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西揚腳步一頓,驀地轉頭,麵上全部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下一秒在反應過來對方話中的意思之後,壓抑不住嘭嘭狂跳的心臟,所有表情統統轉化為狂喜,整個人就像是喝醉了酒似的傻笑不已。
“好……好啊,我……我……先去把廚房收乾淨。”
前腳剛踏出房門,葉西揚後腳就悔的腸子都青了,這麼難得的機會,晚一分鐘少一分鐘,還收什麼廚房啊,明天再收,後天再收,再不濟請人來收就得了。
隨意將茶幾上的瓷碗扔進了廚房,葉西揚將客廳的燈關掉後擰開了房間的門。
【宿主我猜他肯定沒收拾。】
【傻子才會在這個時間去收拾廚房。】
方才就有個傻子說要去收拾廚房。
掀開被褥的一個角後,葉西揚鑽到已有些暖和的被褥中,關燈睡覺。
透過從窗簾縫隙中斜射進的微弱光線,黑暗中的葉西揚就這麼一眨不眨地注視著近在咫尺青年流暢的背脊,抵在被褥上的鼻尖縈繞著獨屬於他的味道,指尖貪戀的觸著他捂暖的被褥。
回想曾經四年幕幕,回想現今緘默不語,回想將來的再也沒有這個人的人生,葉西揚忽的有種想哭的衝動。
這些天,他一直努力不讓自己去想象那種畫麵,他催眠式的告訴自己他還可以陪這人一天又一天,可這終究隻是他的幻想。
有人說,養成一個好習慣隻需要21天,但改變一個壞習慣需要90天。
他照顧了這人整整四年,從吃穿到用度,從飲食到行為,生活每處都充斥著這人的身影,他無法想象某天突然沒有了這人的生活,那種原本的生活突然失去了主心乾,將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褚景然正打算閉眼睡覺,忽的感覺一雙有力的手臂攬上他的腰肢,隨後背脊上貼上男人強勁的胸膛。
“然然,你會陪我一輩子的對嗎?”葉西揚貼著他白皙的脖頸,話語中的每個字都似泛著世間最卑微的乞求,固執的尋求著他給予的短短一個字的答案。
褚景然全身僵住了,黑暗中他的眼睛睜的大大的,仿似想通過無邊的漆黑看到什麼,隻是入眼卻隻有無儘的暗。
寂靜無聲的黑像是一隻張著嘴的怪獸,吞噬著人所有脆弱的瞬間,壓下眶中滿溢的溫熱,葉西揚一字一句仿若誓言般的道。
“然然,我會陪你一輩子的。”
【任務目標好感度上升5點,現好感度94】
褚景然緩緩的合上雙眸,就在葉西揚以為他已睡著,準備闔眼入睡時,一室寂靜冷凝的黑暗中傳來輕到極致的兩個字。
“傻子。”
……
接下來的幾天裡麵褚景然咳血的次數愈來愈多了,止疼藥由開始的三顆變成五顆,再到現在的十顆。
倆人間似乎變了些。
早上,褚景然吃早餐時,會偶爾蹦出幾個字,勉勉強強,湊合,還過的去,但他的胃口卻是比以前好了不少。
中午,褚景然畫畫,有次葉西揚公事忙完了,偷偷的想看看他畫的什麼,但褚景然卻是及時將畫板捂了起來,見自己將人差點惹生氣了,葉西揚也不敢再偷襲他。
傍晚,葉西揚會牽著人的手,與他穿梭在餐後散步的人群中,偶爾與他一起孩子氣的同吃一個冰淇淋,專撿褚景然咬過的地方咬,每次偷襲得逞後笑的就跟隻偷了腥的貓一樣。
晚上,葉西揚會從身後摟著他的腰,用著柔和的嗓音絮絮叨叨到很晚很晚,他會詳細跟褚景然說明天的一切安排,說他們將來的安排,說他們一起老後的安排。
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了,懷中的這個人是根本不可能陪他走到他口中所言的那天般。
回家第二十六天,褚景然吐血後再次在家裡昏倒了。
醫院
合上重症監護室的門,中年醫生取下口罩,一臉複雜的看了眼靠在牆邊仿若是失去了靈魂般的腥紅著雙眼的男人。
“臻先生身體的器官大多已經衰竭,作為家屬……請作好心理準備。”
雖知這天定會到來,但在真正聽聞這句話從醫生口中說出時,葉西揚的心還是痛到無法呼吸,他隔著透明的觀察牆,看著閉眼躺在病床上消瘦了不少的青年,抬著哆嗦不停的手,似想透過玻璃撫上他蒼白一片的臉。
葉西揚眼睛澀的厲害,艱難的從喉間擠出兩個字,“多久?”自己還能陪他多久,自己還可以陪著他走多久?
醫生沉默了一會,如實道:“快則三天,慢則不過……一星期。”
長長的走廊泛著醫院冰冷的寒,葉西揚就這麼如具行屍走肉般的倚靠在瓷牆上,任由著寸寸寒涼順著脊背,滿滿爬滿全身上下,浸滿整個心田。
【好感度有上升麼?】
520號道,【沒有。】
早在幾天前葉西揚的好感度就達到了99,但這最後的一點卻是怎麼也加不上去,褚景然知道這是一個分水嶺。
愛與此生惟一最大的區彆。
一個人可以愛一個人,但是同時他也可以忘記一個人後再愛上另一個人,就如最初的臻然般。
葉西揚愛臻然,但最後他還是忘記了臻然,尋到了另外一人,不然為何臻然會有這種強烈的願望。
作為演員,褚景然很能理解臻然的那種想法,分明是自己所愛,卻又被自己拱手讓人,初心是希望他忘了自己,能永遠幸福,但在那刻真正來臨時又是痛徹心扉。
自己最愛的人與彆人步入婚姻的殿堂,自己在異國他鄉守著冰冷孤獨的死去,不會有人記得,不會有人悼念,在最愛的那人心中,自己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背叛者。
或許在哪天得知自己身死時,那人心中會泛起一絲漣漪,若結果好,那人會歎句可惜,若結果不如意,那人或許會嗤句活該。
在事情沒有真正發生在你身上時,每個人都可以將話說的很漂亮,因為不用負責,事不關己,但那種痛入骨髓的苦,卻隻有當事人能嘗到。
當你站在道德的至高點去評判一個人的所作所為時,你是否又能了解到背後他曾經付出了多少?
作為旁觀者,褚景然對於臻然的想法及願望不作任何評判,因為每個人都是自私的。
臻然或許在曾經做過偉人,而現在的他,或許隻是想自私罷了。
從昏迷中清醒後的褚景然很淡定,並沒有問自己還能活幾天,配合著醫生所有的檢查及治療,他嗜睡的時間愈來愈長,可無論是白天還是夜晚,無論是陽光明媚還是夜落繁星,病床邊一直都會有那個男人陪著他。
一改往日嗜睡的情況,今天的褚景然醒的格外的早,精神也比前兩天好了不少,他能感覺的到,自己或許在今天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這或許就是回光返照。
剛清醒過來,褚景然側過頭,對著身邊的人道:“葉西揚,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