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體察旱情 暗結反盟(1 / 1)

漢文帝 王占君 3926 字 12天前

漫天大雪無聲無息地從空中飄落,庭院、樹木、樓宇,很快變成了一片銀白。塵世間一切汙穢和肮臟全都被遮掩得一絲不見,似乎這人世是那麼冰清玉潔。而今的濟北王府,就像是玉琢的一樣清靜,誰知它內中包含著什麼。劉興居坐在炭火盆前烤火,他的兩隻手不住搓來搓去,這個下意識的動作,掩蓋不了他內心的焦慮和煩躁。他很是失望,因為宮裡的耳目剛剛捎出話來,周勃非但沒死,而且劉恒一點都沒治罪,也沒有牽連到周亞夫,而仿造的那封信,也被劉恒識破了。一枝梅總是在身邊陪伴他,見劉興居悶悶不樂,自告奮勇地說:“王爺,你恨周勃未死吧?今夜我去結果了這個老東西。”“混話,我要他死並不是要親手殺他,而是要劉恒殺他,以期引起周家的仇恨,我也好鼓動周亞夫同我聯手造反。這叫借刀殺人,如今……周亞夫是不會跟我走了。”“若這樣,妾妃便去刺死周亞夫。”“就憑你!”劉興居撇撇嘴,“周亞夫是何許人,那是大將軍,百萬軍中取上將人頭如探囊取物!你去送死啊?”“王爺,你也太長他人誌氣,滅咱自己的威風了。怎見得我便不行?鹿死誰手尚未可知。”管家進來稟報:“啟稟王爺,絳侯周勃來訪。”劉興居騰地站起:“他來做甚?”“王爺,見是不見?”管家問。“既來造訪,怎能拒之門外?請。”劉興居回頭關照一枝梅,“愛妃暫且回避一下。”少時,周勃在管家引領下進入客廳,他向劉興居拱手致禮:“王爺,唐突造訪,還請見諒。”“絳侯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難得難得。請坐請坐。”劉興居顯得是格外高興。落座奉茶之後,管家退下。劉興居試探地問:“絳侯,這大雪天來訪,不知有何貴乾啊?”“咳!”周勃長歎一聲,“算我的命大,還能和王爺見上一麵,幾乎就是陰陽路隔了。”“絳侯何出此言?”“我被萬歲下到了天牢,難道王爺不知?”“怎麼會呢?”劉興居故作懵懂,“絳侯扶保當今登基,功勞蓋世,無人能比,萬歲賞賜還來不及呢。”“老皇曆翻不得了。”周勃說時已是動氣,“可恨萬歲他全然不念當初我的功勞,反倒誣我與吳王勾結,將我下在了天牢。”“有這等事?”劉興居轉轉眼珠,“這肯定是個誤會!萬歲他不會難為你。看,你這不是好好地出來了。”“我是摸摸閻王爺的鼻子又回來了。”周勃依然氣咻咻的,“哪裡是萬歲饒我?那是太後乾預,我才得以活命。”“啊,”劉興居思忖一下,覺得周勃既然沒死,那就不會同劉恒決裂,所以他沒有順從周勃的話音,“太後說情,也得萬歲認可。萬歲對絳侯還是高看的。”“算了吧。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說不定哪一天他不高興了,給我安個罪名,還不是想殺就殺。”“哪能呢。”劉興居覺得周勃這是試探,自己的心思不能暴露,“絳侯,可不能背地裡說萬歲的壞話呀,這是棄市之罪啊。”“濟北王,咱就把話挑明了說吧。我知你對劉恒也多有不滿。為自身計,周某願同你合手,共同掀翻劉恒的寶座。”“絳侯,你竟敢公然說出謀反的話來!我劉興居受萬歲厚恩,決不會與你同走這謀逆的死路。也奉勸你及早懸崖勒馬,以免事到臨頭後悔遲。”“王爺,莫非你是信不過我?”“周勃!”劉興居起身一臉嚴肅,“你若敢再論及逆天謀反之事,彆怪我不客氣,我就要向萬歲告發了。”周勃覺得不會再有結果了:“好,老夫明白,今日提得突然,你不及思考。話暫且撂這,你以後再回複老夫。”“哼,你就死了這份心吧。”“彆把話說得太絕。”周勃站起身,“多有打擾,告辭。”劉興居裝作怒氣不息:“不送。”周勃走後,一枝梅出來埋怨劉興居:“王爺,你口口聲聲要找人聯手對付劉恒,如今這人望極高的周勃找上門來,你為何反倒一再拒絕?”“你懂什麼?”劉興居說出他的擔心,“人心隔肚皮,焉知他不是來試探我的?”“那你打算怎麼辦?”一枝梅有些不屑地說,“像你這樣前怕狼後怕虎的,能成什麼大事。”“小心無閃失,大意出紕漏。我總不能事情沒辦成,反倒丟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耐心等機會吧。”劉興居有些無奈。周勃沒有探出劉興居是否有反心,向薄昭交差後返回了封地絳縣。打入天牢這事,使周勃受到了極大的觸動,他似乎已是看破了紅塵,自此在家閉門不出,謝絕一切來客,閒時也就是讀書舞劍,或種菜澆園。就這樣,他安度晚年整整九載,彌留之際,他對守候在床前的周亞夫叮嚀再三。他以一生的感悟說道:“常言說瓦罐難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上亡。為父所擔心的不是你戰死疆場,如能馬革裹屍倒也光宗耀祖。為父所慮者是你重蹈我的覆轍,天威難測啊。像為父有如此大的擁立之功,尚且還險些丟了性命,兒你一定要答應為父辭去官職。”周亞夫當時應允,可他事後依然拋舍不下那炙手可熱的權勢,結果被乃父周勃不幸言中,而且下場更慘。當然,這都是後話。公元前167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更熱。已經連續兩個多月滴雨未降,大地上草已發黃,莊稼更是點火就能燃燒。乾旱,百年少見的乾旱。大河小河全都斷流了,到處是討飯的饑民。有的人在乞討的途中便倒地不起,有的餓得眼睛發藍,有的已經以死人充饑了。齊國,是這次旱災的中心。太倉令淳於公對這嚴重的災情,看在眼裡急在心上。奉齊王之命,他輕車簡從來到了受災最重的成紀縣體察災情。縣令孟強在前麵引路,他手指荒涼的闊野說:“大人請看,今年可說是赤地千裡,很可能顆粒無收啊。”淳於公心情沉重,不住發出歎息:“實在沒想到災情會如此嚴重,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哪。”“大人您看,這地都已乾裂了,十井九涸,百姓的飲水已相當困難,背井離鄉逃荒走的人,每個村中都已十之有六七啊。”“如此下去,怎生得了,這得儘快想出救急辦法,讓老百姓活下去。”淳於公感到形勢緊迫。“大人,回城吧,再看下去也是這個樣子。太陽忒毒,您要吃不消的。”孟強勸道。淳於公的跟班鞏忠也勸說主人:“這天實在是太熱了,老爺連日勞頓,不能再硬撐了。”“莫急,我們還應到農戶家中查看一下。”孟強無奈地說:“好吧,下官領路。”官道旁有一處最近的小院落,黃土堆的院牆已是半頹,秫秸稈編的破門已是殘缺,一隻瘦骨嶙峋的護院犬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任憑他們一行人走進也不理睬,顯然是已沒有任何力氣了。孟強喊道:“有人嗎?”隻有熱風擺動窗欞的聲音。“有人嗎?”鞏忠也發問。室內無人答話。成紀縣的衙役試探著走進房中,孟強和淳於公等也都跟進屋裡。外屋是灶台,顯然是多日不曾起火了,鍋台上積滿了灰塵。他們又相繼走進裡屋,隻見一個老太太一動不動地躺在炕上。這哪是人哪,分明是一副骨頭架子!那深凹下去的兩隻眼睛呆滯地瞅著房頂。“大娘,我們老爺看你來了。”鞏忠大聲喊道。老太太和死人一樣。衙役更加大聲音:“老太太,縣太爺來了。”依舊沒有聲音。孟強回頭看看淳於公:“大人,您看。”“咳,算了,我們回城吧。”於是,他們一行人回轉了縣城。吳國的廣陵,顯示出不尋常的繁榮。寬敞的大街上,華衣美服的行人,牽幼扶老悠閒自在。店鋪裡各種商品琳琅滿目,米麵菜蔬應有儘有,吳王劉濞把吳國治理得倒也是一派繁華景象,難怪他不把劉恒放在眼裡,總想有朝一日取而代之。一輛駟馬錦車急駛而來,車內坐的是吳太子劉更。他年已三十,身軀魁梧,腰掛寶劍,在車內和寵妾月美還不時地調笑。劉更捏捏她的乳峰:“哎,給我唱個《寡婦愁》。”“這大街之上,須當不雅。”“怕什麼,你隻管唱來,一走一過,誰能聽得清。再說了,讓那些百姓們聽見更好,也叫他們曉得我們月美的玉嗓金聲。”“不行,我唱不了,總覺得不得勁。”劉更眼珠瞪圓了:“唱不唱?我看你是給臉不要臉了。”“太子息怒,奴家不敢。我唱就是。”“這就對了。”“可沒有絲竹琴板,怕是會走調。”“你就這樣唱,太子爺我喜歡。”“遵命。”月美清清喉嚨,在錦車內婉轉低回地唱起:“奴家我今年才十七,”“模樣俊俏賽虞姬。”“新婚不過才三日,”“郎君撒手命歸西。”“拋閃得奴家好命苦,”“淒淒涼涼是寡居。”“白日裡空房對誰語,”“到夜晚誰來暖枕席。”“……”劉更聽得性起,將手探入月美的胸衣:“夜間難受找我呀,管保讓你舒舒服服地好受。”“去,滾犢子。”月美將他的手打開,“我得意你這狗爪子咋的?!”“咣當”一聲響,劉更和月美在車裡被顛起老高,頭撞在了頂棚上。劉恒揉揉腦袋:“他娘的,咋的了?!”馭手掀開車簾:“殿下,和人撞上了。”“誰他娘的瞎了眼了,敢撞我的車乘?”劉更一躍跳下車,見對麵也是一輛錦車,且是雙馬駕轅。“誰這樣說話,兩車相撞,怨誰還說不定呢。”對麵車裡下來一位公子哥打扮的人,看樣子像是個富商。“怎麼著,撞了本太子還敢裝橫!”富商先施一禮:“原來是太子殿下,多有冒犯,還請恕罪。”“你是乾麼吃的?”“在下是淮南國的商賈。”“這麼說,你是來做生意的。”“正是。”“想必是富商巨賈了。”“殿下抬愛了,小本生意而已。適才我行為魯莽,衝撞了殿下,真是罪過。”富商深深一躬,“我這給殿下賠禮了。”“怎麼,險些把我撞了個鼻青臉腫,這鞠一個躬就完事了?”劉更把嘴一撇,“你也太小瞧本太子了。”富商一見這吳國太子言語甚是粗魯,此刻未免也就心底起火了:“殿下打算怎樣呢,我還賠你五十錠馬蹄金不成?”“金子本太子不稀罕,我的府中,黃金都用來砌茅房了。”“那你想如何,給你賠珍珠、翡翠、夜明珠?”“不要不要,金銀珠寶全不要。”“殿下這不是難為人嗎?”“要說這事也不難,容易得很。”劉更又是把嘴一撇,“隻要你從我小妾胯下鑽過去,咱這事就一筆勾銷。”月美覺得過分了:“殿下,人家也不是有意的,你這條件欠妥,還是放行吧。”“滾開,你懂什麼?!”劉更衝富商將眼睛瞪圓,“小子,快趴下鑽吧,可彆找打啊。”“殿下,你這太霸道了,我實實難以接受你的條件。”“好啊,看看咱倆到底誰厲害。”劉更一回頭,招呼隨從武士:“給我上,狠狠打,彆客氣!”劉更的隨從武士大約有二十多人,聞言呼啦啦一擁而上,就將富商圍在了中間。富商的兩個隨從,見狀拉開架勢,一左一右保護主人。而富商則將他們輕輕推開:“這些許小毛賊,用不著你們。”說話間,眾武士已圍攏過來,並且一起下手拳腳齊上。隻見那富商三下五除二,三拳兩腳地就把那些武士全給打趴下了,就連劉更都看花了眼,他二番又大聲吆喝:“彆他娘的裝熊,給我上!”眾武士隻得打起精神,再次向富商揮拳踢腿猛撲過去。但是,這些武士依然不是富商的對手,人多勢眾的他們,還是被打得屁滾尿流。一隊官軍向這裡奔來,帶隊者是顧豐,現在他的官職是衛尉。劉更一見高聲疾呼:“顧豐,快些過來,這兒有人撒野。”顧豐的隊伍將現場團團圍住,他走進中心,厲聲喝問:“何人如此大膽,敢在國都胡為?!”富商收回拳腳,向顧豐拱手致禮:“這位大人請了。並非在下無禮,而是太子欺人太甚。”顧豐聽了富商講述經過,回頭詢問劉更:“殿下,若果真這樣,就是您的不是了。”“顧豐,你彆聽他的,我堂堂太子,豈能讓他白白打了手下,快將他給我抓起來。”富商說話了:“顧大人,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打鬥,多有不雅,我要麵見吳王千歲有話說。”“那,尊駕是……”“見了吳王,自有分曉。”“那好,請隨我走。”“顧豐,將他捆綁起來。”顧豐不理睬劉更的叫喊:“殿下,反正他也跑不了,綁與不綁還不是一樣,等見了王爺自會治他的罪。”劉更也不好再堅持了,隻得說:“好吧,諒他也逃不出我的手心。”他們一行人遂向王宮而去。齊國成紀縣衙的花廳裡,擺好了一桌豐盛的酒席。成壇的陳年老酒已經啟封,空氣中彌漫著沁人的酒香。紅色發光的烤鵝,拚成原形的白切雞,成條的一尺多長的糖醋鯉魚,焦糊且又拌有辣醬的全羊腿,所有菜肴都令人垂涎欲滴。彆說在這大旱的災年,就是在京城長安,這桌酒菜也是頂級的。淳於公注視良久。“大人,入席吧。”成紀縣令孟強相讓。看得出他的神色有幾分得意,因為這桌酒席是他精心操辦的。“孟大人,當此災年,你擺下這樣一桌宴席,想想百姓們垂垂餓死的情景,我們如何下咽?”“這桌酒席檔次的確不低,但是大人遠道而來,風塵仆仆,下官總得儘地主之誼。大人吃好了,才好給災民想辦法,這也不為過嗬。”“孟大人,還是撤掉吧。”“這,業已準備了,不吃豈不是更浪費。”“今日所見所聞,災民們奄奄待斃。”淳於公一指酒菜,“這些都是民脂民膏,我無論如何不能吃。”“那……大人之意是換一桌檔次低一些的?”“我不用酒宴招待,隻有一碗麵條足矣。”“大人這般清廉,是下官萬萬沒想到的,可敬可敬,若上差都似大人就好了。下官恭敬不如從命,就告訴廚子下麵條。”孟強看淳於公吃著麵條,頗為抱歉地說:“這實在是太寒酸了。大人受委屈了,我對不住大人哪。”“這與你何乾?想想那些災民,我真是食不甘味呀。”“是啊,大人,這災民們嗷嗷待哺,我們身為父母官,總不能坐視不管見死不救啊。”孟強邊說邊瞟著淳於公。“本官看著也揪心,可是我又苦無良策。”“大人,為今之計隻有一條路了。”“噢,你說說看。”“開倉放糧。”孟強覺得火候到了。“什麼!”淳於公一驚,站起,“隨便動用倉糧,那是要殺頭的。”“大人,不是隨便。您可以請旨啊。”“這要先得到齊王同意,然後才能上報朝廷。”淳於公憂心忡忡,“而且十有八九萬歲是不會恩準的,因為倉糧有限,不到萬不得已朝廷是不會動用的。”“大人今日業已親自看過,這情形還不夠嚴重嗎?”孟強歎息一聲,“再不開倉,怕是十之八九的人都會餓死了。”“說的是。”淳於公碗中剩下的半碗麵條也吃不下去了。“大人,齊王既然派您來視察災情,就有憐憫災民之心。下官想,王爺肯定同意上報。當今皇上人人皆知他寬仁厚德,也絕不會眼看子民活活餓死,這開倉放糧是篤定的事。”淳於公思忖少許:“按理說,萬歲和齊王能夠體恤黎民百姓的痛苦,是會同意開倉的。”“沒問題,板上釘釘的事。”淳於公將麵條碗一推:“我不吃了,得抓緊趕回去,以便儘早向王爺稟報,也好向萬歲呈文。”“大人,怎麼也要住一夜呀,這當天回返,可是沒有先例的。”孟強挽留。“不,想想災民我是寢食不安啊。”淳於公說走就走。孟強送走淳於公後,對身後的班頭吩咐:“去,趕快將義發米行的於掌櫃叫來見我。”“小人遵命。”班頭答應一聲去了。孟強的眼珠轉悠著,心裡打起了如意算盤。廣陵的吳王宮,建造得富麗堂皇,幾與長安的大漢皇宮媲美。吳王劉濞聽了顧豐稟報,立時穿戴齊整出後宮上大殿。端坐好以後,顧豐將富商帶上殿來。富商恭恭敬敬對上施禮:“參見大王。”“你是何人,見了本王,為何不跪?”?99lib?劉濞眯眼打量一下麵前的人,覺得他氣概不俗。階下的劉更早已按捺不住:“父王,此人十分狂妄,撞了兒臣的錦車,非但不賠罪,反將兒臣隨從悉數打傷。何需多問,就該治罪!”“你且住口。”劉濞喝住兒子。富商並未多言:“大王在上,這有淮南王給您的親筆書信,看過便知。”顧豐接過信遞給吳王。劉濞細看一眼,立刻對富商尊禮有加:“原來是大公子,失敬,失敬。”“為了避免閒話,故而如此裝扮,還請見諒。”“理當如此。”吳王問道,“淮南王信上言稱,大公子有要事麵談,就請當麵賜教吧。”這位大公子,乃是淮南王劉長的大侄劉國。他用眼睛掃視一下劉更和顧豐:“還望王爺摒退左右。”吳王略一思索,將手一揮:“你們權且退下。”“父王。”劉更首先反對,“他是乾啥吃的,說話還背著我們。”吳王臉色嚴肅:“叫你退你就退,休得糾纏。”還是顧豐識相,他拉起劉更就走。殿內隻剩吳王和劉國了,吳王再次催促:“大公子,有何機密言語,儘請放言吧。”“王爺,家叔讓我帶話給您,隻要您振臂一呼,他願義無反顧地跟您走,決無二心。”“淮南王的意思是……”“業已不言自明——豎起反旗,推翻劉恒。”劉國說道,“論資曆,論能力,論實力,這皇位本該就是您的,讓那劉恒無功而居,淮南王感到不公。”“此話是真?!”“若非真心,淮南王派我千裡迢迢來此做甚?”“來人!”吳王大吼一聲。兩名武士應聲走上:“王爺有何吩咐?”“將劉國與我拿下。”劉國被倒剪雙臂捆綁起來,但他一言不發。吳王問道:“你為何不分辯?”劉國冷笑幾聲:“我隻說吳王是個大丈夫,在諸王當中唯你是個英雄,多年來一直敢於同劉恒執拗,想不到也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你把我送給劉恒領賞去吧,我一死而已。”“本王我不送朝廷,我要將你就地斬首。”“既已來此,這顆頭就交予你了。”“推出去。”“遵命。”二武士推起劉國便走。劉國一聲不吭,昂首走出。“轉來。”吳王又吩咐一聲。二武士將劉國推回,劉國昂首而立。“你就真不怕死?”“怕又有何用,”劉國冷笑幾聲,“淮南王用我的死,探明了吳王的虛實,也是值得的。”“你看本王如何?”“你是個死心塌地的反王。”“哈哈哈哈!”吳王大笑連聲,“好,本王這就放心了。看起來你不是劉恒的探子。”劉濞示意武士放了劉國。“劉恒將淮南王調進京城,向他興師問罪,想必王爺也有耳聞。”劉國無限感慨地說,“淮南王是揀了一條命啊。”“此事本王自然曉得。”“那,王爺就該相信淮南王。”“好,如何聯手造反,願聞淮南王的高見。”“淮南王讓在下稟明王爺:若想成事,僅我兩家起事遠遠不夠,還當聯合濟北王劉興居。”“濟北王確有此動向,待我們尋機試探。”吳王問道,“還有哪家王爺可以聯合?”“淮南王以為,隻有內力尚不足起事,還要借助外力。”“何為外力?”“要聯合匈奴。”“那,這豈不是賣國了嗎?”“隻是臨時利用而已,待打敗了劉恒,王爺站穩腳跟,回頭再對付匈奴不遲。”劉國嘿嘿一笑,“這是個策略。”“那麼,淮南王何不出麵與匈奴聯絡,卻屈尊駕告知本王?”“王爺,淮南王怎能和您類比,您是皓月當空,他不過螢火之光,匈奴人怎會相信淮南王的力量?隻有吳王爺您出麵,匈奴人方會信服。”“怎麼,淮南王這樣看待本王?”“吳王爺,您的威望高山仰止,無人可及。”“好,那麼本王就與匈奴人會一會,看他們是如何答複?”劉國滿懷信心:“我相信他們一定是喜出望外。”吳王被哄得心中舒坦極了。成紀縣衙裡,孟強麵對著重新擺放的宴席,心中甚是得意。這本來是為淳於公準備的,可這位太倉令偏偏過於迂腐,竟然隻吃一碗麵條,這下可好自己樂得用它招待米行的於方掌櫃。於方是成紀縣數一數二的米行老板,特彆是他和縣令掛上關係後,生意越發地興旺了。衙役傳話縣令找他,於方一刻都沒敢耽誤,匆匆就趕到了縣衙。孟強在餐室內等候,見到於方他以手禮讓:“於老板,入席吧。”於方一看這桌酒宴實在是太豐盛了,真個是天上、地下、海裡的珍禽海味無所不備,他驚異地說:“太爺,這樣高檔的酒席,小的怎敢承受啊?”“今天我就是要和你好好暢飲一番,咱二人來個一醉方休。”孟強再次相讓,“請吧。”“那好,小人恭敬不如從命。”於方入坐。二人酒過三巡,於方為孟強滿上一杯:“太爺,今日把小的召來,不隻是單為飲酒吧?您有何吩咐儘管直言。”孟強一笑:“你還真是說對了,有一筆發大財的生意,我要交給你。”“小人先謝過太爺,”於方問,“但不知是何生意?”“你開的是米行,當然不會是肉生意。”“米?”於方感到迷茫,“而今久旱無雨,我那米鋪已是無米可賣,還談何生意呀。”孟強一齜牙:“縣衙的庫裡有糧啊。”於方放下筷子:“太爺真會開玩笑,官庫的糧米誰敢擅動一粒,那可是要掉腦袋的。”“放心,我動官庫,是經過太倉令同意的。”“當真?”“賑濟災民,開倉放糧嘛。”“那你找我做甚?”“此次開倉,計劃放賑二百石,太爺我打算照顧你一百石。”“怎麼,送給我?”於方一頭霧水。“這年頭,一粒糧食就是一粒金哪,你有糧食可就有了發財的本錢。”“那是,那是。”於方還是不明白孟強的用意,“太爺要將一百石糧給我,我是不會虧待太爺的。”“這就對了,你一石糧給我十兩白銀。”“啊,你這是賣給我呀?”“也算是吧。”孟強的臉一繃,“憑什麼白給你。”“那,太爺,這私賣庫糧可是有殺頭之罪呀。”“太爺我認了!”孟強發出了連聲冷笑。於方覺得這位縣太爺的笑令他毛骨悚然,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連著打了幾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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