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琪撲棱一下地坐起來,盤腿加入了討論:“哎,這個講究,我在書上看過啊。”“你還識字?”紹琪沒解釋自己怎麼會識字,隻說道:“這個講究是有名字的,風水書上提到過,叫做,叫做……”講典故的那人接口道:“我爺說:叫做泥鰍進水……”“不。”紹琪道,“這世上所有的明河,暗流,都是連接在一起的,也就是說,即使是一口井的井水也最終會彙入大海。所以,這一招在風水上不叫泥鰍進水,這叫做……”他撓一撓腦袋瓜子,“亢龍入海!”紹琪從大炕上跳下來,用紅磚頭在工棚的地下劃弄,把記憶中整個工程所有在建樓房的造型走勢都畫了下來,橫看豎看終於眼睛一亮,辨認出來,那是比劃幾乎連在一起的三個字:大日本。小王爺額角縫了六針,肉色的羊皮小線,來回三次,像隻細小的蜈蚣,爬在眉毛上方。傷口漸漸合上,周圍的顏色每天都在變化,黑紅色漸漸成了青紫,繼而汙濁的黃色,慢慢變淡。過程當中他想起來就會去照鏡子,一聲不響,沒旁人敢去打擾安慰或排解——他少見地陰鬱。他眼中的自己尚不僅如此:陰鬱醜陋而且衰老,如同一隻破狗般討厭,被同類奪走了食物又被狂咬一番的破狗。這隻破狗回了自己的窩,好半天不肯出來活動。彩珠一直以為他在家裡啥都不乾,慢慢舔傷,膠皮廠,價錢實在不貴,生意一直以來運轉地都很好,同一個主人還轉讓了一個不錯的地塊給他們——這就是做生意最重要的的好運氣。彩珠問那個膠皮廠是不是叫做錦隆廠啊?女人說差不多是吧,整個遼北不也就這麼一個膠皮廠嘛,您怎麼知道的?彩珠飲了一口茶,臉色如常,那是原來我們家的生意啊。圓形的英式茶幾旁坐的一圈的太太們都不說話了,她們平時炫耀的是入手了什麼寶物和產業,而轉讓了東西出去則是運道下滑的征兆,是要避諱的要掩蓋的消息。彩珠大方地笑起來,她新理了短發,將臉頰旁邊的一縷彆到耳朵後麵去,白白的耳垂上綴著一隻墨綠色的指甲大小的祖母綠,微微搖動,閃著神秘高貴的光。“你們怎麼不說話了?生意嘛,還不就是那麼回事兒:我做膩歪的換你來做,你要是搞不定,再轉給他。一個廠子誰來弄都無所謂,關鍵是進去和出來都得賺錢,是吧?”
第172章(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