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柏林(1 / 1)

“我能載你一程嗎,教授?”赫茲斐驚訝地抬起頭,若有所思的他沒聽見保時捷開過來的聲音。他站在刑事警察局的停車場,大雪使得他無法一眼認出豪華房車裡的司機是誰。“來吧,上車!”赫茲斐往前踏一步,眯著眼睛往開了一半的駕駛座車窗瞄一眼。英格夫·阿朋?我現在不需要他。“你為什麼沒有待在局裡?”他狐疑地問。“你走了以後,我覺得那裡讓我很不舒服。你的同事建議我放棄實習。”英格夫懊惱地笑了笑,“我知道我搞砸了。但是如果我載你一程,或許可以彌補一些?”“謝謝,不用了。”“這種爛天氣,你不會是要搭公交車回家吧?”赫茲斐有意謝絕他,指了指在警察局大門前的出租車停靠站,這才發現那裡空蕩蕩的沒有半輛車子。“出租車?這種天氣你可能要等很久呢。所有出租車都開走了。”赫茲斐猶豫了。他一時想不出怎麼推辭他。有什麼理由可以讓他拒絕實習生的建議?他總不能說出事實吧。我的女兒被人綁架了。如果發現漢娜手機的那個女人給我回電話,我必須單獨跟她講話。如果那個女人真的回電話的話。二十分鐘前,在他們最後的對話中,她幾度想要掛掉電話。一開始,赫茲斐以為那位年輕小姐是綁匪。可是很奇怪,她後來要求赫茲斐證明他真的在為警方工作。如果她是共犯,如此要求就不合邏輯了。赫茲斐想了一下,請她直接打電話給艾爾森橋畔的刑事局查證。幾分鐘後,赫茲斐接到一個名叫“琳達”的人的來電,她說有急事要找他。他們終於對彼此都多了一點信任,可是談話時卻像擂台上的拳擊手一樣兜圈子。沒有人要掀開底牌。誰都不想回答對方的問題,誰都不想率先透露任何信息。然而赫茲斐在無意間已經泄露了太多東西。琳達很快就猜到他的女兒被綁架了。在第一通電話裡,他就威脅艾瑞克說,如果漢娜沒有活著回來的話,對方也會有生命危險。最後琳達鼓起勇氣,她的獨白讓赫茲斐感到訝異,聽起來既像是自我辯護,又像是告解:“可能我已經越陷越深,哥哥可能會殺了我。但是如果你真的是你所說的那個人,教授,那麼你可以鎖定電話的位置,我也可以馬上告訴你我在哪裡。話說回來,你聽起來很需要幫忙。信不信由你。我們的處境相似。我知道,當一個人身陷困境等待救援時,那種感覺真的很不堪。我現在選擇相信我的直覺,雖然我不確定我的直覺會不會騙我。上一次我相信直覺,結果卻發現自己再次跟一個變態上床。隨便啦,反正我不能藏在這裡,而你也不能來找我。我有什麼損失呢?”於是她跟他提到赫格蘭島,說她是為了要躲避一個騷擾者才躲在島上。因此,她絕對不能透露她的住所,她也不能報警。她還跟他提到那個男用皮包以及漢娜的電話,他才知道她是從一個男人身上發現這兩樣東西的,而那個家夥肯定無法告訴赫茲斐更多消息。“死人不會說話。”“你要去哪裡?”英格夫還是不放棄。在赫茲斐和琳達對話時,警察局長的兒子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邀他上車。不明就裡的英格夫問了一個關鍵性問題:去哪裡?赫茲斐很確定下一步要做什麼。他需要他的勘查箱。如果在警局的話,他必須填寫出借單;而在家裡,他則有一隻私人的勘查箱,裡頭有勘查第一現場以及保護證物所需的用品。此外,在等候琳達回電話的空檔,他也想回家拿些現金和換洗衣物。“我已經叫出租車了。”他對英格夫撒謊說,接著手機就響了。“琳達?”他轉身遠離保時捷,仔細聆聽電話另一頭難以辨彆的聲音。“嗯,我得跟你說:這種破事我不會再做第二次!”她大聲吼叫,好像站在風口。“我照你的話做了,不是嗎?我到了海灘,而且搜過他的皮包。準確地說,我還在這裡,而且很想在防波堤上嘔吐。天啊,真惡心。還有,我沒有碰他,我也不用碰,因為他的名字就寫在T恤上。”“艾瑞克?”“正是。胸前有‘亞丁’(德國一家文具公司)的防水字樣。但就像我所說的,教授,從這個家夥身上看不出來他對你女兒做了什麼。”這你就錯了,赫茲斐心想。他回想女兒的語音留言。漢娜並沒有說“艾瑞克會來找你”,也不是說“他會給你更多信息”,而是“等等艾瑞克,他會給你更多線索”,還特彆強調更多。第一個線索他今天早上在被分屍的女屍頭顱裡找到了。現在又有第二個死者。不是天才也看得出作案模式:綁匪在玩病態的尋寶遊戲。他把線索塞進被害者的身體裡,逐步引導赫茲斐找到他女兒。或者是她的屍體。背後傳來兩下喇叭聲,他轉過身,英格夫的車在等他。“你在車上也可以講電話啊。”他笑著大叫。赫茲斐搖搖頭,繼續講電話:“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琳達。現在我需要請你幫我最後一個忙。請你打電話到島上的醫院,找一個名叫艾德·米勒的人,跟他說你發現了一具屍體。記住,你一定要單獨聯絡他,明白嗎?”否則那會變成公務。那具屍體應該屬於什霍邦的司法管轄區,那個邦不是我負責的,他們不會讓我解剖屍體找尋線索。“誰是艾德·米勒?”“醫院的管理員,我跟他很熟。”“未免太巧了吧!”琳達諷刺地說。當然不是巧合。那正好是個佐證,證明綁匪的目標是我,而且因為我是法醫。赫茲斐心想。首先是在死者頭顱裡發現的紙條,然後第二具屍體剛好在一座島上被發現,而赫茲斐到柏林前,曾在基爾大學醫院工作,當時他經常在島上的醫院從事解剖工作。背後的主謀一定很了解他的背景。“我馬上就聯絡艾德,跟他打聲招呼。琳達,在我再次跟你聯絡前,請不要跟任何人說。”“在你再次跟我聯絡前?”琳達繼續諷刺地說,“你沒有聽我說嗎?颶風安娜剛剛才為了冬季奧運練習吹房子。醫院的屋頂已經被吹走了,在那裡是找不到任何人的。”英格夫再次按喇叭。“這樣的天氣還要持續多久?”赫茲斐喃喃說,同時跟那個實習生說他改變主意了。“防災中心說至少要三天。”他坐進保時捷時,聽見琳達頂著風大吼說。溫度突然上升使他打了個哆嗦。英格夫洋洋得意地對他微笑:“是誰說動你上車的?”接著他踩了油門,赫茲斐車門都還來不及關,身體就因為加速的力量而跌坐進熱乎乎的皮椅裡。“海浪有幾米那麼高。摩西是不會來這裡的。對外交通已經完全中斷。”“我找到了一條路。”赫茲斐信誓旦旦地說。車子開到街上,赫茲斐也結束了和琳達的對話。英格夫疑惑地看著他:“所以?我們現在要去哪裡?”“赫格蘭島。”赫茲斐回答。英格夫自負的微笑從臉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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