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好了許多,身上也不綿軟了,也不知是溫泉有效,還是剛才楚懋對她的驚嚇起了效。到鄒銘善起身離開,阿霧才恢複過心神來問:“殿下去哪兒了,可說了今晚回不回來?”紫扇搖了搖頭,“王爺走得極為匆忙,一句話也沒留。”阿霧沉思了片刻,像是鼓了極大的勇氣做了個決定似地,“謔”地站起身,吩咐道:“殿下大約是不會回來了,去落鎖吧。”紫扇愣了愣,“那萬一王爺晚上回來……”卻進不了蔚雪敲雲,那可就麻煩了。阿霧咬了咬唇,“沒聽見我說的了嗎,殿下今夜不會回來的。”便是回來,也絕不能讓他進來,阿霧心想。?☆、vip145大概是溫泉的功效,阿霧一夜酣睡,連夢也沒做一個就到了大天亮,“紫扇,什麼時辰了,”紫扇見阿霧醒了,打起簾子,先端了一杯溫水遞給她,這才道,“巳時了。”阿霧吃驚道,“這麼晚了,怎麼不叫我,”“王爺不讓叫的,說是鄒大夫囑咐你得好好休息。”紫扇將軟緞拖鞋擺到阿霧的腳下。“殿下何時來過,他昨晚……”關於昨晚下鑰的事情,阿霧還是有一絲心虛的。“奴婢打聽了,昨晚王爺歇在仙籟館的,他早晨過來,見你還在睡,也不讓奴婢們叫主子,隻在你床頭坐了會兒,又囑咐紫墜這兩人小心照料主子的吃食。”紫扇嘻嘻笑道:“沒想到王爺還是這麼個體貼的人。”紫扇從屏風的縫隙裡偷看到楚懋替阿霧掖被子的情形,心裡頭比六月吃西瓜還舒爽。她不像紫墜她們,是個早就懂事兒的。阿霧的床鋪日日都乾乾淨淨,紫扇心裡也暗自擔心,但身份不同,她不能像桑嬤嬤那樣直言,隻自己在心裡著急。如今見楚懋這般,紫扇自然替阿霧高興。“就這麼點事兒,你就說他體貼了,倒是好收買。”阿霧嗔道,“快拿飯來我吃吧,我都快餓死了。”昨天一整天她就沒正經兒吃下東西。午後,阿霧因不能經風,所以在屋子裡看了一會兒書,偶爾到窗邊站一站,隻見得舉眼望去全是梅樹,如雪堆雲,冷香陣陣。而蔚雪敲雲,獨立默林之中,有隱世之感。到晚上,仙籟館那邊有人來傳說,說是楚懋不回來用晚飯了,阿霧鬆了口氣,用過飯,早早地去床上歇了。卻不料,夜半醒來,再睡不著,大約是白日睡多了。阿霧也不喚外頭守夜的紫扇、紫墜,隻想靜靜地踏雪尋梅,因是自己穿了衣裳,披了件大紅鶴羽紗麵的白狐鬥篷,從內室通往後頭梅湯的門出去。阿霧連眼睛都不敢瞧梅湯一眼,就怕想起昨晚那羞煞人的一幕,她雖不知楚懋那樣的人為何會低頭親她的腳背,但直覺讓她趨利避害,隻覺得還是遠離楚懋一些比較好。阿霧深深嗅了一口晚上冷冽中彆顯幽悠的梅香,舉步往後頭那書齋去,想尋兩本書來看。她手裡提著羊角燈,進了書屋,點亮了裡頭的燭火,剛走到書架處,卻見窗戶外頭有銀光閃過,還有利器破風之聲。阿霧一時好奇,移步到窗戶旁,隻見得楚懋正在書齋後頭的默林裡舞劍。夤夜舞劍,阿霧不是第一次見楚懋如此,隻是他手頭那柄“色空劍”,名不見經傳,但每回一出鞘,就逼得阿霧當時的魂魄不得不離開十丈遠,才能自保。所以,今次也可說阿霧是第一次見楚懋舞劍。默林密植,阿霧不懂,楚懋怎麼不選個空曠的地方練劍,但她靜立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發現了緣由,隻因他騰挪閃躲,如龍騰大海,默林於他即是曠野。阿霧雖然不懂劍,不知楚懋舞的這套劍法威力如何,卻隻覺得其行雲流水,其姿回風轉雪,瀟灑外流,力量內蘊,灑脫恣意。銀光間點,流彩逐光,如一曲“天河引”,看得阿霧如癡如醉。一時手指頭癢得難受,腦子裡有曲子傾瀉,阿霧已經許久沒有譜曲的靈感了,當是夜,她回頭一看,見書齋的牆上掛著一柄古琴,阿霧想也不想地取了下來,什麼沐手熏香,在此刻都是累瑣,她眼裡頭隻有那一曲“天河引”。阿霧的手指心隨意動,目不轉睛地看著舞劍的楚懋,五指翻飛,琴聲自指下傾瀉而出,或登高山而觀月,或瀉孤峰而玉碎,快時金戈鐵馬踏雪,慢時春回大地融冰,她也不知下一刻琴音流向何處,到末時,也不知是劍影引導琴音,還是琴音搖曳劍影了。一曲醉人,終了,阿霧自己也迷迷蒙蒙,不知可還會有機會回憶起這一曲“天河引”。等阿霧回過神來時,隻見楚懋正倚在窗邊,朝自己笑,笑容清醇如茶,更襯得他容顏清雋絕倫,如月灑寒江、日耀雪峰。“沒想到世間還能聽得如此琴音。”楚懋看著阿霧道。阿霧的臉微微一紅,沒想到楚懋會如此盛讚。“你如何知我下一招要舞向何處?”楚懋一個縱躍,從窗戶跳了進來。阿霧輕聲道:“我也不知,隻是直覺就該那麼彈。”琴聲行雲,劍影流水,彼此心意相通,自然指向一處。屋子裡忽然靜了下來,楚懋不說話,阿霧也無言,她隻覺得楚懋看她的眼神灼熱難擋,微微側了側身子以避。楚懋往她走來,阿霧就局促地往後退了三步。夜色裡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輕歎。楚懋將劍掛到牆上,問道:“怎麼這麼晚還不睡,又出來敞風,可是嫌病得不夠?”“白日裡睡多了,方才醒了睡不著,這才想過來尋兩本書看的。”阿霧解釋道。“瞧著精神不錯,臉色也好看些了,泡溫泉看來挺有效,這兩日你多泡泡。”楚懋又道。阿霧聽得“溫泉”兩個字,簡直連耳根都紅透了。楚懋自己也輕咳了一聲才道:“昨晚,我,唐突了。”哪裡有做丈夫的因親近自己妻子而道歉說“唐突”的,阿霧趕緊道:“沒有,我……”可她自己說著都覺得有些不對,仿佛是在鼓勵楚懋一般,又趕緊改口,“我不是,我是說……”“這兩日我都住書齋,白日也多在仙籟館那邊,這梅湯你多泡泡,過兩日就得回去了。”楚懋笑容溫潤地道。阿霧聽了,心下著實鬆了口氣,楚懋這般明確的告訴他,不會和她同宿一屋,無疑緩解了阿霧對行房的緊張。“那殿下歇著吧,可要我叫問梅她們來伺候?”“不用,有李延廣就行了。這會兒回去就睡得著了?”楚懋笑出聲道。阿霧簡直連頭都不敢抬了,隻因楚懋的眼睛一直盯著她瞧,她都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長花了,看得她莫名地懼怕起楚懋來。她暗罵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以前不怕他,現在怎麼看見楚懋,就跟老鼠見了貓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