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乾事長打來的嗎?”秘書官問。大臣一邊收起剛掛掉的手機,一邊含糊作答。乾事長說的還是同一件事。“為成善業,您必須做出決斷。雖然您的證言會傷害到一個人,但反過來想,隻要一個人受傷害,事情就解決了。不然的話,你也不會太平。”大臣無法做出判斷,再次拖延著沒有回複。到達政府大樓,他們立刻穿過自動門,朝建築物內部走去。在走廊儘頭的牆邊停下等電梯。“你認為小津他們真的參與了賭球嗎?”大臣忽然對秘書官拋出問題。秘書官掃了一眼大臣,說:“就像我剛才所說的,就情報來看是這樣的。”“如果不分析情報呢?你自己是怎麼想的?”秘書官沉默了一會兒。並不是因為生氣,也沒有動搖或困惑,他隻是在認真地思考答案。“我不是很了解小津選手他們,隻是……”“隻是?”“我知道大臣最近在害怕某些事。”大臣的目光從電梯的樓層顯示屏上收回,秘書官的表情並沒有變化,他繼續說道:“我很擔心。”大臣感到出乎意料。“你在為我擔心?”秘書官不可思議地反問:“您為什麼要為這種事吃驚?”“我在害怕。確實是這樣。”大臣不打算虛張聲勢,“我父親經常說:‘懦弱是會傳染的。’這好像是某位心理學家說過的話,很有說服力。懦弱與恐懼都是會傳染的吧。一個人遇到挫折後,如果因為恐懼而蹲下的話,他身邊的人就都會如此。連鎖反應,最後誰都不再期待未來。我覺得父親的或許都是黑暗的,雖然我沒看過。”“您都沒看過您父親的嗎?”“那種在家裡都很磨蹭的男人寫的,誰會想看?”“他在家裡很磨蹭嗎?”“好像還出過軌。”大臣揉了揉鼻子,露出了笑容,他想起父親曾在病床上坦白出軌的事。當時他說反正都這樣了,出軌的秘密不是該帶去墳墓嗎?父親卻反駁道“要和秘密生死與共”。“據父親說,有一次出軌對象還打電話到家裡。不過那時母親碰巧看到地板上有隻蟑螂,嚇得逃到了二樓,接電話的是父親,於是天下太平。他笑著說,那一次用光了他所有的運氣。”“真該感謝那隻蟲子呢。”“不過父親似乎立刻就把它砸爛了。”大臣聳了聳肩說。“您剛才說的那句話……”過了一會兒,秘書官低聲嘟囔。“哪句?”“懦弱會傳染。”“啊,那個嘛……”“您父親曾在作品中引用過。”“看來他非常中意這句呢。因為他特彆愛瞎操心,我也很理解他會對這句話產生共鳴。”“不過,還有下文哦。”“下文?”“心理學家的這句話還有下文,他全都引用了。”“下文嗎?”“‘並且,勇氣也會傳染。’”“啊?”“‘懦弱會傳染,並且,勇氣也會傳染。’”秘書官說著扶了扶眼鏡,“這是心理學家阿德勒說的哦。”大臣的表情有些僵硬,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秘書官,覺得在那張麵無表情、像人皮麵具般的臉上也感受到了笑意。“是嗎……”他應了一句。“二十七年前,大臣救孩子時的勇氣恐怕也傳染給了彆人。”“你也相信這個嗎?”大臣凝視著秘書官問,“相信那麼幼稚的話。”秘書官的表情依舊毫無變化。“怎麼說呢……隻是,如果這種堪稱幼稚的想法,卻成為實際生活中指導人們行為的心理準則,那再說它幼稚又有什麼意義呢?”大臣沉不住氣了,目光遊移到秘書官的右手,發現他的手指上有一個很大的手術疤痕。“這個傷是?”“這個嗎?”秘書官看著自己的手指說道,“我小時候喜歡擺弄媽媽的縫紉機,結果把手指縫了起來。食指和中指連在一起,弄得家裡雞飛狗跳呢。”大臣眨了眨眼,怔怔地盯著秘書官。接著,他退後一步,檢查起秘書官的脖子後麵。雖然稍微偏離了頸椎的位置,但確實有一道疤痕。秘書官用手摸著那道疤痕。“該不會是叼著牙刷摔倒後,牙刷刺進去了吧?”秘書官麵無表情地指著自己的右眼,說:“我小時候還因為打遊戲過度,導致眼睛辨彆顏色的機能出現異常。”大臣越來越困惑,又問:“我想問一件事。”“什麼?”“你被吸到電視機裡以後,是怎麼回來的?”“那次可麻煩了。”秘書官忍住笑說出這句話時,電梯發出到達樓層的輕微響聲,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