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聖劍的守護者(1 / 1)

亞鐘學園男生宿舍。那是大約五年前剛蓋好的現代建築物。一說到男生宿舍,通常給人臟亂、不太乾淨的印象,但事實並非如此。看起來有點像飯店風格的建築,連大門都是自動門。諸葉的房間位在三樓,是鋪地板的西式寢室。由於以前就憧憬能住在非榻榻米房間以及擁有一張專屬的床鋪,所以幾天前剛搬進去時便不由得拍手叫好。開學典禮的隔天早晨——鬨鐘的鈴聲把諸葉吵醒。諸葉起身下床,用還不太清醒的頭腦環顧自己的房間。除了床鋪之外,尚有衣櫥、液晶電視、書架、小冰箱和折疊式的桌子,家具一應俱全。竟然也有冷氣,甚至還有桌上型電腦和網路環境。這對家境貧困的諸葉來說,每樣都是他朝思暮想的東西。初次見到時,心中激動萬分。幾乎沒有帶私人物品,從老家來到這裡的諸葉,一夜之間晉升為現充高中生等級。他一邊思揣著「這間學校到底投資了多少財力?」一邊又細細品嘗自己的幸福,「能進來念書真是太好了。」諸葉離開床鋪,把放在書桌上的鬨鐘鈴聲關掉。鬨鐘旁的一封信,突然映入眼簾。「上學途中一定要先去寄信。」諸葉一邊自言自言,一邊再次確定收件人的姓名及地址。信封上的收件地址是諸葉姑丈家,現在已是他的老家。他答應兩老開學典禮後寫信告訴他們學校的情形。諸葉的養父母——姑姑和姑丈兩人的生活並不富裕。儘管如此,他們人很和善,還收養頓失依怙的諸葉。因為他們實在太和靄、修養太好,結果諸葉隻能一直中規中矩地與他們相處。如果他們能在諸葉麵前不那麼嚴謹、不吝於表現出自己的缺點,或許諸葉也能坦率地撒撒嬌,行為舉止會更像個孩子。雖然始終無法像真正的親子那樣相處,儘管如此,諸葉依舊最喜歡他們。正因為如此,他不想再給兩老負擔,打算不上高中,想早點出社會工作。先從薪水開始,一點一點地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但,他們卻持反對意見,勸諸葉「彆說高中,連大學也要去念」。諸葉升上國中三年級時,他們幾乎每天都在討論這件事。事情有了轉機,是諸葉在學校接受一個奇怪的測驗之後。在針對全國國中生實施的、目的未公開的測驗中,諸葉被判定為《救世主》。亞鐘學園的代理人立即前來拜訪,請他務必到該校就讀。對方態度誠懇地說明其中的風險與報酬率,令人很有好感,全校寄宿製與學費全免——總之,不用出一毛錢,也很吸引人。最重要的一點,如果成績優秀,將來還能成為國聯直屬機構的職員,他也得以報恩了。諸葉沒有拒絕的理由。《救世主》和學校的全貌無需多言,在國中導師說明「那是一所十分優良的升學高中」之後,姑姑和姑丈便非常讚成他前去就讀。「我會努力的。」諸葉對著信紙說道。聽說一個人生活會常常自言自語,果真如此啊——他搔搔頭。好,吃早餐吧。諸葉穿著睡衣兼家居服的T恤和短褲便往餐廳走去。周圍都是男生,所以不會覺得拘束。餐廳裡滿是學生,人頭鑽動。宿舍餐廳是一次可以容納一百多人用餐的大空間。端著餐盤排隊,廚房阿姨就會為你擺上飯菜。今天的早餐是白飯配味噌湯,還有炸蓮藕海苔、煎蛋卷和烤魚。配菜是沙拉。(一大早就有三道菜,真是豐富啊。)這對正能吃的諸葉來說,是再高興不過的事了。接下來可以連續享用三年,好像做夢一樣。(不過,味道還是姑姑做的比較好吃呢……)諸葉走到長桌邊坐下,邊吃飯邊心不在焉地想著。如果說不懷念老家的味道,那是騙人的。(才四月初,就有新生憂鬱症嗎?)諸葉嘴角一斜,把早餐一掃而光。回到房間後洗臉,穿上製服,就可以準備上學了。諸葉打開衣櫥,正要取出掛在衣架上的製服——上衣和敞領長袖襯衫時,忽然瞥見放在裡麵的相框。照片中的人是他已故的父母和當時還是小學生的他。是他們一家人最後的合照。諸葉原來的老家是在某個鄉下小鎮。他父母經營一家小餐廳,跟當地的農家簽訂合約,采購新鮮的食材做料理。諸葉七歲時,父母為了采購食材,開著小貨車出門,結果發生車禍。那時諸葉人在學校,導師接到從醫院傳來的惡耗,便開車帶他過去。諸葉的父母傷勢很嚴重,瀕臨死亡。「總之,血液不足。」醫師悄聲地用艱深難懂的話語跟導師說明情況,並把幼小的諸葉屏除在簾幕之外。不過,諸葉天生聰穎,知道大人們在說些什麼。他父母的血型很少見,鄉下醫院並沒有庫存。雖然緊急調度,也不曉得能否在傷勢惡化之前及時送過來。——交談的內容大致是這樣。諸葉一聽到他們的談話,就毫不猶豫地向醫師們叫道:「用我的血!」他知道父母的血型跟自己一樣。然而,醫生表情苦澀地搖了搖頭。諸葉想輸血,年紀太小了。諸葉不斷地請求、呼喊,淚流滿麵地拜托醫生。他衷心想救父母,無論什麼事他都願意做。「那麼,你就祈禱吧。祈求上天讓他們得救。」醫師的態度,自始至終都非常冷淡。自始至終。最後終究來不及輸血,諸葉的父母幾乎同時咽下最後一口氣。諸葉沒能,救得了,父母。——憶起那段痛苦的回憶,站在衣櫥前的諸葉不禁緊咬嘴唇。自從那件事之後,已過了八年。他明明終於能夠平靜地看著父母的照片啊。昨天約會結束之際,他無法繼續和早月爭辯。剛愈合的傷疤被揭開了。不過,並不是早月不好。不好的是……諸葉與照片中的自己目光交會。對方正用陰鬱的眼神瞪著他。當時讀小學的他被母親從後頭抱住,才用不快的神情掩飾自己的害臊。不過,由現在的諸葉看來,隻覺得那雙眼睛是在責備自己。「啊啊……你不用那樣瞪我,我也很清楚。」諸葉喃喃自語。「連父母都救不了的我,還能救得了誰?」如果有誰跟自己的立場相同——如果那家夥敢自稱「我是《救世主》!」的話。諸葉一定會狠狠給對方一拳。臭小子,你未免太傲慢了吧!這樣吼著。*亞鐘學園及其主要校地位於山頂上。像布丁一樣的梯形山,山頂的部分相當遼闊,相反地高度並不那麼高。從山麓通往山頂的道路雖然不長,但坡度陡峭,成為上下學的一大難關。為什麼宿舍要建在山麓?反正校地很大,建在上麵就好了呀。諸如此類的抱怨聲從沒間斷過。諸葉像是受到春風鼓舞似的走在這樣的地獄坡道上。「現在還好,夏天可是會出人命啊。」他自言自語地說著,忽然發現前方有個熟悉的側邊馬尾。是早月。瞬間有點遲疑要不要出聲叫她,但也討厭心裡有疙瘩,所以追了上去。「唷。昨天不好意思,難得你還邀我出去玩。」早月目瞪口呆地注視諸葉一會兒,然後不好意思地彆過臉去,含糊不清地回答:「我、我並沒有放在心上。我也是有點——隻有一點點喔?覺得不好意思。」諸葉露出會心的微笑,成功與她言歸於好。兩人並肩走著。步伐輕快。已經不需要春風的助力了。諸葉心想,今天也是個好天氣啊。「我呢,昨晚思考過了。」然後,早月像是無法再忍耐沉默不語般,開始扭扭捏捏地說:「我一直在回想弗拉格到底是怎麼樣的人。」由於有身高的差距,早月抬頭望著諸葉,臉上顯得很得意。「諸葉,你幾乎不記得吧?」擁有關於弗拉格的記憶這件事,仿佛是值得誇耀的榮譽一般。「回想起來,弗拉格並不是會說為了正義而戰或要保護世界那種話的人。而是像人間蒸發一樣隱藏自己的行蹤,單槍匹馬闖進危險的戰場,即使受傷也接連不斷地獲勝。結果,正義與世界自然受到保護——他就是這樣的人。」即使對方這麼說,諸葉也不知如何作答。他正感到為難時,被早月出手製止。表示不回答也行的意思。「所以,昨天我弄錯了。哥哥大人就是哥哥大人。嘴巴愛說什麼都可以。不過,我先預告一下!哥哥大人絕對會和我一同作戰。」早月笑了一笑。一口雪白的貝齒光彩奪目,笑容非常甜美。「你高估我了。」「我就是這樣相信,所以隨便啦!請不要潑我冷水。明明是哥哥大人,怎麼那麼任性呢?」早月笑著用手指彈了一下諸葉的鼻子。(真是的,敗給她了。)諸葉摸摸自己的鼻子,心中暗自埋怨。不過,完全沒有心情不佳。第二天,開始正式上課。上午是理論性的學科。不僅教授培養身為《救世主》的知識麵,也學習普通高中所上的一般科目。這是考慮到並非所有的學生均能進入白騎士組織,所以希望學生至少能依個人誌願順利進入大學就讀。即使特殊又神秘,也不會忘記亞鐘學園始終是一所「學校」的精神。不僅如此,英語是白騎士組織的官方語言,所以比普通高中更為重視。然後,中間隔一個午休,最後則是實技課程——也就是展開為了學習《源祖之業》的修練。即使誌在白騎士組織的事務工作,也必須擁有最低限度的基本能力。因此,諸葉也卯足了勁去上課。所有一年級新生全部在第一武道館集合。圓形建築物的中央呈擂缽狀,相當於底部的場所有個寬廣的圓形實技場,它的周圍是一圈觀眾席。實技場與觀眾席的分界線高低落差極大,壁壘分明。「好棒……」「還、還不到讓人吃驚的地步吧?普通大啦,普通。這樣的話,我們兄妹倆也可以大顯身手.總算放心了。」「相同的建築還有兩座。」「「!?」」諸葉與早月及靜乃邊說話邊推開雙開式大門走進館內。裡麵有一條貫穿觀眾席底下、直達實技揚的通道。「呃……」才剛踏進去一步,諸葉就被一陣強烈的睡意給襲擊。不過,數秒之後,睡意就煙消雲散了。「什什、什、什麼,剛才的……?」早月也有相同的感覺嗎?她害怕地抱住自己的身體。「武道館內特彆用《源祖之業》形成一個異空間。簡單打個比方,就是夢幻世界。隻要一跨進那條界線,你們就會頭暈。」靜乃泰然自若地快步走在通道上。「為、為什麼,要製造異空間呀?」早月聽了說明,覺得越來越膽戰心驚。「假如你在這個空間受了腹部被捅了個大窟窿的重傷,隻要離開這裡就會恢複成原來沒事的樣子。就像從惡夢中醒來一樣。可以放心地大顯身手呢?」「不要啊啊啊啊我不想想像呀呀呀呀呀呀呀!」靜乃一恐嚇,早月就嚇得抱頭尖叫。「唉……是可以放心沒錯啦……」諸葉實在不知作何評論。學校有一棟這麼富麗堂皇的建築物,通常都會令人驚歎「好棒!」但「變成異世界」就太不可思議了,讓人搞不清是好還是壞。三人邊走邊聊天地到達實技場。已經有四個班的導師來了,學生各自聚集在自己班級所在的位置。當上課鈴聲響起時,諸葉他們——一年一班的同學,就往導師田中身邊集合。大家並沒有排成一列,而是或站或坐地在自己喜歡的地方聽田中講課。諸葉、早月和靜乃三人一起隨意地坐在地板上。有一個人——遠遠坐在最外圍的高個男生,引起諸葉的注意。那是給人一種惡狼般印象的男生。他臉上露出冷笑,眼神輕蔑地瞧著四周,毫不隱藏其暴戾之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感覺是個必須多加提防的家夥。「好,大家聽這邊。」然而,田中示意大家開始上課了,所以諸葉隻好把心思轉移過來。順帶一提,導師和學生全部換上戰鬥服。雖然是容易活動的設計款式,但布料麵積少得令人害羞,不受女生青睞。全員安靜聆聽田中講課。「嗯,就如同上午上課所教的一樣,《救世主》可大彆為二類。也就是超能戰士《光技使者》與操控魔法的《闇術使者》。因為名稱有點長、難念,所以在日本通稱為白鐵、黑魔。」諸葉把今天剛學到的知識和弗拉格戰鬥的記憶互相對照。能持續與超過千百個敵兵戰鬥的體力、一刀砍穿鎧甲的臂力以及雷厲風行地馳騁戰場的腳力,全是白鐵的《源祖之業》——光技。「此外,老師是白鐵。由於今天是第一次實施技巧操作,所以隻能教光技的施展方法,希望屬於黑魔的人認真觀摩一下。不可以認為跟自己沒有關係喔?」班上有幾個同學被說中心裡的想法,一臉心虛的樣子。「太鬆懈了。」早月皺著眉頭說。「不要緊。你沒有大到會鬆垮的程度。」靜乃立刻嘲弄道。「什麼意思!?」「關於你胸部的未來。」「誰在跟你扯那檔事——」「你們也認真一點。不要光會講彆人。」諸葉一斥責,早月的眼睛立刻緊緊眯起。「不過說實話,白鐵與黑魔分開上課的效果不是比較好嗎?」「與《異端者》一對一戰鬥絕對贏不了。所以團體合作很重要,為了這一點,大家應該事先互相熟悉,況且學校也製定了讓大家從平時就集體行動的教學課程。」這次對於靜乃的認真解說,早月點頭稱是。諸葉也從旁插嘴:「在那之前,分開上課的話,能同時使用光技與闇術的人可能會不知道該上哪一邊吧。」「咦?」不料這論點反而讓早月嚇了一跳。諸葉本來還以為自己的看法很合理。早月突然得意洋洋地豎起一根食指:「這個嘛,諸葉好像不太記得的樣子,這也沒辦法。在我們前世的世界裡,全都隻有白鐵吧?」「經你這麼一說——我完全不記得有和魔法使戰鬥的記憶耶。」「同樣地,聽說黑魔的前世,也完全是黑魔的世界。並不存在兩者同時雜處的世界。似乎是這麼回事吧?」因此,不存在能同時使用光技與闇術的《救世主》。應該沒有。「嗯……」聽著早月的說明,諸葉摸摸下巴,沉思了一會兒。「好,請看老師這邊。」不過,田中拍了拍手,他的思緒立即被迫中斷。沒辦法,隻好和早月、靜乃一起專心聽課。「首先,我示範給大家看一下。」田中擺出一個架勢——雙腳打開、手肘彎曲,分彆擺在腰部的左右兩側。「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本人看起來一本正經,但奇怪的呐喊聲聽起來很滑稽。不過,隨著氣勢越來越高漲——田中全身緩緩冒出陽炎之氣。那是深灰色吧?使人聯想到鋼鐵的灰暗光芒。它從田中全身各處散發出來,像太陽的日珥般搖晃著。這對飽讀漫畫長大的諸葉來說,看起來就像「全身籠罩著一股靈氣」一般。連用特殊纖維製成的戰鬥服也因應通力而增加布料麵積,改變形狀和顏色。變形成更適合每個人個性、容易戰鬥的款式,是一件性能卓越的戰鬥服。「你們看得到吧?這個就是老師的通力。」班上的同學驚呼連連。諸葉也手心冒汗。根據弗拉格的記憶,在他所生存的世界中,武人施展通力的樣貌早已司空見慣。其他白鐵也是如此吧。不過,這裡是現實世界,能夠實際地親眼目睹,讓人興奮莫名。「怎麼做才可以呀!?」「趕快教我們!」「我也要!」同學們催促著。「那麼,我教大家吧——雖然我很想這麼說,其實我不教你們,你們也應該知道方法。」說著說著,田中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大部分同學都一臉困惑。「你們應該具有前世的記憶。應該都有透過夢境體驗過。那麼,你們利用皮膚的感覺應該可以明白自己在夢裡是如何引出通力的。」「啊……」同學們臉上露出心領神會的表情。(聽老師這麼一說,的確如此。實際上就是那麼荒謬啊。)諸葉本身來到這所學校之前,並沒有真實地感受到夢裡所發生的事件就是自己前世的記憶。所以也沒有「像弗拉格一樣做做看,或許自己也能成為超人!」的不切實際想法或主意。「好,試試看!、「我也可以!」「哼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同學們立即依照自己喜好的姿勢開始提氣。其中也有人隻是空吆喝而變成怪聲怪調。還有幾個人覺得很可笑地觀望大家練習的情況,八成是黑魔吧。靜乃也是黑魔,雖然麵無表情,但看起來有點無聊:心不在焉的樣子。「出不來!?出不來呀,我最強的通力!?」「嗚噢噢噢噢噢。」「好像從屁股有什麼不一樣的東西要出來了!」白鐵全員陷入苦戰。即使說利用皮膚的感覺就能抓到竅門,似乎也無法立即進展得很順利。目前還沒看到有人身上纏繞著通力。(如果依照夢中所見去做就能變成超人的話,這間學校本身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諸葉也認真集中心神。「白鐵的體內,有七道門可以提功運氣。慣用手的門是最容易開啟的,所以先試試那裡吧。」田中建議道,但還是沒人能成功開門。「啦啦~嗯♪」此時——早月一邊哼著小曲一邊站起來。看起來最有可能一馬當先「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地練習施展通力的早月,一直到剛才為止都毫無動靜,諸葉也正覺得納悶。早月賣弄地、態度從容不迫地開始熱身。但當她發現除了諸葉以外,並沒有人注意她後——「大家看好了!這就是被你們小看的我的真正實力!」她張開雙手,仰天高聲宣布。「你對昨天的事還懷恨在心嗎……」「囉嗦,諸葉你隻要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就好!」早月一邊橫眉豎眼地瞪著,一邊振作精神。啪地一聲,她的雙手像電燈點亮似的發著光。同學們瞬間一齊發出驚呼聲。雖然早月的那個感覺既沒有魄力,也不像田中一樣遍布全身,但確實纏繞著金色通力。「好厲害……」「不隻慣用手,兩手都有?」「嵐城同學,你是突然領悟的嗎!?」昨天尖銳地指摘早月「你哪位」的那群人,都屏息注視著。早月高舉雙手,趾高氣昂地回答:「開學之前接受說明不久後呢,我就想好棒喔!那就照夢中的自己做做看吧!而特訓了一番!」糟糕,這裡有個腦中蓋花圃的家夥。「嗬——嗬嗬嗬~」早月滿臉得意地高聲大笑,並招手示意諸葉站起來。「你可以當一下我的試驗品嗎?」「好是好,拜托手下留情喔?」「知道啦。」早月喜孜孜地往右側腹和右腿抓過來。諸葉頓時有不好的預感。「喝咿。」諸葉的身體像標語牌似的被橫舉起來。看起來輕而易舉的樣子。「「「噢————」」」同學們響起熱烈的掌聲。纖細的早月輕鬆就把身材比自己高大的諸葉舉起來的模樣,看起來既神奇又帶點異樣的魄力。「很棒吧?手臂充滿通力時,也能做這樣的事。」「嗯,嵐城同學有好好的預習。這是光技的基礎技能之一,叫作《剛力通》。」「嗬——嗬嗬嗬~」被田中稱讚的早月,高興得當場手舞足蹈起來,不停地轉圈圈。「我頭暈了,停下來。」「啊,抱歉抱歉。」早月不好意思地把諸葉放下。但才剛喘口氣的瞬間——「那麼,你用男生的力量脫逃看看吧!」早月從後方環扣充滿通力的雙臂,圈住諸葉的腹部。「笨蛋,你在想什麼?」「什麼笨蛋嘛!嘻嘻嘻,不甘心的話就甩開我看看呀。哥哥大人。」早月大概是以妹妹的心態在開著玩笑,但諸葉很受不了。因為碰到背部了!二顆一起!雖然靜乃開了好幾次玩笑說它小,但對十幾歲的男孩子來說,絕對稱得上是可怕的武器!「可惡,還真是硬得不像話……」「嗯,不可能喔。不會用《剛力通》的話掙脫不了吧。」「啊,知道了。我輸了。甘拜下風。你很了不起。所以趕快放了我吧。」「嗬嗬嗬嗬。」早月愉快地笑著,這才放開了手。諸葉回到靜乃身邊坐下。他擦拭著冒出的冷汗,靜乃卻從後麵緊緊貼過來,低聲耳語道:「我的比較舒服吧?」相當有分量的二團肉壓在諸葉背上,並且刻意賣弄地用力擠壓。富含感官刺激的彈性、變形躍動的觸感,隔著戰鬥服更加令人神魂顛倒。「你這樣是打算叫我怎麼反應啊?」眯眼瞪過去,隻見靜乃嘴邊露出小小的酒窩。「請不要開對心臟不好的玩笑。」諸葉想對抽開身子的她回以微笑,卻失敗了。就這樣,展現不為人知的努力與實力的早月,愉悅高聲大笑之後,掃視了一下同學的臉孔。「咳咳。嗯,諸葉?要不要我這個溫柔的妹妹教你訣竅啊?」她似乎刻意清了清嗓子,給了諸葉一個極為令人感謝的提案。最後,再瞅了大家一眼。結果,諸葉正要說「那麼,就麻煩你」時——「哎呀,有訣竅啊!?」「嵐城同學,你也教教我!」「拜托你——!」班上的女生以排山倒海之勢把早月團團圍住。男生則礙於麵子沒去請教,而以羨慕或懊惱的眼神注視著。「沒問題,我教你們!因為是特彆教你們,所以要心存感激喔,嗬——嗬嗬。」「「「謝謝你,嵐城同學♥」」」早月受到女孩子們的吹捧,越來越得意忘形。不時往諸葉的方向望著,臉上露出「我很厲害吧?我是令你驕傲的妹妹吧?」的歡喜表情。閃亮得一蹋糊塗。「那麼,我快速地說明一下。這是前世輔導我劍法的女戰士最初教我的特訓方法。準備好了嗎?首先狠狠用力打開慣用手的手掌。」真不愧是前世身為公主的人,早月相當有威嚴地開始主導。圍觀的女生依照早月所說的做。而態度看起來像在說「我沒興趣」的男生也偷偷地模仿起來。諸葉當然也依樣畫葫蘆地打開手掌,一旁的靜乃則專注地瞧著。「接著,這次要狠狠地握住拳頭。」吱吱嘎嘎緊緊握住。「那麼,試著同時放入這兩種力量看看。」拳頭要打開又沒打開、能握又不能握的感覺,使得手微微顫抖著。「啊!手掌好像熱起來了!」「這個感覺,我在夢裡體驗過!」「不過,通力要出來又不出來地……」「啊~嗯,急死人~了。」遵從指導的女生們開始嘰嘰喳喳地嚷嚷起來。「實際上,要使出通力需要花相當多的時間,所以隻能特訓了!」早月得意洋洋地鼓勵大家。但有一個人——諸葉苦惱地左思右想。(有必要用這麼麻煩的方法嗎?)雖然練習騎自行車也有加上輔助輪的特訓方式,儘管如此,他還是覺得有點兜圈了。而且——在聆聽早月講解時,諸葉的腦海裡一直吱吱作響。那並非焦慮不安,而是某種不快感。就像大腦深處有一麵玻璃牆,正被人用指甲抓撓著,覺得又癢又不舒服。這種事既是第一次經曆,也來得很突然。諸葉想凝神聆聽早月的解說,讓這陣感覺自然遠去,卻刺痛得越來越厲害。甚至逐漸演變成頭痛。(這是什麼啊……)諸葉閉上雙眼。如禪僧冥想,探尋自己的內心深處。集中精神。嘰哩——!瞬間,腦海深處有什麼東西迸出火花。不曉得你是跟誰學的,但照你那種方法,不管練多久也練不好喔,莎拉夏?同時聽到一個令人懷念的聲音。一個語氣不太客氣、但卻包含了哥哥對妹妹的寵愛之情的聲音。好像把很久以前所錄的自己的聲音重新放來聽一樣,既有趣又詭異——諸葉的心中縈繞著一種奇妙的感慨。帶著這種心情,又進一步地清楚聽見隔著玻璃被塵封起來的懷念嗓音。不要用蠻力,反而會妨礙你。保持自然最好。聽到這句話的刹那間,諸葉立即領悟。那的確是屬於膚觸的領域吧。諸葉摸索著。它就在附近,近到一蹴可幾,不過或許永遠無法找到——存在自己心中那扇通往神性的門扉。「嗯……」手掌產生火焰般灼熱的感覺。「……諸葉。」被靜乃輕撫著肩膀,集中的精神放鬆了。慢慢睜開眼,可以看見光輝。自己的右手被白色的光芒包圍著。這想必還遠遠不及自己夢中所見的弗拉格所散發出來的光量吧。不過,那毫無疑問是通力的光芒。「成功了……不,學會了。」接著,諸葉的左手也產生白色光芒。更進一步地,雙腳也出現光輝。一口氣再開啟了兩道門。抓到訣竅,便一發不可收拾。丹田、心臟、眉間——轉眼之間,七道門全打開,諸葉全身縈繞著白光。「……那個,和老師的一樣?」連靜乃都嚇了一跳。諸葉向她豎起大姆指,表示沒問題。接著站起來,輕輕動一下全身,以確定身體與通力的狀況。「離開這裡,傷口也能痊愈吧?那這棟建築物本身呢?」「如果是由內部破壞,幾個小時以後會自然恢複原狀。」「那麼,不會挨罵囉。」諸葉抬起右膝——大叫一聲「碎!」用力踏穿地扳。崩壞。龜裂。地板及其下方的鋼筋水泥全被踏碎,產生一個直徑約五公尺的蜘蛛網狀裂痕。那是源祖之業的光技《剛力通》。不過,即使是相同的技能,早月與諸葉的威力實在相差懸殊。重擊的聲音響徹整個實技場,彆班的學生也嚇了一跳,注視著這一幕。「諸葉……不會吧……好厲害……」早月驚訝得瞪大眼睛。不僅如此,原先接受早月指導的同學也全部回頭盯著諸葉。「噢噢,灰村同學。你好像很快就把七道門打通了。」田中不理會目瞪口呆的早月他們,鼓掌褒獎道。超過一個班,所有一年級新生的視線紛紛往諸葉身上投射過來。一股若是懦弱者早就無法喘息的巨大壓力,集中在諸葉一個人身上。(喔,做過頭了嗎?)在時間猶如停止的氛圍中,諸葉咯吱咯吱地搔著頭。「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班上某個女生驚聲尖叫起來。以此為信號,時間像潰堤的洪水般開始轉動。「灰村同學,那是怎麼做的!?」「果然是有訣竅的吧!?」「啊!嗯~教教人家嘛~」方才圍著早月團團轉的那些女生蜂擁而至。「「「我們是同班同學吧!?」」」諸葉瞬間被包圍起來,受到一連串的質問。在一片混亂中還被人亂擠亂摸。這樣可以算性騷擾了吧?雖然被女生們柔軟的包子撞來撞去令諸葉感到舒服。「喂!這是我的哥哥大人!」眯緊雙眼的早月撥開那些女生,來到諸葉身旁。「諸葉果然了不起呢!不用我多言啦!」「是、是嗎……?」諸葉接住拚命抱過來的早月,生硬地回答。纖細的少女胴體穩穩被摟住的同時,長長的發絲飄來魅惑人心的洗發精香味,令人心跳加速。「太厲害了!你以為我花了幾個月才能讓雙手纏繞通力呀!?啊哈哈哈哈,這麼一來我豈不是立場儘失了嗎。」究竟是生氣、笑又或喜極而泣,選一個不就好了。真是個感情與表情令人眼花撩亂的女孩子啊。看在諸葉眼裡,那真是可愛得不得了。「早月,剛才你竟敢戲弄我?」諸葉突然興起想捉弄一下早月的壞心眼,嘴角微微一揚。「咦?」早月用喜極而泣的淚眼仰望著諸葉。諸葉如野獸襲擊無法察覺自己身陷危機、感覺遲鈍的獵物。右手牢牢摟住早月的腰,左手——「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啊嘻嘻嘻不要搔我癢!啊嘻、搔癢犯規!啊嘻嘻。」「不甘心的話就自己甩開我呀。」「啊嘻嘻嘻你好壞!嘻嘻、哥哥大人欺負人啦嗚嗚嗚嗚。」隻打開手門的早月,腕力根本敵不過開啟全身七道門的諸葉。諸葉一如預想地享受著報複的樂趣。然而——「太令人驚訝了,除了我之外居然還有人也會呀。」一個粗獷卻充滿力量的聲音轟然響起。諸葉抱著早月,停下手,探尋聲音的主人。那人位在比班上任何同學都更遠的位置。雙腳前伸地坐在地板上。是上課前諸葉曾注意到的那個男生。感覺像是已大啖一頓血肉的惡狼般、露出危險冷笑的家夥。他的肩膀很寬,即使坐著也看得出來體格壯碩。名字……確實是叫石動嚴。他始終帶著冷笑盯著早月練習的模樣,本來還以為他一定是黑魔。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裝模作樣地起身。一站起來,身高也相當引人注目。可能有一百九十公分左右。不管他前世如何,渾身散發出絕對是慣於打架的暴戾之氣。嚴的雙目猛力一瞪,戰鬥服之下的肌肉明顯地隆起。諸葉突然感覺到一股周遭充滿血腥味的——錯覺。原因是從嚴全身冒出來的通力顏色——像血一樣暗紅色的光芒。早月、靜乃以及班上同學均屏息盯著這一幕。把全身靜靜散發出通力的諸葉與嚴互相做比較。摟著早月,顯得不爭強好勝、秦然自若佇立原地的諸葉;以及裝腔作勢、目光炯炯的嚴。兩人形成強烈的對比。在這樣的氛圍中——「我記得你是三年級石動同學的——」田中帶點欽佩,甚至令人感覺不太會看場合地話起家常。「啊啊!迅是我老哥。」充滿暴戾之氣的嚴,一提起老哥的話題,仍不隱藏其優越感地舐了一下嘴唇。「兄弟都是《救世主》的情形很少見。在這間學校也隻有他們倆。」站在背後的靜乃不知何時對著諸葉低聲耳語。諸葉也才在上午的課堂上得知大約一萬人中隻會出現一名《救世主》的事。有點算是奇跡的或然率。「我是兩年前入學的迅哥教我光技的。」多虧了那奇跡般的優勢,嚴已經能開啟七道門,或許正因為這樣才會那麼自豪。「你說你叫灰村?你也是這一類的人吧?」執拗、如炬的眼神彆有用意地往諸葉身上投射過去。「不,我今天是第一次學習通力。」「胡說!連我也要花上一年時間才能打開七道門,怎麼可能現學現用?你彆耍帥了,說實話吧!」嚴根本不相信,高聲罵道。但在諸葉打算回答什麼之前,臂膀中的早月搶先一步開口頂回去。「你花了一年那又怎樣!?不要用你那點程度來衡量哥哥大人好嗎?」「你說啥!?隻有手會發光的笨蛋還不閃到一邊去!」「什——!?竟敢把本姑娘說得好像日光燈一樣,饒不了你!」諸葉連忙抱住氣得想上前揪住對方的早月。(唉,真是個容易激動的小妮子。)看見早月趾高氣揚的模樣,諸葉不禁苦笑。「啊,請你們不要在老師麵前吵架。不用我說,《救世主》為了一己之私而濫用武力是絕對不允許的。若是普通的學校或許還可以,但亞鐘學園對於暴力行為的懲罰可是相當嚴格的,知道嗎?」如果田中沒有出麵勸阻,早月鬨起來可就不好處理了。諸葉放開變乖的早月。嚴也恨恨地咂了一下舌,收斂起來。「我們重新上課吧。難得有三個會使用通力的人,我先教你們這一招吧。你們三個先把學籍牌拿出來。」諸葉依照田中所言,把代替學生手冊的金屬牌掏出來。「這個呢,對白鐵來說可以當作武器。」「這麼小的東西嗎?」諸葉與早月麵麵相覷。嚴則是露出「連這點小事也不知道嗎」的嘲弄微笑。「你們一邊在腦中想像自己想使用的武器,一邊把通力注入到學籍牌上看看。」「喔……什麼武器都可以嗎?」諸葉不得要領地問道。「需要有強烈印象的才行。最好是你們在前世所使用的,自己最想要、與你們最有淵源、能夠清楚記起來的武器。」嘰哩——!一聽到田中的指導,諸葉的腦海深處又有什麼東西迸出火花。這次也伴隨著比上次更強烈的疼痛。他已無需集中精神,就能聽到一個令人懷念的聲音。甚至浮現一幕令人難以忘懷的深刻影像。宛如白日夢一樣。不是在這裡,而是在莊嚴的神殿中。不是在現代,而是在冬日的陽光下。諸葉與公主妹妹相視而立。一身白色巫女裝束的莎拉夏,小心翼翼地捧著收入劍鞘的長劍。「我不會再多說什麼。就這麼一句——祝哥哥大人武運昌隆。」莎拉夏用一雙哭得紅腫的眸子,抬眼凝視著。弗拉格神色一如既往地默默接過長劍。精雕細琢、匠心獨具的劍柄,握起來非常合手。仿佛在主張自己不是藝術品,而是為了於死鬥中取得最終勝利的最佳夥伴。唰——伴隨著出鞘聲,劍神被抽了出來。如明鏡般的劍刃。看起來確實莊嚴而美麗。不消試劍,明眼人一眼即知那是把經過千錘百煉而鑄成的曠世逸品。寶劍——其本身已經有一個名副其實的「寶」字。劍銘為沙拉迪加。那是諸葉所守護的、舉世無雙的聖劍。然後,白日夢中斷了。伴隨著輕微的站立暈眩,諸葉恢複自我意識。為什麼突然聽到前世的聲音呢?為什麼會像做白日夢一樣地回想起來呢?其他的《救世主》也是這樣嗎?他無法得知。不過,他得到了一則可靠的啟示。這是無庸置疑的。此刻,就將那把聖劍召喚到這裡來吧。諸葉握住學籍牌。「啊,咦……???把通力注入到物體上很困難耶。」一旁的早月艱苦奮戰著,但諸葉已充耳不聞。他聚精會神地在腦海中描繪出一把長劍,那曾經是自己夥伴的影像。(來吧,沙拉迪加……)諸葉將通力注入置於掌中的金屬牌上,刹那間一道閃光掠過。學籍牌有如熾熱的鐵塊閃閃發光,像麥芽糖一樣不斷拉長。雅致的柄頭、合手的握把、堅固實用的劍鍔、長長的劍身以及銳利的劍鋒……依序展開成形。曾經陪伴自己作戰的夥伴,在掌中依樣畫葫蘆地逐漸複蘇起來。不一會,諸葉的右手現出一把劍。一把粗糙的鐵劍——與劍身如明鏡、曆經千錘百煉而鑄成的寶劍簡直天差地彆。(描繪的影像不夠好嗎?)諸葉立起長劍檢視劍身,要說心裡不覺得沮喪,那是騙人的。「做、做得好,諸葉!」「太帥了……」「嗯……感覺好像一幅畫呢!」不過,以早月為首,女生的尖叫聲四起。久違的長劍重量握在手中,沉甸甸地感覺很舒服。他心想,這樣就足夠了吧。(沙拉迪加,又要請你多關照了。)諸葉像是描摹字畫般慢慢撫摸著劍腹,心中已決定將它當做自己的愛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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