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1)

偽裝者 張勇 6370 字 1天前

汪曼春已經恢複精神,聽著朱徽茵的彙報:“明先生不放心汪處長一個人開車回去,所以打電話到76號,叫我們派人來接汪處長。明先生對汪處長真是嗬護有加,汪處長一生病,他就一直守在汪處長身邊,我們這些人來了,隻能在外麵乾等著。明先生說,讓汪處長一定休息好了才能走呢。”聽得汪曼春心裡滿是得意和歡喜。“明先生現在呢?”汪曼春問。“在訓阿誠呢。”汪曼春愕然:“為什麼?”“聽說汪處長不舒服,明先生就叫阿誠去蘇醫生那裡拿特效藥,阿誠出門的時候,正碰上南雲課長要出門,偏偏不巧,南雲課長的汽車壞了,就強行征用了明先生的車,害得阿誠坐黃包車滿城地跑。這不,回來晚了,明先生發了好大一通火。”汪曼春看了看手表,已經下午兩點半了,慌忙地“哎呀”一聲。朱徽茵驚道:“怎麼了?”“明先生下午三點還有一個記者會。”話音剛落,明樓和阿誠就推門進來。明樓黑著一張臉走在前麵,阿誠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跟在後麵。一進門,汪曼春還沒有開口,阿誠先道起歉來:“對不起汪小姐,我拿藥回來晚了。”明樓喝道:“你還有臉說。”阿誠瑟瑟侍立。汪曼春望了一眼阿誠,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還替阿誠說起了好話:“師哥,南雲課長霸道,關阿誠什麼事,師哥你彆生氣了,我已經好了。你今天下午不是還有一個記者會嗎?”明樓“呀”了一聲,恍然想起,回頭罵了阿誠一句:“你說我養你有什麼用!我的事情汪處長都比你記得清楚。”轉身就要往外走,阿誠趕緊替他扶門,臨走前又對汪曼春關心道:“回去好好養著,彆累著了,我去開會了。”汪曼春笑著答應,讓他放心。明樓和阿誠走進記者招待會的貴賓室,一進屋,阿誠立刻關上了房門,說道:“事成了。”明樓笑了笑。南雲造子的死終於讓明樓的心得到了片刻的安寧,這次行動的成功對明樓也好還是明台也罷,都算是階段性的勝利,它就像一杯值得回味的紅酒,可以慢慢細品。整個“刺殺”計劃的起因,是因為阿誠在日本領事館的“殺人現場”撿起了一塊手表,被南雲造子視為“獵物”。而當日明樓與阿誠定計要除掉南雲,則是利用她急於求成的心理,占取絕對優勢。“南雲造子知道,一個特工通常都是單線聯係,並非是不信任對方,而是不信任對方對於酷刑的承受力。所以,她會相信‘毒蜂’手下與你單線聯係,做交易買回那塊表消滅證據。還有那個叛徒。”明樓道。“許鶴?”“對,南雲造子要做的是找出真相,而我們要做的恰恰相反,我們要掩蓋真相,讓真相更加撲朔迷離。於是,她會期待叛徒能帶給她真相,抓住‘毒蜂’就可以遏製住重慶政府,她顯然不知道‘毒蠍’的存在。控製住許鶴,通過共產黨的叛徒,挖出上海地下黨的隱秘組織,南雲造子真正的想法,是一箭雙雕。”“我們怎麼做?”“我們需要不按常理出牌。”明樓道,“開會的時候,很多人都會有一種放鬆的狀態,漫長的會議程序會讓人精神懈怠,煙槍繚繞,做報告的人也會感到疲憊。感謝官僚主義,這是我們出手的最好時機。”“當然,‘與虎謀皮’這個行動計劃極度危險,但是,我們彆無選擇。”“一個極度危險的人,通常都是極度聰明的人;一個極度聰明的人,往往又是極度自負的人。南雲造子不請求支援,就是她極度自負的表現。而在一個會議頻率比較高的地方,各個不同機構的人員和車輛來往也就頻繁,出入檢查也會非常懈怠,這就保證了我的來去自如。”“南雲造子知道你走投無路,隻有抓住‘毒蜂’才能活命,所以,她一定會相信你,更會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第一顆子彈會從你的肩膀擦肩而過,你的掛彩就是你在南雲造子麵前展現英勇和洗清她懷疑的第一步。而第二顆子彈,我打死第一個衝進來救援的人,這樣南雲造子就會相信你是替她擋了一顆要命的子彈。做得逼真,不算什麼,要她信了,才算成功。”明樓自信道,“這個局走到這裡,基本勝利在望。”“真實的鮮血比任何謊言都有說服力,你身上的槍傷是最完美的借口,不用你開口,南雲造子就會不遺餘力地動用一切權力把你送到你所需要的目的地。”阿誠回應道:“所以,她送我去了日本陸軍醫院高級病區手術室。”“對,最簡單的釣魚策略,下準確的魚餌,讓魚心甘情願地咬鉤。廣為人知,隻有魚,不知。南雲造子隻要到了梧桐路,她就死定了。”明樓笑笑,“死亡是可以預定的,隻要預定的人足夠聰明。”“南雲造子喜歡到處設陷阱,卻沒有抓住一個重點。”明樓道,“再堅固的堡壘也有被攻破的一天。”“接下來善後,銷毀證據,排除危險,並且讓死在房間裡的特工無聲無息地消失。也許,這個人間蒸發的特高課成員會成為第一個殺死南雲造子的嫌疑人。這樣,我們就為南雲造子被刺一案,創造出更多的頭緒。當然,善後工作一點也不能馬虎,我們行動所用過的房間,必須有人住進去。就像千千萬萬個在職場討生活的家庭一樣,正常、光鮮、實際。”明樓訕笑,“儘管家庭內部會有小摩擦。我們要儘最大的努力,查漏補遺,讓一些突發事件,從表麵看上去很真實,讓存疑者找不到事發根源。”“清除一切痕跡,但是,要做得很自然,在紙上留下新的地址印跡,被損壞的證據往往比實際證據更有吸引力。凡事做到有案可查,好幫助你的對手更有效地工作,花更多的時間來尋覓你所留下的蛛絲馬跡,直到他們精疲力竭,最終一無所獲。”兩個高腳杯放在桌上,明樓指了指阿誠的肩膀,關切道:“你肩膀上的傷怎麼樣?”阿誠不以為意:“子彈從皮膚上擦過去,倒是流了不少血,我自己簡單處理了一下。”“要緊嗎?”“小意思。”阿誠道。“不過,回家還是縫合一下,傷會好得快一點。”看到阿誠沒事的樣子,明樓也放了心:“好。接下來,我們還要想辦法解決‘孤狼’。南雲造子一死,就會有人接管特高課,真正的勁敵就快來了。”“要不要把我們的懷疑告訴大姐?”“不要。大姐的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組織上讓她進入外圍工作,我至今認為是一個不明智的決定。”“南雲造子一死,‘孤狼’所能依仗的就隻有汪曼春了。”“你千萬彆輕敵,你記住了,人一旦麵臨巨大的壓力,就會變得更加敏銳和聰明。汪曼春和‘孤狼’一定會加倍警惕。我倒覺得等桂姨從蘇州回來,你可以嘗試一下對她敞開心扉,獲取她的信任,重敘一段‘母子情’。”阿誠不以為然:“我想想都覺得惡心。”“你要做不到,我可以幫你。”“謝了。”“你還不知道我會怎樣幫?”“無非是在她麵前彈壓我。”“反應過激了。”阿誠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看了看表:“三點到了。”提醒明樓采訪時間到了。明樓用手一抹頭發,梳了一個中分式的新發型,向阿誠問道:“發型怎麼樣?”阿誠望了望:“聽真話?”“真話。”“真像漢奸。”明樓笑起來:“一點麵子也不給。”“您說要聽真話。”“你現在跟明台一樣,說話越來越沒規矩了。”“我們說話坦誠而已。”“看來我要整肅整肅家風了。”明樓指了指阿誠,阿誠淺笑。休息室的門打開了,隻聽外麵人聲喧囂,照相機的煙火聲和鼓掌聲交融響徹整個會場。伴隨著這些聲音,明樓意氣風發地走出去,阿誠緊隨其後。明樓翩翩君子風度,一派學者風采,氣場十足地登場。明樓走上講台,台下有很多日本婦女搖動著日本旗,一張張熱情洋溢的笑臉充斥著整個會場。阿誠站在台口,注視著全場。“天下一家,四海之內皆兄弟;日月之道,普照光明。以汪主席為首的新政府致力於世界和平,根除共產黨,消除軍閥,鞏固中日和平,使難民重返家園,在東亞建立和平新秩序。”伴隨著雷動的掌聲,明樓繼續道,“成立76號,保衛政府安全,清除盜賊,進行全麵清鄉,救濟失業者,借助歐亞資本,促進工農業的大發展……”現場記者認真記錄、拍照。明樓意氣風發地說著:“新政府不僅關注民生的發展,對抗日分子也會重拳出擊,徹底鏟除上海公共租界和小東京範圍內的恐怖活動,希望通過76號的努力,獲得快速和明顯的成效。”正說著,汪曼春帶人進入會場,惹得會場引起略微騷動。阿誠見狀快步向前,迎了上去。汪曼春向阿誠耳語幾句,隻見阿誠臉色陡變。台上的明樓繼續說著:“我們還將組建一個新的‘組織新聞社’。”阿誠上前,低聲耳語了幾句,明樓臉色凝重,看著台下的觀眾與記者和汪曼春,神情沉重。“我剛剛得到了一個不幸的消息,就在一個小時前,抗日分子襲擊了我的座駕,他們想置我於死地!這種冷血謀殺的雷霆手段,隻能證明一點:我們的敵人很無恥、很懦弱、不堪一擊!最不幸的是,特高課南雲課長,因為坐了我的汽車,被抗日分子殺害,我非常難過,心情悲慟。”聽聞此言,會場內有日本婦女開始哽咽。明樓難掩悲痛不能繼續發言,阿誠上前:“鑒於突發事件,朝日、日日及讀賣三家新聞社的記者招待會到此結束。”會場一陣躁動,“先生們,女士們還有什麼需要特彆采訪的問題,可以寫成字條,交到前台,新政府經濟司會給大家一一答複,謝謝大家。”明樓走進貴賓室,汪曼春早已等在那裡,她一看見明樓,就迫不及待地上前抱住。明樓安慰道:“沒事,沒事了。”“好險。”汪曼春擔憂道,“南雲課長被人近距離槍殺。”明樓截住她的話:“謝謝你,曼春,你救了我的命。”汪曼春一怔,淚水奪眶而出:“師哥,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明樓看著她:“在這種戰時危急狀態裡,死亡隨時都有可能問候我,我不能答應你任何事。”汪曼春看著他,眼神堅定:“我不怕!”“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誰最想要我的命?”明樓刻意岔開話題。“師哥,你相信我,我一定替你把凶手找出來,繩之以法。我也絕不允許危害到你人身安全的事再發生!”汪曼春話音剛落,阿誠就走了進來:“先生,岡田芳政要見您。”明樓詫異:“現在?”阿誠點頭:“特高課的車在外麵等。”汪曼春擔心,急道:“師哥,我也去。”“你彆去。”明樓阻止,“日本人這會兒比我們更加憤怒,我不願意你插手這件事,更不願意看到你因為失職而受到日本人的訓斥和刁難。”汪曼春堅持:“我隻是想幫到你。”明樓柔聲道:“克製自己的情緒,就是幫到我了。好嗎?”汪曼春極力克製著,她麵對自己心愛的男子,點了點頭目送著明樓離去。南雲造子的辦公室裡,岡田芳政仔細地檢查著出診記錄。軍曹站在一側向他彙報著:“高級病區的出入,必須有特高課南雲課長簽發的特彆通行證。所以,襲擊者是通過南雲課長的同意,或者說,襲擊者就是隱藏在特高課的‘內鬼’,他們獲取了南雲課長的高度信任,進入了高級病區。”“出診記錄是完整的嗎?”岡田芳政問。軍曹答:“是。”岡田芳政發現有一頁撕毀的痕跡:“拿支鉛筆來。”憲兵遞上鉛筆,岡田芳政用鉛筆複原壓在撕毀頁下的白色痕跡,隨著鉛筆的勾勒,紙上出現了“餘慶路29號”的痕跡,隨即在地址上畫了一個問號:“馬上派人到餘慶路29號,看看有什麼發現。”軍曹:“是。”立正敬禮,轉身走出辦公室。明樓進來時,岡田芳政背對著他正用手撫摸著南雲造子的相框,相框裡南雲造子一副颯爽英姿。“岡田君。”明樓叫道。“明樓君。”岡田芳政慢慢轉過身,把南雲造子的相片框麵朝下,扣在書桌上說道,“我和南雲課長一起工作了十年,我在停屍間看到她的時候,我真的不敢相信,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就是南雲造子。”明樓深表遺憾道:“事情來得太突然……”“這是一次有計劃、有組織、有預謀、針對性很強的襲擊。刺客在襲擊明樓君座駕的同時,也襲擊了陸軍醫院高級病區,大開殺戒,肆意妄為,無法無天!”岡田芳政因情緒激動,而顯得十分憤慨。“高級病區受損嚴重嗎?”“非常嚴重,我們失去了一條最好的線索。”“這件事情真是詭異極了,為什麼要同時刺殺我和高級病區的病人?這兩者一定有什麼密切聯係。”“重慶政府花高價買你的人頭,明樓君。這是我們特高課截獲的最新密電,重慶政府一定要置周佛海先生和你於死地而後快。”明樓顯得很平靜:“這也不是新聞,但是我這次的座駕遭遇襲擊,刺客情報準確,路線清晰,我覺得心腹大患不在重慶,就在身邊。”“我發現了這個。”岡田芳政把一個文件夾拿給明樓,“這是陸軍醫院高級病區的出診記錄。”“一個電話記錄並不能確定事件的真實性。”“不過,這個電話記錄有可能是尋找幕後黑手的唯一線索。”“希望如此。”“明樓君,我可以向你保證,帝國會不遺餘力地打擊抗日分子,絕對保證你的安全!”明樓立正:“明樓一定殫精竭慮,為帝國效力。岡田君,76號和特高課也有過對峙和不信任,我不想說任何推卸責任的話,南雲課長的死足以讓76號和特高課清醒過來,我們的共同敵人是抗日分子,我們要協同作戰,資源共享,查出內奸,及時撲滅抗日之火,絕不能讓罪魁禍首逍遙法外。”岡田芳政點點頭把南雲造子的相框扶起來,說:“從現在開始,我將接手特高課的全麵工作,交接期間,有什麼突發事件,明樓君和我一定要及時溝通,我們需要集中力量,進行反擊。”“是,岡田君。”明樓勸道,“我們都不要太自責了,無論如何都要挺過去。”岡田芳政深以為然。黃昏時分,汽車駛進明公館,明樓和阿誠從車上下來。阿誠看著門廊說道:“他在家。”“該做飯了吧。”明樓冷不丁地脫口而出。阿誠有點兒無語:“今天您還惦著吃飯啊?他一定憋著火呢,安安靜靜地沒把房子點了就算不錯了,您還想著吃飯?”明樓輕鬆道:“有那麼嚴重嗎?”阿誠不睬他,向門廊走去。阿誠和明樓一前一後走進客廳,覺得整棟房子出奇的安靜,阿誠喊道:“明台……”“在房間裡吧。”明樓猜測著。阿誠隨即走上樓梯,明樓正要去書房,就聽得阿誠叫了一聲,順勢從樓梯上滾下來,明樓上前一步托住了阿誠。他抬頭一看,明台正虎視眈眈站在樓梯口,看著他氣勢洶洶的架勢,再看看扶著胳膊、疼得皺眉的阿誠,明樓就知道一定是明台把阿誠推下了樓梯。明台假惺惺地道:“阿誠哥,你怎麼了?一個不小心你就滾下去了?”一邊說一邊往樓梯下走,“你不看路啊?還是路數不對啊?”明樓喝道:“你乾什麼?!”“你說我乾什麼?”說著,明台衝下樓,迎麵就給了明樓一拳。明樓不提防,被打倒在地。一旁的阿誠捂著肩膀的受傷處,喊道:“明台,你瘋了!”轉瞬間,明台迅速掏出槍對準了明樓:“站起來!”危急關頭,阿誠也顧不得其他,拔槍就對準了明台:“放下槍!”明樓緩過神來,狼狽地站起身,用手撣撣衣服,指著門廊喝道:“關門去!”阿誠反應過來,用槍指點著明台:“你彆亂來。”慢慢向後退著,關上了門。明樓神情嚴肅:“你想乾什麼?”明台也是冷麵相對:“給我答案。”“你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明樓不回應,“你敢拿槍對著我?你敢開槍嗎!”“你怎麼知道我不敢開槍!”明台吼道。“放下槍!”阿誠槍指明台。“你把槍放下!”明樓對阿誠喝道。“他放我就放!”“你以為他敢開槍嗎!”“你怎麼知道我不敢開槍!”說完,明台抬手一槍,打落牆上掛的“家園”畫框,氣氛瞬間安靜下來。明樓淡定自若:“槍法不準啊。”“為什麼?”“沒有為什麼。”“撒謊。”“你沒撒謊嗎?”明台走到明樓身邊,明樓一腳踢飛他手上的槍,兩兄弟打了起來。一陣風卷殘雲的氣勢,沙發、花瓶、茶幾、水果,包括牆上掛的相片框,被撞擊、砸翻,無一幸免。阿誠把槍揣進兜裡,把明台的槍也撿起來,收好。剛要勸架,被明台一個掃堂腿給連帶得人仰馬翻。阿誠按著自己的傷口,齜牙咧嘴地喝道:“你們打夠了沒有!有話好好說,家裡的東西不是錢買的?你們……”明台不管其他,隻想將胸中的鬱氣在搏擊中傾瀉出來。他被明樓逼到牆邊,順手摘了牆上的劍,反攻過來,樓梯扶手慘遭不幸被攔腰砍斷。明樓順著扶梯滾下來,阿誠摘了一把劍扔給他。明樓接劍在手,反擊明台。劍光如電,兄弟倆各有長處,明樓隻想製衡,明台卻凶猛頑強。阿誠也拿了劍,可幾乎插不進去,他也不知道幫誰,見誰落了下風,他就幫誰一下。兄弟兩人邊打還邊互嗆,明樓不想再跟他糾纏,索性叱問:“你瘋夠了沒有?”明台答非所問:“我是‘瘋子’的徒弟,你不知道嗎?”“我知道。”明樓問,“‘瘋子’沒教過你上司大如天嗎?”“‘瘋子’教過我軍令大如天。‘毒蛇’電令,清除明樓!我在執行你的命令啊,長官!”明台最後的“長官”二字說得很重。“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差點逼死我!”“你進軍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逼死我啊!”終於到了真相大白之時,兩兄弟劍拔弩張,拚得氣血賁張,衣衫開裂,家裡更是一片狼藉。明樓和明台劍指對方,明台依舊滿臉的不忿:“我一直以為‘毒蛇’不信任我。”“不信任你,把最重要的任務交給你?你隻覺得自己受了欺騙,自己被折磨了,你想過我的處境嗎?”“你可以叫彆人做,你知道你在叫我做什麼嗎?你叫我殺了自己最親最敬的親大哥!”明台吼道,“明長官!換做你是我,你怎麼做?”“你委屈了!我和大姐有多在乎你,你在乎過我們嗎?你有沒有想過執行任務的時候,會有去無回?如果一旦有去無回,你有沒有想過大姐會怎麼樣?你是她從小養大的孩子,她為了養育你,受了多少流言蜚語,吃了多少苦?你現在委屈了,你憤怒,你使性子,出手犯上!你問問你自己的良心,你對得起這個家嗎?”“明台,大哥真的是走投無路才啟用你這組來執行這個特殊任務的,林參謀那一組遇到日本人清鄉,被打散了,我們是真沒辦法了。”此時,阿誠見兩人終於停了下來,趕緊插上一嘴,解釋道。“電令完全可以寫成,清除南雲。”“你有沒有腦子!有沒有腦子!電波完全可能被截獲,一旦被截獲,破獲密碼,命令是襲擊明樓座駕,刺殺南雲造子,我就萬劫不複了。”明樓早被他惹火,之前隻是忍著,現在終於可以發出來了,“你,你怎麼畢業的?明少爺?我真是,太佩服‘瘋子’了,能帶出這種學生來。”麵對明樓的質問,明台一時語結,他在心裡暗忖了一會兒終於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想說自己是被綁架的,又忽然覺得事已至此說出來也沒有任何意義,又把話頭咽了回去。見兩兄弟都停了手,阿誠這才上前一把先奪了明台手上的劍,然後站到明樓身邊,收了明樓手上的劍:“有話好好說嘛,看看家都成什麼樣了。東西不是錢買的嗎?砸成這樣,大姐回來,你們怎麼解釋?家裡進賊了?”明樓在一片狼藉中尋找著自己的眼鏡,這時,明台主動把眼鏡拾起來遞到他麵前。明樓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看到地上的血,突然想起阿誠,忙道:“阿誠,你身上的傷口裂了。”“沒事,剛回來的時候,被他一腳踢下來,摔裂了。”明台有點不知所措。“先彆管這些了,先處理傷口,走,到我書房去。”明樓和阿誠走進書房,獨留明台一人站在客廳裡。此時,明台有些進退兩難,原先一口惡氣倒是吐乾淨了,可看到阿誠受傷,這會兒又內疚了。明台看著被自己砸得淩亂不堪的客廳,腳下踩著一個破碎的相框,低頭一看,竟是自己和大哥大姐的合影,趕緊收了腳,蹲下身把相框拾了起來,抹去照片上的灰土,回頭看了看明樓書房緊閉的房門,緩步走去。阿誠脫了上衣,肩膀上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明樓用酒精給他清洗著傷口。明台敲了敲門,不等明樓說讓他進來,自己倒先推門而進,怯怯地站在門口不敢上前。“會縫合傷口嗎?”明樓問。明台搖頭。“現在的軍統培訓班真是濫竽充數,”明樓邊準備著縫合傷口的針線邊道,“我原本也不指望瘋子能帶出什麼好學生來。”明台局促道:“我想跟您單獨談談。”“以什麼名義?”明台愣了愣,試探性地說道:“‘毒蠍’的名義。”“那就不用談了,任務完成得很好,回去等嘉獎令吧。”“大哥。”明樓不睬他,隻好又叫了一聲,“大哥。”“叫我大哥是吧?”“是。”“出去跪!”明台無奈,隻好關上房門,悻悻地走到客廳跪著。燈光下,明樓替阿誠縫合著撕裂的傷口。阿誠開口替明台說起了情:“這種情況下,真的不能怪他,他就是情緒激動,有受欺騙的感覺。而且,他的確被您逼到了懸崖上,換了我也一樣。”明樓點頭:“我知道,我沒怪他。”“那您罰他。”“他揍我,你沒看見啊。”“您做這種事情,原本就該挨揍。”“嗨,反了你們了。”明樓抬手給了阿誠一下。阿誠歪了頭直叫“疼。”明台還在客廳裡跪著,想著這一天前前後後發生的事情。明樓給阿誠包紮完畢,阿誠穿好衣服。明樓收拾完醫療器具,問道:“幾點了?”“快八點了。”“有點餓了。”“我去做飯。”“做什麼飯,傷成這樣。吃點水果算了。”“我們不吃,明台也要吃啊。”“我去做。”“你會嗎?”阿誠一愣,脫口而出。明樓一副“小看我”的自信模樣,站起身走出了書房。三碗陽春麵端上桌,明樓喊道:“吃飯。”阿誠站在餐桌前,看看還在跪著的明台,對明樓使了個眼色。明樓會意,一臉嚴肅地叫道:“過來,吃飯。”明台得了赦令,趕緊起身,走到飯桌前。折騰了一整天,他早就餓了,來到桌前坐下來就狼吞虎咽,大快朵頤起來。飯桌上,三人自顧自吃著,彼此無言。“受傷了嗎?”明樓冷不丁地問道。明台道:“沒有。”“沒受傷,你不去做飯,一個個都想累死我。”“你放香油了嗎?”見明樓又要對明台說什麼,阿誠突然轉移話題。明樓被打斷,驚詫地看著他:“放香油?”阿誠挑了挑碗裡的麵,一臉嫌棄:“你做飯就這水平。”明樓瞪他一眼:“不能吃嗎?”“你做飯就這標準?”“做給你們吃就不錯了。”正說著,明台猛地站起來。“乾嗎?”明樓問。明台不回答,把三碗陽春麵擱在托盤上,進了廚房。明樓轉頭看著,臉上浮現絲絲笑意。阿誠對著廚房喊著:“明台,給我那一碗多加點肉末。”三碗陽春麵重新被端上來,色香味俱全。明台雙手捧了第一碗,放到明樓麵前,又端了一碗放到阿誠麵前,最後是自己,一言不發地端著碗坐回原位。明樓看看明台,拿起筷子來嘗了一口:“味道不錯。”阿誠笑而不語。三人吃飯。明樓冷不防地又射一箭:“今天要是車上下來的真是我,你會開槍嗎?”明台低著頭:“不知道。”“要是換做我,可能也不知道……”“大哥。”明台反問道,“我要抗命呢?”明樓冷著一張臉,語氣篤定:“槍斃。”這兩個字一出,明台剛吃到嘴裡的麵條又被嗆得吐了出來。阿誠冷著臉對明樓道:“你能讓我們好好吃飯嗎?”明樓不說話了,繼續吃麵。阿誠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公館,說:“我明天找一家可靠的室內設計公司,把樓梯修一下。”明樓“嗯”了一聲,說:“牆上的畫框可以稍微調整一下。”“明白。”“可我喜歡原樣。”明台要求道。“你還有臉說,全你砸的。”明樓一臉嚴肅。明台不敢再出聲,低頭吃麵。“港大那邊,你是不可能回去的了,我們要給大姐一個交代。”“交代?”“告訴大姐,你被港大開除了。”明台嚇得筷子落在飯桌上。看著明台驚慌失措的樣子,明樓說道:“你跟‘瘋子’走的時候,就該料到有今天。不僅如此,你去香港銀行偷開大姐的保險箱,我也必須給汪曼春一個交代。二罪歸一,你不吃虧。”明台急了:“我還不吃虧?我都吃打了。”阿誠笑起來。明樓誇了明台一句:“要不怎麼說你聰明呢,等著挨揍吧。”高木走進岡田芳政的辦公室,立正,行了一個軍禮。岡田芳政示意其他人都出去後,問道:“情況怎麼樣?有新進展嗎?”“特高課和76號聯合行動,正在徹查‘毒蜂’的下落。”“‘毒蜂’真的存在嗎?”“‘毒蜂’一直隱藏在上海,負責通訊和聯絡。我們一直追蹤了他兩年,他曾經失蹤過一段時間,可是據76號偵聽處報告,一個星期前,‘毒蜂’又開始活動了,隻不過換了個報務員,代號也更替了,密碼還在破譯中。”岡田芳政歎了一口氣:“我們就快成了熱鍋裡的螞蟻了。高木君,我當初把你派到南雲身邊,就是讓你好好保護南雲課長。可是她出事的時候,你根本就不在她的身邊,你甚至都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去梧桐路。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岡田先生,我在特高課,南雲課長隻讓我負責跟蹤和秘密逮捕,我根本碰不到她任何核心機密。我根本不知道她正在針對誰,她從來不向我交底。她根本就不信任我,她認為我是您派到她身邊的監視者。”“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您應該問,她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岡田芳政沉默。高木進言:“南雲課長似乎對汪精衛政府的明樓長官十分青睞。”岡田芳政還是沉默。“這個明長官很有個人魅力。但是,您知道,76號的汪小姐……”“高木君,你應該把精力放在收集情報上,而不是汪精衛政府裡的風月八卦。”“是。”“馬上聯係‘孤狼’。”岡田芳政說。高木驚詫:“‘孤狼’?”岡田芳政點點頭:“南雲放在明樓身邊的一顆釘子。”高木遲鈍了一下:“我一直以為是阿誠。”岡田芳政問:“阿誠這個人怎麼樣?”高木據實答道:“工作能力很優秀,但是他在南雲課長這裡多領了一份薪水,卑職認為,他純屬招搖撞騙。”岡田芳政眯起一雙眼睛:“你的意思,此人八麵玲瓏。”高木點頭。“我們現在需要這種吃裡爬外的人,好好利用,我相信錢的力量遠比人心的忠誠更有威力。”“是。”“你還不明白現在事態有多嚴重,雖然南雲是被誤殺,抗日分子真正襲擊的目標就是明樓,他們要殺雞儆猴。”岡田芳政意味深長,“陰差陽錯,殺死了猴子……”明樓穿戴整齊地走出房間,看見地上的垃圾全都已經清理乾淨,再望了一眼沙發上,明台抱著三姐弟的破碎相框睡得正酣。阿誠走過來剛準備要叫,被明樓製止道:“讓他多睡一會兒。”“小家夥昨晚一定累得夠嗆。你瞧,他把地毯都弄乾淨了。”阿誠指著乾淨的房間說道。明台一個翻身,倏地從沙發上滾下來,“哎呀”叫了一聲。明樓伸手把他扶起來嗔道:“又摔了。哪裡不能睡,窩在這睡。穿堂風吹著,小心著涼。”明台揉了揉眼睛,坐回沙發上。“明台,你吃了早餐,去百貨公司把昨天砸了的東西買回來。”阿誠說著從衣兜裡拿出一張紙和錢,“我給你寫了一個清單,你親自去跑一趟,相框、畫框買回來自己裝,裝不了的,等我回來裝。五百塊錢,你拿著,應該夠了。”明台接過錢揣進兜裡。“還有,雖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有關任務下達的指令,還是走正常渠道,通過郭副官傳達給你。保持常態,避免日諜和76號的偵聽機構的任何猜疑。”明樓囑咐道。“郭副官知道‘毒蛇’是誰嗎?”“不知道。”明台用不相信的眼神看著明樓:“大哥,我還是想跟您談談。”“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談。”明樓道,“我們要上班了。”阿誠莞爾一笑:“走了。”明台點點頭:“大哥慢走,阿誠哥慢走。”“記得吃早飯。”明樓的聲音回蕩在客廳,人卻已經出了門廊。明樓坐在辦公桌前,看著桌子上攤開的文件,陳秘書和劉秘書站在桌對麵,聽著明樓的工作指示:“今天股價相對穩定,但是也不要掉以輕心。南雲課長被抗日分子殺害,會導致人們對汪主席的經濟政策失去信心,很多事情相輔相成,在這種緊要關頭,一定要注意對經濟政策的保密。”說完,又問道:“李秘書怎麼沒來?請假了嗎?”阿誠端過咖啡放在桌上:“她說自己生病了,請了一天病假。”明樓冷笑:“心病吧。她跟陳秘書換了工作後,一直就害病。你告訴她,不想乾,以後不要來上班了。讓76號給她重新安排個職位,肯定比我們強。”房間裡的人神色各異。正值此刻,梁仲春來了。明樓話裡有話:“說曹操曹操到。”眾人都乾笑了幾聲。梁仲春進來,說:“明長官提到我們,一定是76號辦事不力,讓明長官費心勞神了。”“這一次倒不是76號辦事不力,是我們政府辦公廳出了內奸。試想一下,像我的開會路線、出行時間,對於外界,要想探知到一點確實的消息幾乎是不可能的。可是,內部就不一樣了。”明樓問,“不知在座的哪一位,哪一路神仙想要明某人的命啊?”辦公室裡頓時鴉雀無聲。“我絕不允許類似事件再發生!明某人隻有一條命,誰想要我的命,我一定奉陪到底。不僅僅是為了南雲課長,也是為了我自己,我一定會找到這個內奸,替汪主席拔出這個禍根。”“我希望大家儘忠職守,不要給抗日分子可乘之機,從即日起,全體待命,以保證金融係統和保密部門的正常運轉。要知道,死了一個南雲造子,很多機構間的工作需要重新協調,日本人也會對我們的工作更加挑剔,大家辛苦點,至少熬過這一個月……”會議結束,眾人紛紛離開,梁仲春跟阿誠最後走出明樓的辦公室。阿誠把一個信封遞給梁仲春,梁仲春看都不看就直接揣進裡懷裡。“一筆大生意。”阿誠說。梁仲春問:“風險大嗎?”“沒風險,我找你乾什麼?”梁仲春點點頭:“也對。我那份還喂不飽你,你肯分一份出來,這活兒一定不好乾。”“有人想從我手上買三個勞工。”阿誠突然說。梁仲春抬頭看看阿誠,敏感道:“你指日本人的礦上的?”阿誠點了點頭,梁仲春一下全明白了:“你打算撈幾個?”“你能撈幾個?”“一個給多少?”“五根金條。”梁仲春低頭算了算:“什麼人啊?”“你隻管出貨,什麼人跟你有關係嗎?”“你害我。”“我幫你。”梁仲春一愣,咀嚼著阿誠話中含意。阿誠笑笑:“回去好好想想,我不急。”明台在百貨公司買完東西,正準備付錢時,不知怎的覺得腦後飄來一陣女人的香水味。刹那間,明台的直覺告訴他,有情況。敏感的職業習慣,讓明台突然改變了主意,對售貨員道:“東西先寄存在櫃台上。”售貨小姐沒懂:“啊?”“我一會兒還回來。”明台穿過走廊,感覺身後有人跟著,突然轉身迎麵走了過去。李秘書見明台折返,頓時心裡有些緊張,兩人目光對接,卻因為走廊上客人太多而沒有動起手來。明台直接向百貨公司三樓走去。李秘書這一次沒有跟去,反而往樓下走。李秘書走到百貨公司一樓,向門口門童亮出派司:“馬上關門,等待76號汪曼春處長的緊急搜查。”一名經理模樣的人走過來詢問道:“怎麼回事?”李秘書拿著派司,惡狠狠地說道:“馬上給76號汪曼春處長打電話,泰山百貨發現抗日分子,快!要是耽誤了抓捕時間,貽誤戰機,你們吃不了兜著走。”明台站在暗處,目睹著眼前的一切,暗中叫道:“糟糕。”明台設法先讓自己冷靜下來,在腦海中想到王天風的教導:“你一定要判斷準確,你的確被跟蹤了。而且,這個跟蹤者認識你,你的臉不幸被他捕捉到了,或者你的背影、你的聲音被他記住了。如果是這樣,你就極度危險了。必須快速做出決斷,離開現場。”明台迅速地走近女賓部,順走了一套衣服、一雙鞋、一頂帽子。接到電話,汪曼春立刻發號施令,帶領一隊人馬衝出76號的大門。待所有人都離開後,朱徽茵放下耳機,撥通了一個電話。明樓放下電話,神情嚴肅地對剛進來的阿誠說道:“關門。”阿誠警覺,立即關上門:“發生什麼事?”“事出突然。”明樓問,“我們的人還有誰離泰山百貨最近?”阿誠想了一下:“‘蛇醫’。”明樓罵了一句:“瘋子。”“怎麼了?明台遇到危險了?”“李秘書找到他了,現在人困在泰山百貨,遇事、做事拖泥帶水,‘瘋子’的乾淨利落,他一點沒學到。”“我去吧。”“不行。”明樓斷然拒絕,“我們目標太明顯。沒辦法了,讓‘蛇醫’去吧。”阿誠點頭,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蘇醫生掛斷電話,以最快的速度換衣、拿包、藏刀,一係列的動作乾淨利落,直奔出診所。百貨公司試衣間裡,明台穿上旗袍、高跟鞋,戴上女式絨帽,用最快速度塗上紅色指甲油,塗上口紅:把自己的衣服塞進旅行包,提著旅行包走出試衣間。明台走到後門樓梯,看到鐵鎖加固在門上,瞬即掏出手槍,安裝消音器,一槍打穿鎖芯。巷口處有一個垃圾桶,明台把旅行包塞進垃圾桶,疾步走出了巷子朝著大街的方向走去。“順利離開現場,隻是暫時脫離危險,如果跟蹤者牢牢地記住了你的臉,很不幸,你必須解決這個跟蹤者,進行有效反擊。”明台反複想著王天風的教導,大步地走到街上,混跡人群中。百貨公司門口,李秘書焦急地站在門口,朝著街麵上望去,時不時回頭看看百貨公司。街對麵,蘇太太快步走來。與此同時,喬裝打扮的明台戴著雪白的絲綢手套,穿著高跟鞋,穩穩當當地也向正門而來。“一個熟練的跟蹤者,並不等於是一個聰明人,他有時候都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他憑著模糊的記憶去考量身邊走過的每一個人。這就給獵物的反擊提供了寶貴的時間。聰明人通常都不會被獵物發現,既然被獵物發現了,就等於把自己的命也交給了獵物。聰明的狐狸一樣會殺死獵人。”王天風的話猶然在耳。而此刻被困在“泰山百貨”的客人們開始跟門口的警察衝撞,很多人“突圍”而出,李秘書著急地喊著:“攔住他們,攔住他們。”喬裝後的明台淡定地從李秘書身邊走過。明台與李秘書近距離眼光對接的一刹那,李秘書驚訝地張開嘴。不等開口說話,蘇太太已從另一個角度走至身前,迅速出刀。明台笑盈盈地一刀捅進李秘書的身體,刀鋒直入肝膽。蘇太太從背後將刀插入李秘書身體。明台、蘇太太交叉走開。明台第一次睜大雙眼瞪著蘇太太的背影,她乾淨利落的補刀,讓明台目瞪口呆。人群在街心晃動,李秘書眼睜睜看著插入自己身體的尖刀,隻有刀柄在外麵搖曳。一切發生得太快,李秘書幾乎沒有任何反應,她瞪著一雙死魚眼,倒在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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