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自蛟笑容滿麵,精神煥發,雙手抱著一捧鮮花緩緩走過來,文暄接過花含情脈脈看著他,兩人甜蜜地擁抱在一起……文暄正迷迷糊糊想得入神,突然間脖子一涼,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架在上麵,耳邊傳來一聲低語:“不要叫喊,否則沒命!”鄭嬈嬈和古特瑞加。幾天前兩人僥幸從鄭陽手中脫逃後,古特瑞加被追寒了膽,嚷著要離開郭川偷渡到東南亞,可轉了一圈後發現警方將郭川海陸空封鎖得水泄不通,車站、港口、機場、各交通要道均有警察把守,古特瑞加如癟了氣的皮球,隻好繼續待下去。鄭嬈嬈化妝成老婦人在王小安住所周圍轉悠了好幾天,終於在巷口幾個成天無所事事,一看便是幫派人物的小混混嘴裡偷聽到一句重要信息:今夜蒲哥在東岡花園滕哥的彆墅約見王小安!蒲桑炯那天晚上去了哪裡?他為何不先找自己而約王小安?又為何不顧危險用滕自蛟的彆墅,難道不擔心警方抓捕嗎?思慮細密的鄭嬈嬈疑竇叢生,直覺告訴自己這個見麵有點唐突,暗暗提醒自己不要中計,一切等明天再說。然而入夜後她怎麼也睡不著,十多年前的一幕幕場麵如同快鏡頭在腦海閃過,一時間思潮洶湧,她按捺不住心中的衝動,遂叫醒古特瑞加直奔東岡花園。鄭嬈嬈轉到對麵,手指托起文暄的下巴,氣勢洶洶問:“王小安在哪裡?”“王小安?王小安是什麼人?”文暄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你找錯地方了吧?”“那你家裡還有什麼人?老實說!”這時文暄江湖經驗不足的弱點就顯露出來了,她偷眼瞟一眼東廂房間,道:“沒……沒有。”鄭嬈嬈輕笑一聲,指示古特瑞加進去查看。文暄帶著哭腔道:“相信我,真……真的沒有。”就聽古特瑞加在房間裡輕呼一聲:“上帝,他們都在這裡!”“你呀,撒謊都不會,”鄭嬈嬈持刀推開房門,然後進去踱了一圈,出來時兩眼發光,“無心插柳柳成蔭,沒想到釣了條大魚,嘻嘻,你跟他們什麼關係?”“朋友。”文暄凜然道。鄭嬈嬈眯起眼將她從頭打量到腳,笑道:“蒲桑炯的朋友?不像,他喜歡幼齒。滕自蛟的相好?嗯,年齡倒蠻配的……他不是在鄭陽手上嗎,怎麼弄到手的?”文暄木然道:“不知道,有人把他們送到急診室門口,今天正好是我當班。”“兩人為何都傷成這個樣子?”“送過來時就如此,從刀口看應該才動過手術。”“誰送的?”“沒看到,叫開門就不見了,然後身上有張卡片寫著這兒的地址。”鄭嬈嬈愈聽愈驚,目光閃閃道:“糟糕,糟糕,這是個圈套!”話音剛落樓下“咯”一聲,鄭嬈嬈趕緊押著文暄躲進房間,過了會兒王小安手持匕首惴惴不安地走上二樓。“你猜嬈嬈見了他會說什麼?”鄭陽不安地說。方晟神色凝重:“我想是一個悲劇……”王小安在客廳轉了一圈,然後打算進兩邊房間,這時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道:“你終於來了,王小安,你讓我等得好苦。”鄭嬈嬈倚在門框悠悠地說。王小安吃驚地看著她,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揉揉眼再盯在她臉上瞅了會兒,突然間仿佛見了鬼似的,驚恐地連退幾步。“十多年不見,你好像瘦了許多,什麼事總讓你放不下?”鄭嬈嬈不緊不慢地說。王小安倉皇地四下張望,隨時準備奪路而逃。“想跑是不是?你能跑到哪兒?你躲了十多年如今還不是被我找到了嗎?”鄭嬈嬈一句句話如刀子般紮在他心上,“坐下來談談吧,畢竟我們也算老朋友呀。”“撲通!”王小安突然跪倒在地,泣不成聲道:“求求你,彆折磨我了,當年我一時糊塗做了錯事,可是這些年我可曾有一天好日子過?我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既怕你找我算賬,又怕蒲桑炯滅口,我……我……”“照這麼說今天我應該寬恕為懷,聽你輕輕說聲‘對不起’就心滿意足地打道回府了,對不對?”鄭嬈嬈語氣逐漸轉冷,“當時你卻不是這副嘴臉,那天晚上我苦苦哀求,恨不能把自己擁有的一切送給你,隻為了保住我的清白……但你根本不在意,嬉皮笑臉說蒲哥要殺你,我假公濟私先快活一場,來個先奸後殺,這叫到嘴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王小安反手狠狠打了自己兩個耳光:“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那天晚上我不該喝那麼多酒,我被豬油糊了心竅……”鄭嬈嬈道:“上高中時我是大家眼裡的壞女孩,其實我壓根沒做什麼壞事,就是貪玩而已,不管彆人怎麼說,我唯一自豪的是守著乾乾淨淨的女兒身,這是我始終無視彆人的眼光自行其是的秘密。所以那天晚上與其說你糟蹋了我的身體,更不如說是徹底粉碎了我麵對社會的信心,因為從那天起我真正成為一個壞女孩……一個從裡到外都壞的女孩……”說到此她哽咽得說不下去了。密室裡異常安靜,方晟、鄭陽都情不自禁流下眼淚。王小安痛哭流涕,額頭在地上撞得咚咚直響:“彆說了鄭姑娘,我……我……”他將匕首扔到她腳下,“你拿它殺了我吧,反正我這種人活在世上也沒有意思。”鄭嬈嬈靜靜看著他:“你果真想死?”王小安毫無懼色抬頭道:“老實說我今晚帶這把匕首是打算跟蒲桑炯拚命,因為我不想再在他的陰影下活著,可你不同,我毀了你,我欠你一條命,現在你拿走吧。”“好,我成全你!”鄭嬈嬈道,一使眼色,古特瑞加拿著繩子過去綁他。驀地“砰”一聲,走到一半的古特瑞加應聲倒地,緊接著又一聲槍響,王小安掙紮兩下也倒在地上。一個蒙麵人從書房慢慢踱出來。格蕾絲見狀捂住嘴叫了一聲,眼淚簇簇直往下掉。鄭嬈嬈何等機敏,當即反手將文暄扭到前麵,匕首橫在她脖子上擋在身前,與持槍蒙麵人對峙。蒙麵人盯著鄭嬈嬈看了會兒,捏著嗓子問:“人在哪兒?”“什麼人?”鄭嬈嬈反問。“蒲桑炯和滕自蛟!”“你怎麼知道他們在這兒的?”“彆囉唆,不然連你們倆一起殺!”鄭嬈嬈驀地放聲大笑。“笑什麼?”蒙麵人有些不安。“今天氣溫很高,蒙麵巾圍在臉上很熱的,鬱局,還是脫了說話吧,免得彆彆扭扭地聽著難受。”蒙麵人僵住了,愣了會兒依言解開,果然是郭川市公安局局長,鬱華峰。密室裡的三個人均長長吐了口氣,這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鬱局有點奇怪,安圖生提供的情報中沒有這麼多人,不過也沒關係,除了被放倒的兩個,剩下的兩個女人都沒有武器,殺她們易如反掌。鄭嬈嬈微笑道:“很奇怪我為何聽得出你的聲音是不是?去年我跟蒲桑炯見麵時你正好打電話給他,我坐在旁邊隨便聽了兩句,嘻嘻,我有個特長,不管什麼聲音,隻要聽過一遍就永遠記得。”鬱局冷冷道:“你聽錯了,我從沒跟蒲桑炯通過電話。”“喔,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否想說你與蒲桑炯有過約定,從不在電話稱呼對方的名字,也不泄露對方身份,所以手機裡的聲音不一定是你,對不對?”鬱局“哼”了一聲。鄭嬈嬈道:“對不起,我剛才的表述有些錯誤,正確的說法應該是那天當我聽到手機裡的聲音後就確定是你,有點拗口,不過原因你也知道,方局生前在家裡經常與你通電話,我呢,偶爾在他家玩,還幫著接過幾次,對你的聲音自然一清二楚。”鬱局的臉一變再變,仔細打量她道:“方局家……你是……”鄭嬈嬈脆生生道:“貴人多忘事啊,鬱局,十多年前你指使青藤會暗殺方局,蒲桑炯為防止我與紀大嘴碰頭,派王小安在半路攔截我滅口……這些事難道都忘了嗎?”鬱局愈發狼狽:“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到底是誰?”她沉下臉,一字一頓道:“鄭……嬈……嬈。”鬱局驚得倒退兩步,槍口微微上抬,鄭嬈嬈巧妙地閃在文暄後麵,嬌笑道:“想滅口嗎,鬱局長?”鬱局心中殺機大盛,臉上卻綻出笑容:“我想起來了,你是鄭陽的姐姐,唉,可惜他心浮氣躁衝動殺人,不然應該成為公安戰線上的棟梁,至於你,好像與方局有點關係,但不知為何淪落為一名毒販,唉。”“鬱局談到往事好像有幾分不堪回首的感慨,其實談到方局的死,儘管是蒲桑炯指使人下手,難道不是你在幕後安排的嗎?”鬱局突然浮現起古怪的笑容,一指文暄道:“你想找真正的凶手?好辦好辦,你手中的女人是滕自蛟的情婦,那天晚上她負責接待方局,然後通風報信,最後悄悄把毒藥塞進邰子俊口袋,可以說是她一手操縱了方局的死!”文暄身體一震,臉上露出恐懼的神色。“真的是你?”鄭嬈嬈冷冷問。文暄突然大叫道:“都是這個人搞的鬼,自蛟對我說過,他和蒲桑炯其實都不敢對方局下手,全仗著這個人在背後撐腰,說什麼沒問題,一切儘在他掌握之中,要不然自蛟何苦冒那麼大風險?反正他是黑社會,出問題也就坐幾年牢,不像這個人身居高職……”“住口!你這個潑婦亂說什麼?”鬱局惡狠狠道,“不管怎麼花言巧語,都改變不了方局因你而死的事實!”“紀大嘴也是被你誣陷入獄的,”文暄被激怒了,不管不顧叫道,“你怕黃永泉出事後把你咬出來,就默許他帶人抓捕紀大嘴,然後羅織很多莫須有的罪名套上去……”“瘋婆子,簡直是胡說八道。”鄭嬈嬈接口道:“對,我親眼看到黃永泉把紀大嘴抓到警車上,那天晚上我被……被王小安侮辱後,乘他鬆懈撿起身邊的磚塊狠狠把他砸昏過去,然後急匆匆趕到城東,正好看到紀大嘴反手被銬上警車的一幕,我又到月亮灣咖啡廳,那裡一片狼藉,我從現場群眾議論中聽出來龍去脈,意識到大勢已去,便連夜跑出郭川,在外麵流浪了一段時間……後來我應聘到新加坡打工,並從那裡去了美國……”方晟和鄭陽聚精會神地聆聽,不放過每一個字,這正是了解嬈嬈過去經曆的最好機會。“你應該回來把事情說清楚,我們會為你主持公道的。”鬱局虛情假意道。“隻要你在公安局一天,就不可能有所謂的公道……幾年後一個偶然的機會我認識了占姆士,也上過一兩次床,美國聯邦調查局因此說我是他的情人,太可笑了,如果這種偶然興起的也算數,占姆士的情人要比皇帝後宮還多,”鄭嬈嬈笑道,“他主要看中大陸廣闊的毒品市場,想找個代表過來拓展,結果選擇了我……”鬱局歎道:“如果知道鄰家女孩變成人見人憎的毒梟,方局在天之靈也不能瞑目。”鄭嬈嬈癡笑一聲:“要說方局對我的影響,恐怕從接觸紀大嘴起,我對黑道生涯產生了濃厚興趣,覺得一幫人打打殺殺挺有趣,鬱局,這一點我們倆有共同之處吧?”鬱局“哼”了一聲不理她。“回郭川後我試著聯係蒲桑炯,意外發現滕自蛟居然投靠到其麾下,而鬱局你還是青藤會的保護傘,一切變得有趣起來……”“你回來的目的就是報複,所以才建議蒲桑炯與辛德諾合作,把所有人都拖下水?”鬱局之所以有耐心與她周旋下去,就是想證明這個問題。鄭嬈嬈眨眨眼:“西方有句諺語,如果你恨一個人,就讓他吸毒;如果你恨一個家族,就讓他們販毒……嘻嘻,鬱局是聰明人,不需要我解釋吧?”鬱局臉色鐵青,身體微微顫抖。早就預料蒲桑炯會栽在這個臭娘兒們手裡,青藤會也會因為毒品毀於一旦,一年多來他苦口婆心勸說過很多次,就是不聽,事實果然如此。“青藤會對毒品生意的興趣越來越大,於是我再度回來,精心設計了竊聽事件。原想先把蒲桑炯拉下水再說,誰知酒席間滕自蛟說要送手機過來,我臨時應變引誘他偷走竊聽器,緊接著用另一九九藏書隻竊聽器製成錄音帶寄給安圖生,精確提供青藤會涉毒販毒證據,有這些東西他才有底氣不經你同意就查封商務會所,而滕自蛟為求自保果然亮出錄音帶,卻不知這樣做更把他拖入曠日持久的調查之中,不斷翻出那些陳年舊賬……鬱局,憑良心說,小女子這幾手做得漂不漂亮?”鬱局終於恍然大悟,鬨了半天,所有奔波、所有憂患,都是眼前這個笑語盈盈的女子在興風作浪;所有變化、所有進展,都逃不脫她工於心計的策劃。儲藏室裡,鄭陽雙膝跪地泣不成聲,方晟緊緊按住他雙肩防止他衝動之下跑出去。“姐姐……姐姐……”鄭陽語不成調。方晟沉痛地說:“是啊,我們都是她的棋子。”鬱局沉默片刻,慢慢道:“你確實是很有智慧的女孩,十多年前小看你了,憑一個王小安怎是你的對手,早知如此應該讓黃永泉或蒲桑炯親自出手……”幾分鐘前他還拚命否認與蒲、滕是一夥,轉眼間突然改口承認,大出所有人意料。“注意,他要動手!”方晟低聲道。格蕾絲點點頭,打開手槍保險。“滕自蛟是膽小鬼,蒲桑炯是好色鬼,跟這些低素質的人打交道,實在很累,”鬱局真誠地歎息道,“所以,洗牌是免不了的,大浪淘沙,適者生存嘛。”說著抬手就是一槍,正中文暄前額正中,她身體一抖,緩緩向右倒下。鄭嬈嬈支撐不住,雙手攤開,身體完全暴露在槍口之下。鄭陽躍起準備衝出去,方晟死死抱住他,在耳邊道:“彆著急,他不敢輕易殺嬈嬈,出去反而受他挾製!”就聽鄭嬈嬈鎮定自若道:“怎麼不開槍?沒子彈了?”鬱局晃晃手槍,笑道:“畢竟是鄭陽的姐姐,怎麼下得了手?”“十多年前我那麼小你們況且忍心下手,現在怎麼客氣起來了?喔,如今我是美籍華人,你怕惹麻煩,是嗎?”“我們可以做一筆交易。”“交易?”“郭川警方已布下天羅地網,憑你一個人很難逃出去,不管動機是什麼,碰上販毒必定是死路一條,但如果跟我合作,我有把握把你平安送出去。”“願聞其詳。”鬱局又掏出一把槍:“拿著它,進房間把蒲桑炯和滕自蛟殺了,再在萬文暄身上補兩槍,然後我陪你出去,遇到警方的話劫持我做人質,然後我會直接把你送出郭川地界。”“世上竟有這等好事?”鄭嬈嬈笑道,“要是我剛殺掉他們你就在背後開槍怎麼辦?到時屋裡隻剩你一個活人,怎麼編都可以。”鬱局搖搖頭:“警方的智商不會這麼低,一旦你死了,美國聯邦調查局和;國際反販毒組織;勢必要介入調查,省廳、地方政府將視為大案要案……”說到這裡他皺起眉頭,此時最大的威脅倒不是鄭嬈嬈,直覺告訴他,方晟、鄭陽這兩個討厭的家夥可能潛伏在附近,他必須儘快解決掉蒲滕二人,以鄭嬈嬈做盾牌與他們周旋,“隻要你活在世上一天,青藤會販毒案就結不了案,就能無窮無儘拖下去,明白嗎?”鄭嬈嬈不置可否:“請把槍放到沙發上。”鬱局依言而為。手槍在握,她突地一笑:“鬱局,假如我調轉槍口對準你怎麼辦?”鬱局冷峻一笑:“我是幾十年的老公安,出槍速度雖比不上方晟那種經過特種訓練的年輕人,對付你綽綽有餘,你想試試?”這時東側房間驀地傳來微弱的吼叫:“鬱華峰,你壞事做絕最後反想殺我們滅口,真是狼心狗肺豬狗不如!”這是蒲桑炯的聲音,他由於傷勢較輕醒得早些,從文暄被殺到鬱局挑唆鄭嬈嬈殺人聽了個全。鬱局臉色陰沉下來:“不能再拖了,還不動手?”蒲桑炯繼續嚷道:“你太過分了!青藤會販毒收入連我在內隻拿六成,你一個人獨吞四成;你兒子在美國住的是價值幾百萬美元的豪宅,開的是上百萬美元的跑車,泡的是曼哈頓最高檔的妓女……”“快!”鬱局的情緒幾乎要失控了。鄭嬈嬈猶豫一下,目光所及瞥見彆墅前麵停了四五輛警車,再撲到西側小窗戶上看,同樣停著警車,不消說,整個彆墅已被警方圍得水泄不通。所有警車都靜靜地不動,仿佛用靜默表達對這位公安局長的蔑視。鬱局也發現了。他腦中高速運轉,立即判斷出這是一個完美的圈套,眼下隻有一條路可走:劫持鄭嬈嬈!與此同時儲藏室的門突地打開,方晟與格蕾絲一齊衝出去。鬱局故意高高抬起右腿向東側房間移動,鄭嬈嬈認為他想以蒲滕兩人做人質,急忙衝到他前麵,這一來正好中了鬱局詭計,從背後一把抱住她的腰,手槍頂在她太陽穴上。方晟、格蕾絲衝到書房邊,舉槍與他對峙。鄭陽稍後一步過來,朝鬱局怒目而視。屋子裡死一般沉寂。鬱局突然開口笑道:“人都齊了,很好,很好,你們不打算說點什麼?或者直接叫安圖生上來跟我談判?”格蕾絲道:“沒有談判,也沒有妥協,美國聯邦調查局給我的指示是隻要一個活的,這個人不一定是金小咪。”鬱局斜眼看著鄭陽:“你應該弄清他們的關係。”格蕾絲冷冷道:“對我來說美國聯邦調查局指令高於一切,我有權根據現場情況決定是否開槍。”“方晟,鄭陽,你們二位有何看法?”鬱局問。鄭陽直直看著鄭嬈嬈,目光中有痛惜,有留戀,有傷感,有悲哀,鄭嬈嬈微笑回視他,笑容越來越暗淡,越來越苦澀,良久,眼角沁出兩滴眼淚。方晟道:“沒有看法,唯一選擇是賭誰的槍快。”鬱局掃了他們一眼,心中驚疑不定,實在拿不準格蕾絲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與他們串通一氣,西方人原則性強,腦子裡沒有人情觀念,弄不好就是一根筋。可是不硬撐下去又能如何?束手就擒?這不是他的風格。念及此,他硬著頭皮道:“我不賭槍快,隻想賭命,拿我的命賭鄭嬈嬈的命,你們告訴張局和安圖生,必須在五分鐘之內提供一輛加滿油的警車,否則我跟她同歸於儘。”方晟道:“隻要能過我們這一關,你就直接跟張局說。”“你們真不想她活?”鬱局終於控製不住,大吼道。格蕾絲道:“想,前提是你放下槍。”鬱局狂怒道:“我要讓你們後悔!”說著扳扣上的手指微微加力。鄭陽突然大叫道:“停,我同意!”鬱局臉上浮現笑意,手指又慢慢放下,就在這一瞬間,“哈啦!……”的一聲脆響,一股大力將他的手槍擊出幾米之外。安圖生。安圖生站在離他們30米距離的彆墅窗前,用狙擊步槍擊飛鬱局的手槍。所有人都呆了一下。鬱局立即垂手掏腰間的備用手槍。“噗,噗,噗!”,手臂上多了三個彈孔。他不甘心,鬆開鄭嬈嬈頸部的左手臂取槍,“噗,噗,噗”,又是三個彈孔。他呆呆看著方晟和格蕾絲手中的手槍,槍口處正冒著青煙,不消說,還有一槍是安圖生所發。鄭陽平靜地說:“結束了,鬱華峰,準備一篇稿子做報告吧,不過是在法庭上。”鬱局臉上似笑非笑:“做了那麼多壞事,早就該下地獄了,能拖到現在也值,鄭嬈嬈,當初如果是老子親自出手,照樣對你先奸後殺,絕對不會有今天的事發生!”鄭嬈嬈臉上閃過一抹殺氣,舉起鬱局給的那柄手槍頂在他腦門上。方晟叫道:“彆上當,他在故意激怒你!”鄭陽叫道:“快放下槍,他會受到法律的製裁!”“我也會受到法律製裁,”她平淡地說,看著鬱局,又轉過去看看房間裡的兩人,“十多年的恩怨至此曲終人散,對我來說這個結局算是最完美的……”方晟隱隱感覺不對勁,沉聲道:“嬈嬈……”這時王小安吃力地從地上爬到沙發邊緣,古特瑞加雖一直處於清醒狀態,但他瞄出形勢不對,始終蜷伏在地上一動不動。鄭嬈嬈突然閃電般對準王小安腦袋連開兩槍,王小安哼都沒哼一聲便氣絕身亡,接著她將槍口移到自己太陽穴上……“不要,姐姐!”鄭陽急得聲音都變了調。她臉上泛起甜美而寧靜的笑容:“你們可知道這十多年來我最大的心願是什麼?就是親手殺死這個害了我一生、把我推向深淵的人!現在好啦,如願以償,我也到了告彆的時候了,陽陽,再見,大晟,再見……”“砰!”“姐姐!”“嬈嬈!”方晟和鄭陽嘶吼著衝上去,眼睛血紅。格蕾絲出神地遠瞭三十米外的安圖生,以他的槍法和反應,明明可以在鄭嬈嬈出槍前阻止這一切,就像剛才遠距離射傷鬱局。可他好像看呆了,始終無動於衷,似乎與她的想法一模一樣。她悄悄調轉姿勢,將手槍藏到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