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拉著藤吉郎的手,一會兒摸摸藤吉郎的臉頰,一會兒又摸摸藤吉郎的腿,朝旅館走去。(異性對藤吉郎來說是個未知的世界,大概是八幡菩薩有意在夢中暗示……)這種情緒一直困擾著藤吉郎,似乎已麻木不仁,可他掐掐自己的臉頰、大腿仍有疼痛感。和暖的陽光普照大地。儘管如此,藤吉郎還是認真地尋問對方的“身分”,可是,她突然回答“我是你的老婆”,這女人竟如此大膽,讓人不知所措……女性本來就這麼大膽嗎?還是出於偵探職業的需要,經過特殊練而變得大膽、不知差恥了呢?和阿滿姊姊完全不同,恐怕連母親也很難揣測這個女人。(既然如此,我也必須作好精神準備,不管成功與否,隻好先試試再說。)藤吉郎好容易下定決心,這時那女人在一家旅店門前停下。最近公然招攬旅客住宿的旅店很少見,所有的驛站都設有高檔旅館。因此,登門留宿的都是有身分的人,普通旅客不敢問津。在這個叫井口的地方,即後來的岐阜,建造這樣的旅店恐怕也是齋藤道三從堺港一帶學來的新作法。“我們住這裡。”在旅館門前,那女人指了指掛在門口牆上的紙燈籠上的字。“遠江屋”因為是用假名寫的,所以藤吉郎也認識。“遠江屋……這麼說這裡的主人是遠江出生的。”“哪兒出生的無關緊要。”那女人附耳私語:“放心啦,我的丈夫這麼年輕可愛。”那女人說著便拉著再次全身發抖的藤吉郎的手走進旅店的門庭。“您回來了?”“我回來了,讓您擔心了。托您的福,總算找到丈夫了,我們一起回來了,今天晚上我們兩個住在這裡。”“那太好啦,我去給您端洗腳水來,請進吧。在哪兒找到您丈夫的?”一個四十五、六歲的中年男子這樣問。他說話和氣,大概是旅店的主人。那女人泰然回答道:“他在伊奈波神社內若無其事地賣針,可真是個不懂感情的人。”“哎呀,您丈夫……不會是個頭腦簡單的孩子吧,哈哈……請洗腳吧。”藤吉郎仍很驚訝,隻好聽任那女人擺布。她利落地挽起袖子用那白嫩的手為藤吉郎洗腳,並用自己的手巾給他擦乾。“好了,到裡屋去吧,進京遊覽的信州老人特地為我們開了房間。”“好,去吧!”因為這樣可以避開敵人的視線。藤吉郎大口咽著唾沫,跟著那女人到裡麵去了。在房間裡那女人脈脈含情,目光勾人攝魄,十分性感地撩撥藤吉郎。兩人相對而坐,那女人敢下藤吉郎脖子上掛的針包,然後輕柔地給他梳攏散下的頭發。“女傭!”“啊!你就叫我阿春吧!”“有件事想問你,不,必須問。你是哪兒的人?”如果和言悅色地提問,說不定能輕鬆融洽地交談,而藤吉郎正襟危坐,語調嚴肅認真。“嗬,乾嘛這種神態,令人生畏。”那女人微笑著說:“無論如何你得當我丈夫……我出生在加賀。”“加賀是在北陸。那麼你為甚麼在這裡,然後又要去駿河呢?”“你想想看,我必須經過美濃、駿河、甲斐,到越前以後才能回加賀。”“這麼說你是偵探?”“你恐怕也是尾張的偵探吧?”“甚麼?尾張的偵探?!”“對,聽說你是尾張人,肯定是去駿河……”“是那個叫明智的武士告訴你的?”“對。”“那個明智和你是甚麼關係?”“可以認為是間諜關係。”“那個武士……”“因為他想去我的出發點越前,我給他寫了封介紹信,這樣他便可以順利平安地進越前。為此,他也幫助我……”“噢,那麼你不是齋藤家的偵探而是朝倉義景家的了?”那女人以微笑點頭代替回答。“我知道你以前在哪兒了!”“你應像個男九_九_藏_書_網子漢一樣叫我阿春。阿春以前在美濃的現戶主山城入道的嫡子義龍身邊當侍女……”藤吉郎再次仔細端詳對方的相貌,覺得她不是一般的女人。“那麼,有關齋藤家的偵探已經結束,所以提出回駿河去。”“嗯,當賣針的藤吉郎的老婆……”“真讓人驚訝,連我的名字都知道。你對這家店主怎麼說呢?”“我告訴他,我本來生在駿河,是米商的女兒,我和丈夫一起去京城遊覽,回來路過井口,秀麗的河川景色令人流連忘返,稍一疏忽與心愛的丈夫走散……不過,如果是藤吉先生,這回就不會走散了。”藤吉郎驚愕惶恐,不由得後退一步。“彆靠近我!”藤吉郎大聲申斥,馬上又慌忙地用手把嘴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