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要集團作弊嗎?在這次的期末考試上?”酒井宏樹副校長苦著一張臉,仿佛剛剛咽下一口苦瓜。“好像學生之間有這種傳聞。”蓮實聖司帶著些許同情,俯視著副校長疲憊的臉。今天是星期天,但因為釣井正信老師的“自殺”事件,學校才剛剛開完PTA臨時會議。灘森正男校長在事件第二天的早會上,以聲淚俱下的演說打動了全體學生之後,不知為何還持續高度亢奮。三天之後的今天,也沒有平複到可以跟家長們見麵的狀態。所以,酒井副校長就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家長們出人意料的激烈反應,更是讓他手忙腳亂。再加上真田俊平老師的醉酒駕駛和傷人事故,要如何安撫學生們受傷的心靈,連教職員的精神狀況都把握不了,如何能指導學生等等尖銳的問題也接連不斷。從未在PTA會議上如此難堪過的酒井副校長腦子裡空白了幾次,後來救星蓮實及時出現,憑他爽朗的辯論技巧總算是蒙混過關了。第一次聽蓮實說話的媽媽們似乎已經徹底迷上了他,會議臨了的時候,氣氛已經完全不同,不光緩和了許多,最後家長們還一起鼓掌互相鼓勵。“還是不知道主謀是誰麼?”“有幾個比較可以的學生,但沒有什麼確實的證據。”“傳聞啊……”酒井副校長一臉難以置信。大概在想為什麼得來的情報總是這麼模棱兩可吧。蓮實當然也沒法說這些情報是從學生的對話中竊聽來的啦。“那麼,這次會用什麼手段呢?”“這個也不清楚。不過上次的手機沒起什麼作用,所以他們應該老實了。”蓮實雖然這麼說,自己心裡也感到疑惑,他們應該不會覺得學校不會連續兩次屏蔽手機信號吧。或者,是哪個學生想到了什麼新的作弊方式?“那你有什麼打算?下個月有學校介紹會,現在的情況下再發生作弊騷動的話,明年可能沒有學生會報考我們學校哦。”雖然很想吐槽說你才是負責人吧,但蓮實又不想把酒井副校長逼得太緊,便露出了鼓勵的笑容。“我會準備周全的。而且,有關所需的對策,這次是否也能像上次一樣,把一切都交給我負責呢?”也包含著跟上次一樣需要發射違法的乾擾電波這層意思。酒井副校長錯開視線,乾咳了一聲。“好吧,我就相信蓮實老師,把一切都交給你了……千萬千萬,彆發生什麼新的問題哦。”酒井副校長帶著疲倦不已的表情揉了揉眉間。“一到關鍵的時候就都掉鏈子……還是隻有蓮實老師可以信賴啊。”“我會努力回報您對我的期待的。”蓮實走出了副校長室。反正都在周日來學校上班了,不如趁此機會把學校裡的bug——竊聽器檢查一遍。修學旅行之前,已經把數量控製到了最少,現在差不多該以學生為主要對象重新設置了吧。能聽見學生真實想法的地方——廁所、屋頂、更衣室、樓梯的轉角平台等。這麼一想,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是一種自己簡直像在被人操控一樣的感覺。並沒有什麼理由,隻是一種野性的直覺。但是,直覺才最不能小看。至今為止也有好幾次,都是因為理性無法解釋的直覺而得救。蓮實感覺到危險信號的時候,總會先停下來思考。從竊聽器中獲得的情報都相當片麵,大部分的情況下,連講話的學生是誰都無法斷定。但是,從大量的對話中分析出的結論,就是上次失敗後有人並沒有得到教訓,還想要再次挑戰集體作弊。雖然不知道主謀是誰,但從至今為止的跡象來看,大概不是為了提高自己的成績吧。把答案交給幾個學生,這說好聽一點可以算是一種義務勞動,說難聽點就是愉快犯罪——跟恐怖主義者的罪行一樣。大概是想誇耀自己的能力,暗自嘲笑學校慌忙應對的樣子吧。但是他在期中考試的時候徹底失敗了。大概他也沒想到學校這邊隻是為了預防定期測試時發生的作弊行為,居然連乾擾電波都發射起來了。但是主謀肯定是在朋友麵前丟了麵子,栽了個大跟頭。這樣一來,隻有用其他方法成功作弊,就能還以顏色。話雖如此,要想到彆的方法卻也並非易事。因為這並非隻要自己作弊得到答案就行,而是要將答案交給儘可能多的其他學生。而對於這種目的的作弊,沒有比手機更好的工具了吧。蓮實覺得自己好像在跟一個看不見的對手下象棋。上次是自己技高一籌,徹底將死了對方,這一次要看對方怎麼出招了。還能想到的方法,就是讓自己再次發射乾擾信號,再告發自己。但是能有效達到這個目的的方法,就算站在對方的立場上,也是一種都找不到。想要抓住電波這種沒有形態的東西,幾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考試期間偷偷跑出去,發現了無線電部的機器,之後也束手無策。或者提前向關東綜合通信局告發,不過很難想象他們會為了這種事特地來臥底調查,應該首先就會來學校谘詢吧。不對。如果被這樣的對手盯上的話,肯定是彆的地方。想要給學校——自己一個好看,就肯定會瞄準更加明顯的弱點下手。那麼,到底會是哪裡。蓮實恍然大悟。可能想得太多了。但是,這個對手肯定是個頭腦很聰明的學生。這樣的話,他應該會懷疑為什麼作弊計劃會這麼快就被學校發覺才對。蓮實露出了微笑。終於覺得看穿了對手的目標。原來如此,是這樣啊。就因為要這樣,才特地放出期末考試也要作弊的傳言。那麼,我也得有必要的應對措施才行。不管是誰,敢在我的王國亂來,都要讓他吃不了兜著走。“……所以啦,要再把留言傳得再廣一些啊。隻是,不要說任何具體的細節哦。不光是我和你,其他學生的名字也絕對不能說。期末考試會有大規模的作弊計劃,不知道主謀是誰,不過他貌似想到了一個非常出人意料的方法,隻要這樣說就行了。”手機裡傳來的早水圭介的聲音,爽朗得跟說的內容十分不相稱。夏越雄一郎皺起了眉頭。“你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啊?”“要暴露蓮實的本性啊!”圭介順口瞎編。“大家都被他騙倒了,不過他那張麵具後麵,肯定是一張惡魔的臉。”“惡魔……”雄一郎的腦子裡,浮現出長著長角和山羊眼珠的蓮實的樣子。“聽好,夏越同學。拿醉酒駕駛陷害真田的,絕對是蓮實沒錯。”“你怎麼知道啦?撞上副校長的雷克薩斯的時候,坐在駕駛座上的不是真田嘛。之後車門都打不開了,如果是彆人開車,就算能從窗戶出來,也沒辦法讓真田坐進去吧?”“所以嘛,把車開到學校來的大概是蓮實。他先把失去意識的真田搬到駕駛座上,再從RX-8的外麵開車的啦。”“怎麼開?”“還不明白?用那根竹竿去按油門啦!”雄一郎無語了。圭介之前說玫瑰花的支柱是在事故之前被拔走,原來就是這個意思啊。“不光如此。在清田家放火燒死她爸爸的,估計也是蓮實。那家夥的輕卡車的話,就能輕易搬運大量的燈油。這還沒完,對釣井下手的,也很有可能是他。”“喂!這件事的話還是太牽強了吧,完全不懂你啥意思……”大麻似乎並不容易上癮,但會不會有令人產生妄想的副作用呢?雄一郎開始擔心了。“嗯,釣井這件事,隻是我的想象。但是,也有都立國際高中的前車之鑒。從那之後我也收集了一些情報,果然那家夥有問題。”“說是情報,其實也就是學生之間的傳聞吧?”“不,才不是。”圭介一口斷定。“是相當確實的證言。”“那個確實的證言哪兒來的啊?”“就是下鶴那個大叔啦。”雄一郎咽了口唾沫,又一次沉默了。情報來自於警官的話,倒也確實不能一笑置之。“他倒是沒說是蓮實乾的。不過大叔堅信那四個人的死並不是自殺。光是這一點就足夠懷疑蓮實了吧?”淅淅瀝瀝的雨反而讓空氣更顯悶熱,但雄一郎卻覺得背上冷汗直冒,一種不祥的感覺湧上心頭。“……嗯,好吧,那就算蓮實是惡魔好了,揭開他的麵具跟傳播作弊傳言有什麼關係啊?”“竊聽器啦。”圭介終於在這裡壓低了聲音。“那家夥在學校裡裝了竊聽器。不然的話,作弊的事怎麼會事先暴露啊?”“這也太誇張了吧。”“從他們乾擾手機信號的手段來看,肯定是這樣啦。這家夥可是馬上就想到‘收音機生活’那種點子哦?要想收集學生或者老師的情報的話,肯定隻有用竊聽器了吧?”這隻是圭介的想法吧?雄一郎在心裡默默吐槽。“但是,你之前也一直在找竊聽電波吧?結果還不是什麼都沒找到麼?”“有過幾次反應啦。但是,沒能及時找到竊聽器。”圭介聽起來有些後悔。“那家夥城府很深。竊聽器並不是總是發射竊聽電波,大概隻在需要的時候才打開開關。連設置竊聽器本身可能都經常更換設置地點。”雖然聽上去還是挺不靠譜的,不過也開始感到有些道理了。“……那,為什麼要傳播作弊的謠言呢?”“啊?我說了這麼多,你還搞不清楚啊?”圭介歎了口氣。“雖然掌握了作弊的謠言,卻沒有任何確實的細節,那家夥肯定會開始想辦法調查吧。這樣,就會把休眠中的竊聽器也都利用起來。”這種不安的感覺是怎麼回事。雄一郎有些驚訝,感到自己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我知道了。暫時就照你說的去傳播謠言。但你也彆一個人去冒險哦。”“沒關係啦。啊,對了,這件事彆告訴憐花哦。”自己想說的話被他搶先說了,雄一郎一時無語。“她本來就挺容易擔心的,最近都快神經衰弱了。嗯,也可能是因為我把她嚇壞了。”“這個……也是啦。”確實,如果跟憐花說的話,她肯定會越來越糾結的。但是,就這樣什麼都不做,完全按照圭介的指示行事真的好嗎?掛掉電話之後,這種揪緊心臟的不快感,仍許久都未能消退。“這是什麼啊?”安原美彌皺緊了眉頭。“沒見過嗎?是獵槍啦。”蓮實舉起槍給她看。“喂,危險啦。”“沒事啦,裡麵沒子彈。”蓮實斜睨著手上的新玩具——一支散彈槍。“蓮實實有持槍許可證嗎?”“沒有啦,就是從朋友那裡借來玩玩而已。”久米老師用來練習飛盤射擊的,是殺傷範圍較大不容易偏離目標的上下兩連發式的散彈槍。蓮實壓下頂端的杠杆將槍管向下打開,望著裝填子彈的彈夾。“這不好吧,聽說有人在電視上拿了一下獵槍就被起訴了呢。”“哈哈,不被發現就行啦。”“真是的,太難以置信了!你這話可不是身為老師的人能說的吧?”“沒錯,美彌也最好拿點什麼東西防身哦。最近可不太安全。”蓮實把一個像大哥大一樣的黑色東西扔給美彌。“這是啥?”美彌穩穩接住。“一種叫Myotron的電擊槍。似乎是FBI研發出來的,效果相當不錯哦。”通常的電擊槍隻是用高壓電麻痹暴徒,但是Myotron使用了能夠阻擋神經電流的特殊周波數,從而麻痹運動機能,所以的確效果超群。看了附送的光盤上的視頻,高大的白人男子一瞬間就摔倒在地,動彈不得了。不過在實際使用中,對方如果穿著絕緣性較高的皮衣類衣物的話,則會將電流的威力減半。“我才不要。”美彌立刻將Myotron扔了回去。“這種東西隻有罪犯用起來才順手,平常人拿著的話,就算出事也沒法拿來防身。”果然和普通的女生不同,美彌對於護身用具有著很正確的認識。“這是你買的?”“不是,這也是跟朋友借的。”其實是用放在公寓裡的久米老師的電腦,擅自在網上刷久米老師的信用卡買的。否則,這種價格3萬多日元的電擊槍,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舍得買的。美彌抱起灰白相間的小貓,想要親吻它一樣把臉湊了過去。“蓮實實還真像小孩子呢。居然收集這些危險的東西,還這麼開心。對吧?茉莉(jasmine)?”茉莉是美彌在校門口撿到的小貓的名字。“喂,那個名字好容易混淆啊,換一個吧。”蓮實放下獵槍說。“才不會混淆呢,對吧,茉莉?它味道很好聞,所以叫茉莉。另外,在這裡的時候要叫我安彌彌哦。因為我叫安原美彌,所以簡稱安彌彌。”“這啥邏輯啊?”“你是英語老師居然不知道?茉莉在阿拉伯語裡麵就叫安彌彌(原文為yasumin,有興趣的同學可以查一下阿拉伯語是蝦米。)。順便一提在西班牙語裡麵叫蓮實實哦。”“那樣的話,簡直就像貓咪最大了嘛?”蓮實走到美彌身旁,伸手撫上了她的肩膀。“我知道你想養寵物,但是家裡不給養對吧?但是放在這裡也不太好吧?”久米老師為了和前島雅彥幽會而購買的這間位於川崎的公寓,現在成了蓮實和美彌專用的地方了。雖然能夠隨心所欲地過來確實很方便,但要是為了給貓喂食每天都來的話,對高中生來說負擔還是太重了。不過穿著校服的少女,在幽會用的公寓裡做著作業,這種畫麵真是既清純又充滿了誘惑啊。“才不是寵物呢!”美彌嘟起嘴巴。“我們是一家人嘛,它也是。”蓮實在美彌唇上輕輕印下一吻,堵住了她的話。美彌閉上眼睛,任他親吻自己。“……剛剛這種我知道。是法式親吻吧?”“啊?”“像蜻蜓點水一樣一點一點這樣。”蓮實左右搖了搖頭。“你這孩子,到底從哪裡知道這些錯誤的知識啊。法式親吻才不是這樣。”“哎?騙人。”“哎,真傷腦筋。考試可能會考到,而且作為老師也不能視而不見。沒辦法,隻好技術指導一下了。”蓮實抱起茉莉放到地上。小貓像在威嚇他一樣大張著嘴,卻很快被彆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OK。Miss Yasuhara.This is what is called the French kiss!”蓮實抱緊美彌,又一次吻上了她的嘴唇。美彌雖然有一瞬間身體緊張了一下,立刻就放鬆氣力靠在他身上了。蓮實一開始隻是慢慢品嘗美彌的唇瓣。然後輕輕咬了咬她的下唇,美彌立刻輕輕顫抖起來。她在學校裡,特彆是在女生之間總是顯得很強勢,但其實有很強的自虐傾向,內心想要被支配。不過就算她並非如此,也有辦法把她培養成順從的奴隸。蓮實強勢地將舌頭入侵到她嘴裡,和她的舌頭纏繞在一起。“嗯……”美彌嘴裡吐出的歎息聲飽含著和她年齡極不相稱的情欲。美彌的唾液十分甜美。蓮實纏繞住美彌的舌頭,用力吸允、挑逗。並慢慢擴展到上齶、牙床、臉頰等處。貓咪和你都是我的家人?才不是這樣。貓咪是你的寵物。而你,是為了討班主任喜歡的寵物。知道嗎?美彌終於提高了嗓音,身體向背後扭曲著。隻靠親吻就達到了高潮,身體和心靈都被支配這種意識,似乎直接轉化成了歡愉的感覺。“好孩子……Excellent!”蓮實摸了摸美彌的頭,把她抱起來走向臥室。這孩子一天天接近自己理想的創造。搞不好,這才是教師這個職業原本的價值。確實總是能感到無比滿足。一邊在脫美彌的衣服一邊還在思索教育理念,突然覺得自己還真是適合教師這個角色。沒錯……教育說到底,就是一種洗腦而已。蓮實拉開褲鏈掏出堅挺,跪在床上,抓起美彌的頭發將她拉近,讓她用反複練習過的方法服務自己。美彌將至今為止蓮實教的技巧,像海綿吸水一樣吸收掌握起來,這樣才是最好的學生吧。七月一日開始的期末考試也風平浪靜地結束了,圭介覺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和期中考試的時候一樣,這次也確認到了乾擾信號。但是,要怎麼告發這件事倒是個難題。目標原本是設置在學校裡麵的竊聽器,但這次也沒能找到。跟以前一樣,接收器上也不是完全沒有反應。在課間這些時候,有時能找到大概在竊聽器的波段中出現的電磁波。但是,確定方位之後剛準備接近,不知何時就突然消失了。竊聽器肯定不止一兩個,從各個方向都能接收到電磁波。他覺得特彆可疑的是辦公室、校長室、副校長室這幾個地方,還有教職員的專用廁所和體育館。前麵幾處沒法自由出入,隻能多在體育館周圍偵察看看,但這邊時不時有猛獸一樣的園田老師和柴原老師出沒,不小心碰到他們就隻能無功而返了。奇怪的電磁波就像幽靈一樣神出鬼沒,有時在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時刻,就從遠處突然出現,對著自己招起手來。但是,不管自己怎麼想儘辦法,卻總是無法接近。然後,在不知不覺間,信號就已經消失了。跟以往心煩意亂的的時候一樣,圭介向保健室走去。“啊……頭疼死了!”圭介誇張得呻吟著,一邊拉開保健室的門。“圭介同學。你怎麼又來啦?每次考試你都會不舒服呢。”坐在桌子前麵正在寫東西的田浦潤子老師,露出奇怪的微笑。“你也稍微關心一下我啦,每天晚上都那麼用功讀書的說。”“你就算不學,這種考試也是小菜一碟吧?會頭疼是不是因為你在用一些奇怪的藥啊?”期末考試結束的解放感,讓大多數學生巴不得快點離開學校。這個時候,大概都已經開始慶功宴了吧,保健室裡也沒有其他的學生。圭介快步走到最裡麵的一張床邊,仰麵直接倒在了床上,床墊被他震得直晃。“喂,你倒是把室內鞋脫了啊。”田浦老師走到他身邊,幫圭介脫掉室內鞋,整齊地擺在床邊。圭介也隨她擺弄。田浦老師還隻有三十二歲,卻時不時流露出像母親一樣的感覺,還真有些不習慣呢。不過這種話如果說出口,她肯定要氣得不行了。其實,自己還是最希望在憐花那裡尋求安慰,但跟她連親吻都還沒做過。似乎這種事,越是真心喜歡的人越會患得患失。而且,他知道雄一郎也喜歡憐花。情敵是好友的話,更沒法背著他先下手了。田浦老師正要把手放到圭介的額頭上,卻被圭介一把抓住了手腕拉了過去。田浦老師順勢坐到了圭介身上。圭介沒有起身,伸手抓住床簾,刷地一聲拉了起來。“真是粗暴啊。”田浦老師嫣然一笑,身體完全放鬆了下來。圭介突然想到了長恨歌的一句“侍兒扶起嬌無力”。他抱緊田浦老師猛地一轉身,自己占了上風。“總是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還要占我的便宜,難不成我是圭介同學的鬱憤發泄對象麼?”“沒錯。這就是潤子在這個學校的角色嘛。”圭介跟田浦老師調了一會兒情。雖然已經知道這樣能讓她興奮起來,不過她倒是真心喜歡扮演這個色情裡經常出現,負責處理男學生性欲的角色。“……最近圭介同學好象經常很煩躁呢。如果有煩惱的話,不如跟我說說?”辦完事之後,田浦老師站起身,一邊整理儀容一邊說。剛剛的媚態已經蕩然無存,她乾淨利落地拿下圭介身上的保險套,隨手扔進了垃圾箱。雖然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圭介還是有些擔心這麼大大咧咧真的可以嗎?“你這話說的倒像是校醫一樣。”“我本來就是校醫。”田浦老師用手指點了點圭介的額頭。“我隻是有些比較在意的事情啦。”圭介雖然有些猶豫,還是把事情跟田浦老師說了。這一關也需要她幫忙才行。“我們學校裡好象有些竊聽器哦。”“哎?真的嗎?”田浦老師嚇了一跳,轉頭四處張望。“沒關係啦,這個房間又沒有。”“這個你怎麼知道啦?”“有種可以發現竊聽電磁波的機器啦……”這麼一說,圭介才發現自己忽略了一點非常單純的事。就算是竊聽器,也不是一定要發射電波。如果是有線的種類的話,用這個接收器就沒法找到,如果之後打算回收的話,用簡單的錄音機也能達到目的。但是,事實上也檢測到幾次電磁波,所以肯定是有無線型的竊聽器的。說不定蓮實根據場地和目的使用了不同種類的竊聽器。“怎麼啦?”麵對突然沉默下來的圭介,田浦老師擔心地問。“不……所以呢,我想稍微在學校裡搜查看看,不過白天還是不行吧?所以就想說還是晚上看吧……”“不可以。”田浦老師皺起眉頭。“被當成小偷的話怎麼辦?會被勒令退學哦。”“就是說啊,晚上似乎還會開啟報警係統,這下也沒法偷偷溜進來了。所以有件事想跟你打個商量……”聽了圭介的要求,田浦老師不禁用手遮住了嘴巴。“你不是開玩笑……啊,不行。還是不行!”“是為了讓學校走上正軌,請務必幫我這個忙!”“被發現的話,我可要丟飯碗了啊。不能冒這個險。”這話說的,一點都看不出來是個會在光天化日之下,連門都不上鎖,就在保健室裡跟學生上床,享受這種刺激的女人。“彆這麼說嘛。潤子不是我的女人嘛。”“誰是你的女人啦?”田浦老師又點了點圭介的額頭,但還是爆笑了起來。“就算被抓到,也絕對不會告訴他們潤子老師幫過我啦。”“但是啊……”“你要是不幫我,我就去跟彆的男生說,我們學校有個專盯男生的淫蕩老師哦。”田浦老師瞪了圭介一眼,雖然她看上去並沒有把圭介的話當真,卻也流露出些許的動搖。“真的是為了找到竊聽器嗎?除此之外,沒有什麼其他淘氣的念頭了?”“怎麼可能嘛。其他淘氣念頭是什麼意思啊?把窗子敲碎?”“嗯,說的也是。如果現在是期末考試之前,我就會以為圭介同學是真心要偷試題呢。”田浦老師似乎在猶豫。機不可失,圭介又往前逼了一步。“那,可以的話我今天就想做。考試才剛剛結束,大家應該都很放鬆吧?”“嗯……今天,不行哦。”田浦老師一邊想一邊說。“要開臨時職員會議。大概會搞到很晚,也可能有老師就在這裡睡了。”“是哦……”圭介抱起手臂。明明就跟保全公司簽訂了晚間巡邏的合約,晨光學院町田高中還延續著住校老師的傳統來以防萬一。不過就算不是住校老師,晚上加班太晚的時候,也有老師把這裡當成旅店直接住下來。雖然他們都覺得不會有人入侵學校,大概都不會好好巡邏,萬一發出什麼聲音,在夜深人靜的教學樓裡回響起來,可不是鬨著玩的。“……但是,如果是結業禮那天晚上,應該沒有人在。”“哎?真的?”“結業禮之後,下午初中的老師會來開學校說明會,但那天晚上是老師們的慶功會,大家應該都要喝到半夜,沒人會回學校來啦。”“謝啦,潤子!”圭介抱住田浦老師就要親下去,卻被她笑著推開了。“圭介同學,之前我也說過吧,隻有在床上才能單叫我的名字哦。記住了?”無聊至極的結業禮總算結束了,學生們三三兩兩地從體育館走回教學樓。最讓人大跌眼鏡的,要數灘森校長的演講了。釣井老師去世的第二天,他那場慷慨激昂振奮人心的講話還言猶在耳,這次卻徹底打回了原形。不,如果說打回原形還算好的,他是一會兒發呆放空,一會兒張口結舌,連自己在說的內容都忘記了,整個就是個夢遊狀態。演講從接下來的季節要小心中暑開始,轉移到暑假也要保持身為這個學校學生的自覺,再回到關於小心中暑的警告,話題一轉,開始說到這個學期學校發生了很多事,到這裡不少學生才真正開始留心聽他說話,不過很快又回到接下來的季節要小心中暑,終於在酒井副校長的指示之下被強行掐斷了。“校長這是怎麼了啊?”片桐憐花一邊上樓,一邊歪著頭問。他看上去明明就已經徹底混亂了,其他的學生卻似乎完全不擔心。“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小野寺楓子完全沒有任何興趣,隨口答道。“這樣的話,他的演講還真無聊,還不如之前呢。”“是嗎?之前總要給他搭話,就衝這點,現在這樣才比較好吧?”圭介從後麵加了進來。“這話是不是太過分了啊?”蓮花有些怒。“可能在之前的演說上燃燒殆儘了。就是釣井自殺之後的那天早上,那個演講。”圭介一臉“我知道怎麼回事”的表情。“人啊,在一生當中,所能表達出的感動的總量大概是不變的。校長這個人的總量比其他人都少很多,所以每次都很節約,一次隻放1ppm左右。但是上次他興過了,把一輩子的總量一次性放了出來,所以現在隻剩下一些殘渣……好痛!”憐花用力敲了一下他的手臂,圭介裝摸作樣地大叫出聲。“說起釣井,他沒有任何親人呢。”雄一郎走到蓮花身邊。“是嗎?”“嗯。你看,連葬禮都沒辦。似乎沒有找到繼承人。”這樣的人生多寂寞啊,憐花不禁在心裡同情起他來。他還在世的時候對他隻有可怖的印象,但現在看來也覺得他有些可憐。“那,釣井的遺產怎麼辦?”圭介毫無理由地雙眼放光。“大概會被收歸國有吧。”“彆擔心,無論如何都不會落到圭介手上的。”憐花冷冷地說。“說是遺產,好像也隻剩下那個房子而已啦。之前一段時間倒是升值升得很厲害,之後房地產業一直持續低迷。”“你怎麼對釣井的事這麼了解啊?難不成……”圭介貼近雄一郎學著他的語氣。“難不成……接下來是啥推理?”“我隻是在辦公室聽高塚他們聊天聽到的啦。”雄一郎一臉不耐煩。“他那個房子,好像也很快就要被拆掉了哦。又廉價又上了年頭,說是已經沒有資產價值了。”“切,那就隻剩土地了吧。”“還切……你還想怎樣啊?”到了三樓,走進四班的教室之前,憐花和雄一郎回頭看著圭介那邊。“圭介。結束之後,你會來第一學期的慶功會吧?”雄一郎問了一句,圭介卻一反常態地搖了搖頭。“抱歉,今天有點事。”“有什麼事啊?”圭介轉向憐花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這個嘛,有啥成果的話,再告訴你們。”就這樣,他轉身走進了一班的教室。“真沒辦法,我們倆去?”“嗯……好……”憐花露出笑臉,卻對圭介莫名的態度感到無法釋懷。短短的班會結束後,學生們一齊衝出了教室。暑假終於開始了,所有人的腳步都異常輕便。下到一樓的時候,憐花看到了圭介的背影。跟大多數學生不同,他不知為何走過了大門。憐花順著圭介的背影望過去,圭介打開保健室的門走了進去。憤怒和絕望立刻讓眼前變得一片漆黑。修學旅行時的屈辱又重新在腦中重現。圭介在京都的酒店天台上吸食大麻,還跟田浦老師約會——而且還接吻。那時候的事可還沒有原諒他呢,現在居然又……“憐花,怎麼了?”楓子一臉驚訝地問。可能是她想跟憐花搭話,卻發現她臉色不對吧。“嗯……沒事。就是有些累了,可能是大姨媽到了吧。”憐花又看了一眼保健室。然後為了不讓閨蜜看到自己的眼淚,她作勢打了個哈欠,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真的隻有這裡了嗎?”一邊往保健室的床下鑽,圭介一邊抱怨著。“不然還能往哪裡躲啊?是你說要藏在這裡,我才提供了這個頭等席哦。”田浦老師在圭介鑽進去之後,往床下排了一排小紙箱,把他的身影擋住。“那,你乖乖地待著。聽好,從這裡出去的時候,絕對不可以被人看到哦。還有,彆忘了鎖門。”“哎?你要走啦?”“我可沒空在這裡一直陪你。好了,下學期再見咯。”田浦老師說著就走了。圭介歎了口氣,雖然帶了來看,不過床底很昏暗,看書是絕對不行了。因為聲音可能會傳出去,所以也沒帶iPod來。隻能睡覺了吧。雖然不覺得在這種地方能睡著,不過關掉電話,閉上眼睛,任由各種念頭在腦中翻滾一會兒之後,居然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突然睜開眼睛。周圍已經相當昏暗了。看了看手表,塗上了熒光塗料的指針指向八點半,沒有開冷氣的房間又悶又熱,他的後背和臉上都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如果老師們都去慶功會的話,現在學校裡應該沒有人。圭介一動不動的聽了聽周圍的聲音,然後輕輕從床下爬了出來。在保健室房門這邊,再次探了探情況,果然似乎沒什麼人。輕輕打開門,貼著地板探出頭,慎重地左右確認了一下。然後爬出門口,才站了起來,鎖上門。白天一片吵雜的時候完全不覺得,現在才發現上鎖的聲音原來這麼大。希望沒有人聽到。圭介拿出帶有液晶顯示器的接收器,找了找竊聽電波,不過沒有反應。這也是當然的吧。蓮實是根據需要才打開竊聽器的開關,現在學校裡又沒有人,自然沒有打開的必要了吧。果然隻有把覺得可疑的地方,一個個仔細調查一遍了。圭介決定先查辦公室。昏暗的走廊上隻亮著綠色緊急燈,陰森可怖的氣氛讓他覺得背上冷汗直流汗毛倒立。之前從沒覺得幽靈有多可怕,現在反而發現這還真是個相當刺激的鬼屋。難怪學校總是有一些鬼怪故事。辦公室的門沒有上鎖。他小聲嘟囔了一句我進來了,輕輕竄了進去。打開手電筒,順著老師們的桌子一張張照了過去,同時小心不讓手電筒的燈光照到窗外。本想調查蓮實的桌子,仔細想想,倒是最不可能設置竊聽器的地方。話雖如此,也不可能裝在其他老師的桌子裡。萬一被發現了事情就鬨大了。這麼一想,又覺得辦公室裡不會裝有竊聽器了。而且,在這裡幾乎不可能進行什麼機密談話。總而言之還是在裡麵轉了一圈,就奔向下一個目的地。校長室和副校長室都鎖得固若金湯,沒法進去,隻能放棄了。這裡就算是蓮實也沒法自由出入,而且也不覺得會有什麼需要竊聽的價值。看來有必要從根本上改變思考的方向,目標是那些大家都能進出又可以聊一些私密話題的地方。圭介走進了教職員用的男廁。這裡才是最可疑的場所,之前探測到的竊聽信號也有可能是從這裡傳出來的,而且也是很容易聽到大家真實想法的地方。這次雖然沒有電波,但竊聽器可能還放著沒動。圭介把廁所的各個角落都翻了個遍。廁所隔間裡麵也望了一眼,不過這又不是偷拍,裝在這裡的話不僅容易被發現,也很難聽到什麼秘密的話題,徹底沒有意義。反而是小便池和洗臉台那邊比較靠譜,不過那邊卻幾乎沒有可以安裝竊聽器的地方。這裡也不對啊。正要放棄的時候,目光落到了天花板的換氣口上。如果用高性能的麥克風的話,隻要在廁所內的對話,可能都能接收到。但是,問題是沒有可以攀爬的地方,無法靠近換氣口。圭介先走進一個隔間,踩上坐便器爬到隔間的牆上,再伸手才勉強打開換氣口的蓋子。然後站在牆上雙手扶住換氣口,斜倚著身子往換氣口裡望了望。這裡沒有窗子,可以放心大膽地用手電筒仔細檢查。沒有。圭介有些失望,不過仔細看看,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換氣口裡麵雖然積了一層灰,有一小塊地方卻特彆乾淨。這裡原本放了個東西,對於這裡有竊聽器的事,圭介已經深信不疑了。從男廁所出來的時候,一直開著的接收器突然有了反應。肯定沒錯,雖然很微弱,顯示的周波數正好在竊聽器最常用的範圍之內。但是,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突然開了呢?不管怎麼想,都沒有答案。不過現在捕捉到的竊聽電波,卻是不可否認的事實。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圭介旋轉著接收器的天線,確認著電波傳來的方向。要是教學樓外麵——北教學樓或者體育館那邊傳來的話,事情就麻煩了。所有出入口應該都設置了紅外線感應器,晚上就算是從建築物裡出去,可能也會引起反應。但是,電波似乎是從教學樓裡麵傳來的,而且是樓上。圭介舉著接收器,慢慢走上台階。終於可以抓到蓮實的尾巴了。想到至今為止付出的努力,也差不多該是收獲的時候了。從二樓到三樓,再繼續走上四樓。電波漸漸增強了。對了,也可能是在樓頂。圭介恍然大悟。屋頂雖然是交往的男女學生喜歡的幽會地點,還是進行敲詐,抽煙的理想場所。自己也有一次在這裡吸過大麻。學生指導部的蓮實的話,也難怪他會在這裡設網。突然有些擔心樓頂的門會不會上鎖,不過馬上想起那扇門沒法上鎖。不知是哪個想在樓頂上乾壞事的人,在鑰匙孔裡塞了口香糖,把門鎖搞得不能上鎖了。來到通往樓頂的台階下麵,接收器現在已經顯示出強烈的反應。樓頂上現在應該沒有人,居然在這個時候突然開啟了開關,從這種不自然的現象來看,還是小心行事為妙。圭介拿出了準備好的另一件裝備,一把小蝴蝶刀,雖然不大殺傷力卻很強。最重要的是,它是自己用得相當熟練的武器。他對自己的敏捷機警十分有自信。壓低重心攻擊對方大腿根部的股動脈,對這種使用匕首的戰鬥方式也相當熟悉,靠著這把刀,他可是跟涉穀的街頭小混混乾過幾仗呢。他抖了抖手腕,順暢地翻開蝴蝶刀露出刀刃,拿穩刀柄擺出戰鬥姿勢,然後,靜靜地走上了樓梯,握住了通往樓頂的門把手。隨著些許的吱呀聲鐵門緩緩打開。溫熱的夜風撫上臉頰,天上才剛露出一彎月牙,隻有點點的星光照在樓頂上。圭介右手拿著蝴蝶刀,左手舉著接收器,一步、兩步走了出去。突然,從左手邊感到有人在。他猛地扔出接收器,轉過身順手一刀刺了過去。就在那一瞬間,似乎有什麼東西觸到了腹部。本來還以為跟對手還有些距離呢。被刺到了,意識到這點的那一刻,身體受到了巨大的衝擊。耳邊響起金屬的碰撞聲,是從手中掉落的蝴蝶刀落到水泥地上的聲音。他無法保持直立,跪倒在地,還以為天地突然調轉了位置,原來隻是自己躺在了地上。身體動彈不得,這種像是被無數的針紮的奇怪痛感在渾身上下亂竄。到底是怎麼回事?“哦,原來是你啊。早水圭介同學。”是蓮實的聲音。為什麼,他不是去慶功宴了嗎?對我乾了什麼?這些問題卻一個都問不出口。“我有些問題想問你。作弊的事情啦,怎麼知道竊聽器的啦。還有你的同伴都是誰,他們都知道哪些事。”開什麼玩笑,老師可以做這種事嗎?到底準備把我怎樣!?圭介隻是像離開水的金魚一樣,無謂的張合著嘴。“再等一會就能說話了,不用擔心……隻要你老實回答,我就讓你死個痛快。”這話太令人難以置信了。圭介的心裡終於切實感到,蓮實確實是已經殺了不少人這個事實。我已經沒救了嗎?會在這裡,被這種家夥殺掉嗎?憐花……小心點。我太大意了。這家夥是個真正的怪物。蓮實蹲下身,和圭介對上眼,那一刻,圭介在心中慘叫不已。像人偶一樣被猛地扔到地上,身子摔了個結實。圭介慢慢動了動指尖。雖然還留有一半麻痹的感覺,但總算能動一點了。接下來在運動鞋裡麵蜷縮伸直腳趾,雖然這種好像長時間正座之後的麻痹感還是讓人很不舒服,但也算是在正常恢複了。自己全身都被膠帶綁住,除了這兩個地方,能動的就隻有臉了。但是嘴上也貼了膠帶,所以隻能發出毫無意義的呻吟聲。“似乎已經恢複了不少呢。Good!Good!那麼,差不多該開始了吧。”蓮實一邊探頭望著仰躺著的圭介的臉,一邊用像在上課一樣的溫柔口氣說道。房間沒有開燈所以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的雙眼反射出從窗外射進來的燈光,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幽光。“我有不少事想問你,不過,不巧的是這裡是學校。雖然現在是暑假的晚上,,但也不是完全沒人。如果拿掉膠帶你大吵大鬨的話,我可就不好辦了。所以,我想儘量用可以用Yes或者No來回答的問題解決。Yes的話就點頭,No的話就搖頭。Is that clear,Mr.Hayami?”圭介一動不動,隻是瞪著蓮實。這家夥是在開玩笑嗎?“嗯……這可麻煩了。”蓮實歎了口氣。“你要知道,如果你不肯回答的話,我們就走進死胡同了。你雖然不是我班上的學生,但也是這個學校的學生之一,也是我教過的。所以,我也不想對你太嚴厲啊。”蓮實拿起地板上放著的小瓶,歪著頭看了看。圭介看了看周圍,發現自己所在的房間是位於北教學樓二樓的化學準備室。在教學樓樓頂被襲擊之後,蓮實把動彈不得的自己帶到這裡來了。“你好像已經知道了呢,這裡是化學準備室。櫃子裡放了各種各樣的化學藥品,而說到學校裡的化學藥品,最常見的就要算鹽酸和氫氧化鈉吧。”這個時候,圭介終於醒悟了。蓮實並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恐嚇自己而裝出這副樣子。這才是,這家夥的本性。雖然知道他跟學生接觸的時候帶著麵具,卻沒想到麵具下麵什麼都沒有。人類所擁有的感情這種東西,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身體開始漸漸發抖。在涉穀玩樂的時候,也見過外國痞子和真正的黑社會團隊,但也沒見過這麼不近人情的。“……不過,我也不想把地板搞臟。之後要留下來清潔的可是我呢。所以呢,我剛才去無線電部轉了一圈,找到了這個東西,你知道是什麼嗎?”蓮實舉在手上的,是帶著電線的烙鐵。像錐子一樣的尖端會變得滾燙來融化焊錫。“我之前也用過一次,隻要有插座,這可是個好東西。最棒的是它能燒焦傷口止血,也不會弄臟地板。”蓮實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隻是,在形象上有些問題。皮膚會象蜂巢一樣變得都是洞,看上去比較惡心。個人來說不是我最喜歡的樣子啦。”可以感到冷汗從背上流了下來,屋裡沒開空調,應該很悶熱才對,但是還是覺得渾身發冷。“你是不是覺得我明明就是老師,做得太過分了?但是,你不是也拿著這種東西嘛。一個不小心,你也會順手就捅我一刀吧?大概連少年法都在你的計算之內吧。”蓮實拿出圭介的蝴蝶刀,順暢地翻出刀刃。“問你問題之前,先回答你的問題吧。麻痹你身體的,是一種電擊槍。能夠阻礙神經電流的傳遞,從而使對手喪失運動能力。”蓮實手上那個巴掌大的黑色器具,圭介以前也有看過。但是本來還以為兩人之間還有些距離,為什麼會這麼容易就中招了呢?蓮實似乎猜到了圭介心裡所想,繼續說。“就這樣直接用的話沒什麼攻擊距離,要接近像你這樣拿著武器的對手實屬不易。所以我做了一點小修改。”蓮實給他看了看長度大約150厘米的塑料管子,塑料管的頂端有兩根長長的金屬針。管子裡麵連著電線,一直延伸到電擊槍的電極上。“不管什麼樣的電擊槍,隔著衣服效果都會減半,用針刺的話,電流就能直接傳到體內,也可以說是一石兩鳥了……to kill two birds with oone!”這家夥囉嗦這麼多,是為了用恐懼支配我的精神吧。圭介猜中了蓮實的意圖,這麼一來,就省掉了拷問的麻煩。既是如此,還是覺得十分可怕,要是硬犟著不肯回答蓮實的問題的話,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進行拷問吧。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那麼,閒話就聊到這裡,差不多該開始了。Yes的話點頭。No的話搖頭。Now,is that clear?Mr.Hayami?”圭介點了點頭。“好孩子,那麼第一個問題。你是ing、正確來說是cheating的主謀吧?”圭介點點頭。“是嗎。那接下來,我把一班到六班所有學生的名字都念出來,如果是你的同夥,就點點頭。可能你會覺得像在告密一樣不太舒服,不過我不會立刻就處理他們,你彆擔心。隻是為了以後指導學生想要留意一下而已。好嗎?”圭介點點頭。“以防萬一我先忠告你一句,對於你的同夥,我這邊也有不少線索。要是你中途說謊的話,我很可能會發覺。這樣的話,就不能再相信你的話了,那以後的問題,就可能要用到剛剛說過的某樣東西了。Are you with me?”圭介點點頭。“那麼,從一班開始吧。相澤浩之……”蓮實把六個班的學生名簿讀了一遍,在圭介點頭的名字後麵畫上記號。“我們班上是伊佐田植樹和木下聰這兩個人啊。真不省心,說到共同點的話,他們成績都還行,卻對學校生活抱有不滿這一點吧。嗯,謝謝了。”蓮實滿足地說。“接下來是竊聽器的事。還有你們到底掌握了多少。這次的問題沒法用Yes和No來回答,我幫你把膠帶撕下來吧。隻是,萬一你破壞我們之間的信賴關係,大吵大鬨的話,在那個瞬間,你的人生就結束了。Are you still with me?”圭介隻能點點頭。“好,可能會有些疼,你忍一下。”蓮實扯掉了貼在圭介嘴上的膠帶。嘴唇上有些刺痛,不過這種事無所謂。這麼下去肯定會被蓮實殺掉,怎樣才能活下去呢?“首先是竊聽器的事,怎麼發現的?”圭介舔了舔嘴唇。“……考試的時候,你們乾擾了手機信號吧?”蓮實疑惑地皺起了眉毛。“所以?怎麼知道是竊聽器呢?”“學校明明就知道作弊的方法,卻不知道主謀是誰。隻可能是偷聽了學生的談話吧。”能出聲說話,圭介感到一絲安心。“就這樣?你直覺還真準呢。”“我用竊聽信號接收器在學校找過電波信號。有幾次都有過反應,不過總是在途中就消失了。所以我認為竊聽器要麼是對聲音起反應,要麼就是隻在需要的時候才打開。”“Excellent!”蓮實像是看著好學生一樣眯起眼睛。“但是,也有可能是這樣不是嗎?老師在學校裡麵進行竊聽的話,根本不用把竊聽的內容用信號傳遞出去,隻要錄音下來,之後再去拿來聽就好了啊。”“啊?”“事實上確實有用過電波式的竊聽器,因為也有地方沒法頻繁去回收錄音。但是,把你印上鉤的,是比平時用的電波強度更大的誘餌竊聽器。我就覺得有人似乎發現了竊聽的事,所以撒了些餌。沒想到居然釣到了這麼一條大魚。”“可惡……”圭介小聲說。這麼說來,他是徹底沒有翻出蓮實的五指山啊。蓮實輕輕拍了拍圭介的頭。“這次特意傳出要作弊的謠言,也是你的計劃吧?你這麼做也是想要引我來竊聽吧?但是,沉迷於狩獵的年輕人,往往無法發覺自己才是獵物。這件事,還希望你能當成珍貴的教訓銘記在心。不過很可惜,你已經幾乎沒什麼時間來舉一反三了。”蓮實的話在圭介胸中回蕩,但他咬著牙不肯讓眼淚流下來。“那麼,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你和你的同夥對於我所做的事情,到底了解多少?”事到如今再裝傻也沒有意義。“你是指都立國際高中的連續殺人案以外的事情?”蓮實似乎嚇了一跳。“原來如此。調查得蠻仔細嘛……以防萬一再問一句,你們不是跟釣井老師一夥兒的吧?”釣井。怎麼回事。圭介有些訝異。“……難道說,釣井,也是你殺的?”“啊,釣井老師管得太多,所以作繭自縛了。”蓮實爽快地承認了。“All I had to do was to tighten the noose.我要做的,就是把絞首架準備好而已。那,除此之外還知道什麼嗎?”“用醉酒駕駛陷害真田並把他從學校裡趕出去的,也是你吧?”“是嗎。我好像太小看你們的智商了呢。”蓮實露出笑臉。“為什麼?”圭介沒有放過這個機會,自己提出了問題。“為什麼?你是想問什麼?”蓮實似乎還沒完全脫離教師模式。“為什麼要作這種蠢事?你這麼聰明,又得人心,隻要有心,總能想到其他正常的方法吧?既然如此,到底為了什麼,要這麼……”雖然不覺得能夠說服蓮實,不過說到後麵,圭介不由自主變成了懇求的口吻。蓮實安靜地聽著他的話,終於像是麵對在課堂上提出好問題的學生一樣,重重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我明白你想問什麼了,不過要回答這個問題可不容易。這樣說吧,你聽說過X-sports吧?是Extreme sports的簡稱,在我們看來,他們是在做一些非常危險的事情,比如從懸崖上踩著滑雪板跳下去之類的。當事人的感覺,旁觀者是很難理解的。”“你是為了追求刺激才這麼做?”圭介茫然地看著蓮實。“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日常生活中,不論是誰都會碰到各種各樣的問題吧?出了問題就得解決,隻是我的選擇比你們要多得多。”“哈?”這家夥在說什麼?“比如說,就算明知道殺人是最簡單明了的解決方法,一般人也會猶豫不決,萬一被警察發現的話之類的恐懼總是先出現在他們腦中。但是,我不同。我跟X-sports的愛好者一樣,隻要確定了可以做,就可以做到最後。殺人跟X-sports一樣,做到一半才猶豫的話反而更危險,隻要悶頭衝過去,就會發現其實也能做到……如何,這樣說的話,你能理解了嗎?”圭介無語了。眼前這個人已經不是單純的殺人魔,而是個比外星人更難以理解的生物。“好了,謝謝你陪我這麼久。這是最後一個問題。剛剛你說的事,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圭介深深吸了一口氣。怎樣才能蒙混過關呢?“怎麼啦?I'm waiting for your answer.Mr.Hayami.”“大家都知道。”“大家?”“參與作弊的同夥,所有人。”蓮實一臉難以置信,搖了搖頭。“這還是不太可能。六個班加起來一共有十五人,這麼多學生都在懷疑我的話,課堂的感覺應該不同了。”圭介沉默了。“你還是老實回答我吧。”來了,這裡才是關鍵。隨隨便便搪塞的話,蓮實肯定不會滿意的吧。隻要他認為需要,就算要拷問也不會心慈手軟。圭介拚命思考著。無論發生什麼事,也絕對不能說出憐花和雄一郎的名字。不能讓這個怪物連他們也殺掉,就算,我已經沒法逃出生天了……可惡!我已經在以死為前提考慮問題了。太誇張了吧。怎麼會有這麼變態的情況……蓮實拿起電烙鐵,用手指按了按尖端,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插上電源。“我們還是坦誠相待比較好吧。隻要你現在把同夥的名字告訴我,我就像一開始保證的一樣,讓你死得毫無痛苦。你的同夥也是一樣,我保證會儘量使用比較仁慈的方法……但是,要是你一直……”蓮實突然止住了話頭。怎麼了?圭介也豎起耳朵。似乎能聽到什麼。像是腳步聲。有人走到這一層了!圭介一瞬間做了決定。“救……!”正要大聲呼叫,喉頭卻被手刀用力擊中,幾乎完全無法發聲了。突然靈機一閃,想用腳去踢身邊的東西,弄點響聲出來求救。這個瞬間,意識陷入黑暗。蓮實按住圭介還在痙攣的身體,電烙鐵深深地插在他的右眼裡。幾秒之後,他的動作完全停止了。下手了。雖然是很不得已,但這樣一來關鍵的情報就問不出來了。不過話說回來,這麼晚還在學校裡亂轉的白癡究竟是誰?蓮實忍著想要咂舌的衝動,豎起耳朵。喂。剛剛是不是有動靜啊?你沒聽見?壓低聲音講話的似乎是柴原,但另一個人的聲音比他更低,完全聽不清說了什麼。不過,似乎是個女學生。怕什麼怕,啊?這裡不會有人來,不是正好嘛……切,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那去體育準備室吧。柴原的聲音和兩個人的腳步聲,慢慢遠去。這下糟了,蓮實想。雖然放了暑假,明天就立刻要開始補課了。所以今晚之內就要把早水圭介的屍體處理掉,但開動輕卡車的話,柴原他們就會聽到引擎的聲音。那個低能狒狒,自己在乾這些見不得人的事情,肯定對聲音特彆敏感。本想將早水圭介消失的時間儘量押後,如果有人證明說最後看到他是今天的話,還是彆讓彆人知道自己今天舉動可疑吧。沒辦法。總而言之,隻有把他藏在學校裡麵可以步行到達的地方了。蓮實將屍體放進事先準備好的舊睡袋裡,拉上拉鏈。仔細地擦掉地板上留下的少許血跡,然後溜出化學準備室,把學校的各個角落調查了個遍。今晚自己是值班老師,本以為除了自己就沒有其他人在了。不期而至的入侵者似乎隻有柴原和那個不知是誰的女學生。兩個人都在體育準備室裡,故意在巡視的時候搞點聲音出來,兩人就躲在裡麵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了。這倆蠢貨,難道不知道學校裡麵到處都裝了監視器嗎?蓮實無語了。他們倒是走了狗屎運,今晚的影像本來就會因為機器損壞而消失。把他們嚇了一頓飽之後,蓮實回到北教學樓的化學準備室。還是不能用輕卡車吧。自己既然是值班老師,可能會引人懷疑自己這個時候跑哪兒去了。把裝著屍體的睡袋背在肩上,從化學準備室走到中庭。他想到了一個地方,即便不用挖坑,也能用來藏屍體。一圈紫陽花盆栽圍著櫸樹林,這裡幾乎沒怎麼打理,有些雜亂。再往裡走一點就立刻找到了:一個邊長1.5米的正方形基座,上麵本來是要放什麼紀念碑的,不過預算不夠就這麼放著了。聽說幾年前成了時光膠囊,不過也隻是道聽途說而已。打開水泥做的蓋子,裡麵應該裝滿了以前畢業的學生放的時光膠囊。蓋子有20-30公斤重,要小心不發出任何聲音打開它絕非易事。裡麵比想象的更小,把裝著文集和信件的容器拿出來之後,好不容易才把裝著屍體的睡袋塞了進去。再把蓋子像之前一樣蓋好,因為是力氣活,出了一身大汗。之後隻要把拿出來的時光膠囊處理掉就好了,跟屍體比起來,這才是小菜一碟。紙的話就用碎紙機,金屬容器就散布到學校各處,找機會扔掉就好。正要從中庭出來,突然,覺得好像有誰在看著自己。四下一望,在教學樓頂發現了視線的源頭。黑色的影子,是烏鴉。雖然它們已經習慣了整晚燈火通明的城市,不過在這麼晚還沒睡,還是不太正常。因為有些距離,看不出它的左眼是不是白色的。不過,蓮實確信那肯定就是記憶。肯定是因為思考被我殺了,才那樣一直監視我吧。與其說它是奧丁的家人,更像是地獄的使者。被蓮實盯著看了一會兒,記憶輕輕拍了拍翅膀,緩緩消失在深邃的夜空中。憐花望著窗外。補課的內容一丁點兒也沒聽進去。天空藍得透明。除了偶然橫跨天際的美國軍機,天氣好的讓人雀躍不已。高中二年級的夏天隻有這麼一次,明年這個時候大概就要專心應試了,今年才應該儘情享樂。但為什麼卻被這樣關在教室裡呢?話說回來,日本的夏天本來就熱得不適合學習,所以才有暑假這回事嘛。不過,現在憐花滿腦子都是彆的事情。不管怎麼想,圭介的事都很讓人放心不下。圭介在補課的時候逃課倒不是什麼新鮮事。反正他不用怎麼學習,成績也總是很好,而且他從以前就宣言到了暑假就懶得對著這幫煩人的老師。雖然不來補課會被記缺席,不過他倒是一點兒都不在意。可是,電話怎麼都打不通,這一點倒是很令人擔心。不管怎麼打,都一直沒開機,至今為止,這種事還從來沒有過。“ for the wicked!”講台上,蓮實一如既往的口若懸河。“這一句在不同的情況下可以理解成不同的意思。越窮越忙。做了壞事心裡不安。打擊犯罪毫不放鬆……and so on and so forth.”如果是平時,他的課聽著倒也暢快,不知不覺就被吸引進去,但今天不知怎麼,光是聽到蓮實的聲音就有些煩躁。“這裡的重點是the wicked。大家記得嗎?The +形容詞和形容詞+people的意思一樣。也就是the young和young people是一樣的意思。The young are apt to be reckless……”包裡的手機震動起來,有短信到了。蓮花瞥了一眼蓮實,在桌子下麵偷看手機畫麵。短信是雄一郎發來的。她看向雄一郎,之間他微微點點頭。到底什麼事呢?看看短信,隻有“有話跟你說,上樓頂”這麼一句。下課之後,憐花也沒看雄一郎,直接上了樓梯。打開通往樓頂的門。盛夏的陽光直射在水泥地麵上,整個樓頂像是變了個煎鍋。這種天氣會來屋頂的閒人也沒幾個吧。不久,雄一郎也來了。表情比平時都嚴肅。“剛才那短信什麼意思?”等下課再說不也是一樣嗎?“我不想讓蓮實看到我們倆在一起講話。”雄一郎鬼鬼祟祟的解釋。“為什麼?”雄一郎沒有回答,先把樓頂的門鎖了。“哎……”雖然沒什麼可擔心的,不過現在是和女生兩個人單獨在一起,也太神經大條了吧。雄一郎轉身麵向憐花。“圭介的手機一直打不通,昨天,我就給他家裡打了個電話。”“嗯。”“伯母接的。說是圭介去親戚家玩了。雖然沒說是哪裡,隻說是個鄉下地方,手機都收不到信號。”“這樣啊。”蓮花稍微鬆了一口氣,露出笑容。不過雄一郎的樣子倒是很奇怪,一直皺著眉頭像是在想什麼。“你不覺得奇怪嗎?”雄一郎靠在樓頂的柵欄上。“奇怪倒也奇怪……”“居然一句話都不跟我們聯絡,肯定有古怪……所以我就想到去年也發生過同樣的事。”“去年?”有過這樣的事嗎?憐花搜尋著記憶。“憐花可能不知道,那時剛開始放寒假,也是跟圭介聯絡不上了。那個事後我也給他家裡打電話,聽說圭介去旅行了。”“這樣啊。那既然如此,這也沒什麼奇怪的嘛……”“但是,我之後聽圭介說,那個時候圭介跟父母吵架,離家出走了。”“那為什麼說旅行去了?”“因為覺得兒子離家出走很丟臉,就這麼說了。”“等一下,那這麼說的話,這次也是離家出走咯?”憐花皺起眉頭。“大概伯母是怎麼想的。”“伯母……雄一郎覺得不是這樣?”“啊,去年跟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就算是離家出走,跟我居然也不說一句,實在是難以想象。他應該知道我們會擔心他嘛……”確實如此。剛剛才商量過都立國際高中的事,在這個時機突然聯係不上了,肯定會覺得是發生了什麼事吧。“其實,期末考試之前,圭介拜托了我一件事。”雄一郎把在電話裡聽圭介說的話說了出來。陷害真田老師醉酒駕駛的是蓮實這番推理。把不省人事的真田老師抬到駕駛席,再用竹竿按油門……說不好,清田梨奈的家遭人放火,她爸爸葬身火海的罪魁禍首也是蓮實。如果用那輛輕卡車,也能搬運大量的燈油了。另外,雖然聽上去有點懸,不過連釣井老師可能也是蓮實下的手。下鶴警官確信都立國際高中的事件中四個死者都不是自殺的事。雖然沒有斷定凶手就是蓮實,而且圭介和雄一郎打聽到的傳聞,也不知道有多少是真的。還有圭介為了揭穿蓮實的麵具,拜托雄一郎傳播期末考試要作弊的傳言這件事。“為什麼要這麼做?”憐花疑惑地問。“圭介不是懷疑蓮實在學校裡竊聽學生的對話嗎?但是那家夥相當小心,竊聽電波也隻是偶爾才出現。所以,如果有作弊的傳言,他肯定會為了獲得更多情報進行竊聽……”居然沒有告訴自己,他們倆還對自己保密。憐花有些受傷。“為什麼不跟我說?”“圭介說不要告訴憐花的啊,說會害你瞎擔心。”“瞎擔心?”憐花瞪著雄一郎。“這種事情,你們倆彆自己瞎決定!”“抱歉。”憐花覺得頭昏腦漲。額頭上冷汗直冒,肯定不光是炙熱的陽光的原因。這所學校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等,等一下。那……你是說圭介被綁架了?”這樣的話,現在是被蓮實監禁起來了?還是說……“我不知道啦。”雄一郎的臉色越發陰暗。“現在還是立刻報警比較好吧?”“我們去報警有啥用。家人都否認他失蹤了呢。”“這時候哪還管得了這些?”憐花叫道。雄一郎還是低著頭。這個時候要怎麼做才好?事情可能已經到了千鈞一發的關鍵時刻。但是,兩個高二學生去報警,警察大概也不會太看重吧。“對了……!找那個人商量商量如何?”“那個人?”“剛剛說的圭介認識的那個警官。生活安全課的……下鶴警官啦。我有他的電話。”補習結束回辦公室的時候,不經意從教學樓三樓往中庭瞥了一眼,蓮實頓時嚇了一跳。穿著白大褂的男人在地上轉來轉去,是貓山老師。蓮實小跑著衝下樓梯,走到中庭,正好看到貓山老師跪在地上用手挖著土。“貓山老師,你在乾什麼呢?”貓山老師用像貓一樣奇異的姿勢轉過頭。“啊,蓮實老師。快來看這個。”貓山老師站起身,在蓮實麵前攤開手掌。上麵是一隻不怎麼出彩的黑色小甲蟲,六條腿在空中亂蹬,急著逃跑。“這是什麼?”“這個是埋葬蟲,我剛剛抓到的。”“哦……”蓮實鬆了一口氣,苦笑起來。說到底也隻是個怪人,還以為他發現了什麼,真是杞人憂天。“不光是這樣。來看看這邊。”貓山老師沾沾自喜地從白大褂口袋裡拿出一個瓶子。裡麵有一隻黑橙相間的甲蟲。“怎麼樣?你肯定以為是虎杖蟲吧?再仔細看看?對吧?不是虎杖蟲吧?”“不,怎麼會,跟虎杖……那個啥一點都不像呢。”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大概就是跟這個差不多的蟲子吧。“那,其實這個是什麼呢?”“四星埋葬蟲。多稀奇啊,國產埋葬蟲中就數它最漂亮了。嘿嘿嘿嘻嘻嘻嘻。”貓山老師扭曲著像歌舞伎演員一樣端正的俊臉,發出可怖的笑聲。“原來如此。”蓮實徹底失去了興趣。“學校這個地方呢,其實很適合用來觀察昆蟲哦。對於小昆蟲來說,教學樓本身就象是巨大的昆蟲箱一樣。之前我在北教學樓的三樓,居然發現了食蝸步甲哦!你能相信嗎?它明明就不能飛!”“當然相信了……貓山老師對昆蟲可是相當有研究呢。”“不過我可不是昆蟲宅哦。也不了解那麼詳細啦。隻是埋葬蟲科平常就很常見,果然還是看慣的比較有親切感呢。”“很常見嗎?”“這些家夥會聚集在動物屍體周圍。製作骨骼標本的時候也會用到它們。”蓮實吃了一驚。“我還從沒在這裡找到過這麼多種類的埋葬蟲呢。所以我覺得可能中庭哪裡有動物的屍體呢!”“是不是老鼠啊?”“嗯。但是也可能是更大的生物。可能是我想多了,但總覺得有什麼味道呢。”貓山老師像動物嗅東西一樣,動了動鼻翼。已經過了三天。放時光膠囊的底座有個封閉的水泥蓋,所以味道應該不會泄露出來才對。“不過不管怎麼找,就是找不到關鍵的屍體呢!”貓山老師歪著頭,向著植被深處走去。蓮實確認了一下周圍沒人,慢慢跟在了後麵。一時間,空氣中充滿了緊張感。“如果有的話,應該就在這裡了。怎麼找都找不到,真是奇怪呢。”貓山老師終於走到了放著時光膠囊的底座旁邊。用他的圓珠筆在地上挖來挖去。萬一他發現了早水圭介的屍體的話,隻有現在就把他殺掉了。蓮實迅速轉著腦筋。殺他倒是不難,一下打斷他的脖子就可以了。問題是怎麼處理屍體。今天所有補習都結束了,還留在學校的學生應該不多。老師大概也隻有兩、三個吧。儘管如此,也還是大白天,沒法立刻把屍體帶出去。而且,底座裡麵也沒有空間可以藏第二具屍體了。把屍體藏在樹叢裡直到天黑會不會有問題啊?用藍色防水布蓋上的話,大概不會被發現。蓮實動腦筋的時候,貓山老師就在底座旁邊轉來轉去,專心調查著地麵。“嗯……真是很不可思議呢。你們到底是被什麼吸引來的啊?”他對著手上的埋葬蟲,認真地問道。等了一會兒,貓山老師似乎放棄尋找屍體了。蓮實看著貓山老師穿著白大褂的矮小背影失望地越走越遠,在心裡念叨你算是走運了,肯定沒想到自己剛剛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吧。今晚必須把早水圭介的屍體搬到彆的地方了。“怎麼了?也不戴個帽子就呆在大太陽底下。紫外線對皮膚不好哦。”田浦潤子的口氣很無奈。“對不起。”憐花小聲說。頭重腳輕的感覺似乎不止是精神衝擊的效果,也可能是輕微中暑的症狀。“其實我今天請假了,隻是來拿忘在辦公室的東西而已。”確實,田浦老師身上穿的熱帶花紋的連衣裙,放在某個度假旅館倒是挺合適。想起她穿到修學旅行的那件梅花連衣裙,心情下意識地就變壞了。這個女人明明就是老師,不,應該說她利用她老師的身份,誘惑了圭介。“我隻要稍微休息一下就沒事了。”憐花躺在保健室的床上。“這樣啊。那你回去的時候,記得把門鎖上哦。鑰匙隻要交給校務員就好了。”田浦老師把帶著“保健室”標簽的鑰匙遞給憐花,擺擺手正要出門,又折了回來看著憐花的臉。“你跟一班的早水同學很親近吧?最近有他的什麼消息嗎……”憐花突然怒了。可能是她的怒火表現到了臉上,田浦老師說了句“啊,沒什麼”,就慌慌張張地退場了。因為田浦老師說了圭介的名字,心跳加速持續了一段時間。頭很疼。額頭上又出了一層細汗。憐花枕在枕頭上,把保健室的鑰匙舉在眼前。搞不好,她還跟圭介兩個人單獨在這裡。雖然可能隻是因為嫉妒產生的妄想,但也不是不可能。突然,手滑了一下,鑰匙掉了下來。鑰匙在床單上滑落,當啷一聲掉在油布地板上。不好,要是把鑰匙弄丟了就麻煩了。憐花歎了口氣坐起身,下了床。蹲在床前尋找鑰匙。鑰匙倒是立刻找到了,就在此時,憐花的目光被床下另一個東西吸引住了。騙人。憐花趴在地上伸直左手,用手指勾住它並牢牢抓在手心裡。怎麼可能。憐花茫然地看著手裡的白色袋子。是大家一起在金閣寺買的護身符。自己買的是“學業進步”,楓子也是一樣。雄一郎的是“心想事成”。然後,憐花緊握著的這個護身符上,寫著和圭介買的一樣,是“逢凶化吉”。蓮實千辛萬苦地嘗試打開沉重的水泥蓋。小心翼翼地不發出任何聲響。總算是成功了。裡麵應該有一個包在睡袋裡的扭曲屍體。但裡麵空空如也。早水圭介的屍體消失了。“嗬。嗬嗬嗬嘻嘻嘻嘻……”耳邊傳來貓山老師可怖的笑聲。“已經不在那裡了哦。”蓮實回頭一看,穿著白大褂的貓山老師在生物準備室的桌子上忙活著。“真的是相當美麗呢。多虧了蓮實老師,才能做出這麼完美的骨骼標本哦。”蓮實望向貓山老師的手邊。“哎,太完美了。屍體這種東西似乎到處都有,卻很不容易入手呢。這才是真正的名作哦!”貓山老師一下把手術刀刺在早水圭介的屍體腹部。各種蟲子從四麵八方爬了過來。“做好了哦!雖然試過用鹽酸和氫氧化鈉,不過都會弄臟地板。還是先用電烙鐵把肉削掉,再浸到假牙清潔劑裡比較快。”貓山老師打開櫃子,把屍體吊在裡麵。身體有一半隻剩骨骼,臉卻還維持原狀。早水圭介睜著眼盯著蓮實。目光中充滿責難。“……這樣不是還沒完成嗎?”這樣的話,屍體的身份就會被揭穿。麵對蓮實的提問,貓山老師隻是愉悅地眺望著遺體。“這個也可以給我嗎?”貓山老師指的是狗的屍體。“當然了,就是特意帶給貓山老師的嘛。”聽著這話,貓山老師像是聞了貓薄荷的貓一樣酩酊大醉,抱著狗的屍體,神情恍惚地貼在臉上磨蹭起來。猛地睜開眼睛。蓮實站起身,從冰箱裡拿出冷水倒進杯子裡,一口氣喝乾。從中途開始就已經察覺到這是個夢了,會做如此惟妙惟肖的夢肯定是因為剛才的重體力勞動吧。早水圭介的屍體已經用輕卡車運到山裡埋掉了。屍體腐爛得相當厲害,覺得還是應該早點搬才對。下次一定要注意。另外,還要給貓山老師準備一個把埋葬蟲引到中庭的理由。萬一他把中庭裡有死屍和早水圭介的失蹤聯係在一塊兒,事情就麻煩了。在時光膠囊的底座旁邊挖了個淺坑,把狗的屍體埋了進去。發現這個的話,貓山老師肯定也沒話說了吧。不過,屋主家的桃子居然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還真是令人意外呢。蓮實微微翹起嘴角。就像這樣,所有事情都在適當的時候以適當的方式發生,這才叫心想事成。現在可算是天時地利人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