身於首都命脈。這波震撼不僅衝擊白騎士機關,更擴散到政府以及行政中樞。如果讓其登陸將大肆破壞首都圈,最糟糕的情況便是整個國家將無法維持運作。實際上那是頭連駿河都得親上前線——如此可怕且棘手的魔物。萬裡曾參戰,所以還記得那場仗打得有多辛苦。隻要走偏一步,即有充分可能讓異端者上岸。殲滅異端者所花費的時間,實際上為四小時。這段期間,政府高層以及官員心裡全都忐忑萬分。自那之後,日本政府便做了個決定。「基於將首都圈安危列為優先考量,禁止身為王牌的駿河安東離開都內。」除去那頭海魔種,至今從未有異端者於首都圈出現。說不定往後也不會有。然而政府高層卻怕得以「明天天就會塌下來」這種理由,持續將駿河軟禁在手邊。「我覺得如果換黨執政後,政策可能就會改變啦。不過真要說起來,他們全都是一丘之貉罷了。」駿河依然歪著臉,語帶諷刺說道。日本分部年年都有實際功績,發言也愈來愈具分量,但依然無法對抗政府。駿河這次前往倫敦,也是因為英國政府施壓,日本方麵才不得不答應。他們不想讓駿河多留在倫敦一秒,才特地喚來萬裡使用《變遷之門》移動。「我聽說在駿河分部長離開前夕,已召喚國內近半數的救世主集結於首都圈內了……?」「那是事實。沒被召喚的A級或B級救世主大概就隻有你那邊的學生吧?」政府本來打算連石動領導的實戰部隊也一並召集,直到分部長警告他們並沒有限製非正式機關成員行動的權力後才說服對方放棄——秘書如是說。這不單讓萬裡覺得傻眼,更感到頭痛。今晚動身前往倫敦,參加六首領會議,等待明晚能再度使用變遷之門回國前的這大約二十多個小時——光是駿河不在就能引起這般騷動。這群政客以及官僚膽小的程度實在無可救藥。如果有其他異端者在首都以外的地方出現,他們打算怎麼辦?(我的這份不安,跟他們那種害怕明天天就塌下來的心態是否一樣呢……?)萬裡偷偷歎了口氣。隨後又偷偷瞧了駿河的側臉一眼。位居日本分部中心的這名男子,身處此等事態,他的想法到底是?萬裡這麼想著,但往男子那顯露高傲笑容的表情一看,就仿佛在窺視深淵般,根本推敲不出駿河的內心。*集訓第五天。從那晚以來,諸葉每晚都當教練,陪伴並指導早月的深夜秘密特訓。相當努力的早月,每天都試著讓自己抓到從丹田發出通力的感覺。兩人經過討論後,決定今天應該可以再次向春鹿挑戰。如果贏過她,早月就是全隊最早達成課題的人。這讓早月鬥誌高昂。春鹿也收到通知,視為一回事地放在心上,參加今日的全體特訓。首先是平常的訓練菜單一小時,接下來才是自由訓練時間。差不多該來準備賽跑了——就在此時,石動來到諸葉身邊。「打擾一下。」石動麵帶誠懇的表情開口。「我差不多也該驗收自我特訓的成果了。因此想請灰村陪我過過招。」周圍聽到石動這番話的隊員發出歡呼。實戰部隊最強的兩人交手,是場難得一見的好戲。(不愧是哥哥大人!隊長親自指名耶!)早月雙眼發亮,仿佛透露出這些訊息。「呃,我是沒關係……」那賽跑該怎麼辦?諸葉瞥了瞥早月與春鹿的臉色。((你們先啦!你們先啦!))兩人比手劃腳地示意。看來她們兩人也想好好見識諸葉與石動交手的樣子。「那正好,我也可以試試看自我特訓的成果嗎?」「求之不得。」石動未顯一絲輕佻,乾脆地答應。「我想讓學長先知道我的課題,因為若不在對方有所提防的狀態下成功就沒意義了。能先請你聽我說一下嗎?」「好,當然可以。」石動看似深感興趣地點頭,諸葉於是如實說明。「不讓對方察覺暗術發動的時間點——是嗎。原來如此,也就是說我得提防灰村你的暗術對吧?」石動理解之快真是幫了大忙。他對諸葉來說是個十足強勁的對手。沒有比這更棒的試金石了。「抱歉,能不能請大家騰出點空間來?」石動發出厚實的嗓音,全體隊員都紛紛遠離他們兩人。幾乎所有人都停止自我訓練,好奇地注視諸葉與石動。早月與春鹿、靜乃、摩耶也定下來替諸葉加油。(怎麼好像變成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諸葉隻能搔搔頭。「那麼開始吧。」石動將通力灌進學籍牌,造出一把寬刃劍。同時通力也充滿全身。帶有一點白的黃色光輝——宛如雷電的氣場。石動穩穩地將劍高舉,擺出上段架式,光是如此,他給人的壓迫感就足以席卷海灘一帶。實為不愧A級之名的霸氣風範。敵我間距約十來公尺。諸葉與君臨實戰部隊王者之位的大劍對峙。「我要上了。」他也喚出愛劍現於右手。環繞在他全身的是有如恒星般閃亮的白色通力。他不擺出架式,就這麼劍身朝下地拿著劍。「綴寫——」他以空下來的左手開始書寫太古時代的魔法文字。宛如有道看不見的牆壁,上頭寫有以光條描繪的文字。然後開始念誦咒語——此時石動動起來了。速度電光石火,或該稱之為瞬間移動。本該在十公尺外的高大身軀,立刻站在諸葉眼前揮劍。這一切景象叫人不敢置信。即便在諸多白鐵眾目睽睽之下,也無人能捕捉到石動移動的那一瞬間。就連諸葉也沒看穿。簡直是化距離為無的縮地步法。《神足通》的七個衍生技之中的最終奧義——《破軍》。大劍發出低鳴往諸葉頭上斬來。劍與石動的身高相輔相成,給人一種能壓毀對方的壓力。諸葉大吃一驚,身子往左一扭閃躲。劍尖掠過肩口,T恤的袖子被吹飛而起。真是乾驚萬險、一發千鈞。《破軍》一技便是這麼有威脅性。現世之中除了愛德華以外,沒看過其他人能使出來。為何石動會領悟此一技藝?蠢問題。石動想一試的特訓成果想必就是這個。光是能成功閃躲就費了好大一番功夫。觀眾們慢了一拍才響起一陣驚呼。詠唱到一半的暗術也被迫中斷。「反製法根本沒成功嘛!」春鹿一聲哀號,諸葉在遠處聽著,一麵嘗試發動反擊。他往垂下的右腕注入《剛力通》,看似勉強地舉劍揮砍。充滿通力的劍身發出白色光芒,劃出閃亮軌跡。「……唔!」石動麵臨由上而來的砍擊居然退縮了。他也硬生生抽回揮下的大劍,格擋諸葉的劍式。無法完全抵消衝擊,石動退了幾步。如果是平常的石動,不可能會這麼狼狽。原因果然出在他那剛領悟的《破軍》上頭嗎?奮力一擊被閃過後的姿勢還不夠穩定。「喔……!」諸葉並未放過這個機會,兩手舉劍一氣嗬成地發動攻勢。他不停揮劍,描繪出複雜的曲線。每一次劈砍,都會拖曳出一條新的白光軌跡。揮舞注入通力的劍,劍路就會描繪出光線,光技《太白》就是這樣的技巧。軌跡就像一瞬間迸出的火花,又仿佛流星般絢爛綻放,之後消失無蹤。然而——當下隨著諸葉斬擊所出現的光軌並沒有消失,反而持續發亮。依然停留在半空中。發現這項事實的,隻有靜乃一人。所有人目光都被諸葉的激烈猛攻吸引,也對石動連續閃躲的巧妙動作激動不已。諸葉使出組合技最後一擊,由上方迅雷不及掩耳地朝下一劈。那些光軌呼應這一劍,全都煙消雲散。到此結束。已重整態勢的石動看穿這一擊而向右閃躲。這是以最低限度回避,以便在最快時機進行反擊的防禦技術。石動雙腕使力握劍,就在這一瞬間——他那高大的身軀起火燃燒。「什……咳啊……」這讓石動不禁發出驚訝與痛苦之聲。他膝蓋彎曲,以劍作杖撐住身子。若是實戰的話,石動早就化為一團火球了吧。然而這是特訓,魔力事前有經過調節,火焰一下子就消失了。加上石動也在情急之下使出了《耐魔通》,擁有強大通力的他,應該隻有剛著火那段時間會痛。觀眾一見石動跪在地上,又發出一陣驚歎。隨後對演出一場高超攻防戰的兩人送上熱烈掌聲。丈弦學長口哨吹得響亮,齋子說著「灰村帥到我都快濕了」扭來扭去,龜吉則是「石動老大你怎麼沒把他扁個落花流水啊啊啊啊」地大聲嚷嚷引人注意。石動依然跪在地上——「剛剛那是……怎麼回事……」一點也不像他平常那副沉著冷靜的樣子,反而驚訝地瞪開眼,虛心求教似的抬頭望著諸葉。「你是……什麼時候、用什麼方法使出暗術的?」他的表情看來十分茫然。隻要犧牲威力,就算不念咒也能發動暗術,這點身為三年級生的石動當然知道。但不可或缺的綴寫部分,諸葉是何時進行的?石動實在搞不懂,他明明有特彆提防暗術啊。諸葉漂亮地達成不讓對手看穿施放時機的課題。「要說這當中的秘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唔,不。你等一下。我想靠自己思考解開這謎題。」正當諸葉要開始說明時,石動經過一番考慮後要他停下。「下次能不能再陪我交手?到時候我也會準備好答案的。」「好的,沒問題。」諸葉聽了這段像是這位正直隊長會說的話後,也隻能點頭苦笑。「我的《破軍》完成度還不夠。加上今天還有三天,我還能更加進步,屆時再向你挑戰一次吧。」石動一臉神清氣爽地說道,並站起身來。「其實我在練習這項技法時,除了不讓對手察覺使出暗術的時機,也發現這招應該有活用在其他地方的方式。我也會試著鑽研出——」諸葉話說到一半,才發現石動正猛往他這邊凝視。「我臉上有沾到什麼東西嗎?」「不。隻是因為你的表情就像找到了什麼新玩具似的,才不小心看呆了。」「這話難道是在損我?」「不。我反而很羨慕你啊。」石動是個無論好壞絕不說謊的男人,那麼他說的應該是真的吧。諸葉不知該如何反應,隻能搔搔頭。那我先走了——石動說完後便轉身離去。(發現新玩具……是那樣嗎?說不定是吧。)諸葉凝視自己映在愛劍劍身上的臉龐。「好強喔——!哥哥大人,你好強喔——!居然打敗那個石動學長——!」「我手裡拿劍的時候彆抱我啦。」諸葉被早月從旁邊一跳撲在身上,顯得有些不自在。笑到眯著眼、感動不已地緊抱著諸葉的早月,根本聽不進他說的話。而且經過連夜特訓後,諸葉更覺得早月那自然而然抱上來的技巧已爐火純青。(說不定我養出了一頭可怕的怪物……)諸葉脖子一麵被早月蹭呀蹭地,心中感到無奈。「替我高興是很好啦,不過下一個就換你囉……」「嗯。你要好好看著喔,諸葉。」早月放開諸葉後轉頭。沙灘上,坐在靜乃與摩耶身旁的春鹿也起身,開始伸展腰部與手部關節。早月熊熊燃燒以及春鹿自信滿滿的眼神——雙方正麵碰撞。「記得,保持自然啊。」諸葉拍拍早月的肩,與春鹿擦身而過,走向靜乃與摩耶的位置。(諸葉果然很厲害……!)早月在沙灘劃上起跑線,一麵回想哥哥的英姿。理所當然地比技藝更上層樓的石動還要多踏出一步,不僅如此——達成這麼困難的成就,心靈毫不動搖這點更是了不起。不會歡欣鼓舞至誇張的地步,也沒有不可一世的一麵。像平常一樣謙虛地說「這沒什麼大不了的」,顯得不卑不亢。內心深處有著「我就是我」的強烈意誌。也就是勇敢無畏的態度。那正是所謂「保持自然」的最終型態。(我也得好好向他看齊。不管是贏是輸——我都要全力使出這四天來哥哥大人教導我的一切。)畫完線後,早月看向春鹿。「表情還挺不錯的嘛。」春鹿表情也變得嚴肅。她收起下巴,目光銳利地看著早月。觀眾數量和方才諸葉與石動對戰時相比,少了一半以上。但是愛出風頭的早月並不在意。她的側臉能感受到諸葉那令人安心的視線。早月吸氣、吐氣。開始環繞著一股薄薄的金色通力。而且是環繞於全身。右手、左手、右腳、左腳、眉間,以及丹田。這是開了六道門的證據。通力就像緩緩燃燒的火焰,或像漣漪,於肌膚表麵搖曳。早月的長足進步也讓春鹿瞠目,周圍觀眾也發出小聲的讚歎。「誰來幫忙給個信號!」春鹿也發出如蒼炎般的通力環繞全身。兩邊的光輝以及強韌難分軒輊。「那就我來吧。」在旁觀戰的丈弦學長自願負責,做出口哨的準備動作。規則與四天前一樣,先碰到約五、六百公尺前方的崖壁者獲勝。早川與春鹿兩人目光變得銳利,如飛箭般射穿終點。嗶————————!丈弦吹響口哨。兩人同時以爆炸般的速度起跑。早月的跑法依然粗魯。春鹿的跑法依然優美。然而速度卻一樣!沒有一方被拋開,兩人並列奔跑。不——雖然隻差了一個鼻尖的距離,但早月漸漸往前出線。這是早月學會自丹田導出通力後,速度也跟著三級跳的結果。抵達終點花不上十秒。早月感覺起來更像隻有一瞬間。專注地奔跑抵達崖壁,像是要敲打似地伸手。春鹿也伸出手。到底會是誰先觸壁?兩者之間真的隻有相當細微的差距,甚至間隔不滿一秒。不過很明顯且確實地——是早月先碰到了終點。「我贏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早月情不自禁地放聲歡呼。感動以及喜悅在她心頭一口氣炸開。「贏啦!我終於贏過小百學姊了啦啊啊啊!」早月實在太過興奮,轉身抱住學姊。「可惡,居然輸掉了。」春鹿雖一臉不滿,但還是溫柔地摟著早月。像在稱讚她努力拚搏似的撫摸她的背。從遠處的起跑線附近,也傳來觀眾的拍手聲。諸葉就不用說了,摩耶也很雀躍,靜乃則是不服氣似的拍著手。不枉費自己努力練習。參加集訓太棒了。辛苦有了回報。就在快喜極而泣之際……早月突然回過神來。(不行啦,不行不行。哭的話不就跟以前的我一樣了嗎?)她閉上眼調整呼吸,回想諸葉勝過石動時的樣子。(請諸葉教練指導過的可愛早月,已經不一樣了。是個散發自然風采的女人。)此時不能樂不思蜀,也不能誌得意滿。「真想不到你隻花短短五天就能超越我。還真是不得了啊。」春鹿拍拍早月的背,鬆開擁抱。抖——早月差點忍不住笑出來,趕緊一手壓住開始抽搐的臉頰。「也……也——也沒什麼啦。是說就算我贏了也沒什麼差彆不是嗎?」早月試著模仿哥哥會說的話。雖然諸葉聽到了一定會抱怨她「沒禮貌」。「你是什麼時候學會開六道門的啊?我讀一年級時一直到秋天都還開不了耶。啊,讓人愈來愈不甘心了!」春鹿看來心有不甘,但她也因此毫不客氣地大力稱讚。抖抖——早月差點忍不住笑出來,趕緊用兩手壓住開始抽搐的臉頰。「是彆人教你的嗎?啊,難道是諸葉教你的?他講的話雖然總是讓人摸不著頭緒,實際教人倒是滿有一套的。真好啊~」春鹿有點不甘心又羨慕地看著早月。抖抖抖——早月再怎麼壓著臉頰,依然是抽搐個不停。「回想起我們這一代的,還沒有人一年級就可以參加集訓咧。今年諸葉會參加很正常,但連靜乃還有你都來了,之後會不會像現在的三年級一樣被稱為黃金世代呀?然後我們就是中間的那段穀底世代?哇,好討厭。」春鹿嘴上抱怨個不停,還像在跳舞似的原地踱步。抖抖抖抖抖抖抖抖!忍耐已經到達極限。早月挺胸弓腰,感覺頭都快碰到崖壁了。鼻子翹得半天高,不輸傑克與魔豆的那棵大樹。「嗬~~~~~~嗬嗬嗬,也沒有學姊說的那麼誇張啦。」隨後得意地放聲大笑,「早月,我們再來比一次!下次我不會輸的。」「喔~~~~~~喔,好啊。再輸我的胸膛就借你靠吧。嗬~~~~嗬嗬嗬。」「呣咕,明明自己胸部也沒大到哪去……」「不過比小百學姊還大就是了。嗬~~~~嗬嗬嗬嗬!」說好的自然呢?跟以往毫無差彆的早月就站在那裡……諸葉坐在起跑線附近的沙灘上,毫不吝惜地鼓掌。周圍的觀眾也都熱烈送上喝采。大家都對早月的急速成長驚歎且讚譽有加。就連石動也一臉誠摯地拍手。「這樣早月姊姊就變成學園裡最快的人了嗎?」摩耶以天真無邪的笑容問道。「啊——」諸葉無法正視她那閃耀的視線,緩緩彆過頭去。映入諸葉眼簾的……是早月與春鹿奔跑過的痕跡。早月的足跡與其跑法一樣亂七八糟。白色沙灘就像遭耕耘機駛過一般,堆起一條一條的小丘。另一方麵,春鹿的路線上——看不到痕跡。與她優美的跑法一樣,潔白的沙灘維持原狀。如果隻是單純奔跑,並不會發生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源祖之業的光技——《文曲》。為《神足通》七種衍生技之一,冠上北鬥七星第四星之名的步法。隻要施展此技,不僅可在水麵上奔跑,也可飛簷走壁。但是最高速度也會大幅降低……春鹿的課題應該就是在使出《文曲》的狀態下,將自己的速度提升到更高一層境界吧。在旁觀戰的學長姊想必也都知道這點。不知道、或是沒發現的除了摩耶以外——就是對麵那個得意洋洋的早月。「簡直像個小醜呢。」靜乃沉著地說道。她的臉上浮現小酒窩。「那是大家人太好了。」諸葉苦笑道。學長姊為早月鼓掌並非虛情假意。那是因為他們每個都深知成長、變強這回事有多麼辛苦。以及早月又確實地能多打開一道門的緣故。他們打從心底祝賀這名剛入隊的小學妹的小幅成長。「早月姊姊是個很努力的人喲。」諸葉也仿效眾隊員的溫柔,如此回答摩耶。*當晚,全體隊員齊聚海邊放煙火。那是龜吉買了一大堆帶來的。本來是打算留在最後一晚才放,結果好像忍不住了。今晚夜空萬裡無雲,也幾乎沒風,是個放煙火的大好日子。無數的火之藝術在夜晚的海邊躍動著,大家都用眼睛享用這幅光景。「發射!」早月笑眯著眼,把筒狀煙火當成火箭發射器般架起,水平射出。「發射!」春鹿也笑眯著眼以煙火還擊。她們兩人身子都有一半躲在沙灘上挖出的戰壕裡。兩人互擊的煙火都打在戰壕上,迸出燦爛的火花。「發射!」「發射!」早月取來新的煙火發射,春鹿也跟著回擊。或是一根根點燃水平插在戰壕上的衝天炮齊射。滿心歡喜地互相擊發煙火。「發射!」「發射!」兩人都玩得興奮不已,咯咯笑個不停。「你們以為煙火是誰買的啊?居然丟下本人龜神大爺玩得那麼爽快!」「「發射日常累積的不滿情緒!」」「好燙燙燙燙燙本大爺的美臀著火啦啊啊啊啊啊!:」愛出風頭的龜吉遭早月與春鹿夾擊,痛得在地上打滾。「這遊戲方式未免太危險……」諸葉看得都呆住了。到底是怎樣的成長過程,會養出煙火玩得那麼危險的人?她們難道沒學過煙火不能朝人施放這點嗎?而且沒人阻止她們這點更厲害。就連那個愛管事的石動隊長,也隻叮嚀了句「明天早上記得掃乾淨」後就放置不管。諸葉再次深感自己正身處在名為救世主的這群怪人……更正,是勇者集團之中。「就隨那群戰鬥民族高興,我們來玩我們自己的吧。」與諸葉一起圍成一圈的丈弦學長帥氣地眨眼。諸葉與摩耶一同接過帶著樸素眼鏡的學姊所遞出的線香煙火。四人一同點火,觀賞這同時擁有短暫及頑強兩種性質的奇跡光輝。這正是日本自古以來的純樸風情之美。「對了,學長,謝謝你每天晚上幫我偷溜出房間。」諸葉向光是拿著線香煙火也甚為好看的男人——丈弦道謝。「要說謝謝還太早了吧?集訓還沒結束,而且對方又是嵐城,她應該會繼續賴著你教她不是?」這聽起來也很有可能。「不過我差不多受夠啦。那特訓害得我每晚睡眠不足呢。」話剛說完,諸葉就打了好大一個嗬欠。看著線香煙火那短暫的火花,仿佛會被吸進去似的,腦袋隨之放空——「不可以拿著煙火就睡著的說。」諸葉被臉上掛著純真笑容的摩耶以手肘一頂而清醒。「哈哈哈,諸葉你去玩得很激烈的那邊參戰應該比較好吧?」丈弦爽朗地笑著指向早月她們。早月與春鹿笑眯著眼跳出戰壕,拿著噴發式煙火當光劍打鬥。到了令人懷疑她們根本不會燙傷的境界。就不好的意義來說,她們對煙火樂在其中過了頭。「啊,不用了。我最喜歡線香煙火了。」諸葉並沒有像她們那種蠻勇。「小摩耶你喜歡線香煙火嗎?」丈弦這次換給深深著迷於樸素煙火的金發碧眼女孩一個微笑。「是的。」「喔——真灑脫呢。」諸葉也點頭認同。摩耶默默地不接話,以她那青色眼珠凝視短暫綻放的煙火。那雙眼眸總覺得看起來有股成熟的氣息,是諸葉的錯覺嗎?諸葉看著摩耶,摩耶看著煙火,平靜的時光流逝。和緩的海浪聲聽起來愜意舒適。諸葉、丈弦、眼鏡學姊的線香煙火短暫綻放後逐一熄滅。摩耶看著自己剩下的煙火說:「正好是四年前的這個時候,摩~耶有了對自己前世的記憶。」摩耶緩緩道來。諸葉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剛開始摩~耶覺得很可怕。搞不清楚現在的摩~耶跟前世的摩~耶,哪個才是真的摩~耶。整個人很混亂,覺得摩~耶變得不像摩~耶一樣,一直在哭。」摩耶這段震撼發言讓人心頭猛烈一揪。諸葉接不下話。丈弦也尷尬地撥弄他的瀏海——「啊——那好像是太早覺醒的人之中常發生的情況呢。像我們這樣長大後前世記憶才覺醒,反而會很自然地認為夢中的自己跟現在的自己根本沒兩樣。」丈弦說的那種感覺,諸葉也相當了解。他回想起一年前的情況,就像沒有人會覺得夢中的自己其實是陌生人那樣,就算在夢裡回想起前世的記憶也不至於感到混亂。至少在感覺層麵、自覺層麵上是那樣沒錯。「沒錯。前世的摩——耶與現在的摩~耶都是一樣的,是擁有同一個靈魂的同一人。有其他很了不起的人這麼教導摩~耶,但是那個時候依然無法實際感受。還是很害怕。」摩耶的線香煙火撐最久,綻放最後的光輝後啵一聲掉落。在沙灘上滾動,發出兩、三次火花後就像斷氣般化為小炭塊。沒了亮光,氣氛變得沉重。「不過,你現在已經覺得不要緊了吧?」諸葉為了一掃陰霾而問。「是的!」摩耶很活潑地答道,露出天使般的笑容。「為了讓每天哭個不停的摩~耶打起精神,萬裡姊姊會陪摩耶玩煙火。那時候,姊姊有說過。」摩耶你喜歡線香煙火嗎?喜歡的話,表示摩耶並沒有被前世的記憶給淹沒喔。當然也沒有變成其他人之類的。因為摩耶的前世住在遙遠的星球上,是不可能會懂得日本人的特有情趣的。「——萬裡姊姊是這麼說的。」丈弦聽了酷酷地彈響指頭。「校長真是帥氣啊。」諸葉也發出一聲讚歎。「摩~耶你喜歡線香煙火嗎?」然後又問了同樣一句話。「是的。」摩耶笑容滿麵地答道。諸葉溫柔地摸了摸她那小小的腦袋。「那我們再玩一次吧。」丈弦有精神地提議,沉默寡言、戴著樸素眼鏡的學姊將線香煙火發給其他三人——「好好的年輕人在那邊傻笑著玩線香煙火!你們這群家夥要裝老成也該有個限度!」此時傳來鬼副長的宏亮怒吼!諸葉、摩耶、丈弦都半閉著眼回頭。三人臉上一樣都寫著:「麻煩人物來了」。齋子一點也不客氣地用屁股擠開可憐的摩耶,直接插進小圈圈坐在諸葉身旁。「打——擊。摩~耶的絕佳好位置被搶走了。」「有什麼事啊,這位肉食係女子鬼副長大人?」「哼,我對丈弦你沒什麼事。」齋子以布滿血絲的雙眼睜得大大地瞪著諸葉——「要不要來吹吹晚風,諸葉?」「我已經在吹了……」「你應該也對煙火這種小孩子的玩意覺得膩了吧?」「我玩得超開心的說……」「真是遲鈍的家夥!我的意思是要你一起去旁邊休息一下。」齋子以拇指猛往另一頭的樹林間指。「才不要呢。去那種暗暗的地方,會被神崎學姊偷襲的。」「嘖。你還挺機靈的啊。」「畢竟神崎學姊的性格很那個嘛……」「那對我來說可是稱讚啊!」齋子大方承受諸葉這句諷刺,反而還興高采烈的。「走吧!來迎接我們值得紀念的初夜吧!」「神崎,這裡有小孩子在,你也彆說得那麼直接行嗎?」「哼,那丈弦你就講高麗菜田的故事(注4 日冬民間有小嬰兒是在高麗菜田出生、由送子鳥送給雙親的說法。)給那小丫頭聽吧!」齋子準備進軍!她倏地起身,還抓住諸葉的脖子。正當諸葉煩惱這下該怎麼辦才好的時候——「「發射日常累積的不滿情緒!」那兩名戰鬥民族,感情融洽地一起向齋子擊發煙火(火箭炮)。雖然感覺那兩發煙火根本不會命中。光彈自齋子左右兩側飛去,風壓拂起她的頭發。「……哼。」齋子輕輕吭聲,放開諸葉的脖子。諸葉恐懼萬分地轉頭向上一瞧——「我就把那視為是對我的宣戰布告了……」齋子調整眼鏡鏡架,以驚悚的口吻說道。「好吧,小丫頭們。你們好像不知道我為何足以坐上副長之位,就讓我來好好教育你們一番。」她全身散發出令人恐懼的魔力。早月與春鹿相互擁抱發抖,但為時已晚。她們因為太過興奮而玩過頭啦!「你們喜歡玩煙火是吧?那就讓我來幫你們的身軀也絢爛綻放,粉身碎骨灰飛煙滅!」「哇哇啊啊啊啊啊啊!」」齋子開始綴寫暗術,早月與春鹿嚇得一溜煙拔腿就跑。「哼哼哼哼哼,這五天來受隊長壓抑而累積的怨氣,就拿你們來消解!」鬼副長齜牙咧嘴地追趕。「唉,這隊上戰鬥民族還真多。」「畢竟是實戰部隊嘛。」丈弦置身事外地如是說,諸葉也事不關已地附和。他們四人再度玩起線香煙火。雖然不及早月她們,沙灘上其他隊員也開心玩著煙火,而這四人則自行形成另一個空間。以老成的感性欣賞短暫燃燒的火花。在徹底享受完第二枝煙火後——「話說靜乃那家夥還真慢……」接過第三枝前,諸葉自言自語道。「小摩耶跟她同一間房吧?」「靜乃姊姊說她好像要準備些什麼。」諸葉也是這麼從摩耶那聽說,才會自己先開始玩。「要不要打她手機看看?」「啊,好的。」經丈弦提議,諸葉正要拿出手機。然而卻被走上前來的龜吉叫住。「喂——灰村!煙火隻剩下一半了,快去拿新的過來!」「咦,還有剩下的存貨嗎?」一開始拿來的量就夠四十人玩個夠了說。「我原本是想在最後一天晚上再玩一次,不過計劃變更啦。本大爺已經點燃心頭火了。嘻哈——今晚就來場盛大的祭典啦!」龜吉整個人興奮莫名,當場開始跳起地板動作。在沙灘做地板動作得具備相當程度的技巧才行。雖然那是對一名救世主毫無意義的技巧。「就是這樣,本大爺特準你去跑個腿。感到光榮吧你!」「好好好,我知道了。」諸葉老實服從,心裡想著順道去看看靜乃。他向摩耶揮揮手,悠哉地走向彆墅。諸葉獨自一人走在通往彆墅的柏油林道。今晚星辰依舊美麗,明月皎潔,並不乏光線照路。在他爬了一半的小丘時——發現有道人影自對麵斜坡而下。「唉呀,這不是諸葉嗎?怎麼了?」「是靜乃嗎?你還真慢。」他們互相發現是對方,同時出聲搭話。「我是因為龜神學長叫我來拿煙火。」「我是因為換衣服比想像中還花時間。」走到諸葉身旁的靜乃,身上穿的竟然是浴衣。月光之下,身穿淡櫻色浴衣的靜乃看來格外亮麗。采暗色係色調的大花圖案,完美襯托出她那陰柔的美豔。綁起頭發的樣子以及潔白的後頸,都在她穿泳裝時看過了才是。如今換上浴衣看起來卻更加動人,真是不可思議。諸葉屏息,一時看到出神。「哥哥硬要我帶這套浴衣來……看來是正確的呢?」諸葉被靜乃刻意這麼一說才回過神。「那麼我就先去幫龜神學長辦事了。」諸葉這話說得飛快,打算從靜乃身邊通過。「我們難得可以兩人獨處喔?」手卻被靜乃一把抓住。靜乃緊緊抱著諸葉的手,就像在說才不讓你走呢。那對豐滿胸部的觸感,軟綿綿地壓在臂上。不知是否是諸葉想太多——感覺比平常還柔軟!「因為身上穿的是浴衣,所以裡麵沒穿內衣喲。」就連表情都被看穿了!「不是啦,該說我不知如何應對嗎……」正當諸葉渾身不自在時——「你說什麼?我聽不見喲。」靜乃臉上露出小酒窩,假裝要聽清楚諸葉說些什麼,身子更加貼近,把手往胸部擠。諸葉自覺臉頰發燙,想要逃離現場,但靜乃遲遲不肯放手。「夾起來抱緊緊——」「你快住手。」諸葉的手夾在一對宛如布丁般富有彈性的雙峰間,像麻糟似的舒適感包覆手部。這股觸感早已超出舒不舒服的境界,簡直讓人冷汗直流,心跳加速,整顆心臟都快壞掉了——「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啊……」「集訓時,受歡迎的諸葉每天每天從早到晚都跟其他人在一起,根本不理我。寂寞的我得把握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彆用朗讀的方式說出怨言好不好。很恐怖耶。」「我隻是在回答你問的問題而已呀,真是自說白話的人呢。」靜乃這番話聽起來像在揶揄諸葉。但她臉上卻沒有酒窩。所以這不是在捉弄他,而是……「我懂了。那就稍微休息一下好了。坐吧。」諸葉似乎死心了如此提議。「所以你快放開我。還有把衣服整理好。」他偷瞄了一眼靜乃的胸口。諸葉欲逃脫時,用他那被抱住的手胡亂掙紮,結果弄亂了靜乃胸口處的衣衫,如今露出的尺度已達擦邊球境界。「諸葉好色。」靜乃立刻令人發癢地在諸葉耳邊輕聲說道,還順便偷親了他臉頰一下。這下才終於鬆手。(說不定我現在正和一個比神崎學姊危險的女人在暗處獨處也說不定……)諸葉搗著被靜乃嘴唇碰過、仿佛點了火似的地方,一臉驚愕。靜乃則是冷靜地整理好衣著,坐在經過鋪設的道路上。諸葉也坐在她旁邊。兩人從小丘中間地帶,眺望著大家所在的海灘。四處都閃著煙火的亮光,宛如霓虹燈似的熱鬨繽紛。笑聲及吵鬨聲都傳到這小丘上來。是幅隻在這裡欣賞也會覺得愉悅的光景。「真抱歉啊。」諸葉看著這幅景象一邊道歉。「哎呀?你指的是什麼呢?」「集訓中有點冷落你的事。」諸葉這話有些害臊,但他依然毫不隱瞞地老實說出口。靜乃不回答,反而靠在諸葉身上。她柔嫩的臉頰,枕在諸葉的肩頭。諸葉也默默不語,搔頭看著沙灘。戰壕變成了四個。早月及春鹿軍增添人手,再加上龜吉軍、齋子軍參戰,大夥正享受著這場四軍大混戰。從這距離來看應該分不清楚誰是誰,但一切就像近在咫尺般明了。諸葉就是這麼了解大家。早月軍擊發的衝天炮擊中龜吉軍的彈藥庫,引發大爆炸。龜吉軍嚇得像小蜘蛛般四處亂竄,引起周圍一陣大爆笑。「是在胡搞些什麼啊。」諸葉也忍不住噴笑。「集訓……比起想像中還歡樂呢。」「我是滿開心的。那你呢?」「基於個性,我不怎麼想老實承認呢。」靜乃頭靠在諸葉肩上聳肩。諸葉俯瞰笑聲不絕於耳的海灘,心裡深深如此覺得:「當初石動學長邀我入隊真是太好了。」他在腦中回想起開學典禮後的事。諸葉被問到要不要加入實戰部隊時,一度感到膽怯。如果真的加入實戰部隊,對自己能否跟上隊伍的步調而不安。如今諸葉則是打從心底認為,有他們這群夥伴真是太好了。「而且也有薪水呢。」「哈哈,說得沒錯。」多虧入隊,諸葉也能彙錢給姑姑及姑丈。麵對靜乃的玩笑他毫無顧忌地一笑。有時望著海灘邊的大騷動,有時望著滿天星鬥。兩人肩並著肩。她冰涼的肌膚令人覺得舒服,足以忘卻盛夏夜裡的暑氣。他們就這麼相談甚歡。「不過明年就沒辦法再來這座島了吧。神崎學姊那時候也都畢業了。」「集訓的話應該沒辦法,不過可以私底下來這裡玩呀?」「是啊。總有一天……希望可以帶姑姑、姑丈她們來啊。」「哎呀。希望你到時候要記得邀請我喲。」「是可以啦……不過我是和家人一起喔?」「嗯,請務必介紹你的家人讓我認識。」「你、你說要介紹難道是——」「不過眼前還剩下兩天,我們就儘情地享受吧?」「…………嗯,是啊。」然而隔天——諸葉他們的夏季集訓不得不突然中止。一切都是因為由倫敦傳來的噩耗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