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皇上 請您自重11(1 / 1)

褚景然幾乎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將自己那隻萬惡的手給撤了回來,就著衣擺下的空空蕩蕩,起身給人行了一禮。

“臣參見皇上。”

營帳內有三秒的寂靜,一種淡淡的尷尬與古怪氣息縈繞於空氣中。

墨九君定定的看著不遠垂目清冷如玉之人,眸中晦色流轉,良久才道:“平身。”

“謝皇上。”

壓下胸膛中驀起的燥意,墨九君道:“國師方才在上藥。”

視線中那雙清冷的眸前長睫忽眨了一個瞬間,近三秒的沉默後才有聲音傳來,“正是。”

墨九君本想將手中的傷藥交給對方,但腦海中卻翻騰起方才種種旖旎,緊緊了手指道:“今日是朕的疏忽,沒有考慮到國師不善騎射,這藥……朕幫你上。”

褚景然驀地抬眼,眸中滿蘊震驚,見到人丁點不似玩笑的表情,褚景然立刻抱拳道:“謝皇上美意,不過不必,臣恐汙皇上的眼。”

褚景然其實最想說的一句話是:你給我上藥,萬一我一個沒忍住,起反應了我該怎麼解釋?

話落出口的瞬間,墨九君自己也愣住了,自己怎麼會提出這麼個要求?

麵對這看似恭敬,實則冷臉拒絕的一幕,墨九君這刻有種想徹徹底底的撕破這張寒冷如霜的臉,將人壓於身下吮吸啃咬的衝動,念頭升出的刹那,墨九君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

平複下頭腦中愈滾愈多的欲念,墨九君深深的看了人一眼,在旁留下傷藥後轉身離開。

520號有些興災樂禍的道:【怎麼樣宿主,爽不爽,還擼嗎?】

【以後我在浴池裡擼。】

【嗬。】

……

翌日,天還未破曉,大軍就集結完畢準備出發,剛行至戰馬旁,褚景然就發現了這戰馬上墊上的軟帛,想著昨日墨九君所言,對這軟帛的出處,心裡明了兩分。

不同於昨日腿邊擱骨的硬梆梆,今天馬背兩旁被柔帛全部覆蓋,腿根觸到上麵極為的舒服。

若昨朝般男人的手臂自腰後方伸來,將他摟了個滿懷,褚景然身體本能的一僵,剛準備反射性的往前移移,就聽醇厚聲音在耳後響起,“背往後靠,腳踏放於馬鐙上。”

極少與人肢體接觸的褚景然,這會恨不得有多遠離多遠,怎麼可能會主動的往後靠,身後墨九君許是查覺到臂彎腰肢與自己過遠的距離,不悅的擰了下眉,隨之強硬的摟著人的腰,將人直接拽至緊貼懷中。

脊背與身後男人所著輕鎧緊密相觸,鎧甲上的冰涼觸感,刹那順著脊背蔓延至全身每一個毛孔。

揮手命隊伍前進,回過頭的墨九君卻發現懷中人,竟像那孜孜不倦的小動物般,正偷偷的以一種微不可查的動靜,拉開著倆人緊貼的距離。

許是感受到對方那中蘊藏著的小心翼翼,墨九君的唇微不可查的揚了揚。

正全身上下不舒服往外挪著的褚景然忽感耳旁伏上溫熱,淺薄的濕氣混合著墨九君低沉的微愉的聲音鑽進耳廓,“國師這麼緊張,是怕朕吃了你?”

褚景然正外挪的身體瞬間僵硬了。

隻是下一秒,褚景然就撇開了此刻無言的尷尬,一本正經的回道:“臣不習慣騎馬。”

墨九君將腰間的臂再收三分,將人拽的更近了些,勾唇低語道:“那就靠在朕身上,好了。”

褚景然:……

……

接下來的時間中,一天的路趕下來,腿根雖是常被磨紅,可卻沒有再出現第一次所現的姨媽來潮的模樣,倆人原本略顯疏離的君臣關係,也是短短半月中快速拉近。

愈接近邊境,眾人的心就提的愈緊,愈不敢放鬆警惕,整個隊伍的氣氛就愈加的凝重,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有西周的軍隊突然衝出來,會不會突然中埋伏。

好在在墨九君主角光環的照耀下,一路有驚無險,眾人終於順利抵達最終目的地,沙裕城。

厚重的城門自裡被打開,守城伍長率領一眾親兵前來接應。

令褚景然分外很奇怪的是,這城中蕭條的情景。

諾大的城群,除了士兵,竟極少能看到百姓的身影,好不容易在人群中尋到了一個,也是目光呆滯又空洞,眸底滿溢絕望。

顯然這樣的情況也被黑九君看在了眼中,眉峰深擰。

正待這時,行軍隊伍右前方的巷口拐角,驀地閃出一個黑影,猛的朝隊伍中心撲了過去。

“護駕!!!”

尖銳的驚叫聲劃破長空,兩旁士兵迅速將墨九君與褚景然護在正中央,緊接著隨行士兵手拿武器的朝來人湧了上去。

事故突發的瞬間,墨九君幾乎是反射性的反手一把將身旁的人護在了身後,擰著眉,銳利的視線緊緊的盯在不遠那突然衝出的人之上。

那是個身材瘦高的漢子,衣衫襤褸汙垢從生,整個麵部都被散開的一撮撮油膩不堪的頭發遮於後,雖是邋裡邋遢,可是他的身手卻極為靈活,在守城士兵圍剿中左閃右突。

奇怪的是,他卻不往倆人這方靠近,反而是在整個隊伍竄來竄去,像是在尋找著什麼東西般。

被所有人重點保護著的褚景然,這會的心神,卻在不遠身側迎他們進城的伍長身上。

因為,就在方才,他眼尖的看到一直安靜的過份的伍長眸中,一閃而逝的擔憂之色。

而對象是那個漢子。

結合眼前破風守護在側,守城的士兵衝向漢子的這幕,褚景然心尖微有明了。

隻是……

這出戲的意義在哪裡?

行刺?鬨劇?玩笑?顯然都不是,畢竟這可是要殺頭滅九族的大罪,沒有人傻到去犯這種忌諱。

而身側的墨九君麵對這幕,臉色卻陰沉的可怕。

如果說開始時,墨九君沒有看出這是場耍猴的戲,那麼經過不遠處那好幾次的刀落未落後,他再不懂,那這些年的皇位他可就真的是白坐了。

墨九君平日在朝堂上雖然喜歡用耍猴的技量,但卻並不代表他能容忍彆人將他當猴耍。

雖然他完全不曉這出戲的意義到底在哪,但於他來說,這並不重要。

就見他驀地抽出腰間佩劍,對著身前破風眾兵道:“讓開。”

就在墨九君這句話響起的瞬間,變故突生。

就見不遠一個士兵原本已揮刀砍向人手臂的刀,在最關鍵的那個瞬間,再次滯了一個拍,而那高瘦漢子就在這短暫的功夫間,反手將士兵手上的刀奪了過來,將他整個人反扣了手中,刀更是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突然的變故令在場眾人一驚,也將先前一直沉默的伍長嚇變了臉,還不待漢子與倆人先說話,他先一步趕在所有人前麵喝道。

“好一刁民,竟敢在皇上麵前行凶,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還不快放下手中的刀。”短短的一句話,皇上與誅九族兩詞被咬的極重極重,像是想無聲的告誡著他什麼。

漢子似乎被這一句皇上嚇的不輕,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整個人手指直打著顫望向了這邊,正好就對上了陰沉如烏雲蓋頂墨九君的臉。

漢子抖的很厲害,他似完全沒有想到對麵男人竟會是皇上般。

“快放下刀,快點。”

“要誅九族的。”

……

無數守城士兵紛紛勸慰,整個現場的氣氛有著說不出的古怪,仿似對麵男人並非歹徒刺客,而是家人般的存在。

漢子顫著手,哆嗦著身子,環視了四周一圈,目光於一處微滯後,一直緊握在手中的刀無力的垂落,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見此,立刻有士兵湧上,將之製住。

褚景然若有所思的側目,順著他方才所望方位環視一圈,而後在某處微滯。

不遠右前方一個狹窄的巷口後隱藏著一個人,一個同樣衣衫襤褸的女人,女人隻有半張滿是汙垢的臉露在外麵。

那張臉瘦的厲害,在上有著一雙黯淡到極點,露著對世間即將徹底絕望,充滿著痛苦與淚水的眼睛。

而不少守城士兵也看到了巷後的女人,他們幾乎全部都下意識的垂下了頭,眸中閃過的情況是……

褚景然一怔,不忍和愧疚。

人被擒後,墨九君親自上前,暗沉著如晦的臉道:“說,你的目的是什麼?”

“……”漢子緊咬牙關一言不發。

被人當猴耍了半天還問不出一句話的墨九君,臉色說不出的難看,正在城個區域的氣氛都因他臉色的難看而凝滯時,忽的一句淺淡的聲音響起。

“你是想搶糧食吧。”

正跪在地上的漢子全身一震,顫抖著身子抬起了頭,就見不遠處,男子若白衣仙人緩緩走近。

“你想搶糧,你看到伍長帶了許多人進城,他們手拿武器,步伐整齊,顯然並不是這城中之人,極有可能就是援軍而援軍手上是有糧草的,所以,你想搶糧。”

停下腳步,褚景然接著道:“至於原因,大概是有一個對你來說比命還重要的人,快不行了,他已經等不到有可能到來的施粥布藥,可你沒有想到的是,這援軍竟是皇上帶兵,行刺皇上,乃是誅九族的大罪。”

“你現在不說話,是想保護剩下的人,甚至……沒打算活過明天。”

話落,漢子的身體開始劇烈的哆嗦。

看著不遠漢子,褚景然輕聲道:“你要救的那個人,是你的孩子,而想保護的……是你的妻子。”

漢子全身驀地一震。

墨九君完全不知身邊人這些信息從何而來,蹙著眉,剛準備吩咐士兵將人拖走,就見始終沉默的漢子忽的猛的趴在地上磕起了頭。

“我罪該萬死,我罪該萬死,求你不要傷害她,不要,我已經救不了虎子了,放過她吧,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單調簡單的起落,暗色的血順著他額前的汙發淌下。

透過那一撮撮血混著泥發,褚景然看到了一張布滿皺紋淚流滿麵的臉,還有那雙滿蘊絕望與痛苦的眸,那是來自一個最普通的丈夫卑微的祈求,那是來自一個最普通父親悲切的絕望。

而不遠那雙隱藏在巷口後的眸,是來自一個母親對骨肉將死,無能為力的痛楚,與眼睜睜看著丈夫死去的悲慟。

將手中方才從士兵手上拿到的半斤粟米放於手中,褚景然環視四周所有人,道:“這是半斤粟米,這粟米是皇上從千裡之遙的皇城,為沙裕城的百姓與堅守在此的將士帶來的。”

視線緩緩下移到漢子身上,褚景然突然躬身,將手中的布袋遞於跪在地上哆嗦個不停,緊緊盯在他身上漢子的手上,輕聲道:“也是為你孩子帶來的。”

話落的那個瞬間,四周士兵若被推翻的骨牌般,一個接一個,一個接一個的全部跪下,伴隨著終於回過神漢子,抱著那小袋比命還重要的粟米於懷中的嚎啕大哭,充斥著真摯與澎湃的幾字響徹整個沙裕城。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而當事人墨九君在聽聞這響徹天際的口號那刻,原本陰沉若深海的眸似雨後放晴的天般,一點點明朗,直至徹底恢複往昔。

抬眼看著不遠前方白衣之人的背影,回想方才一幕,墨九君將所有的驚豔壓抑心間,在心底,他輕輕咀嚼著那個熟悉的名字。

境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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