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整整近一瓶的玉髓液悉數倒於木桶水中後,褚景然轉身將渾身染血的人小心翼翼的放於桶中,就見才入水,那原本的碧色清水立刻被血色同化,化為淋漓的暗紅。
所見這般,褚景然手指微緊,看著麵前這張狼狽不堪的臉沉默了。
無人的涉足,無人的窺探,自然沒有人看到,這刻褚景然看著人的目光很複雜。
拋開所有的思緒,拋開所有的負擔,拋開世界中人設的偽裝,露出的是真正屬於褚景然的複雜。
整個世界的走向都如往先無數個小世界般,每一步都在他的預料掌控之中,沒有半分偏移,沒有半分錯漏。
除了……這張臉。
不知是太過思念,還是太過遙遠,亦或者太過痛恨,這刻的褚景然竟不受控製的抬手,微顫著自己都未覺察的弧度,輕撫上了這張熟悉的臉。
觸手所及,暖意彌漫,像極了深藏於記憶中的溫度。
像極了……
腦海中,三字才起,褚景然眸眼深處忽的流露出一縷刻骨的嘲諷,就若身處幻境被甜膩的蜜糖包裹到忘乎一切時,突被蜜蜂冷不叮的一蟄,幻夢瞬間的破碎。
猛的收回手,所有外露情緒頃刻消散於愈,清冷人設再次重歸,好似方才那短短瞬息,隻是南柯一夢的不真實。
而桶中早已閉上眼,修為全廢已陷入深度昏迷的蕭玦,永遠不會知道。
曾經有那麼一個瞬間,他離鐫刻進靈魂中的那個人那麼近過,近的隻要他抬手抓住那隻微顫的手,道出那簡單的一句話,那人難得恍惚脆弱的瞬間,或者會因那麼句話,被全然的打碎。
可人生沒有如果,人生沒有假設,所以,錯過了便是錯過。
近一夜玉髓液大手筆的療養,蕭玦身上的劍傷已完全好全,除開一身不在的修為,所有種種皆如昨朝。
因一整晚的輔助運功,褚景然眉宇微有疲態,行到房門前推開房門,喚來了一直恭候在外的執事。
“蘇師兄。”
短短一昔,褚景然被撤長老之位的消息就響遍整個天衍宗,所有人都在猜原因,但真正知曉原因的人卻並不多。
看了眼榻上之人,褚景然道:“他身體還很虛弱,讓人路上注意些。”
“是。”執事應完後自外招來了幾位世俗武夫,小心翼翼的抬著人往外,剛行至門前,褚景然的聲音驀地響起。
“等一下。”
眾人不解回頭,就見褚景然取下掛於牆上的泓水劍,輕撫著自己曾親手所鑄的這利劍,眸眼複雜。
這是當初他為徒弟所鑄,現在徒弟已毀那這劍……
看了一眼閉眼昏迷的人,褚景然走到人身邊,將之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人懷中,又自空間戒指中取出了最後一瓶玉髓液安放於人身上,斂目道:“走吧。”
“是。”
眾人的身影在眼簾中消失,褚景然才收回了眼,因為已不再是長老,故這雲涼峰也不再是私人領地,他起身去了主峰,卻不想正好撞見了歸一殿中的劇烈爭辯。
“荒謬,清望怎麼可能會與他兩情相悅!”
“若不是如此,為何他要拿長老之位換一位廢人?又何以解釋這一點?”
“沒錯,若不是心悅於人,何以解釋這不通的一點?”
無悠氣的臉都紅了,可卻因之前徒孫那事己方勢弱,麵對來自大長老一方的振振有詞,一時間竟是駁不過來。
“弟子願去諫堂明心。”
驀然自不遠傳來的聲音令所有人都一愣,隨聲望去,都見到了歸一殿門前的褚景然。
麵對同樣的話,無悠急了,他能不急麼,前不久蕭玦就是個血淋淋的例子,突然的反轉簡直令他大跌眼鏡,早知如此他怎麼樣也不會同意他去諫堂,現在再來!
無悠立刻道:“胡鬨,不許去。”
感受到來自他的擔心,褚景然跪地,“弟子懇請宗主讓弟子進諫堂明心。”
麵對這實心眼的徒弟,無悠是又急又氣,“為什麼要去諫堂,為師信你還不行麼?”
想著不久前完全如同廢人的蕭玦,三長老話中有話的假笑道:“蘇長老果真是大義滅親,我天衍宗行為典範與楷模啊!”
話落,褚景然身側五指驀地一緊,然卻是一字未駁。
須臾,他道:“弟子不希望因這一事惹得我天衍宗內分崩離析,再者……”抬目,眸若堅冰,一字一句道,“弟子問心無愧,有何所懼。”
諫堂
事隔一天再次踏步入堂,卻尤若海天之距,整個諫堂都被法陣包裹,中間案桌之上,擺放著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乳白色玉石,正是諫靈石。
【這個東西真能窺真相?斷辯黑白曲折?】
520號看了半天,道:【分析不出來,不過應該有用吧,畢竟主角都被它整廢了,要不宿主你試試?!】
挑了挑眉,褚景然在係統空間兌換了時間暫停,開始做試驗。
“我挺喜歡你的,係統。”
話剛落,就見一道虹光激射而出,刹那間分化為十道,緊接著是百道,帶著破天之勢朝褚景然射來。
臥槽,宿主,原來你不喜歡我!!!
褚景然原本想用時間暫停將攻擊停住,卻不想竟然失效了,千均一發之際,隻能在係統空間兌換了萬能護體,但是……
感受到肌膚之上強烈的灼燒感,褚景然抬腕,就見手腕的肌膚已是紅了一片,顯然是燙傷,見到這般520號大驚失色。
這可是原子彈都能擋住的萬能護體,竟然還是受傷了,這……這到底是什麼光?
見到腕上的燙傷,褚景然不僅沒有收斂,興趣反而更濃三分,有點意思。
將亂叫的係統關進係統空間後,整個諫堂就剩下了褚景然一人,看著不遠瑩白閃爍的諫靈石,褚景然眸底閃爍著不明的光。
許久後,他微啟紅唇,輕聲道出了那句被久埋於心底的話……
堂外眾人等待片刻,就見門自外被打開,完好無缺的褚景然走了出來,看到這般無悠暗鬆一口氣,大長老一派明顯是遺憾非常,果然,蘇清望不會愛任何人。
最終,褚景然還是回了雲涼峰,當然還是因為無悠給他走後門了,不然哪能讓他以弟子之名獨占一峰,大長老一派於方才諫堂一事上理虧,最後也就隻能心不甘情不願的悶頭吃下這記悶虧。
回峰後,褚景然直接去浴池沐浴,衣袍儘褪後,就見他肩頭有著一塊極為明顯的紅印,白皙若玉上刺眼至極,顯然是燙傷。
入浴閉目,一片氤氳迷離中,520號好奇的道:【宿主,方才你到底說什麼(謊)了?】
【我說我愛你係統。】
520號:……
嗬嗬……?!
天梅峰
“哈哈哈哈,蕭玦你也有今天。”這會的左堂玄笑的極為暢快。
本來經昨以位換刑的轉折,他以為對方會再做何種驚人之舉,卻不想最後還是將人送走了。
女子嬌然一笑道:“雖有曲折,但蘇長老哦不,現在應該改叫蘇師兄,蘇師兄終究還是以前那個不為萬物所擾本心的蘇師兄。”
看了眼不遠洋洋得意的左堂玄,女子提醒道:“他可是修為全廢,與天衍宗與蘇師兄再無任何瓜葛,現在捏死他就若捏死一隻螞蟻般簡單。”
左堂玄麵露獰笑,“這次……我要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