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湘當天下午就出院了,卻在三天後才見到於政,於政的這個案子已經完結,兩個人終於可以坐到一起,在充滿陽光的陽台上喝著茶,享受一個清靜安寧的下午。陳湘翻看著今天的報紙,上麵有梁美鳳這件案子的報道,很簡單,寥寥幾句話,連涉案人員的名字都沒有提,陳湘看了看於政,他正躺在藤椅上,眯著眼睛,一付要睡不睡的樣子。“還真像你所說的,如果知道了死者的身份,凶手將無所頓形。”陳湘說。於政馬上明白她在說什麼了,他沒接話,陳湘繼續自言自語:“你說這麼大的一個人,她要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都扔到哪裡了?於政,她都扔到哪了?”於政動了動,很不情願的說:“一部分衝進馬桶,一部分埋到山裡去了,我們已經在梁美鳳所說的地方找到一部分殘骸,同事們正在做後續工作。”陳湘說:“真可怕,對了,你相信她說的話嗎?是張健殺了陸大成?”於政無奈的發現他的瞌睡蟲已經讓陳湘棄而不舍的追問給趕走了,隻好直起身,端著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說:“這個應該沒錯,我們在找到的凶器上發現了張健的指紋,而且要殺死一個身體強壯的男人,以一個女人的力氣實在難以完成,如果梁美鳳真的一開始就打算殺人的話,她會用彆的手段,不會留下那麼多血跡當證據地。”“那她就是沒有殺人了?也許會判的輕些吧。”於政看了看陳湘。突然認真起來:“陳湘,這個案子我本來也想與你仔細的談一下的,十一年前那個女孩死在陸大成手裡,陸大成死在張健手裡,張健死在江月手裡。江月是自殺,如果隻是這樣看來,梁美鳳是無罪的,但是這四個人地死,沒有一個與梁美鳳無關,可以說她就是造成這四個人死亡的罪魁禍首。”“十一年前,梁美鳳參與了那場綁架,她沒有親自出麵。但她很聰明,很有頭腦,可以肯定的是她擔任了這個犯罪小組的頭腦類的角色,為那群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大老爺們出謀劃策,並在拿到錢後把所有罪名推到她老公陸大成的身上,自己則等事情稍微平息後,帶著錢背景離鄉、隱姓埋名的過起了富裕地生活,那個女孩的死,她絕對脫不了乾係。”“十一年後,她被通緝的老公找到了她。打亂了她平靜的生活,也讓她陷入了危機,因為陸大成知道她也是當年的綁匪之一,可能也隻有他知道。所以他危脅梁美鳳,如果不滿足他的要求的話就會把真相說出去,而他們的談話被躲在洗手間裡的張健聽了個一清二楚,張健為了自保刺了陸大成一刀,我敢說在那一瞬間她就起了死殺兩個人的念頭,一個是陸大成,一個是張健,這兩個知道她秘密地人一個都不能活著。於是她攔住了想要逃走的陸大成,蠱惑張健殺死了他。”陳湘說:“張健會那麼聽話嗎?”於政說:“張健一開始肯定沒有殺死陸大成的念頭,但他才二十出頭,人生經曆太少,頭腦又太過簡單,發現陸大成流血被嚇住了。梁美鳳隻要把陸大成的傷勢誇大。再說些比如被抓到人生就完了,我會幫你隱瞞等威逼利誘地話。頭腦發熱的張健就紅了眼睛,殺死了陸大成,而這個時間大約在下午一點左右,正是飯店最忙的時候,人聲頂沸的大廳掩蓋了發生在這辦公室凶殘的一幕,沒有人發現。”“原來是這樣,”陳湘心有餘悸的說:“他們是夫妻呀,竟然這樣算計對方,真是太可怕了。”於政說:“是呀,最親的人之間的計算與殘害是最恐怖地。”陳湘想了想說:“你剛才說梁美鳳一下子就有了殺死兩個人的念頭?”於政說:“對,當她發現張健聽到了他們的話她就有了這個念頭,而事後張健表現出的害怕、後悔也越發讓她堅定了這個信念,就是要除掉他,張健並沒有意識到梁美鳳已經對他起了殺心……不對,他可能隱隱有些不祥的感覺,但沒想到她那麼狠,所以才會隻留下那件衣服,並準備回家,可惜他當時最真的想法是什麼,已經沒人會知道了。”陳湘沉默了一會兒,又說:“江月不是承認了張健地宵夜是她端過去地嗎?”於政說:“我說過梁美鳳是個極其聰明的人,像這種人如果堅定了殺人地決心後,用的方法一般都非常精妙,不會像魯莽的張健那樣拿刀砍人,梁美鳳就是這樣,她知道張健有非常嚴重的過敏症,也知道江月對張健的種種不滿,所以她經常有意無意的在江月麵前提起一件事,就是她捉弄過一個有過敏症的朋友,讓他吃下了龍蝦羹,結果身上長滿了紅斑,一個多星期才消掉,她故意減輕了過敏症的發病程度,對救治不及時會喪命這一點更是隻字不提,說者有意聽者也有意,單純的江月怎麼會想到梁美鳳的用意,她隻是想懲罰一下男友,結果卻害死了他。”“我們在張健房間裡發現的王琳的東西,也是梁美鳳放進去的,肯定還有其它的方法,目的就是為了讓江月懷疑他們,增加她和張健之間的矛盾。”“張健九*九*藏*書*網死後,江月一定又悔又怕,痛苦萬分,這時的梁美鳳則充當起她的保護者的角色,不讓江月和張媽見麵,隱藏她的身份等,表麵上是為江月好,實際上是在保護自己,增加江月的心裡壓力,誇大事情曝露後的後果,讓江月什麼事都憋在心裡,隻能和她一個人說,而她又不停的往壞的方麵引導她,最終江月扛不住壓力,成了梁美鳳手中的又一個犧牲品。”陳湘說:“這招真是太高明了,在不知不覺中假借彆人的手完成自己要做的事,這世上竟然有這麼精明的人,精明的讓人……不寒而栗。”“是呀,一顆玲瓏心卻用在了這種殺人越貨的勾當上。”“隻是……她能確定江月會給張健端龍蝦羹嗎?萬一她沒有這樣做怎麼辦?”陳湘有些懷疑。“如果江月並沒有這麼做,我相信梁美鳳也會再用彆的方法,隻要在張健回家之前下手就行了,當然,這隻是猜九_九_藏_書_網測,畢竟在這之前她已經成功了。”陳湘點了點頭又問:“這件案子,梁美鳳從頭到尾都沒有親手殺人,不知法庭會怎麼判?”於政說:“這是法官的工作,不過我們已經把搜集到的所有證據都提交上去了,相信她會受到應有的懲罰。”陽光在不知不覺中溜出了陽台,陳湘覺得有些冷,拿起一旁的衣服披在身上,神色有些黯淡。於政看看她說:“怎麼了,心理上承受不了了?”陳湘說:“沒什麼,隻是想不到人性醜惡的底線到底在哪裡。”於政說:“沒有底線,這世間的所有事情都沒有底線,不光是醜惡、卑鄙、仇恨,還有善良、真誠、愛,這些都沒有底線,也不要去嘗試接近,當你以為觸摸到某件事的底線時,一定還會有更加延深的東西在等著你,嚇你一跳。”陳湘說無精打采的說:“我知道了。”於政一笑說:“不對呀,垂頭喪氣的,我們的推理家怎麼會被這點兒小事打倒呢?”陳湘瞪了他一眼說:“我才沒被打倒,什麼事都打倒不了我。”於政說:“那你真成小強了,打不死的小強。”兩人都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兒,陳湘又低聲嘀咕著:“這常去品尚都去習慣了,一不去了還真有些失落,唉,想那裡的水煎包了。”於政打了個哆嗦,口裡的茶差點兒噴出去,他突然也覺得有些冷,拿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躺回躺椅中,閉著眼睛長歎一口氣,腦中忽然又響起陳湘的話:這人性醜惡的底線到底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