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湘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張望,四、五月份是旅遊旺季,雖然還沒到假期,火車站裡卻密密麻麻,擠滿了出來旅行的人們,好半天才看到於政和一個小販樣的矮個男人擠了過來,三人拿著旅行包,用儘力氣,終於擠出了車站,選了個人少的地方站定,商量著計劃。“你想看日出的話要今天半夜爬才行,”於政一手提包一手看表,算著時間:“現在才六點,還有五個小時,我想先找個旅店休息休息再說。”“休息什麼?坐了一天的火車悶死了,我們是來玩的,不是來睡覺的。”“大小姐,我們要爬一晚上的山,第二天淩晨才能到山頂,你不趁時間沒到好好休息,爬山的時候沒力氣了我可背不動你。”“半夜就開始爬嗎?太早了些吧?”陳湘有些懷疑。“是半夜爬沒錯,”那個矮個男人說:“小姐,我從小生活在泰山腳下,對這裡的一切熟的很,聽我的沒錯,如果你們想看日出的話,大約晚上十一點開始爬,到淩晨五點差不多就到玉皇頂了。”“要爬這麼久?”陳湘吃驚的問。“那當然,身體素質不好的根本到不了頂,當然坐索道除外……”矮個男人熱情的說:“既然你們想憑自己的力量爬上去,我建議你們還是先找個旅館休息一下,養精蓄銳,我會給你們介紹一個價格公道又乾淨的地方,保證你們滿意。”於政和陳湘對視了一眼,點點頭,跟著他上了車,其實他們也知道這個男人會從他們身上賺取一筆回扣。但隻要不過分,出來玩就不必在乎這些了。到了目的地,眼前是個還算不錯的農家院子,主人是個中年大叔,他把院子裡的房子收拾出來,分成一個一個獨立的房間,租給暫時落腳的旅行者。他們挑了個僻靜地房間,裡麵有兩張單人床。都不是矯情的人,簡單收拾了一番後。兩人就合衣躺到自己的床上,準備在爬山前先休息一下。雖然晚上會有一場很累的行程,但現在畢竟才六點多,之前又坐了很長時間的火車,於政根本睡不著,他聽見那張床上的陳湘翻了個身。顯然也沒睡著,他想了想,試探的叫了聲:“陳湘?”對麵的陳湘又翻了個身:“嗯?”“我睡不著。”“我也是。”“聊聊吧?”“聊什麼?”於政想了想說:“我前幾天看了你給我地副本。”“感覺怎麼樣?”陳湘睜開閉著的眼睛。“感覺殺氣太重。”“哦?”陳湘抬起頭看著他,於政也忍不住笑了。“我是說你文筆犀利尖銳,不像是女人寫出地東西。”“女人應該寫什麼?言情?抒情?小資?對花吟詩對月落淚?你彆忘了,世界上最有名的推理家阿加莎克裡斯蒂就是女人。”“她是你的偶像嗎?”“不是,隻是我喜歡的一個作者。我喜歡的作者不多,一個是她,一個是破空。”“破空?好奇怪的名字。”“是很奇怪,沒有人知道這個名字地由來,因為他每本書的名字下方總是畫著一把很漂亮的彎刀。文筆又詭異妖麗,所以有人也叫他破空妖刀。他是一個很低調的作家,我到現在連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他的文筆也非常奇怪,表麵上看起來像一盤散沙,自由、散漫、無牽無掛。實際上卻暗藏玄機、波濤洶湧。像有無數條隱形的線,把它們一個一個的串起來。如大海中地無數的浪花一樣,每一朵看起來都很自由,卻始終離不開大海。”“看得出來你很欣賞這種寫作方式。”“是,我很喜歡,從一個人的作品可以看到這個人本身的性格,我想破空一定是個看起來波瀾不驚,事事都不在乎,卻一切都能撐握其中的人,他有自己地生活方式,也喜歡這種生活,這樣自信的人是非常有魅力的,而我也喜歡的,這不就是我正在追求的自由嗎?”“那麼你和他追求的自由是相同地嗎?”“當然不是,兩個人怎麼會有完全相同地追求呢?時間如梭,每個人都是在不停變化的,雖然我們感覺不到,但人們在每個年齡段想要地東西都不一樣,我現在想要的就是越走越寬的道路,所以我總是想寫什麼寫什麼,並不局限於一個題材,這本是推理,下本說不定真的去寫言情了。”兩人相視而笑。於政深深的看了陳湘一眼說:“你的書裡,有幾個情節很熟悉,沒想到你能這麼快就把得到的資料運用到創作中去了,還有我對你說過的,楊墨對說的那番話,當時說給你聽的時候,你似聽非聽,我還以為你早忘了呢,原來還是記住了。”“哦。”陳湘有些不自然的輕輕移開目光。“陳湘,”於政見她轉過頭去,不想再讓她繼續回避了,他說:“有些話其實我早就想說了,想必你也知道,我不知你在想什麼,但我知道你在回避我想要說的話,卻又不排斥呆在我身邊,還跟我出來旅遊,我不知道是什麼讓我們的關係停留在這種模糊的界限,有時我甚至猜測是不是薑雨在你心裡還留有一定的陰影,有的時候我感覺我們的關係其實已經達到某種程度了,隻是少一句話而已,我想至少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在一起好嗎?我不敢承諾什麼,但我可以說,喜歡你是真心的。”天色漸黑,陳湘看著於政,他的五官深邃而輪廓分明,嘴角微微翹起,眼裡閃著真誠而魅惑的星光,陳湘有些眩暈,一切都開始旋轉、消失,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和她,隻剩下於政真誠而熱切的眼睛,她感覺心被什麼抓住了,不由自主的點了一下頭,然後就落在了一個舒適溫暖的懷抱裡。貪婪的把頭埋他的懷裡,陳湘想,什麼都不用顧慮,就讓我溺死在這樣的溫柔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