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的燈再次亮起,但這次藏書網情況並沒有好一點。一直圍繞琳達的危險,就像放射性物質一樣,看不見卻無所不在。在黑暗中,好像有個人觸碰她的皮膚,讓她一直覺得隱隱刺痛。琳達有一種想要瘋狂毆打自己的欲望,幾分鐘前她就是那麼做的。當燈熄滅的時候。那時她在黑暗中漫無目的地保護自己,卻什麼也沒摸到,反而被器具桌絆倒,“砰”的一聲,桌子翻倒,她也跌在地上。聲音很刺耳,在她耳朵裡一直回蕩著。世界上沒有什麼比這聲音更讓人想逃跑的了,琳達心裡這麼認為,直到她聽到鞋底碰到堅硬地麵所產生的“哢嗒”聲。琳達不禁想到她的父親,他對衣服並不在意,但是鞋子就不一樣了。“因為從鞋子可以看出一個人的生活是否穩定,親愛的。”而且也可以在黑暗中聽出凶手距離她有多近。“哢嗒”聲漸漸遠去,接著又回來了。琳達並沒有仔細思考該怎麼辦。恐懼如同一條聞到血腥而失控的鬥犬,主人根本無法牽著它走。她忍不住嘔吐起來,死神來臨時,就像大自然的力量一樣強烈而無法控製,在這種緊急情況下,隻有兩種可能:攻擊或逃跑。琳達選擇後者。她沒有站起來,在座位上又踢又踹地往後退,遠離那漸漸逼近的腳步聲,越遠越好,直到她的背已碰到暖氣而不能再往後退。這時聲音漸漸消失。停屍間裡再度一片寂靜。連電燈的靜電聲也消失了。“如果你要了解一個男人的個性,你要看他的腳,而不是眼睛。”琳達不停地回想,這次她想到母親說過的座右銘。她的母親或許正在準備父親每個星期六看體育節目時都會吃的麵包薄片。為什麼我很少和他們待在一起?她的腦海裡閃過這個問題,愧疚的情緒中夾雜著絕望和憤怒;在這個夢魘般的情況裡(蹲在一片漆黑裡,在空蕩蕩的停屍間地板上,在兩具屍體中間),那是個沒有意義的想法。她聞到須後水的味道,就像昨天在她床上的枕頭聞到的一樣。天啊,還停留在昨天嗎?隻是現在停屍間裡還混雜著屍體的味道。是丹尼嗎?她壓抑自己不要在停屍間裡喊出那個騷擾者的名字,雖然她非常確定,不管誰在這裡,一定都可以抓到她。她用手捂住嘴巴,屏住呼吸,注意周圍的聲音,卻什麼也聽不到,然而味道卻越來越重。雖然這一切可能都是她的幻想,或許是對於看不見的東西的古老恐懼引起的假象,但是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害怕。她的膝蓋開始發抖,右腿一直抽搐,她忍不住抓緊它。她不確定是她自己還是那個看不見的東西用刀子碰到她的腳。刹那間,她不顧一切地去拿武器。她跪在地上匆忙而笨拙地摸黑找刀子。當她抓到刀子時,卻割傷了自己的手,但是此刻這點傷對她來講已經無所謂了。你必須像拿匕首一樣拿著它。赫茲斐這樣建議她,而她現在就是這樣握著刀子,此時此地,電燈在幾秒前再次閃爍,她馬上拿出刀子準備刺人,因為她確定凶手的臉距離她隻有幾厘米。然而當電燈終於再次亮起,所有危險都消失了。沒事。沒有皮鞋。沒有須後水。沒有丹尼。沒有人。隻有她一個人,屍體的氣味、死者以及一直無法平息的恐懼感。過了一會兒,當她往地板上看時,那股恐懼感更加強烈,與此同時,胃也開始痙攣得厲害。因為她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在磨石地板上,散放著兩隻長鑷子、一個置物架、橡皮手套和其他解剖工具。她手裡還握著一把解剖刀。但是第二把在哪裡?琳達害怕得彎下身子,但是沒有太久,因為她不敢將視線離開逃生出口太久,可是她還是沒有找到第二把刀。就像艾德一樣,第二把刀就這樣消失了。而艾德上去的時間也太久了點。該死,艾德,在我需要你的時候,你死到哪裡了?她突然聽見走廊上有拖著靴子走路的聲音。“艾德?”她大喊,感覺鬆了一口氣。隨著腳步聲慢慢接近,接著身影出現在門口,她一陣歡喜。“謝天謝地!”她本想要罵他留下她一個人這麼久,讓她獨自與看不見的恐懼共處,然而她一個字也罵不出來。她終於找到了第二把解剖刀。它就插在艾德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